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使不再是天使————司堂墨谪

"请不要如此否定天使的存在，在一千多年前，天使其实是神的使者，当然，当时所谓的天使并不是如今人类所制造的天使。现在人类制造的天使其实是完全模仿神使特征所制造出来的。我想，现在即使那所谓的天神使者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也无法辨认出我们制造的天使吧。"
"秋先生，我只想知道那只天使为何会流泪。如果你无法给出答案的话，我想尽快将他送入‘天堂'，毕竟一只拥有自己爱好思想的劣质天使不是我所需要的。"琰的主人不耐烦的说到。
因为一只天使请来一个技术专员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没想到竟然如此麻烦。
那只劣质天使果然卑劣！
"莫拉先生，那只天使或许是个宝贝啊。"
听到琰的主人想要将他送入天堂，男人略皱了皱眉头。
那日琰与秋阳的对话全都在他的监控之下，琰的泪更是一直印在了他的脑中。
那是很美的一副画，如果他是人类的话，自己会爱上他吧？
可惜他只是一只天使，是人类眼中最卑劣的玩物──永远不可能翻身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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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已有多久没有见到人了？
已经两个月了，主人一直让我呆在房中，虽不许外出，却送来了许多一千多年前的物什。
看著桌上的纸和笔，我完全不知道主人他到底要做什麽？
送这些东西给一只天使......这不是人类会做的事情，更不是主人他会做的事。
脑中闪过一个人影，我微微一笑，或许他会吧？那个呆呆的能量技术员。

"喀嚓"
房间的门不知被谁打开了，这是两个月来的第一次，有人进到我的房中。
"曜吗？"会来看我的，从来便只有曜一人，只是......听这脚步声，却不若曜的轻柔。"你是谁？"
"琰！"
这声音是......那个能量技术员？！
"你是秋阳？"莫名的我心中一阵欣喜，待看到来人，我不禁微微一笑，他仍像当初那样，呆呆的，脸上是有如孩童一般的笑容。"你怎麽知道我在这的？"
"嘿嘿。"他傻傻一笑，"我刚刚无聊到处乱逛，想看看是不是能再遇见你，自从上次看见你之後，我就再没看到过你，还以为你出事了，结果我在路上看到一位栗发天使，顺口问了问，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知道你的住所，所以......"他挠了挠头，有点呆呆的样子让我禁不住又笑了出口。
可是，他遇到的天使，是曜吧？他竟然违背了主人不让人接近我的命令，将我的住处告诉了秋阳......
我蓦然记起，曜今年已经46岁了，虽然天使的容颜到了20岁之後便不会再有变化......但是，曜已经快满50年的使用期限了，若被主人知道他违背了他的命令......
‘天堂'，这个令所有天使都无比恐惧的词汇闯入了我的脑中。瞬间我感到一阵恐惧从我的心中升起──
曜是我身边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虽然他将他的关怀压抑的极深。但......
"琰？你怎麽了，琰？"看见我呆立著不动，秋阳发现我竟然开始颤抖。"琰，琰？！"
在他的蛮力中清醒过来的我想到曜可能因为自己而提早被送到‘天堂'，心中的不安宛如烟雾一般弥漫开来。
"秋阳，拜托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来找过我。"
"呃，琰，你怎麽了？"秋阳被我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摸不清头脑，只是呆呆的问著我为什麽。
我简直开始怀疑他究竟是如何当上以缜密的思维为首要条件的能量技术员的了，但现在不是怀疑这个问题的时候。
"答应我，可以吗？"
"呃，恩。"
简单的一个音符却让我完全的把心安了下来。我感激的对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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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暖房　电脑主控室
巨大的屏幕前，那总是带著诡异笑容的男人正看著琰的房中所发生的一切，那抹诡异的微笑让人看不透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麽。
一扬手，屏幕上秋阳向曜问话的画面与秋阳到达琰房中的画面瞬间便化为一片空白，取而代之的是两段正常之极的画面──走道中，只有秋阳在漫无目的的闲逛；琰的房中，也只有一只始终呆坐著的天使──琰。

