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灵恋————苍绯灵

看到周围的人没有恶意，月和皇甫阎的警戒也送了下来。只是跟着前面的几个人走着。

面前，是一座华丽的宫殿。应该就是所谓的帝王所住的地方了。
说是帝王，不如说是狼族的首领还比较确切。
想不到连狼也学会了人类的一切奢华，不，他们并不能说是完全的狼。跟人，也没有太多的不同。月
，也属于这一类吧。

"王有要事忙，所以不方便见各位。"
远一边走着，一边转过头来说。
进了宫殿，褪去了身上的皮裘，他也是极俊的男子，只不过那脸上的表情太过公式化了一点。
其实我也并不想见所谓的王，已经烦恼了与那种万人之上的人打交道。已经厌烦了彼此间的一句句奉
承。
"请这边走。"
避开了进正殿的路，远带着我们走进了一个清幽的院落。
地上，厚厚的积雪。廊中，也显得如此的清幽。
院子里种的是梅，飘着淡淡的香味。这个院子，与整座宫的气氛完全不同。
打开门，引面扑来一股强烈的灵气。
然后，撞入我眼睛的，是一双满是泪水的悲伤眸子。

"雪大人！"
远俯下身子，请安着。看来眼前这个人身份高贵，据我刚刚一路走来的情况推测。远的身份应该是只
在王之下，而眼前这个人，连远都要请安。
"滚！"
只听见冷淡的一个字，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只是如此的冷淡。雪甚至连目光都不曾望向远，而是一
直冷淡的望着窗外的雪。
这样的他，跟曾经的我是如此的相似。
"雪大人，这位是王特地请来的阴阳师。"
"滚！"
无论远怎样说，雪依旧只有一个字。风吹过，白色的发遮住眼睛。缝隙间，我看见泪水滑了下来，充
满怨恨和爱怜的泪水。
"王已经在山上布置好一切，明日就请姬霙公子安抚亡灵了。"
雪站了起来，目光流连在我的身上，一直打量着。然后看了看我身边的皇甫阎，最后留在了月的身上
。有些惊异，然后又是悲伤。
但是那悲伤，一点也不适合他的脸。

那是张普通但是却带着妖媚之气的面容，不是极为的漂亮，但是却如此的摄魂。即使是我，眼光也无
法离开。
雪走了过来，并没有停下，而是从我身旁走出了房间。直到雪离开，远才抬起头。
听见他叹气的声音，然后又尴尬的笑着带我们离开。

"那个叫雪的人是狐狸。"
吃过晚饭回房后，月突然说出一句叫我们惊讶的话。如果他说是狐狸，那就应该没什么错了。同类最
容易认出同类的。
"为什么狐狸会在狼族的领地？"
"恐怕是雪全家被这个狼族灭门了。"
月说的云淡风清，我听的却如此的震惊。
灭门？虽然是猜测，不过也有几分真实。看着雪对远如此的态度，或许事情果真如此。
是怎样的感觉，住在仇人的地盘上。
我完全没有领会过。
难怪刚刚看到雪的泪水有怨恨，也有爱怜。
是他，爱上了自己的仇人吗？
为何这样还会爱上？爱，果然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吗？果然是......爱上了就一辈子也无法逃开的......

窗外有轻微的动静，打开窗，我看到的依然是那双复杂的眸子。
"进来吧！"
"我可以吗？"
我打开门，看着门外的他，心底升起一种怜爱的感觉。
点了点头，微笑的将站在门外的雪拉了进来。

低头喝着茶水，雪久久没有说话。而我们就一直等，等他自愿开口说话。
既然深夜来我这里，当然不是只来喝茶这么简单。心里，应该正在做痛苦的挣扎吧。
"你叫......"
"姬霙！"
"我是雪。"
"我知道。"
看来他并不太会和别人打交道，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疏有些胆怯。
"要安抚的亡灵，是我全家人。"
"是吗！"
语气虽然平淡，但我眼中的色彩突然变的深邃。我们猜想的，难道就是事实。
"他们，是被幽牙杀的。所以幽牙要安抚他们。"
幽牙？没听过这个名字。记忆中搜寻着远介绍给我认识的人，也没有这个人。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就只
有一个了，这个雪狼族的王。
"那个......他是狐狸吗？"
雪指了指我身旁的月，脸上依然有些胆怯。果然，他并不习惯和别人打交道。看来来我这里，还是鼓
起了很大的勇气。
"应该说是狐狸的灵。"
"灵？就是死掉的狐狸？"
雪睁大眼睛望着月，似有些不相信。小巧的鼻子闻了闻，露出微笑。
"果然是......没有狐狸的味道。那我的家人也可以变成这样吗？"
雪继续问着我，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将他的家人变成月那样。可是并不可能。即使是变成月那样，他
的家人也会一直跟着我，而不是陪伴在雪的身边。
歉意的笑了笑，我看到雪脸上失落的神色。
"我原以为如果是阴阳师，可以将我的家人复活。那样，或许我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眼看着雪的泪水马上又要流下来，突然一碟糕点送到面前。自fdfd由33自ee在
"这个，吃了不要哭了。"
拿糕点过来的是皇甫阎，虽然脸上有些微的不满，但是依旧没有撒手不管。
"恩......谢谢......"
雪拿起糕点送入嘴中，也停止了哭泣。
我笑着看着皇甫阎，用眼神再说他很厉害。他闪过一丝微笑，用眼神告诉我这是安抚动物最好的办法
。
动物吗？我的视线回到雪身上，他正努力的吃着那一碟糕点。如此的他，根本看不出有灭门的血海深
仇。
如果我爱的人被人杀了，如果我全家被一个人灭门，我会怎样？
从来没有想过如此的事情。

