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翩翩————沈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燕翩翩抱著两床被子回来，在床边的地上铺好，熄了灯後睡了上去。睡了半天也睡不著，想著今天发生的事情，自己以前怎麽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白衣人睡在一间屋子里吧......想到白衣人在听到自己猜中他心事时跳起来往外跑的样子，便不自觉的笑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看他那样惊惶失措呢......突然燕翩翩想起什麽似的开口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
　　等了良久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要等段时间才回答，抑或是他根本已经睡著了。
　　"不管怎麽样，在你告诉我名字之前，为了方便还是需要个称呼的......恩，看你一身白色，我以後就叫你小白好了，记住哦，以後小白就是你了。"
　　白衣人依旧没有反应，燕翩翩却满意的点点头，然後闭上眼睡去了。
燕翩翩
17
　　一大清早就被敲门声吵醒的燕翩翩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开门，边走还边打著哈欠。
　　门一开就看见门口站著一个农家打扮的少女，笑眯眯的捧著一个装满玉米的簸箕。少女虽然长相一般，但精神抖擞，活泼可爱。燕翩翩眯起眼睛打量著少女，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有见过这样一个女孩。
　　像看出燕翩翩心事一样，少女笑道，"我是借给你们这间房子的老汉的女儿，名叫香儿。你们昨天来的时候，我正好有事出去了，所以你没见过我。"少女说话声音洪亮，整间屋子都听得见。燕翩翩怕吵醒了白衣人，回头一看，白衣人已然起身，坐在了床边。
　　还没等燕翩翩请，少女便热络地走进房里，"我给你们带了一点自家种的玉米，我们村里穷，也没什麽东西可以招待客人，就这点玉米拿得出手一点，你们可别嫌弃啊。"说著走到桌边把玉米放在桌上。一抬头看到坐在床边的白衣人，不由得愣住了。
　　燕翩翩觉得奇怪，赶紧过去推推她的肩膀："香儿，你怎麽了？"过了半晌香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到白衣人跟前，瞧了半天，才终於惊叹道，"没错，你果然是恩公！"
　　白衣人一愣，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一旁的燕翩翩更是摸不著头脑。
　　"恩公你不记得了？半年前我跟我爹在京城卖烧饼，突然我爹就晕了过去，正好你路过那里，把我爹救醒......"
　　听到这里，白衣人终於记起来一样点点头，"是你。"
　　见白衣人记起了自己，少女兴高采烈的坐到床边上，与白衣人肩并肩，"可是你那天什麽也不说就走了，我和爹想报恩都无从报起。後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在京城找你，也找不著......"
　　燕翩翩咋了咋舌，那时他八成在城郊的柳家庄，你在城内怎麽找得著。
　　"後来我爹的身体一直不怎麽好，我们就打算回老家，就是这个村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恩公，真是太好了。"嘴里激动的说著，眼睛却一刻不离的盯著白衣人猛瞧。
　　燕翩翩在道上混了这麽久，哪会看不出香儿那带红的双颊，暗含秋波的眼眸代表著什麽，而且他明显可以看得出来白衣人一点也没有察觉，不禁觉得有趣得紧，便不知不觉的观察起他们两人来：香儿说得眉飞色舞，又激动又兴奋，白衣人在一旁静静的听著，有时也会点点头表示肯定或同意，两人聊得尽兴，似乎已经把他燕翩翩给忘了。
