"你......怎么知道那家伙会来?"最后一颗算珠在指尖停顿,久久没有拨到它应去的位置,独孤真只觉自己的指尖一阵冰凉。
"毒手迷恋的人恰好是我家的南宫大哥,你说我当着他那个假扮洛青凰的手下面前调戏南宫繁,他会怎么做?"梅潇寒撇撇脑袋,示意两人移步房中继续商量,嘴上去嘿嘿直笑:"本来我只是想让小貂把他引过来,然后让他无意中发现你的,谁知你这么爱招摇,自己就跳出来了。真是纯属天意啊,天意!"
独孤真跟在后面,一步一抖,手脚冰凉。为什么刚才会鬼迷心窍毛遂自荐去假扮那个什么南长老,这不摆明是自己挖坟自己跳嘛?为什么有天眼相助的他竟然会蠢到自动去当这个冤大头?梅潇寒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竟然能把他给蒙在鼓里!
独孤真越想越觉得犯堵,拽着梅潇寒的衣角问:"喂,你为什么会比我知道的还要详细?"
"寒宫主要的营生就是暗杀,自然眼线也比一般的门派要多,收集相关消息也比别人容易得多。综合一下这些信息,自然能得出前因后果,再加上自己的干预,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掌握之中呢?况且你的天眼只能测得你想知道的事,而你不知道但是存在的事呢?独孤半仙儿你老人家就不知道该往哪方面测了吧?"
房门一关,正准备商量正事,独孤真却满眼星星地贴了过来,拉着他的手一派含情脉脉:"如此智勇双全,艳羡天下的佳人,实在不得不让我独孤真正眼而视。梅兄,我正式决定要你当我的皇子妃了!"
四目相对,无言半晌。抽出手,再开口,语出惊人:"独孤兄,不要见人拉屎屁股痒,见人断袖你也要当!"
"哈哈哈!梅兄说的话真是风趣的紧,俗言粗语虽不登大雅之堂,听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怪不得人常说美人放屁,怎么放怎么香,果真如此啊!"
望天翻翻白眼,不再理会独孤真耍宝扯淡,挪步书桌,递给独孤真一个还未开启的信封:"趁着那老狐狸没来,你赶快抱抱佛脚做做功课,免得像刚才那样,一出场差点穿帮!"
"这是什么?"
"南宫大哥特地送来的飞鹰传书!里面记载了他十七岁下山后的见闻,有一段应该跟毒手有关,你好好看看......"
冷不防独孤真凑过来指着白纸黑字问道:"梅兄......这个桃花蜜穴指的是什么穴位?"
梅潇寒瞟了一眼,抚着额头,冷汗潸潸,羞愧难当。南宫繁风流不羁,再加出身寒宫,个性豪爽,不拘小节,因此把书信手记日记之类写成禁书一般风格的事对寒宫人来说见怪不怪,可是他忘了假扮男宠的独孤真不是寒宫的人......
摸着鼻子红着脸,干笑几声:"我还有些事需要出去处理一下!"于是,不等独孤真再开口,脚底抹油,风一般夺门而逃......
晚风清凉,夜色如水。
惜寒居刚刚才掌上灯,便见李锦冲进敞厅通报:一位说是南宫公子的故人来访。
看李锦一脸惊涛残痕,这故人定是长相不凡。
梅潇寒眼神闪亮,心波激荡, 数回猜测那金面具下的脸,究竟是哪般模样。俊美娇艳的水豆腐脸?女里女气的人妖红唇面粉脸?绿豆眼大黄龅牙麻子脸?极美到极丑,不知这老狐狸属于哪个阶段,这回终于一见,难免期待多多!
再观一下今晚的另一位主角"南宫繁",一反常态,面不兴波,定如磐石。
这小子看那情圣手记受刺激还没有恢复过来吗?
穿堂风悠悠,凉风轻鼓袖。平心静气而待,惊涛拍岸而来。
猎风黑袍一动数飘,金丝牡丹绣工上好。一双凤眼微波潋滟,睫毛密长如扇,眨一眼风情四溢,妖韶无限。脸孔轮廓分明,肤色如冰,晶莹剔透,吹弹即破,映得两片薄唇殷红似火。
要说美男子,梅潇寒见得不少。如以花喻人,他爹寒玉啸可配傲骨君子兰,二叔寒玉玄则像一株雪白的清水菡萏。而眼前这人,总觉得就犹如一株红到仿若滴血的蔓陀萝,带着象征剧毒的妖艳,美归美,却让人心寒。
敢撩这种毒花,撩完还能跑得掉,南宫大哥,我除了夸你一句艺高人大胆之外就什么也不说了!