连续数日，秋阳都借著各种借口到我房中陪著我。
或说无聊，或说碰巧......
"琰，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知道人的笑容竟然可以像你这般平和，仿佛看透俗世的谪尘仙人。"这是秋阳最喜欢同我说的一句话。
呵呵，他当然不知道，因为我不是人，而是天使，一只人人鄙视的天使而已。像我这样不停微笑的天使，怕不有千百万之众，只是没有人会去仔细观看罢了。
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我的笑容确实是独一无二的，而我的思维，自我诞生之日起，便没有同天使的思维完全的融合过，而在我十八岁的那年，我的思维更是完全奔离了天使的思维轨迹──至少，一只天使，他绝对不会有这种自嘲式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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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提示，有人来访。系统提示，有人来访。"
房门处的门铃系统提示有人到来。只是，来的人究竟是谁？极少有人会到我的住处，更少会有人在我的房外按门铃。来的人会是谁？
曜吗？还是秋阳？
脑中的猜测一刻不停，我顺手将开门的指令输入到了系统。
很快，我便看清了走入我房间的人，可是......
"你是谁？"
"我？呵呵，你可以叫我秋因。"说话的，正是那电脑主控室中的男人。
"秋因？"我看著眼前莫名出现的人，不知道他到底为什麽来找我。
"呵呵，这麽说吧，我是莫拉先生请来的技术专员，来自天使研发机构。"秋因的嘴角始终挂著一丝让我倍感压抑的微笑，那种自信到极点的诡异笑容。
"专员？主人他竟然会为了我一只天使请来技术专员？"我的震惊是无庸置疑的，主人他最鄙视的便是天使，如今竟然为了我这个劣质天使请来了研发机构的专员？
"为什麽不会？你有这个研究的价值。"
"可我不过是一只天使，一只没有翅膀的劣质天使！"
秋因的笑意越发的深了，"你见过会流泪的天使吗？"
"我......"
"呵呵，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除了你之外。"没等我反应过来，秋因便继续说了下去。"你是一只奇怪的天使。我发现你不仅拥有人类的泪水，甚至也拥有睡眠时间继续组织脑波活动的能力，这不仅是人类不允许天使拥有的，而且也是存在於人类能力范围之外的。即使人类将天使制造得与人类多麽相似，但我们仍然没有能力将人类的所有能力复制到天使身上。
所以人类不允许天使拥有泪水，不允许天使拥有感情，不允许天使拥有幻想的能力。因为这是人类能力以外的，他们属於神的领域。"
莫名奇妙的一番话，却让我将他同秋阳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虽然他没有秋阳般的笑容，但他们的本质相同──他们善良。
看著眼前的秋因，他的坦率直言让我窥见了他的善良，虽然他的笑容令人不安。

没有人类会对天使说他们不允许天使拥有这些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
在所有生物的面前，人类从来都是无比的自大轻狂。
"你也是个奇怪的人类。"不知为何，我的口中突然吐出了这麽几个字。但它却绝对代表我的想法。但是在他越来越深的笑容面前，我始终觉得有什麽不妥，怪异的感觉让我开始无法保持心底的平静。
"你来找我有什麽事？"
闻言，秋因讶异的挑了挑眉。"你难道不认为我来找你只是纯粹想认识一下你这只奇怪的天使吗？"
我缓缓的摇了摇头。"虽然我只是一只天使，但我知道你们人类古时的一句话‘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这用来形容你十分的合适。"
秋因的目光更显惊讶了。"你的古文化造诣恐怕比如今的大多数人类都要好上许多，如今已经鲜少有人会使用成语一类的语言了，更别说一些古代的谚语一流。你让我感到惊讶，我的天使。"话末，他惊讶的目光已经收敛，只是他嘴角的笑容却让我更加不安了起来。
"你，究竟有什麽目的。"冷冷的看著他，我企图在他的目光中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一步。"
"恩？"我困惑的看著他，一步？
"你只要向我的方向踏出一步，你就知道我今天的目的了。"他的笑容始终如一，但那种令我不安的感觉在这一刻开始更加疯狂的涌现，它们将我即将踏出一步的脚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蓦然想起，我只被赋予了十米之内的视力，十米之内的超常视力。
我知道，秋因的背後肯定还藏著什麽，但那种不安的感觉却一秒一秒的累加，渐渐变为恐惧。
我不知道他的背後究竟是什麽，但是我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不要踏出这一步，千万不要......
"怎麽了？我的天使，仅仅一步而已，对你来说竟这麽困难麽？"
秋因的双眸紧紧的锁著我，那深邃的双眼在蛊惑著我前进──
两种声音在我的脑中不断的变换著，那种激烈得有如人格分裂般的感觉让我几要发疯！
一步而已，小小的一步而已，你怕什麽？
不！不能走，那是那家夥的阴谋！不能走！一步都不能走！
走，不走，走，不走，走，不............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麽在我脑中爆炸了一般，将我震得头晕目眩。似乎有什麽开始涌上我的喉头，暖暖的，溢出了我的嘴角──
在我昏倒前，我始终没有踏出任何一步......这足以让我自豪，我抵受住了秋因眼中的那股诱惑。但......也许我只是输给了心底的那股恐惧的感觉而已。
在我倒下时，我隐隐看见，向我跑来的，是两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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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的。即使琰是天使，他也始终都是我的爱。"坐在椅子上的秋阳双手抱著头，平日里的灿烂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信念。
靠在墙上斜睨著弟弟的秋因此时是满面的阴霾，眼里偶尔闪过一丝精芒──
你也是个奇怪的人类。
那只天使的话蓦地在他脑中闪过，微微的勾了勾嘴角，此刻的他，对那只有著奇怪思维的天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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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玻璃暖房中的小型太阳已经熄灭。原本熟悉的房间竟让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奇异感，好象有什麽东西被打破了，让我感觉极为怪异──
摇了摇头，我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抛到了脑後。
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吧？我竟然昏迷了这麽久......呵呵，这又是一件对天使来说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实主人早就该把我送去天堂了，人类具有极强的排外性，所有有可能威胁到人类统治地位的事物都是不容於世的──就像八百年前的智能机器人还有如今的天使......

