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将自己的手抽回,顺势扳过冥香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望着冥香秀雅如梨花的容颜,凌漫不经心地道:"冥香,你真了解我,有时候甚至比我自己还了解。可是......"他冷冷淡淡地笑了,"作为男人,一般都不是很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如果我不聪明的话,你会允许我留在你的身边吗?"冥香幽幽地问。
"不会。愚蠢的女人就算再漂亮,对我来说也是没用的。你很聪明,又很美,冥香,我真的非常需要你。"凌清澈而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梦魇般的磁性,让冥香无法挣脱,"你准备一下,明天早上以神谕之名向族中的长老宣布与玄武联姻一事,到时候,让我们看看,白虎王陛下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反对。"他俯身,在冥香柔软的唇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我该走了,还要回去照顾我的猫呢,今晚不陪你了。"
毫无眷恋的脚步踏在了冥香的心头,越来越远,却踏得越来越疼。
隔绝了风,隔绝了雨,在白虎神殿中,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如水,涟漪过后的无波。
温柔地、凄迷地笑着,在烛光的摇曳下,冥香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一抹妖艳的嫣红:"凌,我很了解你,所以,我比你自己还要清楚你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那样东西......只有那样东西,我绝对不会让你得到......绝......对!"
* * * * *
狂风骤起,肆无忌惮地席卷过空旷的苍穹。天仿佛受了惊似的,瑟缩地哭泣着,泪如雨注,滂沱不休。冰冷的雨点凌乱地敲打着夜幕,将黑暗中的沉寂敲成支离的碎片,溶化在雨中。
雨下得繁乱,雨下得冷清,点点碎碎的寒声将天与地都淹没了。
寝宫里的灯还亮着,淡淡胧明,在烟罗窗上镂下一轮残月般的光晕,带着雨水的寒湿,隐隐约约地摇曳着薄纱一样的影子。
凌在门外稍微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门。
"夜。"
没有人回答他。
离开了他这么久,夜是不是会冷?夜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真的是个很麻烦的家伙,这么想着,凌却在嘴角边泛起了一丝宠溺的笑意。
"夜。"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笑容凝固在凌的脸上,因为夜根本就不在房间内。
环顾了一下四周,熟悉的床榻、熟悉的书案、熟悉的藤椅......一切仿佛从来未曾改变过,只是显得分外空荡。
"来人!"
依旧无声。
"来人哪!"凌猛然转身,对着门外咆哮,"都聋了吗?"
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内侍匆匆忙忙地跑来,远远地跪在门外,连头都不敢抬。
"夜呢?我的人......他在哪里?"凌缓缓地踱到门边,阴森森地俯视着众人。
内侍们一时噤若寒蝉。
凌一掌重重地击在门框上,轰然一声,门框四散,碎成片片木屑。
"我说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
内侍们吓得缩成一团,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道:"小的适才似乎看见他从北宫门从出去了......"
内侍的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他们头上掠过,定下睛来,凌已经不见了。
* * * * *
在冷冷的雨声中,在凄凄的风声中,黑暗的深沉像雾一样弥散。
凌跃上高高的北门宫墙,极目远眺。
夜太深,夜太沉,什么都看不见。沉浸在漫天的大雨中,无情的雨水落在脸上,滑过他刚毅的轮廓,渗到颈上,渗到胸口,身体和心一起湿透了,一片冰冷。凌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心,非常地用力,指关节都有些泛痛了,尤不自觉。真的很想抓住些什么,然而,手中确是空的。
凌不甘心地睁大了眼睛,在黑暗的苍茫中努力地搜寻着。
突然,远处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动弹了一下,不很真切,但对凌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不假思索地向那个方向飞掠而去。
渐渐地近了,那个影子再一次动了一下,分明是一个人蜷卧在地上挣扎着。
一道闪电如利剑一般划破夜幕,那一瞬间,照亮了地上那狼狈不堪的人影。苍白而美丽的容颜、倔强而脆落弱的神情,风雨中像梦般飘渺的一阙幽香,一碰就会碎的幻景。
那是夜。
像被利箭刺透了胸口,一种痛而炙热的火焰贯穿了凌,他扑上去,近乎粗暴地拥抱住夜。就在那时,惊雷乍响,在瞬间,淹没风声,淹没雨声,淹没了心跳的声音。
"放开我!"
