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辛————飒露紫(下)

作者:飒露紫(下)  录入:12-14
安辛终究是好了。
金娘因此而留在了帐中当了他的徒弟。
一夜,营火通明,辰星漫天。安辛踏着月色在临营的溪边看见了临海。
"你说我们像不像小情人在幽会?"安辛坐在溪边,用他惯有的悠闲姿态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星辰。
他身旁的临海已经不止一次看过这样的他了,可还是瞧着出了神。
好久,他才说道:"过不了多久,我便要随军出征了。"
"太子绝非池中物,他此次领着十几万禁军前来驻守定是要有一番大作为。"
"可我认为时机未到。辽国兵士个个都是骁勇善战,我是亲眼见识过的。可是你在看看当今大宋的兵力,每个人都像是没吃饱饭一样,毫无斗志。"
"那不然怎样,再等下去说不定会更加没有斗志。"
"应该先改一下当今的军制。"临海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精气。
安辛看在眼中,笑了--小海也不是池中物呢。
"你笑什么?"临海不自在地问道。
"你长大了。只是,千万别太露锋芒啊。"安辛捧住的脸,继续笑道。
临海完全没有料到安辛的举动,居然呆住了。接着,便开始脸红。
安辛在心里窃笑起来。忽然看见不远处正有一人望着他们。
"风兄?"
只见此时的临风正倚着初春的晚风,用自己的媚眼看着他们。若非他一身男儿装束,直叫人以为是哪位月下佳人呢。
"哥......"临海走近他,低声唤道。
"你好像第一次这么叫我。"临风笑了起来。
临海也笑了,可过一会儿忽然又摆下了脸。
"哥,你为何甘心在那太子身边?"
临风转身,幽幽地说道:"他是当今的皇太子,我能如何?"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说风兄。他又不是什么神仙菩萨的,我就不信你不依他,他能把你给剁了。"安辛说道。
临风依旧背对着他俩,道:"我的事就别再说了。小海,太子喜欢英雄好汉,你要好好表现。我走了。"
看着他随风摇曳的背影,安辛叹了一声。
"风兄,明晚上我那一趟,我有事找你!"他对着临风的背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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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临风如约而至。帐中却只有金娘一人。
"小云?"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娘连忙上前迎道:"请问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后,临风顿了一下,才道:"啊,刚刚失礼了。一定是金姑娘吧,请问安医官去了哪里?"
"您且稍等一下,他马上便到。"
话一落地,安辛便已经来到帐中。
"金娘,你先出去一下。我和这位大人有事要谈。"
待金娘走后,临风便问道:"安辛,你到底有何事要说?"
"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我帮你察看一下。"安辛说着卷起自己的袖子。
临风已变了脸色,他扭过头不再言语。
安辛把他拉到床边,叹道:"我料你也不会照办。但是你毕竟不是女儿身啊,还是让我看看吧。我还特意为你熬了些补药。里面可是加了芦荟、当归与黄芪。芦荟呢能清热通便,还能治疗妇女闭经,当归则是调血的要药,黄芪••••••"
"够了!"临风一甩袖,将桌上的一盏茶掀翻在地,"不劳安大夫费心了!"说完便要冲出帐外。
安辛却一把拉住他,道:"临风,把我的杯子打碎就这么一走了之?"
临风看向自己的好友,忽然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子扔在桌上,冷然说道:"够了吗?"
"别忍了,有什么窝心的对我来就是了。"安辛忽然紧紧抱住他,慢慢说道。
临风顿住了,不一会儿,已泣不成声,抓着安辛的衣服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逃走吧。他难道能找你一生一世?"
"不可能,我的家人还在,你还在。"
安辛听了这话,只有叹气的份,他捧起临风的脸,道:"都是你这张脸害了你。"
"你们--还真是好兴致啊。"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在他们的身后。

两人都是一惊,忙分离开旋即跪拜下来。
"怕什么?一个是小王的参事,一个是军中的医官。小王能耐你们何?"赵梓玄冷笑着,然后潇洒地一甩下身的长裳坐在椅上。
两人低着头,沉默不语。
"跪着干什么?莫非你们做了什么对不起小王的事?"赵梓玄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却是让人心怵。
"殿下未叫卑职平身,卑职自然不敢起身。"安辛缓慢地答道。
"安辛,小王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这张臭嘴。总有一天小王会割了你的舌头!"说完,他忽地站起身,对着地上的临风命令道:"赵参事,小王正好有要事与你商量,随小王走吧。"
"遵命。"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临风看不见赵梓玄的表情--他不需要看,因为路过他们身边的士兵那胆战心惊的神情已经告诉了他。
终于,漫长的步行结束了。进到帐中,赵梓玄不需再忍耐什么,猛地将临风推到了榻上。只是那发出的声响让人怀疑这床似乎马上就撑不住了。
临风没有挣扎,以落下的姿势躺在那里,像是一具已经被人玩散了架的木偶。
赵梓玄冷笑着,坐下,仍旧冷笑着。
"你倒是说说看,我该怎么奖赏你的相好呢?"
"赵梓玄,你是不是认为全天下的人都与你一样?"
