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擦肩而过————无产饕子

虽然是竹马系列，但是没什么关系，因为饕子喜欢写校园的，所以干脆放在这个系列里，这个故事不是饕子一贯风格的喜剧，因为生活有时就不是太喜剧的......
这篇会结的比较快
大家看看吧，留个脚印

序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
坐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我母亲--不停的数落着我，我不禁暗自翻着白眼。这是一个环境十分惬意的coffee bar，周遭的人看着我们俩都露出不解的眼神。
--这小伙子长得挺帅，又很年轻，干嘛这么早就开始急"自己的事"了？
我汗颜，事实上，所谓"自己的事"我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我目前有一个不错的GF，挺美满的，而让我坐在这接受狂轰乱炸的所谓的重要的事是
--都快高考了，英语才八十几，你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是的，本人芳龄18，目前就读KK高中，理科拔尖，但对英语却敬谢不敏。
"妈，我们是中国人嘛，中国人口这么多，你干嘛催我学英文呢，大不了我以后不进外企，不出国门，不娶洋人不就好了。"
"是噢是噢，你干脆不考大学好了，瞧你这点出息。"
事实上，我确实不认为考大学有什么好--这年头博士找不到工作的多了去了--可我没胆说。
"诶，皇帝不急，要我这个太后急。"母亲喝了口咖啡，全然没有了刚才茶壶的架势，"我给你请了个家教，算来也是你的表哥，家丑不可外扬，让他教你也不算丢人。"
我的表哥？我妈不是独身子女吗？哦，大概又是转了几个圈以外的表亲吧，这年头，谁和谁没点关系啊。
"人家外贸营销的高材生，你好好向人家学学。"
我差点呛住，外、外贸？"妈，外贸是对外贸易好不好，还是读Marketing的，英语再好也没人家上外强啊，你让我和他学推销啊。"
母亲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你不知道，他高中时英语学校第一的，听说一个学生就是被他辅导现在都出国了。本来挺好的小伙子，可......唉，家丑不好外扬啊。"
噢？原来他也是家丑啊，那我心里多少平衡了。
这时，从门口走进一个极斯文、清秀的男人，他径直向我们走来。
"阿姨好。"他有礼地鞠了一躬。
这是我与他--我表哥的第一次见面。对他的印象，很普通，让我介怀的是这样一个--虽然不愿承认--英俊的男人，是怎样的"家丑"呢？

1
一早，茫然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室友们都去上课了，整个寝室只有我一个人，瞬间有那么一些恍惚，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怎么在这，为什么在这。可是不一会儿就有些清醒了。去洗了一把脸，自己冲了杯咖啡，坐在桌前，享受这份静谧--这就是所谓毕业班的写意吧。
我不是大四生。我现在大三。但是由于在大一、大二就修完了学分，又在大三上就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相较于同级的同学，我是轻松的，相较于大四的学长，我是幸运的。可是在这百无聊赖时，我所能做的只有一个人坐着，静坐着，因为我没有家，没有一个每周末可以回的地方。
家......好遥远的词。没有人知道我如此神速找工作的原因。独立吗？也许，但却是被迫独立啊。被一把扫帚弄出的独立。
正冥想着，思绪不由又偷偷回到了那段阴郁的时光。记不真切，依稀只有一个浑身颤抖的男人，一把如野兽般的扫帚，和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喊着："小郁......" ......
手机铃声瞬间划破一室的寂静。我拿起手机。
"是我，小郁......"
