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风情————风夜昕[下]

＂别哭--小猫--＂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像记忆里的一样，就像从前一样--
我心里最后那块东西--就在这一瞬间--碎了！
＂不要那样叫我--＂我睁开眼，刑夜的脸就在眼前，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准你那样叫我！＂刑夜，不要那样叫我！
＂你醒了？好--＂他站起来把放着饭的托盘来了过来，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正好吃饭，多吃点才会快点好起来！才会像以前那样有精神！＂
我的手在发抖，不！我全身都在发抖！止不住的颤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抽痛着--我看着刑夜，看着他把饭拿到我面前，像以前那样笑着，像以前那样叫我的名字--
＂来！我先吃饭吗？还是先喝点汤吧？很补的--对！我先扶你起来--＂
＂行了！刑夜！你在可怜一只狗吗？＂我大吼了一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床坐了起来，一个用力把刑夜手里的托盘推掉，一盘的饭菜先扣在他身上然后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刑夜的衣服上全是污迹，还散发着热气----
我不停地喘着气，刑夜的脸色很难看，他愣了一会儿，然后微笑了一下说：＂怎么了？吃不下？＂
＂你在干什么？＂到底要干什么？＂刑夜，为什么变了？为什么不恨我了？你应该掐住你的脖子提醒我我是个叛徒，你应该慢慢拆掉我身上的骨头让我知道背叛你是什么下场，为什么要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你已经当什么也没发生就可以了么？你在骗谁？刑夜，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可能回到从前，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变了？你知道了什么？还是你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要杀她？她做了什么你非要杀她不可？
＂洛--＂他走到我面前，抚上我紧紧抓着被子的手，＂对不起--＂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可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晚了！刑夜，一切都晚了--这真相来得太晚，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你没有必要改变，如果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我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罪恶感--我现在的生活，是拿陈婧的命换来的是么----
＂对不起--对不起--＂刑夜抱着我，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他身上的味道让我想哭，有多少个夜晚我希望能得到他这样的拥抱，有多少次我想告诉他，我没有背叛他，可现在，在这样的怀抱里，我竟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这难道就是我想要的--不是--这绝对不是----
我在哭泣，我知道，也不否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一个爱哭的男人！
＂别哭--安洛从来都是不哭的！＂
不！以前的安洛，是从来不哭的！现在的安洛，常常会哭！你爱的--是以前的那个安洛--从一开始，那个安洛就是个假象，欺骗了所有人，多么卑劣--
＂我爱的是安洛！不管以前--还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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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变得没有概念，以前的我常常会在夜里躺在床上把表放在枕头边，听着秒针慢慢移动的声音，一秒一秒，虽然声音没有变化，但却意味着时间的流逝--一秒一秒，永远不再回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不敢去听这声音，每一下，都意味着自己的生命少了一秒，对于一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外面的人来说，这是比被刀砍还可怕的事．有时带着伤回到家，我会嘲讽地对自己说：＂小子！你又捡回一条命！真他妈的幸运啊！＂
而现在，我不必再去过这种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日子，再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兄弟被外面的人砍死砍伤，再也不必隐瞒自己是谁--可就是这样的生活，让我知道自己活着还要做什么！现在的我，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我吃东西！什么都吃，只要是樱庭浚悟和刑夜拿来东西我就会吃，一点也不剩，不管喜不喜欢，我都会吃掉．刑夜让我穿的衣服我会穿，刑夜让我出去走走我会走，刑夜让我--我都会去做！我不是听话，我只是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我应该干什么？
＂洛，你想干什么？＂刑夜抬起我的脸，我正在听他的话，坐在阳台上看风景．
＂我正在干你让我干的？＂我看着他说．
＂我愿意一直这样下去？＂他用力抓紧我的肩膀，很痛．可我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告诉我，洛！你到底想怎么样？像个机器一样活着有意义么？＂
我转过头，看着远处的云，慢慢地飘着，没有终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消失--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样？把过去的一切抹杀，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刑夜，你不是当我是机器是什么？＂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我甩开他的手，站起来离开阳台．刑夜，是你逼我的，我们身上都有着永远还不了的罪，不同的是，你不愿意面对而已--而我--不得不面对----

一切还是没有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刑夜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是说，白天他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像消失了一样．但我知道，每天深夜，他都会来我身边，只是站在床边，有时几分钟，有时几个钟头，有时一句话也不说，有时--只说三个字--对不起--重复着--有时他的手伸到我面前，却又在快要碰到我的脸的时候收了回去--
他离开后，我睁开眼睛，室内还有着他的气味．为什么？你不敢面对我了？还是你不想见我了？我们要一辈子这样下去？等你结婚生子，我还是呆在这里，像一只被养起来的鸟，静静地等着死亡的到来？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放我走呢？刑夜--你到底要拿我怎么办？而我--又要拿你怎么办？
我们两个的相遇--是个错误吗？如果是个错误--为什么不能结束它呢--