　　燕翩翩无趣的站起身，看来他们还有的聊，先出去逛逛吧。刚准备开门出去，香儿终於才想起还有燕翩翩这个人在一样的站起身来，"你要出去了吗？是我在这里碍著你们了吧？你瞧我真是的，一大早就说个没完，你们才刚起床，连早饭都没吃呢。好了，不打搅你们了，你们先洗！一下，我等会儿给你们送早餐来。"说完正要走，又转回头问道："你看我，还没请教恩公尊姓大名呢？"
　　见白衣人不答，燕翩翩替他说道："他叫小白。"香儿一愣，有人姓小的吗？自己怎麽从来都没听说过，但见恩公并未反驳，也没再说什麽了，"那......白大哥，"斟酌了半天才想出这麽个叫法，总不能真唤恩公作"小白"吧？那也未免太没礼貌了，"我过会儿送早餐过来。"说完便出去了。
　　燕翩翩以送她为由也跟了出去，一出门便叫住香儿，"你好像很高兴呢。找到恩公这麽高兴啊？"
　　香儿兴奋的点点头，"当然咯，白大哥可是救了我爹的命的大恩人呢......再说，再说他不仅是我的恩公，而且，而且......"香儿羞红著脸低下了头。
　　"而且还是你的心上人对不对？"燕翩翩说出香儿难以启齿的部分。
　　香儿坦率的点点头，农村姑娘特有的朴实不造作。 自 由 自 在
　　"我倒是有点奇怪你喜欢他什麽，他不是呆板得像个木头麽？"不是在逗香儿玩儿，而是自己真的很纳闷，也就是想知道原因，自己才会跟出来的。
　　香儿瞪了燕翩翩一眼，"亏你还跟白大哥住一起，连他的好处都没发现,"想了想又继续道，"白大哥医术高明，心地善良，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也会出手相助，他淡薄名利，不求回报，虽然表面很冷酷，对人却很温和......而且，我从没见过像白大哥这样好看的人。"
　　燕翩翩闻言一惊，赶忙问道，"他让你看他的容貌？"
　　香儿被问得一愣，先点点头，想了想後又摇起头来。燕翩翩看得心急，不由又问道，"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香儿见燕翩翩问得急切，急忙回答道："那时白大哥带著带有白纱的斗笠，白纱垂下来遮住了脸，我本是看不到的，可正好有一阵风吹过，掀起了白纱......我记得当时所有的人都看呆了。"说著香儿露出了神往的表情，"所以说白大哥并没让我看，可我看到了。"
　　燕翩翩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并对她送来的玉米表示了谢意，然後转身向自己和白衣人住的小屋子走去。边走边摇著头，没想到自己"认识"了白衣人半年，却没有一个和他只见过两次面的小姑娘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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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推开门便见白衣人要下床，连忙过去扶著。白衣人轻轻推开他的手表示自己可以，於是便松开手随著他一起到桌边坐下来。
　　坐定後，白衣人自己倒了杯水伸到面巾里面喝著，由於面巾很长，所以就算把手伸到里面，脸仍被严严实实的遮住，不留一点空隙。燕翩翩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盯著白衣人瞧。察觉到燕翩翩视线的白衣人转过头回望著他，清澈的眸子里带著疑惑。
　　"你为什麽要蒙著脸呢？"燕翩翩歪著脑袋问著不知道是第几遍的问题，知道白衣人不会回答，便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你蒙脸是因为你长得丑，怕别人笑话你，可是刚才我才发现我猜错了。刚才香儿说‘白大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呢！'，啧啧啧......，没想到世上还有比我燕翩翩还要好看的人啊！"燕翩翩装腔作势的说著，边说还边把脸靠近白衣人的脸，直到近得快做对眼时才停下。
　　"我也觉得你的眉眼挺好看，就是不知道你的整张脸是否如香儿说的那般好看了。"白衣人被看得不自在，向一旁撇过脸去。
　　燕翩翩笑眯眯的拉开距离，拿起桌上的水壶边给自己倒水边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燕翩翩最喜欢美人吧？既然你那麽好看，还不如把面巾拿下来让我看看，如果真的好看，我便会对你感兴趣，那我们不就两情相悦了吗？"燕翩翩面不改色的说著轻佻的话。白衣人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继续喝著水。