被问的人愣了一下,冷笑立刻止住。
"是不是这天底下就只有喜欢男人的男人和与小人一样难养的女人?"说话的人仍旧是一动不动。
赵梓玄走到临风身旁,坐下。两人又沉默了。
忽然,临风陡地坐起,直视着面前的当朝太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殿下,我已经是你的了,希望殿下能够好好待我。而安辛他也已有妻室,还望殿下莫要多想。"
赵梓玄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那漂亮的脸,道:"你以为我会把你怎么样?我能把你怎么样?我又能把他怎么样。我几次都想杀了他,可他偏偏就是死不了,老天都帮着他,你还不放心什么?"
听了这话,临风慢慢低下头。赵梓玄也低下,低地吻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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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辛来到军中已有些时日,无论是士兵还是附近的百姓都有求必应。虽然同是太子身边的人,可与临风不同,他是治病救人的医官。先前关于他不好的谣言早就已经不攻自破,如今十分受人尊敬,士兵们也很喜欢他。不过幸好有金娘在他身边帮忙,否则他大概连睡觉的时间都会没有吧。
临海只有在万籁俱静时才有机会与安辛单独在一起。只要没有公事与求医的病人,他们必会在溪边相见。
出征在即。班师前夜,他们又到了溪边。坐在圆滑而泛着月光的白石上,两人互靠着,沉默不语。
临海掏出那个玉佩,静静地看着。安辛转过头也看着那玉佩,曾经的记忆梦一般地在眼前浮起。
"这个玉佩很特别。"安辛说道。
"是吗?我娘在走之前曾嘱咐我,即使丢了性命也万不可丢了它。"
安辛瞪大眼睛,忽然道:"我想起来了,这个......"像是触到了什么让人敬畏的东西,他陡地住了嘴。
"什么?"临海发觉出他的异样,忙问道。
安辛看着他,却不回答。
临海瞪着他,缓慢地张口道:"说!"
"这个在小摊上值五两银子呢。"
带着气绝的神情,临海转过身不想再理会他。安辛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嬉皮笑脸,像是有一缕阴冷的月光罩在他的脸上般,他的脸色异常的白。怔怔地看着溪水,也不知在想什么。
没有预兆地,临海玄又转回身,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把自己随身带的大刀。安辛被他扑倒在地,而大刀正晃着白森森的光架在安辛脖上。
"你到底说不说啊?"临海笑着问道。
安辛也笑着,张开嘴慢慢说着什么,却没有声音。他的嘴形很标准,临海看出--他是在骂一句很下流粗鄙的话。
临海叹了口气,又起了身,把大刀一扔,道:"也罢,不说就不说吧。"
"把你的玉佩放在我这里吧。"
临海看着他,将玉佩放在他手中。
"谢了。"
安辛点点头,"玉佩是灵秀之物,别让它染上战场上的煞气。"
"明天我就走了,你要多保重。"
安辛挠挠头,苦笑道:"怎么那么像生死离别啊?喂,别那么紧张嘛。"
临海抱紧自己的大刀,像是在抱着这世上仅有的东西,道:"命,我早就已经抛出去了。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生死离别,这,只有老天决定了。"
这话很悲凉,也很绝决。安辛攥紧手中的玉佩,他的断指又痛了。
不知过了多久,临海陡地将他抱住。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颤声道:"我......不是害怕。安辛,我就是想抱住你......"
"那个......其实,你用不着这样,我也随军出征的。别忘了,我是医官啊。听说京师那边还会再来几个医官......"
带着更加气绝的神情,临海掐住了他的脖子。
此时,惨叫声伴随着蛙鸣衬托着军营的宁静。

第二日,宋军出征讨伐辽国,收复被侵占的失地。不到半日,便捷报传来,收复了一城,举国上下一片激跃。虽只是一城,但其真正意义绝不止于此。自宋朝长期受契丹侵扰且几乎年年失地之后,这一振奋的消息给了宋朝百姓新的希望,也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只是,辽军吃了一次轻敌的亏,自不会像先前那样让宋军再轻易有机可乘。因此,真正的大战才刚开始。
临海在屡次的作战中不畏生死,屡立战功,很快被提升为左驸马,辅佐大都督沈斥北。
不久,宋军深入了辽国境内,因此常与辽兵形成遭遇战,双方均有输赢。不多久,宋军便得到秘报--辽国上下正在紧急调兵遣将,决力大战。
赵梓玄暗忖若拿自己这区区十几万大军与全部辽军抗衡,兵少马缺的己方绝对是必输无疑。于是,为了适应现在的形势,他将全部军队分为三队,欲打游击战。同时密遣青锋前往京城调走剩下的所有禁军。不久,他将目标锁定在一座靠近宋边境的边防小镇。只因此城中多是汉人,且离辽国京都甚远。他们即使已经准备好开战,但到达这里还尚需一段时日。