＂精灵，你好久都没对我笑了！我难得来看你一次，你就不能笑笑吗？＂
我把视线从手中的书上移开，看了一眼眼前百般无聊的樱庭浚悟，露出一微笑，他看了几秒，给了我一下结论：＂好假！＂
我收回笑脸，继续看手里的书．他挫败地叫了一声！
＂啊～太无聊了！这日子怎么能过下去？＂
＂你不上班？＂
＂今天我轮休！好不容易的休息日就来看你了，夜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合上书看着他说：＂医院里就没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医院里能有什么好玩的事啊？＂他撇撇嘴，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一样扬起嘴角说：＂不过--倒是有个好玩的东西，不过现在还没开始好好玩--＂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所谓的玩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吧！你听drama吗？＂他抽掉我膝盖上的书很兴奋地说：＂我会表演哦！现场啊！很有意思的哦！＂
＂那是什么？＂确实没听过！
＂嘿嘿！就是像你和夜那样的东西啊！＂
＂哎？＂
＂啊～！不要！那里--不要啊～呵呵～可你看上去很舒服啊！还说不要--啊～求你！那里--说吧！要我怎么做--嗯----＂
呕～！我忍住胃部的强烈不适，终于明白他在干什么！
＂你先停一停--＂再这样下去我中饭还没消化的东西肯定会从我嘴里出来．
＂哎？怎么了？我可是很卖力的啊！＂樱庭浚悟不满地说：＂他们还说我的声音像那个有名的声优--就什么来着--啊！森川智之！＂
我管你像什么之的！心里这么说，脸上还是堆着笑说：＂不好意思！我--＂
还没说完，门突然开了，我和樱庭浚悟同时向门口看去，是刑夜！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好几个星期了吧？他的头发长了--前额的流海都遮住眼睛了--
＂夜你来啦！我跟你说，精灵太不理解我了！我都自攻自受了他还觉得没意思！＂樱庭浚悟先发制人站起来对刑夜叫．
＂你那变态的叫声没让人吐出来就不错了！＂
我同意！
＂哎～你也不懂艺术！＂
＂你到自己家去自攻自受吧！别在这儿丢人了！＂
刑夜走到我面前，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想装成看书，可书却没了，抬头一看，樱庭浚悟手里正拿着我的书对我笑．
＂他都赶人了，我也不在这里当灯泡了，这本书好像很有趣，你都看一天了还在看第一页，我看接下去你也不能看了，就先借我吧！走啦！撒由那拉！＂
这个人！我觉得脸上一阵发烫，这个人可以在无声无息的时候致人于死地！
房间里就剩下我和刑夜两个，一时间气氛有些奇怪，就像是出门很久的情人回来而你一时没反映过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样！我为自己这个想法而感到--羞愧！
＂走吧！＂
哎？z
他突然伸出手对我说：＂我们出去？＂
＂去哪里？＂我下意识站起来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脸上的表情像发光一样，笑容很耀眼．我看呆了，多久没见过他这种表情，很帅！真的很帅！一直都知道刑夜是个英俊的男人，可我没想到，只是一个表情，竟然可以让人这么着迷！
哎？我甩了甩头，跟在他身后向门外走去．

没想到他会带我来这里！
桥！y
这个城市边缘的这座桥！有多久没来这里了？以前还在＇凤凰会＇的时候，自己最喜欢来的就是这里．感觉这里像一个归宿一样，在这里我可以暂时忘了一切，忘了自己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靠在铁栏杆上，向江对面的城市望去，夜刚刚降下来，城市的灯火也才刚刚开始升起--有风！凉凉的风--刑夜站在我身边，背靠着栏杆，拿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这画面，似曾相识--没错--曾经--我们也曾这样站在一起吹着风--一起这样静静地呆着--
＂为什么带我来这？＂我轻声问了一句．z
他吐了一口烟，像一声叹息，＂我知道你喜欢这里，只是--一直没理由带你来！＂
＂那为今天为什么又带我来？找到什么理由了？＂
＂呵呵～！＂他轻笑一声，＂有些事，是不需要理由的！这就是理由！＂
哼！无聊！但这理由我喜欢！z
＂以前，我们也曾经这样在一起站在这里--＂
原来他也记得，那个夜里，我们曾在这里忘情的拥吻，也许没人知道，我自己当时也许都不知道，那人夜里，我忘了自己的任务，忘了自己是卧底，忘了自己要背叛刑夜，放任自己的感情，跟刑夜接吻，那是最真实的吻，没有任何目的！
＂这时候如果有根烟就好了！＂我看着天边渐渐消失的阳光说．
一包烟递到眼前，我笑着拿出一根，等着刑夜的打火机．可下一秒，刑夜的手放在我的后脑上把我拉近他，低下头用他嘴上的烟点燃了我嘴上的烟．我瞪大了眼睛，嘴里的烟差点掉下去--
刑夜--
＂我不再是那么不解风情的人--＂他微笑着放开我，轻轻拨开我额前的头发．
我别过头，掩饰自己在发抖的嘴唇．烟，沾上了他的味道--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跟你来这里而已．如果非要我说什么--＂刑夜轻笑了一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只是你的反映太大，我不敢再惹你生气！＂
天边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了，四周被黑暗包围着，空气中渐渐湿润起来--
＂对不起--小猫！＂
嘴上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了，我闭上眼，转过身轻轻一跃，坐到了栏杆上．刑夜轻皱着眉看着我的动作，想拉住我的手停在半空．
＂作为一个警察，我背叛自己的信念，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作为一个老大，我背叛了自己的兄弟，让他们失去了生命！作为一个男人，我背叛自己--我爱上了和自己一样的男人--＂我抬起头看着天空，不知不觉，天空已经被乌云遮盖，灰色的--＂像在一个十字路口，我无法选择自己下一步要走的路，无论走哪一条路，都会背叛他人，也许这种想法很消极，可我无法选择，这是我的命运，从一出生开始就无法改变--刑夜，我背叛了全世界，包括自己，却唯独没有背叛你--
＂洛--对不起，我不该--＂刑夜脸上有着悲伤和歉意，我很明白，很清楚．
＂如果没有人告诉你真相，你可能永远不会相信我，我有什么办法让你相认背叛了一切的我，我付出了一切，却仍然无法挽回任何失去的东西，我甚至想把命陪给你--这样，你也许就能相信我--＂我身体稍稍向后仰了仰，眼前很迷蒙，脸上突然湿，雨点打在脸上了--下雨了吗--
＂洛--＂刑夜紧紧抱住我的腰，声音哽咽着，他在哭吗？＂你想跳下去吗？＂
我轻笑了笑，谁知道呢？有时候的决定，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雨渐渐大起来，迷湿我的眼睛，这样也好，分不清是泪水还有雨水了--下雨了--
＂不知道为什么？跟你在一起--经常会下雨呢--＂