刹那间，回忆与现实重叠，拿手机的右手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小郁，刘阿姨还记得吗？他儿子要高考了，英语不行，你去帮他补补好吗？"
三年来，这是她和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但内容却可笑的与我毫无半点关系。
"嗯。"我同意了，毕竟那个刘阿姨过去待我不错。不过，对于我高中时英语拔尖的印象到现在还这么深的还真不多了，因为我读的是营销啊。
"还有......"在我要挂时，他欲言又止，"三年了，唉......你......还不放弃吗？"
我挂断电话。是啊，三年了，固执的又何止我一人？

2
来到相约的coffee bar，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窗口的两人。
刘阿姨人到中年，但仪态举止却优雅自然，与当年没什么太大分别。坐在一旁的男孩长得不错，一脸的不服气，显然是刚才一直受人唠叨--想来这就是那个听说极偏科的小表弟了。
我向刘阿姨鞠了一躬，坐在了两人的面前。感觉又回到了面试时，只是这两个主考官一个晴天一个阴雨，不由有些好笑。
"文郁啊，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以后要拜托你了。"刘阿姨笑着说。
表弟一脸怀疑地看着我，我无所谓的笑笑。z
"你英语好为什么读营销？"表弟一开口就咄咄逼人，刘阿姨严厉地看他一眼。
呵呵，果然是偏科得厉害，而且问题不是出在能力上，而是态度和观念上。
世上讨厌外语的人还真不少。y
这时，一个淡淡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逝，我微怔了一下。
"什么表哥是吧，你真的把一个英语爆烂的人补到出国的英语水平？"
脑中那个身影对我露出了微笑，摄人心魄的笑，让人如此怀念，咖啡禁不起颤动的剧烈翻在了桌上，我忙着找纸巾擦拭着。
"凡凡，不要说了！"刘阿姨厉声呵斥着，眼睛时不时向我瞄。
气氛说不出的尴尬。刘阿姨把"他"也告诉表弟也许只是想夸耀我化腐朽为神奇的功绩吧，大概也是被表弟不思进取对我又没太大信心给逼出来的。
而表弟显然不知道他所说的"他"完全是个提不得的人，不知者无罪啊。
算来算去，倒是我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亦或是到现在还无法对过往释怀呢？

3
虽然表弟对刘阿姨的决定极度不满，但补课还是在三天后拉开了序幕。
教人学外语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对方还态度恶劣，极不配合时，那简直连撕书的心都有，但我毕竟是过来人，表弟和"他"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渐渐，表弟将敌意化为了好奇，他似乎对我这个人比英语更感兴趣。
"什么表哥，看你读书好，人长得不错，说说，你到底作了什么成了‘家丑'了。"
我无言以对。b
原来我是家丑啊。我苦笑。三年的时间，用来对我进行定义，得到的竟是这种答案。
--"你......还不肯放弃？"g
是的，我已是家丑，回不到过去了。如同三年来的只字片语，当那关爱的目光成了仇恨与暴虐，当心肝之子成了家丑，试问，我怎么能再放弃我唯一拥有的呢？对一无所有的人而言，绿洲固然可贵，但真要选择，他宁愿要一匹骆驼，因为绿洲对他而言太虚幻了。
表弟识相地不再问下去。他很聪明，的确，但没有到世故的程度--否则不会如此直言不讳--这也是我肯和他相处的原因。因为我内心深处，对这份近乎于莽撞的单纯是十分倾羡与眷恋的。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2月13日，表弟突发奇想，要用英语和我交谈。我挺好奇，我是没什么问题，我是怕自己水平低，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结果，他讨论的话题是love。哦，怪不得，明天就是情人节了。这小子是想在女友面前表现一下吧。我试着将话题转到了介绍他女朋友身上。他笑得很阳光，对他女朋友的形容除了beautiful就是wonderful，的确，这是有点难为他了，我便询问起他和女朋友之间的点滴，因为就经验来看，用英语叙事远比描述要简单的多。
表弟谈到女友很腼腆，全然没了以往的不羁。我感叹爱情的力量，深深觉得丘比特之箭似乎比高考的指挥棒更具威力。
表弟爱的故事很简单，由纯真的友情变成朦胧的爱情，变得莫名奇妙，变得措手不及。这几乎是所有校园爱情必经之路。我也多少猜到了一点。表弟说着说着语调有些低沉，他告诉我他其实很茫然，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只是昨天还"喂，笔记借抄"这样兄弟般的相处，旭日东升，再相见时便扭扭捏捏，言语不知所云。沧海一粟好歹也有点征兆不是，他却连屑屑都没找到。
爱情不该是这样的。表弟一拍书，用闻一多大义凛然的口气对我说。
那爱情该是怎样的？我想笑，多单纯啊，爱情啊，哪有什么该与不该。
爱情应该有那种磁场反映，然后以恋爱为目的恋爱。表弟说得头头是道，边说还边点头。他的行为不像在对我说话，更像在自我告诫。
我笑笑，爱情是种化学反应，但并没有任何公式啊，一旦爱了，就是沦陷。
哪，什么表哥，你的爱情很什么样的。
我吗？让我想想，已经很久了，是啊，久得让我几乎忘了那种感觉。
我转着笔，看着表弟一脸的期待，打开尘封的记忆，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吟着："芝麻开门" ......