"那......就拜托你了，我先回去了。"
看到雪有点奇怪的鞠躬方法，我忍住笑，目送着他离开。
桌子上的茶水和糕点已经被他一个人全部吃完了。
或许他想恨那个杀掉他所有亲人的人，但是又没有办法恨。即使是勉强自己恨，又能够勉强多久。

冰凉的手指突然触到我的眼睛，让我退后了一下。才看到是皇甫阎用手指轻轻触着我的眼睛。
"我先出去了。"
月起身轻声说了句便离开了房间。
"刚刚你的眼睛，又有悲哀的神情。"
皇甫阎轻轻吻过，冰冷的双唇带着灵特有的平淡的感觉。
"不，应该是一直以来那浓烈的悲伤都被笑容覆盖，所以不让人察觉到。"
"那你就不要跟我学，看我悲伤的时候你就要开心点。"
笑着轻啄着皇甫阎冰冷的唇，寻求着那点平抚我心底悲哀的感觉。
渐渐的，我将所有的悲哀锁在了心底。可能一经触发，会整个泄露出来，到时候我该如何？
看到雪，知道了所有事情后。
一个个曾陪伴着我，然后又死去的人在我脑海中不断的出现。
或许人相逢，就是为了今后的离别吧。
相逢时的喜悦，就是为了离别时能够悲哀。
那我和皇甫阎相逢后离别，再相逢，再离别......
这样周而复始，究竟是喜悦多，还是悲哀多呢？
如今我和他，一个是人，一个是灵。
这样阴阳两隔，究竟是喜悦还是悲哀呢？
跟雪和他口中的幽牙一样。
一个是灭门的制造者，一个是灭门的被害者。这样的相逢，是喜悦还是悲哀？这样的爱，能一直维持
多长时间？
最终是不是会刀刃相见？落得两败俱伤？或是心摔的粉碎，随着风飘在这苍白的雪的世界里。

"阎！你有想过在转世吗？"
沉静了许久后，我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原只想到只要阎陪在我的身边，就一切都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但是我从来未考虑过阎是否喜
欢这样的现状。一直以来他都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会喜欢，但是他喜欢的呢？
"怎么突然问这个？"
在感觉到他稍微的僵硬后，马上又放松下来。
果然，他还是在意如今现状的。我记得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是灵体的事情很在意。
要将一个灵兽实体话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是已经逝去的人，那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作为阴阳师
，算得上是触犯了准则了。
手指抚摸着皇甫阎耳后的那块殷红。
就这个图案，就标志了他是我的灵。但如果他真想转世，我是不得阻止的。毕竟我只是阴阳师，不是
阎王大人。

我没有回答皇甫阎的问题，只是靠在他的怀中，抚摸着那块殷红。良久，良久......
那一丝冰冷，冰入我的心，将原本碎掉的心，一片一片冰结起来。
这是皇甫阎，重新还给我的心吗？
仇恨
第二日一早，我便上了山。
山上，是一个破败的宅子。周围，果然聚满了强烈的灵气，很强烈，很强烈......
法事的坛就设在宅子的前院，这片荒凉的院子里。
在这里，我看到了雪口中所说的幽牙。
果然，是雪狼一族的王。周身散发着属于王的不羁，贵气，还有着狼所拥有的独特的孤高。
银灰色的目就像狼一样可以反射着天空的阳光，灼热的燃烧着一切。
而那样的目光，对上雪时，竟是如此多的爱怜，悔恨。
已经做了，悔恨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风灌进我的袍子，有些微微的凉意。做着法事，只为了可以安抚雪一家人的灵魂，安抚雪心中拿不起
也放不下的仇恨。

仇恨，对。
在雪看到幽牙的一瞬间，眼中满是仇恨。但又转瞬即逝，别开目光不在看他。有着这样的仇恨，雪该
如何？
空气中充满了悲愤的恨意，来自于雪的，来自于那些无辜逝去的亡魂的。

"阎--"
我在听见月的一声惊呼后停下了祷告，目光望过去。
皇甫阎，正毫无意识晕倒，而月托着他的头，一脸的惊慌。
一瞬间，我的脸色变了，冲了过去，将皇甫阎搂在怀中。触电般的刺痛，在我接触到皇甫阎的身体后
我竟然被弹了回来。
眼神悲伤的望着昏迷中的皇甫阎，同时月也因此疑惑的抬起头望着我。看到我无奈的一笑，他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整个祭坛乱成一团，所有人都疑心狐灵作怪，拿出兵器四处望着。
雪站在我的面前，眼中有着泪水。
"他不应该来的，根本就不应该的......"
雪哭着，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这种目光。然后飞奔到幽牙的怀中任凭他搂着离开这里。
"可以抱阎回去吗？"
我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月有些愣，然后点点头将皇甫阎抱了起来。