凌看见夜的嘴唇在动,他知道夜说的是什么,可是轰隆的雷声盖过了夜那微弱的声音,所以,凌想,他可以当作没有听见,只是自顾自地抱紧了怀中瑟瑟颤抖的人。
雷声渐渐隐去,夜冷冷地瞪着凌,他的眼眸比夜色更深沉,贝齿狠狠地咬了咬发紫的嘴唇,唇上的紫色褪成了一片惨白。
"放开我!"夜愤怒而坚定地喝道。
"不!"同样坚定的声音,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夜陡然尖叫:"西翮凌,你再不放手,我死给你看!"
"啪!"凌抽手,重重地甩了夜一记耳光,带着几分心疼,带着几分怜惜,大声喝道:"满嘴胡言,好端端的,不许说这种话!"
夜怔住了,呆呆地摸着自己的脸,冷冷的潮湿的肌肤泛起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他喃喃自言:"你打我......你又打我。"
轰隆的雷鸣又一次从天际传来,震耳欲聋,夜仿佛惊醒了,恶狠狠地回了凌一记耳光:"你凭什么打我!"
凌不动,也不说话,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在瓢泼的大雨中,在泥泞的地面上,固执得可笑地拥抱着夜,生怕一松手夜就会消失似的。
薄薄的水雾浮起,迷离了暗夜般深邃的眸子,夜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像受了惊的蝴蝶在秋水之上来来回回地翩迁,划下一道又一道繁乱的涟漪。
心底最深的地方抽搐了一下,凌情不自禁地吻上夜的眼睛,他的唇尝到一丝丝涩涩的味道。
夜生硬地推开了凌,木无表情又给了他一巴掌。
凌恍若未觉,无声地沉默着,在黑暗中凝视着夜。
夜咬牙,欲待再举手,却仿佛重若千斤,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手软软绵绵地落在凌的脸上,接触着,温润的感觉在寒冷的夜晚重显得格外清晰,从手心传来,一点一点,让他伪装的冰冷慢慢地溶化。
凌温柔地握住了夜的手。
像是被梦魔般的鬼魅驱使着,夜猛然贴上前,狂热地吻上凌的嘴唇。
在冰冷的雨中,宛如火一般燃烧的吻,彼此交缠着,连呼吸都被对方夺走。在最接近的距离感受着爱与被爱,那是他的唇,那是他的舌,那是他的气息,无法挣脱的眷恋。
一滴细小的泪珠从夜的眼角滑下,溶化在透明的雨中。
逃不开,还是逃不开。离开凌,他的血液就会冰冷,他的身体就会僵硬,无法再向前迈进一步。冥冥中,被诅咒的命运就这样硬生生地将他束缚在凌的身畔。如果,如果可以再走远一点,远一点点,凌就看不到他了,就找不到他了,只要再走远一点点......
忽然,夜狠狠地咬了凌一口,贴紧的嘴唇分开了,夜瘫倒在凌的怀中,低垂着头,被雨水打湿的长发垂下,遮住了他的脸。像雨中的兰,像雨中的莲,白玉琢成的脸庞上浸满了水,而黑水晶般的眼眸中却燃起了火,在眼波中有迷迷离离的光影,轻盈、剔透,跃动着。
"回去吧,夜,外面雨这么大,天这么黑,我们回去吧,你看,你冷得都在发抖了,会生病的。"凌低低的话语拂过夜的耳畔,带着凌的呼吸,带着凌的温度,在风雨的飘摇中,可以触摸到的温存。
夜伸手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却被凌拉住了。
雷声响起,远远地,天神发怒的咆哮透过了天幕,大地似乎崩溃般地为之震撼。
耳中,充满了雷鸣的回响,然后,听见凌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像针一样刺穿雷声,清晰地传来:"洛夜,我西翮凌对天发誓,爱你,一生不变,若负此盟,我愿被你亲手斩杀。"
夜像被雷劈中似地猛地抬起头来,睁大了美丽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凌。
风雨中,浅浅淡淡的笑容在凌的脸上像水纹一样扩散。
"我们回去吧。"
* * * * *
"稍微动一下......"凌尽量用轻柔的声音哄着夜。
"动?"夜急促地喘息着,从牙缝挤出字来:"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动得了?"
