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他的名片时说了一句「我是汪向阳。」然后各自也没有向对方说话了。或许是我多心了,可能他真的忘了那天晚上他曾不顾一切的硬要把伞借给我。毕竟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又怎会一一记住自己做过多少件好事呢?
「学长,你的酒!」乔恩把一杯『心如止水』放在他的面前,他没有立刻喝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杯酒,样子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这个人我越来越难懂了,嗯!应该说从第一次见他开始他就是一个难懂的人。
乔恩他将一杯啤酒放在我的面前,然后问「喂!为什么他不喝?」
「可能给他发现你下毒了。」我喝了一口啤酒然后说。
「我那有下毒!」他瞪了我一眼。我没有再理会乔恩的话,只是静静是喝着我的啤酒。
不知道是刚才那杯啤酒的关系,还是我出门之前吃了感冒药的关系,我越坐得久视线就越来越模糊,身体好像快要沉下去,头也越来越痛了。
「你脸色很苍白,你先走吧。」乔恩说。
「不用我陪你吗?」虽然我很不舒服,但我更担心他。我看了看宋翼辰和林永轩。我怕乔恩他无法一个人支撑这异常平静的局面。
「我一点事也没有。」他耸了耸肩,向我眨了眨眼睛,表现出一副好像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看来他希望成为最终的胜利者的信心似乎增强了。
「如果我是你,刚才我一定会下毒!」我看着林永轩面前那个空杯子笑着说。他竟然面不改色把那杯难以入口的酒全部喝光。我不禁佩服他的勇气。
我独自一人离开了酒吧,晚间的气温比较低,只穿着一件长袖衬衫的我,冷得不停的打喷嚏。我突然很怀念可以缩在情人的怀抱的那种感觉。因为一个人走在寂寞的路上,路会变更得寂寞了,或许只是走在上面的人感觉孤独。我缓缓地移动我的脚步,虽然寂寞但我却不希望这么快就把这条寂寞的路走完,我害怕走完了以后会更加的孤独跟寂寞。
回到家后,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我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然后从一大堆垃圾中找出了我那一双拖鞋换上,折回房间,解下上衣裤子,换上睡衣,刷牙漱口。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随即想起:中介公司今天早上打电话来,告诉我房子已经卖掉了,要求我两天后必须搬走。我歪倒在床上,望着墙上的挂历,不禁黯然伤神。想着今晚所发生的事情,渐渐的陷入睡眠中。
一早起来,我的头痛得快要炸开似的,我勉强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便打了通电话给乔恩。
「我可以把东西放在你家吗?」
「什么东西?」他含含糊糊的问了我一句,看来他还没有睡醒。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跟敌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斗争之后所造成的。
「我的东西。」
他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搬走?」
「不久以后!」
「随便!」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我找来了搬运公司,把乔恩的地址写了给他们,让他们把我的东西给搬过去。吃了早餐跟感冒药后,我就步行到附近的普通诊所看医生,打完针之后便回内衣店。
回到店后,我第一时间拿出医生开给我的药,用开水送服。吃完药不久之以后,我的视线就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冷,脑袋痛得快要裂开,身体倒下的那一刻。
只听见晓颖问我「老板你怎么了。」
「我想睡觉。」我含糊不清的回了她一句。
晓颖和赵俊合力把我扶起来。
迷糊中我隐隐约约听见,晓颖哭着问「怎么办。」
「叫救护车吧!」赵俊作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醒来以后我发现我是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的。然后一个穿着白袍的五十多岁的医生走到我床前问我「你叫什么名字?」他的样子很严肃,让人有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汪向阳!」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回答。
他将听诊器放在我的肺部听了很久又替我把了脉,然后问「你吃了什么?」
「感冒药!」
「什么感冒药!」他的表情冷冰冰的,好像我欠了他什么似的。
我有气无力地把我吃过的感冒药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一面认真的对我说「有些感冒药是不用混在一起吃的,难道你连这点常识也没有?」
当我想解释的时候,那个医生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句「你肺部有杂音要留院观察三天才能走。」医生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的动物,连一句关心病人的话也没有。
「老板你还好吧?」一直站在旁边的赵俊突然问。
「死不了。」
「我还以为你就这样死掉了。」晓颖说着说着就扑到我身上,抱着我大哭。
「晓颖......你......的胸脯最近是不是又变大了,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挣扎中我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刚把话说完,就被她狠狠的赏了一巴掌。
「下流!你还是死了算啦。」女人----天生凶残的动物。
我捂住那一边被打得隐隐作痛的脸,有点无奈的说着「我说的只是事实。」
「早知道就不送你来医院」晓颖说。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还不回去?」我问
「没良心的东西!」她损了我一句。
「我只是没钱付你们加班费。」我嘻嘻哈哈地对她说。
晓颖对站在一旁的赵俊说「既然没有加班费,赵俊我们走吧!」
