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怨---今生篇————灵灵

作者:灵灵  录入:12-14

皇宫之内,毫无例外的也被下了整整一寸的白雪,但居然是反常地不见有人清扫和打理,举目四顾,本应是守卫深严的皇宫禁院,在此刻却是显得异常地冷清。没有了以往那十步一岗,百步一哨的守卫和将领,就连那宫人侍女也见不到半个。寂静的宫殿中不闻丝毫的人声,也静得让人心惊。

 

白令独自在偌大的皇宫中奔跑,过了一重又一重的殿宇,地面的积雪使地脚步沉重了许多。

一身惯常的黄衣沾染上了从天上纷纷飘下的大雪,他却是没有心思去拂,就两头上的紫玉金冠缠上了几缕零乱的发丝,他也丝毫不在意。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一惯的潇洒,也没有了那种领兵在外的冷静,有的只是那快要跳出来的着急。

 

手中紧握住白玉扇,一手执着衣摆,运起全身功力,向着寝殿飞掠而去。速度快得只在那厚厚的雪上留下了浅浅的一排脚印。

张嘴大口大口地呼着那迎面而来的寒冷空气,白令现在想的是要尽快赶到那里去,怕若是迟了,他真的会终生遗憾啊!

 

 

毫无阻拦的,白令一路闯进了禁宫之中,还一脚便踢开了仁皇寝宫的那道檀木殿门。

外殿之中,如同整个皇宫一样,还是未见半个人影。

寒风随着那敞开着的殿门直吹进殿中,卷起了挂着的淡金色绢幔,飘扬摇曳。

 

入目的是一片的冷清,就连那用名贵纸镇压着的奏折也是那么落寂地摆在一边,瓷杯中那应是滚烫的香茶也是如此的毫无暖意。

白令眼中出现了着急和恐惧,握扇的手不自觉得轻轻颤抖了起来。心跳得飞快,恍如就要蹦出胸膛一般。

不......不会的!

白令下意识地否认那不祥的感觉,随即便扑入了内殿,一定不会的!

 

内殿之中,是出奇的黑暗,四围的窗户不知何原因关得严严的,还用厚厚的布幔蒙了起来,只有在殿的两旁燃起了的数根蜡烛,带来了些许的光芒。

在一片昏暗中,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挨着床柱而坐,闭目休息。

 

"......王兄"白令看到了那人,不太确定地轻唤了一声。

那人一听到声音,猛地睁开了双目,眼中射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啊令?!"

 

"王兄......"白令再唤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一个箭步扑上前,紧抓住白戎的手臂,迫切地审视着他是否有什么伤害。

看着眼前十分紧张的弟弟,白戎的眼中透着复杂,高兴和痛苦的神色不断交换变化着,最后化成了一叹。"唉,你为什么要来呢?"

 

白令的动作顿时一停,缓缓的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人,一时之间四目相对,百感涌上了心头。

往事一幕幕地浮现脑际,有小时候的互相扶持,有成长时的相依为命,有长大了的感情纠葛,有经年的逃避,有......

 

白令蹙起的眉毛缓缓地松开了,从来没有象如此一刻地清楚自己的心,他为什么要来呢?

为了要来帮忙?还是只不过想要相伴一起罢了吧!

眼中是那么清晰地映出了一直深藏起来,就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感情。是他愚蠢了,直到现在才发现了这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白戎紧紧地看着那双眸子中的变化,心中狂喜不已,在那一次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要失去他的了,想不到在此刻能再一次的得到。而这一次是那么清清楚楚地得到他想要的,而不是以前总那掩盖在手足之情后面说不出口的深情。

然而,眼中的喜悦维持不了很久,便被黯然所取代了,轻叹道,"啊令,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就因为你会输吗?"

"不!"白戎苦笑着摇摇头,"我已经输了,早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输了!"

"那又你为了什么......"白令同样灰暗的眸子望着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一股强烈的相依感从心底处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

 

"为什么争吗?"白戎接口,眼中的深情不再掩饰,在此时此刻,世俗的一切的不再重要了。"若是我不争的话,我们恐怕不能活到现在吧,皇宫本来就是世上最阴沉的地方,我们若是没有力量的话,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再次的自嘲一笑,"不过,我始终还是没能赢啊!"

 

白戎伸手抚上面前的那张脸,爱惜的发现那张脸因为长时间的露在了寒风中而变得冰冷。

"啊令,我很高兴你能来的,但是你实在是不该来的啊!"

 

抬手覆上了摸着面庞的温暖手掌,白令奇异得感到一阵的心安,方才那找不到人的着燥完全消失了。

"我自己想来,我想和你在一起。"无论等下要发生的是什么,他也希望一起面对。

 

"只因为我是你哥哥吗?"白戎平静地望着他,道,"你在外有军功,白悠还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你牵扯进来的话,就保不住了,不值得的!"