淡笑站起,拱手招呼:"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找我家繁繁所为何事?"一回生,二回熟,这"繁繁"为什么叫起来还是那么别扭?
来人目光却从进屋开始都一直锁定在"南宫繁"身上,见梅潇寒问话,才转眼回礼道:"在下姓顾名非,听说多年不见的故人南宫繁在此处,便前来叨扰了!"极为熟悉的冰冷语气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却分明漠视了寒宫与梅潇寒的存在。
梅潇寒没有当回事一般,转头笑问:"繁,你这位故人着实叫人一见难忘,为何却没有听你说过?"
"小南,一别就将近十年,不知你还可认得我?"毒手无视梅潇寒的存在一般,搬着椅子就挪到"南宫繁"身边,还把他的手紧紧地包在自己白皙纤长的手里面,情深款款开始叙说旧情。
"南宫繁"抽回手,冷笑一声:"你想我怎么说?认得?还是不认得?认得你会怎样,不认得你又能怎样?"说摆站起身,走到梅潇寒的身边。梅潇寒坐在一边品着茶,冷眼相观。
毒手也跟着走了过来,捏着"南宫繁"的双肩:"跟我回去吧,我不会再为难你,不会再亏待你,你想要什么我一定什么都会给你,荣华富贵功名利录,什么都好,只要你不要再离开我!"
"回去干什么?享受你带刺的毒鞭?被寒铁制的铁钩倒锁琵琶骨?还有每日被你这个变态变着花样地强暴?"梅潇寒一听再也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茶盏瞪大眼盯着反应激烈的"南宫繁",这段子好像没有出现在那封书信里吗?
而毒手听完,松了手,脸色惨白,捂着胸口痛苦地说:"谁叫你老是要离开我,我不这样做,我怎么留得住你?那个姓寒的有什么好,值得你日也牵挂夜也牵挂?我爱你,所以对你千依百顺,你要在上面,我也让你在上面!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我的荣华,放弃我的地位,但是你为什么还要想着那个姓寒的?"毒手喘匀了气,站得笔直,仿佛刚才的痛苦从来没有在脸上停留:"你一天是我的人,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人。我恨那个姓寒的混蛋,你为了他背叛我,我总有一日会找到他,日日凌辱他,让他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独孤非!你给我滚出去!你要是动他一根毫毛我一定会杀了你!"独孤真一掌拍碎了茶几,指着毒手突然暴怒!
独孤非?独孤真?这娃娃脸跟毒手果然是旧识!还有那个姓寒的是谁?他爹?南宫大哥喜欢他老爹,这不太可能吧?说不定是南宫大哥随便瞎编的。不过,娃娃脸演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现在该到我出手了!
"繁,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梅潇寒温柔地把独孤真揽将入怀,望向毒手独孤非的眸子霎时泛着凛冽的冰寒:"南宫繁现在是我寒宫宫主的人,敢伤害他的人,本宫主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是本宫主今天不想杀人,你可以滚了!"
独孤非一见这状况,杀气四射,寒入骨髓,指着梅潇寒问"南宫繁":"小南,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你不是他的人,他说谎的,对不对?"
独孤真看着他,一声轻笑,抱着梅潇寒的头就亲了上去,如轻风狂雨缠绵激烈。
再分开时两人脸色绯红,气喘吁吁。
独孤真什么也没说,只是环着梅潇寒的脖子带着挑衅的笑意盯着独孤非。
再看独孤非,脸就跟扔进石灰浆里泡过一般白,连方才殷红似火的唇此刻都已失了血色变为青紫,瞠大的凤目似乎火焰熊熊,浑身的战栗引得黑色长袍大幅度地颤动。
冷锋再次过境,气温又低了几分。
"梅宫主,毒仙子在此跟你下战书,明日午时,西南擂台上见!"独孤非长袖一甩,一封战书直射入墙壁,一转身走了几步,再回头看了独孤真一眼,这才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他,走了?"