这样好吗？
我走在街上，不停地问自己．这样真的好吗？以前的我一直想着要怎样得到别人的原谅，所以我知道那种感觉，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原谅了刑夜，也许--我从心底里根本就没有恨过刑夜．他杀了陈婧，可我知道，我不怪他！我怪的--只是自己！
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没有保护好她，这跟我害死她又有什么区别？与其说是原谅刑夜，不如说我会不会原谅自己，但心底还是怪刑夜的，为什么他不放过一个女人？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女人！还是一个以前属于他的女人！
头痛！阳光很刺眼，我开始后悔在这样一个大热天逃出来散步．说是所谓的散步，其实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刑夜而已！自从那个晚上之后，我很清楚地感觉到我们之间已经起了变化，有些东西在慢慢消失，有些东西在慢慢恢复--这是个好现象吗--
坐在花坛边的椅子上，我喝着刚从自动售货机里买来的饮料，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想着下一步应该往哪走--
＂先生！＂
＂哎？＂我抬起头，看到两个女孩子站在我面前很羞怯地样子看着我．＂两位小姐有事？＂
＂哎--＂其中一个点了点头说：＂有位先生说是你的朋友，他在前面右转的那个饭店里等你，他有事走不开，让我们来帮忙叫你一声．＂
朋友？我皱眉，我的朋友？＂请问他长什么样子？多大了？＂
＂嗯--很得不错！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难道是二强？我激动起来，站起来说了声谢谢就向前跑了起来．心时兴奋得＂扑通扑通＂直跳！难道真是二强回来了？右转饭店--我右转了之后过了好几分钟了，却一家饭店也没看到！我慢慢停下来边走边找，发觉除了人越来越少之后没有任何饭店．
＂难道那两个女孩记错地址了？＂我抓抓头，转身想离开．可就在那一刹那，突然有人抓住我的手臂，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反手扣住那个人的肩膀想转过去看他是谁，可还没来得及就感觉手臂一阵酸痛，随后马上被一块东西捂住了嘴，可恶！这家伙也是个武道高手！
＂唔--＂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头开始巨烈的眩晕起来，眼前慢慢模糊起来，这个是--歌罗芳！快速让人昏迷的禁药！失去意识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刑夜--妈的！哪去了----

洛，你为什么会来当警察呢？
呵呵～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活在世上不容易，当警察有什么不好？有吃有穿公家养着，机灵点能活到退了休还能拿点退休金，安安份份过完下辈子就行了！
你就这么点追求？
那你以为我还能有什么追求？啊～精忠报国是吧？虽然没那么夸张，但--我还是想做一名好警察的！尽我最大的努力吧！
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听说了吗？
什么？＇
我们可能会被调去重案组，很可能--去当卧底！
哦？呵呵～我们什么时候这么被重用了啊？还没走出校门就被＇预定＇了？你从哪听来的？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成绩是全校数一数二的，特别是你的枪法，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考核你虽然都是拿满分，但你明明可以做的更好--
我不喜欢出风头引人注意，你应该明白，在这里--越显眼也越危险！
--你要去？
我有得选择么？有些事，根本没得选择，我们只能走下去，因为我们没有其他路--
我会找到其他路的！我会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我会让我们成为这社会上的最强者！洛！相信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