房间中感觉有些阴暗，有些寒冷。
我坐在外室，透过帘子看着月在皇甫阎身旁忙碌着。
确实皇甫阎不应该去祭坛的。早知道会如此就应该强迫他留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他曾经的仇恨，竟会
如此、如此之深。
狐狸原本是灵气极重的动物，如果有太深执念的人，很容易被狐狸所迷惑，而陷入自己的妄想之中。
而雪的家人是被人灭门，那地方，不但聚集了狐狸的灵气，还聚集所有仇恨。这一切，与皇甫阎的仇
恨产生共鸣，以至于将他带到了妄想空间中。
所谓的妄想空间，不过就是曾经那一段段不愿在回忆的痛苦梦境。
躺在床上的皇甫阎很安详，就如睡着般安详。感觉不出来任何异样。谁又会知道他的意识已经不在这
里了。被困在了曾经的痛苦之中，无法出来，也无法解开吧。

"他怎么了？该不会是阳气太重伤害到灵体吧？"
月从内室走了出来，坐到我身边。
"你觉得我会愚笨到让自己的灵发生这种事情？"
我笑了笑，看到月回给我一个笑容，依然感到无奈。
"雪说的是什么意思？说他不应该去。"
"是我的错。"
"什么？"
"我没想到阎过去的仇恨会深到与狐狸的仇恨产生共鸣。"
"你是说他......"
月的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皇甫阎。他是狐狸，这样一提，他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是你的错，同为狐狸的我早就应该知道这个。被杀害的狐狸会释放出大量的怨气。"
低下头，月满是沮丧。
"没事的，我相信阎会出来的。"
手摸上月的头，安抚他自责的心。
看到我微笑的表情，月有些惊讶，用眼神问我为何不担心。
"因为我相信他。"自fd34g由bnh自4h在
看着皇甫阎。如今，也可以让过去的事情一起解决了。曾经我不知道为何他留在冥府十年而没有转生
，如今我明白了。那仇恨，即使他不记得了......那仇恨的感觉没有消失是不会转生的。
总有一天，要解决所有的事情的。

夜已经深了，窗外飘着雪。
这里冬天与月牙山很相似，漫天的飘雪，带着一点点的凄凉。只不过这个地方，还有着王城的繁华。
那里，或许只成为了我一生中的回忆了。那个地方，那一山的雪，那幽静的小屋，那美丽的坟墓，那
雪梅，那桃花，都只是我的回忆了。我恐怕是......永远不会在回去了......
悲伤的感觉袭来，好想感觉到皇甫阎的温暖，即使是属于灵的冰冷胸膛也可以给我温暖。
轻触他的手，触电的麻痹和疼痛。很痛，痛到一层层剥裂我的心。这就是皇甫阎曾经所承受的痛苦吗
？如果可以，我分担下这所有的一切吧......

记忆，是一片黑暗并且血腥的世界。
天空，永远都是荒凉的灰色。灰的天空下，却开满了灿烂的牡丹。这个院子，是皇甫阎一生唯一的回
忆了。
"娘亲，为什么爹爹这么久没有回来？"
"阎儿乖，爹爹很快就回来了，很快！"
皇甫阎一次又一次的问着自己的娘亲，问自己的爹爹去了什么地方。每次，他都注意到娘总会将目光
望向那山上的房子。听其他人说过，那山上住着一个大户人家。什么是大户人家？皇甫阎并不明白，
但他知道住到那里就是非常非常有钱。
记忆中的牡丹是映衬着灰色天空的，散发着浓郁的香味。一点一滴，皇甫阎在这反差极大的天地中长
大。
记忆中的母亲是悲哀的，总是顶着泪水，望着庭院中的牡丹，望着那山上的房子落泪。
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父亲的容貌。就连皇甫阎自己就快要忘记父亲是什么模样了。不过他不喜欢父亲
，不喜欢那个将母亲丢下来的父亲。

江南总是不断的飘着雨，打落了一庭院的牡丹后母亲总是坐在门廊上念着一些似懂非懂的诗句，然后
流泪，不断的流泪。
"娘，我要保护你，从今以后我代替父亲保护你。"
走在母亲身边，原以为母亲会像从前那样抚摸着自己的头温柔的微笑。没想到只觉得脸颊一阵火燎般
的疼痛，映入皇甫阎眼中的是母亲仇视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被生出来？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我就可以永远和他一起了，永远住在那大宅
里了。"
这是皇甫阎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恨意。浓烈的让人无法呼吸的恨意。
等恢复意识的时候，母亲细长的手指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无法呼吸，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好
难受，真的好难受......
"娘......咳、娘......"
"啊！阎儿！阎儿！"
皇甫阎被惊吓过头的母亲紧紧搂住，那不似母子之间的吻落在了皇甫阎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