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男人,再想到我可怜的伤处:难道这个男人真的忍心想一个受了重伤的大好青年扔下来晾着?
关门声证明,他的确很忍心。
我拖着病体,左开门右开门,终于找到了卫生间,面对镗亮的镜子,看着我惨不忍睹的脸,我哀叫了起来:不会吧?这个样子我怎么出去见人?看着手里那瓶药酒,我痛苦地摇着头,准备把这气味难闻的东西往自己脸上抹。希望能好得快一点。
有人叩门的声音,我喊了一声"进来",一回头,梨站在那里,仔细打量着我的脸,然后"扑哧"笑出声来。我抓起药酒就要往她那里扔过去,想了想到底没扔,只悻悻冲她说:"你幸灾乐祸得很嘛。"
梨好不容易止住笑容的样子,慢慢走近我,啧啧道:"能够看到你程至这个样子也真是不容易啊。我还以为你走到哪里都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呢!"我明白了,在这个女人眼里就根本没把我当成一个有尊严的男性看待。我再次鄙视有钱人家的教育模式,并且用力地忽视站在我身边的她。
周梨抱着臂,看我一边涂药一边抽气的声音,脸上还是满了愉快之色。等我涂好药,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时,她才忽然道:"幸好你这次遇到了我大哥,不然没准失身哟。"声音往上吊,这人在耍我。
我继续无视。周梨大约也觉得自己无聊了,沉默了一下,又说:"看你这个样子,暂时不能出去见人了,这几天在我家养养伤吧。"
"是么?可是我怕惹恼了你们兄妹俩,我更加吃不了兜着走。"我揶揄她。
周梨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我哥这个人,只要是把人当成自己人,就会自动纳入羽翼底下保护。你看你这次,我大哥把那群混蛋揍得连父母都认出来了,后来还带你回来,叫了我们家医生来,确定没事后才放心。他怎么可能为难你?我就更加不会了。"
我不由自主地放低了药瓶:原来保护欲强盛的国王陛下是把我放入了他的保护圈底下么?那就奇怪了,他平常那种旁若无人的态度算是怎么回事?
梨继续唠叨:"你别看我哥不太笑,不易亲近,可他心地是好的。我没见过比他更有气度的男人。"
我心里重重哼了一下:是,在你大小姐眼里,周季放个屁都是香的!
男子汗?我呸!一条大毒蛇!
哟!我痛叫,被气到了,手劲没用好,我可怜的脸再次遭受荼毒,行凶者正是本人我。
好痛!
我捂着脸,看着镜子里面歪嘴的男人,忽然感到不爽。
12
几经协商,我最后还是留在了周家养伤。
我家我是暂时不敢回去了,几个好朋友也因为"某些人"的原因好久没联络了。唯一可以想到的投靠对象--露薇小姐--在接到我的电话后,立刻在那边叫:"不好意思,我不在家,有事请明天......不......明年打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重重的搁电话声音和一连串的"嘟嘟"声。
死女人,没义气!
回过头时,看到周家小姐和少爷同时抱胸看着我,眼睛在交换令人讨厌的微笑:看,我就知道程至没地方可以去。
我冷冷地笑了,气势逼人地走到周梨身边:"我要最好的客房!"说完就往楼上去了。输人不输阵,这同样是爱面子一族的铁血行动守则。
可惜......躺到周家客房那张漂亮的大床上,我忽然发现原来我是认床的。这个房间美则美矣,没有人气。你有没有见过房地产公司的样品房?漂亮得没有灵魂。而在下目前所睡的这一个二十平米房间就是这种类型。 自 由 自 在
你能想像自己睡在房地产公司的样品床上是什么感受么?我不知道你的感受如何,反正我是无法入眠。在数羊数到第三千一百五十六只时,我终于放弃,爬下床来活动,让它自然睡。
做了不知道几个俯卧撑,流了不少汗,睡神大人还是没来找我,同样也没看到周公拿着棋盘姗姗而至。我耙着头发,打着呵欠,带着清醒无比的大脑走出了客房门,在寂静的夜里充当可怜的游魂。
整个大宅里没有一点声音,每一扇门下面也看不到灯光。周家的隔音效果看来真的不错,杀人放火越货强劫都会特别畅通无阻。我在长长的走廊上踱着步,照着地毯上扭来扭去的花纹扭来扭去。
正当一个人无聊得开心的时候,一扇门打了开来,光线透了出来。我吓了一跳,整个人保持着扭动的姿势站在灯光之下。我是不是花了眼?居然看到周季穿着一身暗褐色的睡衣,带着黑框眼镜拙拙地站在我的面前?这里明明不是他的房间好不好?