"嗯,走了!"
"呃--"
"哎哎哎......小寒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的吻真就让你接受不了吗?那还是我宝贵的初吻啊!你再什么也不能吃了就吐吧?"
"小寒......"两道冰霜眼疾扫过来,立刻改口:"梅兄......你......觉得我的吻功怎么样?我还真怕现学现卖可能发挥失常呢!"
正端着茶壶猛灌水猛漱口的梅潇寒,一回头,脸色黑青,恶狠狠的吼了回去:"你他妈的娃娃脸,居然吃了一肚子大蒜就来亲我,你找死么?知不知道我刚才被熏得差一点就穿帮了?"
"梅兄,你的吻实在是不错,要是断袖的对像是你的话,的确挺划得来!"独孤真却磨着下巴一面回味一面痴笑。
"老子断你个头!"梅潇寒怒火中烧,顺手一个茶壶就甩了过去!
"哎呀,寒宫宫主要对弱质少男先奸后杀了!"
两人正追逐之时,李锦躲在角落里偷偷捏着小毛笔写着纸条:
陆主夫大人
今日,独孤公子为唬弄毒手假扮男宠,却趁机偷亲了宫主一口。宫主大怒,追杀独孤公子。属下正趁此之机为主夫效劳,希望主夫看在李锦一片忠心之上能免除属下那一千两的罚金。另有,毒手原来叫独孤非,看到假的南宫繁亲了宫主受了点刺激,留下战书要与宫主在明日午时决死一战。
李锦 字
一只猫头鹰带着信件飞向了茫茫夜空......
集深仇恶整老狐狸
娃娃脸被怒发冲冠的梅潇寒撵到了墙角后,正以为自己会被毒个半死或者打个半死,却听梅潇寒说道:"算了,不闹你了,看你强作欢笑的样子真是别扭,想哭就哭吧,没有人笑你!"
人越是表现得很高傲,内心越是脆弱。用骄傲来做保护壳的独孤真,愕然地看着注视他的那双温柔的眼睛,强颜欢笑的脸暗淡了下来,眼皮垂搭,企图遮住欲涌而出的水光。
"你跟独孤非原本就认识吧?"
"独孤非,就是那个害得我家破人亡,背井离乡混蛋。我父皇的同胞兄弟,我的七皇叔,也就是当今北真权倾一时的摄政王!"独孤真强忍热泪,咬牙切齿。
听了个开头就知道,这又是一出关于权力更迭,宫廷纷争,早八百年就烂到掉渣却还是乐此不疲重复上演的段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刚刚还做硬汉姿态的独孤真,一提从天之娇子沦落到山野村夫的血泪史,转眼就左飞一把鼻涕右甩一把眼泪。
尽管觉得以下的言辞有些落井下石,梅潇寒还是捺不住好奇地问一句:"那刚才你说的带刺的毒鞭,被寒铁制的铁钩倒锁琵琶骨......是怎么一回事??南宫大哥从来就没提过,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事?难道你......"也这般被对待过?
"还记得我说我见过南宫繁吧?独孤非为了留下他,要名正言顺地给他王妃的称号,他不愿顺从独孤非而被投入了天牢。本来父皇一开始认为是他败坏朝纲,媚惑朝臣王族,到后来才明白是独孤非一意孤行,害人害己,于是就把他从牢里提了出来,并要他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出现在独孤非面前。而我就是在那时远远的见过他一面,可是不知道他名字。再后来独孤非发动了宫变,我跟着奶娘只顾着逃命,这事也就渐渐地淡忘了。看见南宫繁在信里写他买面具时遇上一个惊艳的美人,外貌写得与独孤非分毫不差,我直觉上就认为,来人很有可能就是独孤非那个大变态。"南宫繁更加凄惨的血泪史让娃娃脸止住了眼泪鼻涕,却把梅潇寒激得泪眼通红。
旧恨未了,又结新仇。独孤非欠下毒门血债一笔未还,现在又对毒门寒宫的弟子这般凌辱,他梅潇寒不灭了这个王八蛋,真是对不起苍天对不起大地对不起毁在这恶魔手上的一门忠烈!!!