　　见白衣人不回答，燕翩翩不动声色的把板凳向白衣人的方向移去，"还是说你没有自信，怕自己长的不够好看，不能博取我的欢心？"话音刚落一只手就向白衣人肩上搭去。
　　白衣人嗖的站起身，那只毛手搭了个空。燕翩翩委屈的收回手，口里还嘀咕著什麽"不解风情"之类的牢骚。白衣人也不理会，径自向屋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一开便看见门口站了一群人，最前面的就是香儿，一见到白衣人就慌张的嚷嚷起来，"白大哥！请......请你救救大牛哥吧！他......他......"香儿急得一时语塞，人群中抬著担架的四个大汉等不及香儿把话说完便进入屋中，在房间的正中央把担架放了下来。
　　白衣人定睛一看，躺在担架上的大块头男子身上多处受伤，衣服已经被血染红，特别是左腿，还有骨折的迹象，人已经痛得半昏了过去，口里还不停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白衣人迅速蹲了下来，撕开男子身上的衣服检查伤口。抬担架的大汉中一个年纪较长者急忙解释道，"我们今天一早一起去山上砍柴，谁知竟遇到山崩，大牛没来得及逃走，被石头压伤了。"
　　白衣人边听大汉陈述边一个个的看著伤口，还好伤口都不是很深，止血消毒就行了。以熟练的手法点了大牛几处穴道後，伤口的出血逐渐缓慢下来，接著白衣人来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再从怀里取出一小包粉末倒到水中，用手帕蘸著杯中的水仔细的清洗著伤口。待伤口全部清洗完毕，再取出一个小瓷瓶，将其中的粉末倒在伤口上，最後缠上纱布。伤口处理完毕後，白衣人伸手到大牛左腿关节处摸了摸，确定是骨折後，一手扶著大牛的大腿，一手握住他的小腿，毫不迟疑的一掰，随著大牛的一阵痛呼，骨头已经接回去了，接著在关节处抹了一些药酒，最後拿过放在屋子角落的一张少了条腿的板凳，又折下一条腿贴在大牛的腿上用纱布固定好。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熟练至极，看得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就算是知道他医术高明的燕翩翩在亲眼看到後也不免惊愕。
　　白衣人站起身，擦了擦头上的汗，"已经没事了，我开几个补血的药方，抓来给他喝就行了，还有，要记得换药。"
　　刚才解释情况的大汉感激的抓住白衣人的手，"真是太感谢白公子了！我们这离城里远，遇到这种紧急事件根本来不及请大夫，今天幸好有白公子在这里，不然大牛他......"叹了口气，大汉继续说道："今日见到公子医术如此高明，想请求公子一件事......我娘患有风湿，久治不愈，还想请公子帮忙看看......"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就有人插话道："还有我爹的气喘病......"，"还有我丈夫......"，"还有我弟弟......"，一时间就有十来个人要求白衣人给他们的家人治病，他们有的是治过但治不好的，也有的是没钱请大夫的；有的得的是确实难以治好的重疾，也有的，得的是一副药就可以好的小病。
　　燕翩翩在一旁听著皱眉，"他自己的病都还没好呢，怎麽帮你们医啊。" 自 由 自 在
　　人群一听到这话顿时安静了不少，想要治病的人面带失望的神色。一直没开口的香儿急忙出来打圆场，"既然白大哥有病在身，我们就不要耽误他养病了，等他的病好了，我们再要他看也不迟。"这话有理，大家都点著头，正待散去，却被白衣人叫住，"我今天下午就在这间屋里坐诊，你们带著病人来吧。"人群里传出一阵欢呼，燕翩翩撇了撇嘴。

　　燕翩翩托著腮坐在屋子的角落里，看著屋里人来人往。看病的人排著长队，白衣人正在给一个老婆婆把著脉，香儿跑来跑去，给白衣人端茶递水兼擦汗，忙的不亦乐乎。只有自己像个局外人似的，被凉在一边。啧，没想到这个小白还真的很喜欢管闲事啊，自己身受重伤都还没好就替别人治病，怪不得香儿说他心地善良，也不知道是善良还是傻......
