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冰晶唯羽

夏季的风夹带着闷热的气息，轻轻地飘了进来，挂在窗台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铃声。呈风静静地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望着闹钟，玩弄着头上早已湿透的发丝，"唧，唧"的从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也只有呈风弄得出来。
呈风抽出头下的枕头，夹在大腿间，枕头一边将余温传到呈风脚上的神经，另一边则将冰冷的一瞬间传到脑里。
"嗯！"呈风一个转身，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一块云也没有，烦恼的蝉声正此起彼伏的响着。"又来了！"随着蝉声逐渐的变大，呈风扭动着身子，推开枕头，像一个"大"字的摊在床上。"叮，叮"风铃轻轻地摇着。呈风持续了这个动作接近半个小时。
"呈风，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一个穿着紧身黑衣，高筒皮靴的女人翘起双手，依靠着墙边，脸上无端地抹上特多的胭脂，相距3米也可以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浓浓香水味。呈风厌恶的瞪了她一眼，捂住鼻子，那女人望着呈风。
"行了，我知道你讨厌！我今晚......"
"不回来！又去哪个同事的家里，要我乖乖地呆在家里！"呈风说着轻巧地向后仰，抓起枕头，又弹了回来，一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女人无奈地笑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讨厌！"过了良久。呈风才挤出这两个字。呈风坐了起来，"唧，唧"的从嘴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一种属于呈风的声音。
树林里发出"沙，沙"的响声，苍劲的树根交错的蔓延着，藤条象蛇一样缠绕着树干。阳光通过树叶间的空隙直射在潮湿的苔原上。呈风踏在苔原上，作出呕心的表情。"跟那个女人一样讨厌！"呈风望着头顶上叶的阴影所构成的板块，加快了脚步。
一束阳光弥漫出一片的迷朦，让呈风有种身处在云海的感觉。云慢慢的扩散开，两排的树木让开了道路。一阵清爽的微风撩起呈风额前的几根发丝。呈风的视线望向前方，诺大的一个湖在群山环绕间反射着淡蓝的光线，当中还泛出一丝的暗红。