不知不觉,对坐的两人都陷入沉默,怒眉紧锁。油灯随风闪动,忽明忽昧,独孤真抬起头,却发现坐在对面的同伴,冷俊的容颜慢慢展开,竟是笑如鬼魅,让人心凉体寒,不敢靠近。
次日,西南擂台,毒仙子与寒宫宫主正式对战。人头密如潮涌,武林泰斗级的人物一个不漏地齐聚看台上座,一字排开。
双方都是世间少的美貌男子,看得痴女们心花朵朵,尖叫连连。双方也都是出了名的用毒高手,而且生死相搏这样的看点,自然招来豪侠们个个翘首,人人期盼。
签下生死状,开台锣声大响。
台上黑白两条颀长的身影,凝神对峙,寸步不移,身形不动,目光交接处,仿若火花迸发。双方的杀气散布四周,越来越浓,在近处围观的人们只觉头皮发麻,忍不住想往后退上几步,却被后方的来人挤得不能动弹。
对峙了一刻钟左右,台下的人从鸦雀无声渐变到议论纷纷。
虽说高手对阵,先行必显破绽的道理大家都懂,但这么一直呆着不动实在太过无聊。一些莽汉开始等不及了,扯着粗嗓门吆喝着:"喂,快打啊!跟个娘们儿一样拖拖拉拉,难道就是让我们在这里烤太阳吗?"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壮汉就仰面倒了下去,一枚细针钉在眉心,眉心乌黑,已呈气绝之色。
原本围在四周的人见状吓得立刻退后到远离擂台数丈的地方。
"那位兄台只不过随意说了一句话,梅宫主何必滥杀无辜?"装作可怜别人的声音一点温度都没有,毒手老大叔你又何必猫哭耗子?
梅潇寒一声冷笑,毫不避忌地说了一句:"因为很吵!"
众人哗然,给寒宫宫主打的印象分立刻滑到谷底。
"剿寒宫,除邪魔!"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立刻得到响应,掀起一波狂澜。
毒手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梅宫主,那我要出招了!"
忽略掉四周的杂音,杏眼轻瞟:"难得有毒仙子这样的美人相伴,本宫主深感荣幸,自当奉陪!"抬手一拨额前的柔发,带上七分煽情再添三分色情,展颜春风一笑。
一句突兀的"美人相伴"把"剿寒宫,除邪魔"的呐喊瞬间浇灭。派人故意造的势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反而还当众被梅潇寒调戏了一番,毒手白净的脸浮起了恼羞成怒的血色,杀意陡然剧增,黑色的长袍宽袖一挥,噌噌地窜出数十条碧绿色的小蛇。
梅潇寒依旧环着手,立于原地,不闪也不避。绿色的小蛇刚碰到他还没来得及咬,便抽搐身子落于地面。
梅潇寒弯下腰,捡起一条小蛇,把手指伸到蛇嘴里故意让那小蛇咬一口,那条毒性仅在锦花镜王蛇之下的纯碧竹青蛇起先还能扭动两下,到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台下的人们愕得目瞪口呆,也顾不得梅潇寒是正是邪了,统统都为眼前发生的奇迹鼓起了掌。
还没开打就输了气势,一开打又见没了优势。兵家常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毒手见自己的气势屡屡被挫,一开始犯了兵家大忌,不免开始有些急躁。
梅潇寒则趁势而行,施展八步迷踪左弯右绕,绕到了毒手的身后。毒手大惊,连忙出掌阻拦。梅潇寒知道那掌法的厉害,不敢硬拼,围着毒手绕了一圈立刻又跳回到了原处。
"毒仙子果然名不虚传,貌若天仙倾城倾国,仙臀也长得是格外别致!"一回到原处,梅潇寒拍拍手掌,嘻嘻直笑。
一席话引得人们都往毒手的屁股看去--黑色的长袍上印着一个清清楚楚,明明显显的白色手印。
一时间,从无名的小辈新手到武林泰斗级别的老人前辈,个个都捂着肚子,死命的憋笑。
毒手何尝受过这般的奇耻大辱,暴红的脸青筋直鼓,跳起来正要发作,梅潇寒却接着笑道:"呀,毒仙子,忘了告诉你那个是我特制的痒痒药,你现在有感觉了吗?要不要先回去脱了裤子挠完屁股再回来跟我继续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