4
我的爱情也发生在校园中，却没有这种蜕变。他发生在一个优等生和一个补课生之间。优等生对自己的将来茫然，补课生对自己的将来淡然，若说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最多学号相邻，座位相邻，基本上，就是两条平行直线，让两条平行线有交集的是一心想提高班级分数的英语老师，于是促成了"帮对子"。很无聊。补课生对英语嗤之以鼻，优等生有自己的烦恼，对补课生莫不理睬。平行线本来就没什么可能有交集，硬要强来，便是错题。
不久，补课生的父母给他办了出国，对英语的需求从混文凭转为了讨生计。补课生是个成熟的人，他不像优等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将来，于是，他开始主动要求补课，浪子终于回了头。
如果补课生的转变是一种精神需求，那么优等生的转变纯粹就是物质性的了。某个补课的夜晚，优等生打开一包康师傅准备填肚子时遭到对方的嘲笑。然后，对方端出了一盘什锦炒饭，美味得让人以为进入了梦境。其实现在想想，也算普通的手艺，但对当时的优等生--只会读书，连菜谱都看不来的男孩而言，那简直是可以仰头瞻之了。于是，一饭之缘，一切开始步入老师期望的所谓正轨。
平行线若要有交集的确不是没可能，但却没有人知道，所谓的交集是完全的重合，一旦重合，便没有了平行线了。没有人知道，即便这是一个简单到初中生都不屑一顾的数学概念......
我说着，记忆不用追便像小溪般潺潺流过。揭开过去的封印远没想象中这么痛苦，回首过往才蓦然觉得原来一切都摆在那，不是早已忘记，而是小心地不去碰触。
抬头看看表弟，他一脸的若有所思，一手撑着头，眼睛看着窗外，许久，久得我以为他听着听着已睡着了，才悠悠着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了，明白爱情了，还是明白考题了。
表弟看着我。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不错的人，几乎没有缺点，但为什么一直一个人住从不回家呢？听妈说你和家里断了关系，自立需要这样决绝吗？何况你不像这样的人啊。
我停下转笔的手，不觉握紧了笔杆。
那个让你失态的补课生--那天在咖啡厅，记得吧--就是你的爱人。
Your lover is not her , but him .