"不,不是的!"白令缓缓的摇头否认,其实在听到了紫齐王的军队包围皇城的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是荣誉,地位,性命,还是眼前这个人?

 

他知道白悠是故意把消息泄露给他知道的,而他只要一踏进皇城,就等于和白戎站在同一条线上,白悠是不会放过他的。

但是,他还是来了,而且是在一听到消息之后,就马上赶来了,不计后果的只为了这个人啊!

 

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凝视相望,从彼此的眼中,均看出了各自的答案,曾经的伤害和逃避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人还能在一起。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还是两人一起,当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张唇已经紧紧地贴在了一起。除了那错误的一夜,他们从来没有如此的纠缠过。

十指相握,相贴的肌肤中传来了烫人的热度,在这一室的昏暗中,有两颗心紧扣在一起......


殿门再一次被用了的打开了,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在这寂静无声的大殿中尤显得心惊胆颤。

一个身披着着紫色毛裘的人,手执着一把七尺长剑,缓缓地大步从外殿转了进内殿。

一股寒风跟随着那人而进,吹起了宫中特有的名贵绢幔,在昏暗的烛光中,显得尤为的缥缈。

拥在床边的两人,一见来者均紧张起来,戒备地盯着他。

 

白悠冷冷一笑,再度走前几步,看着那依在一起的两人。眼中丝毫没有亲情的波动,有的只是一片的冰冷无情。他早就在外面恭侯多时了。

"真的是好感情啊,到现在还要死在一起嘛。"

 

白戎面色一白,一把将白令扯了过来,护在身后,"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与他无关的!"

"无关?"白悠横眉一扬,"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可是你在军方的一只重要的棋子吧。"

 

白戎的面色变得异常难看,正要说话,身后的白令却抢先道,"为什么?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面说着,还从白戎身后走出来,改而挡在了他的前面。笑话,说什么他还是个武将呢,怎么看都应该是他来保护他吧。

 

"你问我?当然是为了权力了。"白悠理所当然的答道,看着两人间默默的相护,眼中更是闪过了一抹精光。

"不!"白令摇摇头,眼神奇怪的看着一身杀气的白悠。"你不是的!"

"哦,你就那么了解我吗?"白悠微微的扯动了下嘴角,冷冷一笑。

"你要权力,早就在十五年前就能得到了,是你自己放弃了的。而且如风跟我说过,你要的并不是权力。"

 

"如风......吗?哼!"咀嚼着这个名字,白悠冷哼了一声,眼眸也跟着沉了下来了。

"说那么多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你们始终要死在这里!"

 

白戎一直在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微一扬手中长剑,马上整个人挡在了白令的面前,一面的戒备。

"到了现在,你认为你能挡得住我吗?"横眉冷笑的道,白悠的眼中射出了深浓的杀意。

 

白戎仅是紧蹙起浓眉,手握成拳,眼中阴晴不定。

其实早在禁卫围住皇宫的时候,他就不抱生望,但是,他决不愿意啊令陪他一起死。他和他不同,他还有希望的,他是即使生在帝皇之家也没有被污染的人,是他一直珍惜的宝贝。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他。

是的,无论如何都一定要......

一想及此,直视的眼中决心更为坚定了。

 

 

"......王兄......"白令看着身前保护着他的宽大背部,从心中涌上了浓烈的情感,热气不断升上了眼眶,有点湿润了。

一直没有松开的十指紧紧交握,传递着彼此之间不语的情怀。

 

看着眼前两人间的一种无声的情素,白悠冰冷的眼中出现了一点裂缝。

真的是很刺目,那种感情真的是把他的眼睛都刺痛了,即使室内的光芒是如此的昏暗,但是他还是看得很清楚。

是不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方能看出真正的感情呢?

 

"好了,说了那么多,你们也应该够了吧。"白悠轻晃着手中宝剑,缓缓地抽出了那雪白寒光的薄刃,眼中映着白茫的锐利。"现在......要谁先呢?"

 

"你要杀我可以,但啊令有军权在身,你杀他会影响你的大业的。"白戎望着那把七尺青锋,感到了近在咫尺的冰冷寒意,心中着急着要怎么说服白悠放过白令。"何不留住后用呢。"

"不!王兄,我不会为他所用的,要死的话,我们死在一起好了。"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温暖,丝毫不放松,白令摇头坚定的说道,另一手缓缓展开了那把从不离身的白玉扇。晶莹的扇面透出了微微的白眃之光,功力运至了极点,打算倾力一拼。

 

"啊令,你听我说,你还有大好的前途,不用为我断送的,何况我......我......"白戎冒着冷汗地转头看向白令,试图劝说他不要太固执,白悠的武功可是朝中有名的高,就凭白令一人,还是不能胜过他的。

从来没有象此刻一样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心思都费在了帝位上而没有去习武,不然现在就能和他并肩作战了,最起码也不会象现在那么被动了。

 

 

白悠一直冷眼在旁看着两人,眼中寒光依旧,只是在那摇曳的而昏暗的烛光下,却是同样的阴晴不定。

从手指传过来的是冰冷的寒意,在心底里涌出的却是灼热的未知感情。

为什么看着他们,他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呢?