......是凤凰湖。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凤凰因为贪玩，偷偷地来到了人间，幻化成一位美女，并喜欢上人间的一位青年。起先他们都过得很幸福，于是他把自己是凤凰的事告诉了青年，青年也没有因为凤凰只是一只鸟而埋怨他，而且他们比起先前更加恩爱，可是好日子永远都不会长久的。
某天凤凰从村民的口中得知，其实青年只是因为知道，只要得到凤凰，就可以向凤凰实现愿望才把他留了下来。凤凰气愤的回到家，就要找青年，没想到当时因为战事连连，青年被朝廷强迫去服役。过了不久就传来青年战死的消息。
凤凰很难过，也忘了先前的悲愤，抱起青年的尸体，来到一个群山环绕的空地上回想起以前的往事，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凤凰哭了三天三夜，他的泪水边成了湖泊，而他和青年也长埋在水下。
传说只是传说，没有任何的真实性可言。
清澈的湖水，呈风走了过去。看到了水纹因为受到了阳光的洗礼而闪烁着的金色的光芒。
呈风眨眨眼，弯下腰解开鞋带，赤脚正要走向湖的中心。好冰凉的感觉，在这种太阳关照下沉闷的环境，也只有这样可以让人清醒一下。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太阳向西偏斜了一些，湖上泛起的一丝暗红也逐渐扩散开。夹带着点点的金光，就象凤凰身上绚丽的羽毛，也许这才是凤凰湖得以此名的真正来源。
呈风眯了一下眼，在淡蓝色的云雾中。一道绯红似乎从眼前滑过。呈风低下头，不是幻觉？一片嫣红的羽毛漂浮在水上。凤凰？呈风想着，顺势抬起头。在盛绿的繁叶下一片橙红色的虚无轻飘而下，中长的黑发映出了水面上波浪的痕迹。那双仿佛湖水一般淡蓝中又带有金边的明眸，透过暗红的云雾和橙红色的和服映照下似乎显得很忧愁。呈风几乎要停止呼吸了，它是凤凰吗？男的？女的？
此时，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显得无关重要了。淡蓝中带有金边的名眸深深地印在呈风的心里。纤细白皙的手臂，艰难地支起上身。嘴角缓缓的向上翘，是在笑吧！那种不沾任何污染纯真的笑容，不会是这个浑浊的人间中的生物能够拥有的。呈风呆呆地矗立在水中。
"你......你是凤凰吗？"刚出口，呈风才感到自己的失礼，想低下的头却被那散发着金光的明眸吸引住。好美哦！
它轻轻地抓住树干，双脚在和服的半掩下晃动着，挑弄着周围暗红的云雾。眨动着晶莹的眸子，那深不见底的瞳孔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也许，是凤凰！"不高的声音略带些沙哑，很明显是少年的声音。呈风突然感到一丝的不安。为什么呢？是因为他美得不象人类？还是一开始呈风就怀疑他所说的一切？少年举起另一只手放在唇边。
"不过，不是凤凰，是凤！凤和凰是不同的。"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半藏在山后，火红的云霞仿佛快要烧起来一样，湖面上的水气也完全的被染成了暗红，为环绕的山群间的景物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少年伸手抓住藤条，轻轻地一跳，以极其纯熟的动作降到地面。就象一朵极为艳丽的红花飘然而下一样。
少年轻轻地站在湖边。直到现在环绕的山群才开始完全的融入黑夜中，天上也悄悄地爬满了繁星。月亮散发出温柔的银光，就象无数把连接天与地的梯子，无限的柔情让山间小湖进入了另一个景致。
少年缓缓地走向呈风，橙红色的和服轻漂在湖水上，踏在湖底坚硬的小石上白嫩的双脚让人看了也为他而感到心疼。颜色有点变深的眼眸依然散发出犹如纯金一样的光芒。
少年拉着呈风冰冷的双手，投以一个浅浅的笑容。呈风望着那双如湖水一般清澈，又带有些少狡黠的眼眸，感受到从少年手中传来的一丝暖意。他也许不是凤凰，但他又很象凤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矛盾的思想，呈风自己也搞不清楚。
"你站在水里这么久，双脚不麻吗？"少年用调皮而又带有小小担心的语调问道。呈风这才注意到自己冰冷的双脚。呈风皱皱眉头，想要迈开时脚却不听使唤的向前屈了屈，身子也顺势向前倾倒。少年抓住呈风的手，将呈风向前倾倒的身体接在怀里。呈风双脚跪在水里，埋在少年怀里的头很清楚的感受到少年的心跳。"对......对不起！"呈风发出连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滚烫滚烫的。
呈风的心脏跳得很快。"真的有毛病！"呈风不禁暗骂自己。
"还可以站起来吗？"少年用轻柔又带点沙哑的声音问道。
"对......对不起！"呈风依然说着那句。
"没关系啊！你干嘛老跟我道歉呢？"少年微微一用力，呈风稳稳的站在水中。金色的光芒月色的衬托下闪烁着。不行，不可以再看那双眼睛了。呈风艰难的转过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呈风望着自己湿透的衣裳，突然感到有人在推自己。再一次的抬头，再一次接触到那眼眸，带着一些金色的色素，象湖水一般的清澈，又带有些少狡黠。
"走吧！"少年抓住呈风冰冷的手掌。那是什么感觉，好象在很久以前就有的感觉。呈风没有抗拒，也不可能抗拒地跟着少年。呈风完全陶醉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
少年用很平缓的速度走着，就象树叶轻飘在水上一样。呈风的心情却刚好相反，激动不已。轻柔的长发在银光中飘荡。
两人走上岸，少年放开呈风坐在草上，将赤脚伸进湖水中。
"你为什么会出来？"少年转过头望着呈风，双脚不停的在水中打圈。
"我为什么会出来？"
"......下午出来不回家的小孩啊！"
"不，不是的！"
"那，你现在要回去了？"少年低下头望着和服。漆黑的长发遮掩着脸部，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就算回去，家里也不会有人的！"
"你......一个人住？"
"不，怎么会呢！因为那女人每天晚上都以应酬为借口掩饰她自己见不得人的事，可是我知道，那女人，每个晚上都活跃在不同男人的床上......"呈风环抱着双手，无比复杂的望着远方。
"那女人是你的母亲！"呈风惊讶的望着少年，少年转过头，回以一笑，娇艳无比，此刻就连风为之停留一阵。"没什么，单凭直觉。"他也许真的是凤凰，要不他怎么会知道，金色的眼眸下跳动着月光的影子。
"是的，那女人是我的......母亲。"到了最后两个字，呈风的声量降低了。"我恨她，我连我是她和谁生下来的，我都不知道，多么可耻的女人。"呈风咬着牙，浑身颤抖的说完那几句话。
"你是爱她的！"少年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着呈风。"你不爱她也就不会恨她！"少年站起来，走到呈风的面前。少年若无其事的把手指伸向呈风额前的头发，呈风惯性地眨了眨眼睛，如秋月般柔情的双眸里影出呈风的影子，那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在眼中的呈风不知是否也是纯净的呢......