　　想著自己心事的燕翩翩没发现香儿正朝他这里走来。香儿拍拍燕翩翩的肩膀，把一张纸递到他面前，"反正你也没事做，去城里抓点药回来吧。"思绪被打断的燕翩翩瞪了香儿一眼後接过药方，心想呆在这里也没什麽事做，便点头答应了。
　　临走时朝著白衣人叫了一声，"小白，我出去一会。"白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写著他的药方。见白衣人没有反应，燕翩翩失望的撅撅嘴，恹恹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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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翩翩在小城的街道上闲逛著，这里毕竟是偏僻的小城，远不如京城那样繁华热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都有的卖。不一会儿，燕翩翩便找到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店，按照药方上把药都抓齐了。出门看看天色还早，便决定多逛一会儿，反正回去也是干坐著没事做。
　　市集的两边摆满了小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看得人眼花缭乱。和京城不同，这里卖的多以小贩自家手工做的东西为主，很有乡土风情。
　　　 燕翩翩边走边浏览著各种各样的小摊，突然被一个卖手工缝制的布偶的小摊吸引了视线。不是他燕翩翩童心未泯，实在是因为小摊右上角放著的那个白色小老虎使他想起某个人来。蹲下身来，伸手拿过那个布偶仔细看著，这老虎布偶很小，可以放在掌心，老虎的全身都是白色，除了脸上用黑线和红线绣上了眼、鼻、口和凡是老虎都必不可少的"王"字外，就再也没有其它颜色了，越看越觉得像浑身白色的某人。
　　"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啊，这只白虎可是我最喜欢的作品呢！"卖者是个长得圆墩墩，笑容和蔼可亲的大婶。
　　燕翩翩把玩著手中的小老虎，"这老虎也有白色的吗？"
　　见燕翩翩对白虎有兴趣，大婶更是笑眯了眼，"见是没见过，但确实是有啊，我家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就在最北边的山里见过。据说这种老虎稀有得很，就算是当地的居民也没几个见过，所以说我家老头子有福嘛。"
　　"此话怎讲？"
　　"因为当地人都传说白色的老虎是天上来的神兽，吉祥得很，见过的人都会走好运。"大婶说得眉飞色舞，燕翩翩听著也觉有趣。
　　"那你老伴可有走好运？" 自 由 自 在
　　"那还用说吗？隔年就娶了我进门，还不好运麽？"大婶得意地说著，神色认真得不像是在说笑话。闻此言，燕翩翩禁不住笑了起来。大婶见状不满的撅起嘴，"你可别笑，我年轻的时候可美著呢，多少人上门提亲都被我拒之门外？可不知为什麽就是看著我现在的老头子顺眼，还不是白虎保佑他麽？"
　　"是是是，"见大婶如此认真燕翩翩也只好随声附和著，"大婶还真喜欢白虎呢？"
　　"那当然，它可是我跟我老头子的媒人。再说了，据说这白虎还是仁兽呢，外表虽然是老虎，看起来很凶恶，但是性情却很温和，从不伤人，要是一般的老虎，恐怕我家老头子就回不来了。"大婶说著还不停地抚著胸口一副多亏老天爷保佑的神情。
　　燕翩翩听到"外表凶恶，但性情温和"这句话时不由想到外表冷冰冰却意外热心的某人，便更觉得那人跟白虎很像了。於是边掏钱袋边问道，"这个多少钱？"
　　付完钱後燕翩翩将小老虎和药材一起放到带出来的布袋中，然後找了间酒楼随便填饱了肚子，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便叫店小二包了一只烤鸡，三只红烧猪脚和两斤卤牛肉，提著大包小包回村子了。
　　
　　等燕翩翩回到村子，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月亮异常明亮，银色的月光使一切看起来都相当的美好。燕翩翩心情爽快地哼著小调，来到和白衣人一起住的小屋前，推开门，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