对方打量着我呆滞的表情和张大的嘴巴,冷冷刺了我一句:"托好你的下巴,我不想半夜请医生。"说完就往里面去了。
我往里一瞅:哦,明白了,这是书房。
忽然想到了之前在他书房里看到的满架一个字看不懂的奇书,我想了想,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抵住了他正在关门的动作。
周季的眼睛在黑框眼镜下冷冷看着我,我嘻皮笑脸地倚在房门上:"嗨......晚上好!借本书看看行不行?"
"借书?"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里明显有种叫做鄙夷的东西。不过到最后,他居然也没说出那估计就在喉间的嘲讽的话,只是朝房间里面侧了侧头:"进去吧,自己挑。"
我如蒙大赦,冲进了房间,面对着高大直抵天花板的书柜伤起了脑筋。周至则回到书桌后面,坐到了电脑的前面。 自 由 自 在
我瞪着那些高得可以压死人的书和奇奇怪怪的书名,想了半天后,踱到那人面前,用手指叩了叩书桌面。对方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来看我,眼光还是冷漠。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你这里什么书最难懂?"
他的眼光带上了狐疑,仔细看着我,"你是指哪方面?"我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随便。"他又看了我很久,我无赖地站在原地任他的眼光扫瞄,终于,他向我的厚脸皮告负,指了指书架某处:"你看看那里。"然后补了一句,"你看得懂么?"
我咕哝着:"就是要它看不懂。"他没听清我的话,又投来一个询问的眼光。我没理他,走到那个地方,挑了一本我认为最拗口的书,夹到腋下走到门口,正打算跟他告别,却看他站了起来。我有些不明白:"怎么了?"
他走到我面前,关上了房门。
嘿,你干嘛?
我抱着书,护在胸前,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周季看到我的样子,先是一呆,然后狂笑:"你以为我想干嘛?"
这话明明是我想问你的好不好?不过他的光明正大态度让我有点脸红。我知道一个男人做我现在做的动作实在有点丢人,但是任何一个人,不论男女,如果遇到了像我遇到过的事情,在面对突然逼近的人时都会有些过度的反应是不是?这一切不能怪我。
我放下书,用力瞪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季神态悠闲地抽走我怀里的书,我更加用力瞪他:"不借我?"
"不是,这书只能在这里看。"周季示意我。
我瞪大了眼睛:"你干嘛这么小气?"
"没听说过‘唯老婆和书不得出借'这句话么?"
我当然没听过这么没道理的话,我甚至怀疑这句话绝对是周大少故意想难为我而说的。但是他的神色告诉我,就算为难也好,他是认真的。
看着那本一看书名就很有催眠效果的书,我的心里在拔河:到底是选择接受催眠呢还是回去数羊?
想了半天后,我叹了口气,再从他手里抽回那本书:我在这里接受催眠,等一下有效果了就回去睡,这样行不行?