「老板你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在来看你。」赵俊刚把话说完就给晓颖拉出房门了。
「你们明天不必来了,我不会死的。店里的事情还要你们俩来处理,你们快点回去吧。」我对着他们大声说。
赵俊他们走了以后我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静一下了,看着医院里的天花板,看着看着就不由的给我想起我姐在向我道别时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早点把那个晕车的毛病给治好,不然等你出殡那天可能也要自己走入殡仪馆!如果让我姐她知道我是坐着救护车进医院的,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会是怎样的。一个有坐车恐惧症的人竟然能躺在救护车上被人送进医院,这件事证明了人原来在快要死掉的那一刹那真的可以什么也不在乎的。
当我幻想着我姐她会用怎样的表情接受这件事时,突然听见「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他刚才到现在一直在傻笑?」我身旁的一位女护士一面害怕地问另外一个高高瘦瘦的女护士。
「有可能,听医生说他是吃了过量的感冒药进来的。」那高高瘦瘦的女护士说。
我身旁的女护士又问「他不是自杀吧?」
「应该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女护士冷冷地说。
「该不会是为情自杀吧?」我身旁的女护士继续问。
「怕也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女护士的回答还是那么的简洁。
听到她们的对话使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姐,我是不是自杀你是不是应该问一下当事人呢?」
我旁边的那个女护士听到我这样问,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连忙帮我抽了血,然后红着脸走了。而那个高高瘦瘦的女护士却继续用一种不可思异的眼光打量着我,似乎在研究我刚才所说的话的含义。难道我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极力寻死的人吗?
我在医院睡了很香的一觉,翌日醒来就看见乔恩摆着一张臭臭的脸坐在我的旁边的椅子上。我坐直了身子,与他对视。他不做声,我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过了很久,他突然把一个袋子扔在我的床上说「你的烂东西!」
我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有几件衣服,跟牙刷、牙膏、剃须刀等东西。
我嬉皮笑脸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会带点水果还看我。」
「我还以为我要到银河公墓看望你。」他的笑容比我还要灿烂,害我顿时脸部抽筋。
「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我不由的问。
「蔡晓颖昨天晚上哭着打电话给我的。」果然是晓颖那个三八。
我收起笑容,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你为情自杀。」他谈谈的说。为什么这么多人认为我会为情自杀呢?自杀!我还没有那一股勇气。
「如果我是自杀呢?你会相信吗?」我说完这句话后特意观察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究竟是惊慌、惊讶还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他竟然抱着我在哈哈大笑然后对我说「你那么的怕死,才不敢自杀。」
「还是你比较了解我。」我也跟着大笑起来。
我们的笑声不由地惊动了病房里的人,使得病房里的每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们,他们的眼神里会不由的透出了一点疑惑,但这点疑惑很快的在一瞬间消失了,然后突然变成了一种厌恶。为什么会厌恶,可能他们觉得我们俩的行为有点怪异吧!我不知道是我多心了还是他们真的的觉得我们脑筋有问题。
乔恩他陪了我一个上午才离开,我们聊了许多东西,聊政治、明星八卦、女人和男人的区别、汽车等,但我们唯独没有聊彼此的心在想什么。可能是他不想让我知道什么,又或者是我不想让他知道什么,他不想说,我也没有问,我作为他的朋友在这个时候只能是默默的支持他。一个原本无趣的上午有了他的陪伴我才不会觉得无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跟方乔恩永远都是朋友了,就算他没有遇上宋翼辰,我也没有遇上李旭然,我们也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只因我们的世界永远都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我的世界他无法了解,他的世界我无法融入。
在医院呆了三天后,医生终于允许我出院了。走出医院抬头看了看天上那个耀眼的太阳,我竟然连一点开心的感觉也没有。阳光之所以仍然无法把人心中的郁闷和孤独驱散的,只因为寂寞的人根本不想从孤独的世界中走出来。我寂寞吗?答案是非常寂寞,寂寞到一出医院就想找个人到酒店幽会。不过后来想想也罢了,毕竟身体肯定吃不消。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那个只属于流浪猫狗的小公园,走进去时才发现原来有人比我先来一步。看到那个身影时本想转身就走的,但后来觉得没那个必要所以作罢了。为了避开那猛烈的阳光,所以我走进亭子里坐了下来,然后静静地看着那个被流浪猫狗围住的身影。
「冰红茶!」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道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瓶冰红茶就这样将我的视线给挡住了。
我接过我那一瓶冰红茶,然后看着那一脸微笑的林永轩,他的笑容永远都是那么刺眼。
「林大律师,我还以为你又会假装不认识我了。」
他坐了下来,一脸尴尬的对我说「原来你还记得我,在酒吧那天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没有谁会忘记同情心泛滥的人的,雷锋就是一个好例子。」看到林永轩我真的有点生气,一个被雨淋得全身湿透的人竟然一点事也没有,而我这个没有被雨淋湿的人竟然因为感冒而进了医院。