凝集着湖水湿气的丛林，每个晚上都反射着月亮的光，每个晚上呈风都会去找少年。少年也总会如第一次见面一样攀爬在枝干上等着呈风。
那天夜晚，格外的漆黑，呈风正准备出去。
"嘻，嘻！"从大厅里传来一两声笑声。是那女人，连笑都这么恐怖，她在干什么呢？呈风好奇地走到大厅的门前。......刚想开门的手停住了。
"怎么会呢？你怎么会这样想啊！呈风那小子才不是我亲生的呢，他是我妹妹和我前夫生的。......什么你说我喜欢他才养着他？才不是呢，只是我父母为了不把这件可耻的事宣扬出去，才让我收养着他呢！我可是恨死他了......"那女人又发出一两声干笑。
呈风的心口十分的疼痛，他一个人望着手中的门把......
一阵狂风吹开了门，什么事？一个火红的影子在灯火分明的房间中十分的明显，是凤凰？！凤凰以极快的速度穿过那女人的身体，鲜红的血象脱离的束搏一样四处喷溅......
呈风望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瞪大了眼睛，那女人的身体缓缓的倒下，扭曲的面孔惊讶的望着面前的呈风......

是凤凰？是凤凰杀了那女人？是那少年吗？他知道他讨厌那女人所以帮他杀了那女人吗？怎么会这样，不，不可能是他的，金色的眼眸再一次出现在呈风的脑海里。
是谁？是我？还是少年？还是......呈风没命的往前跑着。穿过同样漆黑的树林，他会在湖边吧，他会想像平常一样躺在树上等着他吧，不，不要不出现啊......
平静的湖面，群山环绕的银色的湖面。少年呢？他不在？真的是他吗？呈风痛苦的眺望着远方。见不到他，让呈风感到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罪恶感和后悔也在同时折磨着他......

"呈风！呈风你没事吧！怎么会在这里睡觉啊！"这个声音让呈风睁开眼睛，自己躺在少年的怀里？少年正担心的望着他。
怎么会这样？那么刚才的一切是做梦吗？呈风笨拙的坐了起来。是的刚才一定是在做梦，呈风象寻求什么保障一样坚决肯定这个观点。

可是事实却并不如他所愿，他母亲，应该是继母的尸体在第二天被人发现了。围上来的一大群人冷冷的观看着警察在收尸也许，她平日的作为实在是令人讨厌的缘故吧！（并不只有呈风一个感觉到）秋天偏黄的树叶一下子掉了很多。
就在那天以后少年就雾一般的消失了。真的是他干的吗？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走呢？呈风一连几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同时也有一个问题缠着他，不过是什么他又想不起。
呈风依然在傍晚的时分来到湖边，湖水依然清澈见地，景色依然如故，可是惟独少了他。呈风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如此着迷，不对他有名字，他是凤凰啊！"对了，他一定是去了南边，鸟儿们不都是这样的吗？等冬天过了以后他会回来的。"呈风说道。
"不用过了冬天......"不高的声音略带一些沙哑。是他！呈风惊喜的回过头，少年穿着白色的和服站在他面前。呈风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充满了泪水，紧紧的抱着少年。
"对啊，你一定会回来的，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吧！"呈风象作梦一样的说着他的台词。
"不，我今天来就是向你迟别的！"柔弱的声音象刺一样刺激的呈风的心。
"你春天会回来吗？"呈风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少年不管怀中呈风的扭动，继续慢慢的说。
"我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你还要飞到更远的地方吗？"
少年叹了口气，"我不是凤凰，我是一个真正的人。"呈风象神经质地松开了手，脸色惨白的望着少年。
"我骗了你是我不对！"

不，不会的。你是凤凰，你帮我把我最讨厌的那个女人杀了！你是凤凰，我得到了凤凰，所以我可以实现的心愿，如果你不是凤凰，那么杀死那女人的是谁？当时就只有凤凰、女人和我......呈风在心里疯狂的挣扎。
"不，告诉我，你刚才说的不是真的，你是凤凰，而且你会留在这里的！"呈风紧紧地拉着少年的手，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他不喜欢他吗？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少年无奈的望着呈风。
"你可以把我留下，杀了我然后埋在这里。我永远都是属于你的！就象你杀了那女人一样！"呈风惊讶的望着少年，他在说什么？我杀了那女人？......
少年那纯清的眼眸有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那只能属于他，属于他的凤凰。是吧！可以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应该也只有这个方法了吧！可是把是他最爱的人啊！真的要动手？自己应该做不到吧！
不对啊！怎么在隐隐中觉得那炽热的嫣红在哪里见过？！真的见过！在母亲倒下的时候，不是见过了吗？那嫣红的血，充满着她的眼睛，用最难以相信的眼神望着呈风，对！正如少年所说的，是他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吧！
在呈风面前又出现了那只凤凰，火红火红的羽毛，象鲜血一般。凤凰迅速的穿过少年的身体......

自从那以后凤凰湖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少年和呈风的身影，也许他们已经长埋在湖底也说不定......传说，只要得到凤凰，就可以实现心愿。那只凤凰其实一早就在呈风的心里住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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