坐到一个单人沙发上,把它的位置调到正对灯光,我窝进了沙发里面,把拖鞋甩掉后然后舒服地调整着姿势,翻开那本难懂的书,看了起来。
事实证明,我想到的好主意总是正确的。在努力把这本书看到第二页时,瞌睡虫就找上门来了。问题在于它来得太快,还没等我有所反应,眼皮已经打起架来。我努力告诉自己"回去睡回去睡",奈何小小的人类在跟睡眠打交道时总会显得脆弱,所以最后,我在周大少的面前,他的沙发上,进入了梦乡。
13
千万不要以为我醒过来的时候会在周大少的床上或者样品房的样品床上,而且是由拥有可靠臂膀的周大少亲自屈驾送我上床的--如果我是女人,这种几率在小说中发生的可能性高达80%。可是我不是女人,周大少也不是那样的好人。所以醒过来的时候,我还睡在宽大的书房里,身上盖了条薄薄的毛毯权当是周大少的龙恩眷顾。
我爬起来,咚地一声,昨天晚上伴我入眠的好伙伴--那本可爱的书--掉到了地下。我把书放回原地,免得某个龟毛的男人见不到书会冲我龟毛。然后,站在书柜前面,我大大打了个喷嚏--该死,我感冒了!
恨!任何一个有点良心的男人都不会任一个大好青年睡在冰冷的房间里而不做任何动作的吧?在这时,我自动把那条毛毯省略。五十步与百步,正是盖与不盖的区别。
我揉着鼻子打着呵欠走出了书房。有人朝我问好:"程先生好,程先生请到楼下用早餐吧。"
我嗯了一下,想了想问:"你家少爷呢?"
"少爷已经出门了,程先生找他有事么?"
"没事。"我挥挥手。他逃得快,否则我一定找他理论。
匆匆回到客房洗漱后我往楼下去,刚下楼就看到周梨坐在餐桌前,阳光灿烂地朝我微笑:"早啊。"
"早。"我在另一个位置上坐下,早有人帮我摆好碗筷,盛出了粥。
周梨一边喝粥一边问我:"我刚刚到你房间找你的,你怎么不在?"
"哦,昨天晚上睡不着,到你哥书房去借了本书催眠才睡着,结果就睡那里了。"想了想,补了一句,"你哥真没人性,居然没叫醒我,害我感冒了。"
"吃点药吧。"周梨说得云淡风清,然后抬起头来,"我发现我哥真把你当家人看呢。"
"干嘛?"我满心不舒服地看着她郑重的表情。
"我哥的书房少有人能进的呢。除了家人外就只有固定打扫的人能进去了。"
我更加不舒服了,"切,你以为那里是四十大盗的宝库啊,这么有人要进去!全是些看不懂的书!"
"还真是宝库呢。"周梨朝我挤眉弄眼,这丫头,一到家就完全没有了在外面的酷样,表现得比真实年龄还小些,没准这正是她的心理年龄,"没准我哥的那些商业机密全放在那里,出去卖的话值很多钱呢。"她笑嘻嘻。 自 由 自 在
你那么重点讲这个是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不过是在做戏好不好?我本来想冲她吼的,可是看着她的笑脸,最后又忍了下来。这两天忍的气是我二十五年来的好几倍,真他妈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一边喝着粥一边低头不看周梨的奇怪笑脸,忽然想到如果真能找到些商业机密出去卖也不错,一来可以赚点零花钱,二来可以报仇!
想了半天,甚至想好了具体计划,但放下筷子后我就打消了整个主意。这种事情想想过过干瘾就行了,真要做的人绝对是个傻子。
14
晚餐只有我一个人在,听说周家大少爷很少在家用晚餐,而大小姐也一样。总而言之,这两个人都是把家庭当成旅站的同志。所以当我坐到餐桌前时面对着两边如临大敌的人马,心里怪怪的,屁股在椅子上沾了半分钟,我把饭倒进一碗汤里,再把几样我爱吃的菜依次倒进汤中,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视线里,端着一碗大杂烩就上楼去了。样板房虽然没有人气,但是至少不会给我如坐针毡的感觉,何况样板房里还有电视机,有助消化。
吃饭吃了两个小时,不,应该说是看电视看了两个小时后,我才端着饭碗下楼去,在楼梯口正好遇上一边脱外套一边跟下属讲话的国王陛下,我于是侧了侧身让他走过。周季看了一眼我,再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碗,眉毛皱了起来:"怎么回事?有人虐待你?"