虽然他们有着血缘关系,但他从来没有对他们产生过任何感情。

这种奇怪的感觉却又是如此的熟悉啊!

到了生死光头,人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在他们的心底里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是那个爱着的人呢?

真的是熟悉的感觉啊,仿佛他也曾经有过呢......

 

在争执着的白戎和白令一直都密切留意着白悠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不留神,他就会伤害到最重要的人。

只见他手中宝刃握了又放,放了又握,面色有着出奇的苍白,冷冷的眸子中闪过的却是一种心不在焉。

 

"你想要皇位的话,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啊令,我就写退位召书。"白戎看出白悠的犹豫,虽然奇怪的,但还是试图说服他。

而且,就算紫齐王能宫变得到帝位,但边关之处还是有着他的一点势力的,若是他们一起反叛的话,势必会给王朝带来沉重的损害。这是白戎一直扶持的势力,本就是打算一拼的,而现在他很是乐意地为白令换来生路。

 

白悠眨也不眨地盯住白戎,一字一句的道,"你愿意为了他放弃皇位?放弃所以?"

"是!"毫不迟疑地,白戎答道。

"为什么?"

"我爱他!"

 

平静的话语回荡在殿中,响应的是殿堂上那蜡烛燃点的微弱声响,居然是那么的震动人心。

白令一时说不出话来,眼中湿意更沉了,一股暖意从握着的手中一路涌上了心头。

 

而白悠则是慕地睁大了乌黑的眼睛,里面透着复杂的神色,旋即便暗淡了下来。心中百感交杂。

是啊,他愿意为了他而放弃一切。

放弃了所有,只为了一个他。

为什么同样的情况,同样的血缘,会是两个不同的选择呢?

若是,他当年也是这么选的话,是不是一切都都会不一样了呢?

 

 

最后,白悠神情复杂得望了两人一眼,居然转身走出了内殿,独留下死里逃生的两人面面相觑,相握的手中彼此都是冷汗......

 

 

 

※※※※

 

 

 

依旧一身雪白衣衫的月影站在了殿外的雪地上,若非是那一头顺滑的黑色长发随着寒风飘散,他的整个人仿佛就溶入了一片的冰雪之中一般。

月影见到白悠缓缓的从寝殿中走了出来,马上便迎了上去,明媚的大眼紧张地打量着他是否有受伤,一边问道。

"王爷,您动手了吗?"

 

白悠略微的望了他一眼,没有停留地一路向前走,并没有回答。

月影紧跟其后,在闻到了他身上清新的气息时,不禁一愕,没有血腥味?!

"王爷,您放过他们了?"

"嗯。"白悠依然是若有似无的应着,丝毫不把月影的惊异摆在心上。

"王爷,为什么?"月影不解的道。

他们为了这次的行室可是布局了很久了的,为的就是把白家的那两兄弟一起铲除掉,王爷没有理由会放过他们的啊。而且,白戎也不是简单的人,这次若是纵虎归山的话,难保他不会反咬一口啊。

白悠再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眼中,白悠可以知道月影有多么的疑惑和不赞同,有点自嘲地扯动了下嘴角。

"......不为什么......"

 

 

06 梦魇

 

 

 

梅花开了。

小巧的,娇嫩的梅苞在寒风中轻轻地抖动,在抖落了一身的雪霜后,悄悄地,在枝头,清清的开了。

那粉粉的花瓣是那么的清冷,又是那么的娇媚,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寒风吹过,又带来了更为浓厚的雪霜,吹起了那片片轻薄而娇嫩的花瓣,轻轻的,卷卷地,从枝头上飞落,在漫天的空中飞舞。

而梅花那带有独特清冷气息的淡淡香气,被那四处吹拂的风传播得老远,也飘进了沉静的人心。

 

 

一袭的紫色在那一片的落花中,是那么的显眼,又是那么的令人心醉。

那人有着一头灵光闪动得如同大海般的水蓝色长发,在寒风的吹拂中却是丝毫不见零乱。

 

在那翩翩飞花中,那人缓缓的转过头来,应该是清秀的面容因为那漫天飞舞的花瓣而看得不甚清晰。

但那双象天空一样净蓝的眸子却是那么奇异的看得一清二楚。

 

推书 20234-12-14 :贪官小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