「看来宋翼辰对你挺好的!我姐以前不到晚上6点也不能下班。」我看了看表才是下午1点多,我想这就是初恋情人跟普通员工的差异,因人而异绝对是人的本质。
林永轩脸上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看着我「不!是我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就是为了它们?」我指了指亭子外的那一群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流浪猫狗,但里面竟然没有看见上次那一只高傲的三脚猫,不禁有点失望。
「不!是为了自己。」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只全身黑色只有三只脚却很高傲的猫,怎么不见了?」
「你说流浪?」
「它的名字叫流浪?」我觉得奇怪。
「流浪这个名字是我帮他取的,全身黑色有三只脚的猫,这里只有一只。」他的表情就像一个小孩子,拿到了一颗糖那样的开心。
「它到那里去了。」我问。
「我家!」听到他这么一说,我有点愕然。
「你家?」
「嗯!昨天它跟一只流浪狗打架,伤得很重我把它带回家了。」果然是一只高傲的猫,竟然去跟狗打架。
我不由地说「挺像它作风!」
「看来你也很喜欢它。」
「它很特别!」
「你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很少在这里见到你。」他问。
「我只是刚好经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我说。
「我还以为你要离家出走呢!」他指了指我身旁那个沉甸甸的袋子。
「我已经过了因为一点小事而离家出走的年龄了。」我坦白的说。
我站起来,把那个在沉甸甸的袋子拿在手上,准备走出亭子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拉住了。我回过头去看着那个拉住我的男人,没想到他也站了起来,他比我高出一个半头来,所以我只能仰望他,而我却开始有点痛恨我那1.67的身高。
我笑着问「你这次不会又给我一把伞吧?」
「不是!」他尴尬的把我的手放开。
「有事吗?」我不由的问。
「只是想问你想去那里,我有车可以让你坐便车。」听到他这么说我才突然想起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不能坐车。
「不用了!」我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在内衣店附近找了一间比较便宜的旅馆住了两天,虽说便宜但也要60块钱一晚,环境很糟糕。这一阵子都是霉雨天,使得整一间房间都充满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那一股发霉的味道,便把房子退掉了。无家可归的我便又去了那个满是流浪猫狗小公园。看来我真的要跟它们住在这个比旅馆的空气好一点的小公园。
我躺在亭子里的长石椅上,欣赏着天上的蓝天白云,不知不觉中渐渐地进入梦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有一件衣服盖在我身上,在思考着这件衣服是谁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对我说「你醒了!」
我抬头看了看跟我说话的人「是你!现在几点了?」
「2点30分!」林永轩看了看手表对我说。
我把盖在我身上那一件衣服递还给他「谢谢你的衣服!」
「你为什么会睡在这里?」他好奇地问。
「房子被卖掉了!」我简单的说了一句。
「你还好吧?」
「这附近有比较便宜的房子出租吗?我可不想我今天晚上跟它们睡在一起。」我指了指外面那一群流浪猫狗。
他笑着对我说「这里很难找到一间房子租的」
「算了!」我叹了一口气。
他指了指我身旁的袋子然后说「难怪前几天会看见你拿着它!」
「看来我真的要跟它们一起生活了!」我无奈的说。
他笑着问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家还有一个空房间,我可以便宜一点租给你!」
「我是同性恋,你觉得方便吗?」我摆出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从不介意我的朋友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们走吧!」说完他就把我那个沉沉甸甸的袋子抢在手上了,然后先一步走出亭子。看着他这样的举动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呼呼地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事好。
「你还不走?」他回过头问我。
「你喜欢我?」不知道是大脑反射条件,还是什么我竟然会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对于我的问题,他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我也不太清楚,可是作为朋友应该互相帮助的。」他腼腆地说。
「我们连朋友也不是,你还是把那个袋子还我好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取车过来。」而他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然后拿着我的袋子转身就走了。那一刻,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那什么多东西告诉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我就看见他骑着一辆自行车过来。
「你坐上来吧!」他对我说。
我看着那辆自行车十秒钟才反应过来问「这就是你前几天提到过的车子?」
「嗯!」他的回答差点让我晕过去,不过还好我撑得住。
「算了,你家在哪里给个地址我,我走路过去。」如果不是到现在也找不到比便宜的房子,我肯定不会到我眼前这个男人家住。
「你真的不坐上来?」
我淡淡的对他说「我有晕车的毛病,无论坐什么样子的车都会又晕又吐。」
「包括飞机?」他突然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腿是我唯一能用的。」我耸了耸肩向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