我闭了下眼，不知心中是沉闷还是释然。终究没有瞒住啊。
我终于明白你是哪门子家丑了。表弟露出开朗的笑容。
5
"文郁啊，今天凡凡不知哪根筋不对，说补完课住你那，不好意思哦，对了，他最近补课怎么样，我家这小子就是玩劣，你别介意啊。"
"阿姨，不会的，凡凡很聪明，他也开始用功了，你放心好了。"我挂了电话，唉，父母心，寸草心，可心挂之子呢？看看空荡荡的房间，用功？呵。
在表弟知道我的事后，表现出了惊人的冷静与淡然。说实话，如果他大惊失色，落荒而逃，间或露出鄙夷的神情我反而能接受，这样才正常不是吗？但他除了说出那种没有语法错误的英语外，没有再对我做出任何相类似的评语，而那句英语现在怎么听怎么像猜谜猜对后那种得意的显露。
看看时间，晚上10点50分，这小子说要和女友去看电影，让我帮他打掩护，哼，聪明倒挺聪明，理由也冠冕堂皇，这种智商的人为什么都对英语避如蛇蝎呢？
半小时后，也就是11点20分，我出了门。虽然这小子长的也算个大人样了，但我这做哥的还是不怎么放心。信步走着，看见车站旁站着两个人，应该就是表弟和他女友了。真是一对璧人，很配啊，这小子眼光倒不错嘛。
表弟将佳人送走，转身看见了我。摸摸头，露出憨憨的笑。是啊，才18岁的年纪，虽然平时拽得像个大人，不好意思时还是小孩一个啊。
两人向家走。一路无言。到家关上门，表弟就开始发射机关枪了。
老大，她怎么样。老大，今天电影不错。老大，这么晚还让你接不好意思啊。老大，我妈打电话来没穿邦吧。老大，你倒是说话啊。
我晕晕乎乎，满脑子只是"老大"两字。不对啊，昨天还是"什么表哥"，今天就成"老大"了？
今天你看什么电影了？
无间道啊。z
......怪不得。表弟啊，我们是亲戚，不是黑帮。
表弟露出那种"大爷给你面子，你还给脸不要脸"的表情，嘴里却说着，你的EQ比我高，当然是老大。
EQ我知道，情商嘛。搞清楚，你智商也没我高好乏。我心里白了他一眼，再在心里耍了一套佛山无影脚，才稍稍平衡。
老大，你想想，你都经历了情感中的一个禁地了，就好比直接和黑社会头子坐在宴上开吃了，我才刚和人家马仔混熟，虽然我经验比你多了那么一点，但也抵不上你一次啊。你行，我服你。
......无间道是吧，是洗脑用的吧。把个叛逆青年整成个混道青年（或是卧底青年？），不晓得该谢谢这片子还是怎么的，毕竟他对我态度变好了不是吗？
老大，你们当初有去看电影吧，看什么呢，猛龙过江还是红番区？
哦，我成了他的参考了。猛龙过江？红番区？好久远哦，拜托，我只大你四岁而已诶，这种片子我怎么会看得到，而且，这么幼稚的片子......
我们去看过狮子王。y
一片寂静。只有书掉地上的声音。然后是狂笑声。老大，你的lover竟叫你看狮子王这--么幼稚的片子，他怎么想的。
......是我带他去看这--么幼稚的片子。我低低的开口，你说我们能去看爱情片吗？我也想，可我们能吗？
表弟不再笑了。b
其实吧，当时我还没喜欢他呢，就连他走时我也不觉的喜欢上他。但就是想和他看场电影，不管是什么，就是想一起。也许我只是想看看我和他是不是有磁场反应。我笑着看看皱眉的表弟，我那时也认为爱情是有目的，有方向，有场位的。
表弟递来一杯水，他自己却只握着一个空杯子。g
试......试吗？我今天试了。他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那个，我总要给自己给别人一个交待不是。我问她想看什么，她说无间道，我就买票了。到底放什么，我一点也不晓得，我一直在看她，看我自己......的心。我是不是喜欢她，我是不是爱她，我们之间是不是爱情......
结果呢？我轻声问。和当初的我何其相似，结果是否也是......
不知道，我还是不知道。喜欢，我肯定是喜欢她的，否则不会成为朋友，但有没有到爱，我说不准，有一点吧，嘿嘿。
......果然，的确，承认爱情是一个自我觉醒，自我否定，自我肯定再自我建设的一个过程，岂会用一场电影，短短的90分钟就能全部演绎呢？
爱情怎么是这样？表弟看着掉在地上的《高考英语语法》，懊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