看著墙上嘀滴答答滚动著时间的壁锺，我的思绪又不知飘散到了哪里，直到系统的提示声响起，才真正将我叫醒──
"系统提示，有人来访，系统提示，有人来访。"
我有点莫名其妙，这麽晚了，怎麽还会有人到我的房间？
接到我的开门指令後，一道白光闪过，房门外的秋因出现在我的眼前，刹那间，我也终於明白我醒来时的怪异感觉到底是什麽了──从我发出开门指令的地方至房门，不多不少，就比我的限定视力范围多出了那麽一步而已，原本我应该看到的是奇怪的交叉线条，但此时的我，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门外所站的秋因──
心底有一丝莫名的恐惧开始将我笼罩，这所有未知的一切将我从前以自己是劣质品为借口所压抑住的恐惧──对我个人情感的恐惧，对泪水的恐惧，对所有一切不该出现在天使身上的事物的恐惧──从我的心底生生的掘了出来，那恍如山洪爆发般的可怕感觉瞬间将我淹没──
"琰？琰？"
恍惚间，我听见有人在叫著我的名字，轻抚著我颤抖的身躯，一双冰冷有力的手将我揽进了陌生却又让我倍感安心的怀抱之中，渐渐止住了我的恐惧与颤抖，那双手轻轻的安抚著我，将我从几近窒息的恐惧中解脱了开来，缓缓地沈入睡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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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传说中的圣地，那个拥有甜美笑容的金发男孩以及那个始终温柔如一的美丽妇人。唯一不同的是那美丽妇人眼中藏著的那抹掩不住的哀愁──
"妈妈，你生病了吗？"金发男孩担心的目光看向妇人，柔弱的小手紧紧的握著妇人的。似乎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忧愁的母亲。
"没有啊，只是妈妈舍不得小王子离开呢。妈妈会每天每天都在想念小王子的。"美丽的妇人微微笑的看向男孩，将抬头看著自己的小男孩拥入怀中。
看著哀伤的妇人，一只柔嫩的小手抚向了妇人的眉心。"妈妈，琰儿只是去亚陆的医院啊，很快就回来的，妈妈不担心哦。琰儿也会想***。"
甜甜的笑容没有一丝的瑕疵，它纯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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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最後的画面停格在离航的巨轮，可爱的男孩，和那美丽的妇人......
那妇人眼中的哀愁始终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我不由自主用的笔勾勒出了连日来的梦境──
"喀嚓"一声轻响，有人走进了我的房间。
"秋阳吗？"在主人的禁令下仍会这麽肆无忌惮的出现在我房中的也只有他了吧，微微一转身，我看到的却是许久都未出现的曜。"曜？你怎麽来了？"
曜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静静的走到我身边坐下，微笑的看著我，许久许久才说了一句话。"琰，你最近过得好吗？"
接著我们就开始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又有新的天使进入暖房了，曜说那是两只还很年幼的天使，他们可爱得让人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他们。
我惊讶曜居然会说出如此情绪化的话来，我明白，曜身上的情感控制已经快要失效了。而那两只年幼的天使......莫拉主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暖房中的天使数量始终要保持一个稳定而又安全的数字......
在曜离开的时候，我们什麽也没说，我只是给了站在门口的他，一个安定的笑容──

玻璃暖房　能量控制室
"大哥，你说什麽？！琰就要被送去天堂了？！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的主人不是将关於琰的东西都交给你研究了吗？！怎麽现在又突然将他送去天堂？！"秋阳的平日的笑容全都转化成了愤怒，对著眼前的秋因愤声大喝。
"是你搞的鬼对不对？是你让琰的主人将琰送往天堂的对不对？这全部都是你做的对不对？！"秋阳对於琰即将被送往天堂的愤怒全部都被发泄到了秋因身上，他一手抓著秋因的衣领，另一手奋力的挥拳砸向了秋因。
"砰！"
被狼狈的打向墙边的秋因一声不响的站了起来，脸上仍旧挂著他那诡异的笑容。
"小阳，你应该知道在我的研究没有完成之前，我是不会将珍贵的实验品往外推的。"
闻言再度挥拳的秋阳硬生生的将挥出了一半的拳头刹了下来，双眼狠狠的瞪向了秋因。
"说！到底是怎麽回事？！"
秋因不置可否的笑笑，开口道："莫拉发现琰的视力脱离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