我捧着碗,不解地看着他,想了想恍然大悟:"不是,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屋子里吃饭不舒服,所以我搬到上面去吃了。"
他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看了看腕上的表:"八点钟?"他抬眉看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敲了敲碗,作无辜状:"怎么?不行么?"
他的眉头更紧,忍耐似地看着我的动作,不置可否就往楼上走了。我撇了撇嘴,直下楼梯,把碗交给一旁的管事,再上楼看我的电视。
一抬眼,发现他还站在原地继续忍耐似地看着我。我大为疑惑:"怎么了?有事?"鉴于他好歹对我做过好事,所以我口气好了很多。没想到此人直直望向我:"以后不要敲碗,没规矩。"说完转身就走了。气得我站在原地直抽气:那个人的表情太过分了!他简直好像是对家里养的小猫怒斥说"吃饭要在墙角吃便便要到屋外拉......",郁闷!我有没有规矩关你什么事?可恨手里现在没有碗,如果有碗,我可以敲碎给他听!
正当我握拳作仰天长啸状时,那个已经走到楼上拐角处的男人回过头来,看着我的样子,做了一个取笑的动作--
气死我了!!
我踏着如战士般的步子冲进我的房里,用力地关上了门。
以我的个性是绝对受不了他人的嘲弄的,所以我在第二天就离开了周家,自己开房间去也。然后,你也知道,一个人住酒店绝对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所以当天晚上我理所当然地去了常去的酒吧。
这是一个错误。
可惜我直到过了两个小时后才意识到这个永恒的错误。 自 由 自 在
两个小时后,我被人拖进了旁边的小包厢,面对着昏暗灯光下的那张脸,我愣住了。这个人就是荣幸地挨过我两下打可同样也"咬"过我一下的那个男孩,灯光下甚至可以看清他脸上的青肿,那是国王陛下的杰作。
他依然穿着那天我看到的白衬衫,事后我挺怀疑他是不是也没其他衣服换?我知道做小流氓的往往没有大前途。可是当时我可没时间想那么多,第一个念头是:完了。
顺便再插一句,我发现最近说"完了"这两个字特别频繁,估计是周季把我的运气带坏了,搞得我到处遇麻烦。
那个男孩笑嘻嘻地捏住我的下巴,我怒视着他,如果不是因为手被绑得结结实实我一定会当场再赏他第三拳。
他看着我的眼睛,非常满意的样子。变态!
变态挥了挥手,把我绑进来的那些人就退了出去,退出去的时候好像撞到了什么人,有女声在那里尖叫了一下,舞池中暧昧的灯光闪了进来。但是也只有那么一瞬而已,很快的门被关上了,这方天地只剩下我和变态而已。
那个变态凑了过来......
亲住了......
我的......
嘴......
> <~~~~~
我大惊失色,愣愣地看着他的睫毛,他的睫毛很长,他的样子其实挺清爽,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看起来大体正常的男孩居然是个变态?谁来告诉我?谁来敲醒我?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第二个反应是,好想咬掉他的舌头!可是他的手牢牢扣着我的下巴那块骨头,我根本没法动弹。
比起他的舌头来,我更想斩掉他的另一只手,他的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我的衬衫里面,上下抚摸着,抚摸过的地方全是我起的鸡皮疙瘩,好想呕吐!我的感觉是他的手散发着腐臭的味道,他摸过的地方我都想割下来!
"哧"地一声,我的衬衫被撕了下来。
救命啊!我只听说过女人遭强暴的事情,难道我堂堂男子汉也会遇到这些么?而且趴在我身上脱我衣服的居然也是个男人!什么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