开战当天,赵梓玄命令沈斥北领军将此城由外围悄悄环包住,另一小队由临海带领突击城门,而剩下的一小队则由他亲自带领在不远处埋伏。
此时,战鼓声响起。一队辽兵早已等在城门口。只见清一色的全是战备精良的骑兵,而领头的则是一个黑面堂的大汉。临海一下就认出他正是当日射杀自己的辽国将领。
只见他驱马走出列队,将长刀一指,冷笑不止。
有一个宋军将领自告奋勇驱马上前,杀了几个回合竟被轻易斩于马下。又一个前往,却仍然被那黑脸将领不费吹灰之力取了性命。
此时,临风将大刀从后背抽出,慢慢驱马前行。大风抖起,他身后的长披风有如展翅的雄鹰般随风披展。众人似乎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均屏息静气。
那将领如何认不出他!此时早已红了眼,长啸一声便策马冲向临海。谁知他竟敏捷地侧向翻下身,将自己吊于马肚下。黑脸将领砍了个空,气得斩向他的小黑。可是小黑却身轻如雁地左闪右避,全然躲开了凶狠的砍杀。临海以小黑为屏障,悄然落到地上,将大刀猛地刺入对方坐骑的肚中。那马忍受不了剧痛,顿时狂踢乱跳,马上的人自然有些乱了阵脚。临海又轻吹一声口哨,小黑如闪电般冲向黑脸将领,而临海就在另一边与小黑形成夹击。只见刀光一闪,那将领的头已被砍落下来。临海拎着人头跳上马往回冲去,宋军立时喊叫欢呼声响彻天空。
辽军居然还未开战便失了将领,立刻乱成一团。忽然,城门之上响起一声清脆的号令,辽军居然陡地恢复了秩序。临海抬头一望,正是当日放过自己的白脸将领。只见此人忽然威严地抬起一手,城门上立刻齐齐站满弓箭手,已开始弯弓搭箭。临海一惊,立刻下令左右立起盾牌。立刻,几百只箭羽如密如针般射向宋军。虽有盾牌抵挡,但因敌方占据了一个有利的地形,宋军仍有不少伤亡。
临海反而不退让,瞅准一个时机,一声号令之下便领着全军冲向城门。顿时尘土飞扬,杀声震天,血肉横飞。此时,由沈斥北率领的宋军已经架起了云梯,奋力攻向城墙。一个攻,一个守,双方人数又大致相当,战况处于胶着状态。
忽听几声尖锐的哨声直冲云霄。临风立刻下令成半月形撤退。城下的辽军本欲围攻上来,谁知此时城门上的白脸将领忽然大喝一声,辽兵立刻像退水的海潮般退了回去。此时宋军兵士们仰头狂笑,眼中尽是讥讽之色。好战逞强的辽军立刻红着眼又压了上去。宋军立时溃散开来。眼见时机就要成熟,临海刚要下令包围,辽军却再次在城楼上将领的号令声中退去了。
"喂!那位大将军,总待在那里不怕被鹰叼了去吗?"临海驱马上前欲激他。
白脸将领又岂是庸庸之辈,只见他理也不理临海的挑衅,忽然下令洞开城门。立时冲出人数甚众的士兵--看来他准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双方人马开始激战。埋伏在不远处的赵梓玄看准时机领军杀了出来。辽兵被打得措手不及。只是他们生性好战,又是兵精马强,宋军仍是打得着实辛苦。
可不知为何,仍然站在城门上的白脸将领面色已然沉下。慢慢地,他举起一只手,下令投降。原来能够众览全局的他已经看见不远处正向他们行进的一大队宋兵。这正是青锋奉命调来的禁军。

没想到对方那么快就会投降,此时,本来准备进行一场苦战的赵梓玄正看着眼前拒不下跪的白脸将领。
"这时还要耍什么硬脾气?既然投降了,还有什么事不好意思的呢?"
对方似乎是聋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殿下,他可能听不懂汉话。"临海上前进言道。
"这好办。"赵梓玄负手转向身旁的临风,道:"你不是懂得契丹语吗?和他说说。"
临风便来到白脸将领的面前,温和地说了几句契丹语。此时这个契丹人看到来人竟是一个如此俊美之人,呆了呆。然后,他终于开了金口。
一旁的赵梓玄哈哈笑道:"看来美人计倒是很管用啊。"
临海看着那将领,紧紧攥着刀柄,手居然有些泛白。
说了一会儿,临风终于转过头,道:"他说之所以投降是因为我方人数众多,他们必败。既然是必败,就没有必要再打。他希望殿下不要打扰城中百姓。还有那些士兵既然做了降卒,便自然会老老实实。他自己任由殿下处置。就是这些。"
"殿下!"临海上前跪拜道:"臣认为此人应是辽国的重臣,不可随意处置。"
沈斥北也道:"臣也如此认为。望殿下三思。"
赵梓玄点点头,道:"那就先把他押下去。至于城中百姓,他不说小王也不会去打扰他们。而余下的士兵就收押在兵俘营中。"
被押下时,那将领看了临海一眼。赵梓玄也看着临海,眼中满是笑意。
"你参军怎么不告与小王?你既是赵卿的儿子,小王定不会让你当个小小兵卒啊。"
"回禀殿下,臣只是想证明臣的能力而已。"
"你我也算是沾亲带故,小王算是你的叔伯。今后就跟在小王身边,自不会亏待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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