少年赤裸的身体因为情欲而泛出淡淡的玫瑰般的色泽,从洁白的肌肤里透了出来,隐约间在薄纱帐中散发着花一般妩媚的香息。修长的双褪大大地分开着,跨坐在凌的身上,纤细的足踝被凌牢牢地抓住,固定在凌的腰侧,略显青涩的胸膛因为生气而微微地起伏着,胸前两颗樱色的小果实羞涩地挺立着。夜对自己的处境似乎极为不满,咬着湿润的绯唇,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般地瞪着凌。
凌露出了略带几分邪气的笑容,慢慢地移上前,咬住了夜胸口的小果实,细细地舔舐着。
"唔......"夜仰起了头,从喉间逸出了破碎的呻吟。
凌松开了夜的足踝,夜本能地抬起身子想逃走。然而,下一瞬间,凌的大手环住了他的腰,重重地向下一带。
"啊......"
埋在夜体内的欲望之根在这一动之下被推倒了最深处,膨胀着,几乎要将脆弱的内膜撑裂,巨大的痛苦和强烈的刺激让夜失控般地尖叫,身体一阵扭曲。
"乖,别乱动......"凌丝毫不为所动,牢牢地扶住夜的腰肢,引导着那具美丽的躯体一上一下地动着。
夜的手紧紧地抓住凌的肩膀,努力地想维持身体的平衡。每一次,当凌坚挺的欲望抽出时,刹那的空虚感都会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可是,那种炙热的根源并没有脱离他的身体,只是在快到花径的出口处,又狠狠地插入,像燃烧的金属般粗暴地挤过柔嫩的花壁,又热又痛,下体充斥着火一般的欲望,硬生生地似乎要被揉碎了。
狂乱的呻吟逐渐转为轻微的啜泣,哀婉凄楚,却充满了蜜一样的诱惑,又甜又软,要将凌溶化了。
"凌,我不要......不要了"迷离中,夜用微弱而沙哑的声音哀求着。
美丽而清纯的少年在他的身上放荡地扭动着,呼吸间,温暖醇浓的香气如记忆中的阳光缠绕。凌的动作越来越狂野,深深地沉溺在感官的激荡中不能自拔。柔韧、火热的内壁将他的欲望紧紧裹住,一次又一次不自觉的收缩将他一次又一次地带到高潮。
"坏孩子,这是对你的惩罚,用你的身体记住,你是属于我的。"凌在夜的耳边呢喃着,又一次将欲望挺入最深,"你是属于我的,不许......再逃走!"
"不......不要......西翮凌......你、你这个坏蛋!"夜嫣红的腮帮气得鼓了起来,幽幽盈盈的双眸似要滴出水来,他猛然靠上去,伏在凌的颈项侧,狠狠地一口咬下。
"唔!"夜的举动引起凌更加剧烈的贯穿,一阵麻痹似的快感战栗着划过夜的脊椎。本能地,夜将凌搂得更紧了,象是和凌赌气似的,用尖利的牙齿肆无忌惮地嘶啃着,已经熟悉了的血的味道又涌入口中。
情欲、血腥、激痛,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终于,当激情的种子撒满花径后,凌发出了满意的叹息,不舍地从夜的体内退了出来。夜软绵绵地趴着,一动也不能动。
"夜,你真是美妙极了。"凌的手贪婪地游走在那细腻如丝的肌肤上。
"哼哼......"夜疲倦不堪,却强打精神刻意地冷笑:"我哪有什么妙处?去找你的玄武公主吧,人家才是大美人。"
长长的银发垂下,遮住了眼眸深处薄薄的阴影。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那件事情已经推掉了,为此我还被祖父大大地数落了一番,你怎么还在生气,真是个小心眼。"凌的声音象梦一样充满了诱惑,低沉的、清澈的、水晶一般的梦,"夜,我只爱你一个......"
初冬的正午,一丝微微的风轻盈地从薄纱的间隙偷偷地漏了近来,被帐中融融的春意熔化了,熏熏然地隐没在沉重的呼吸间。
零乱的青丝披在背上,带着津津的汗液,散发出靡靡的麝香。夜慵懒地蜷成一团,乖乖地接受凌的爱抚,偶尔,会皱着鼻子发出咕咕嘟嘟的声音,却让凌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凌浅浅地笑了,手指移到夜的唇际:"养这样一只猫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啊。"
夜眨巴着眼睛,糊成一团的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凌说的原来是他,于是,就象凌所意料的那样,愤怒了,小巧的鼻子皱得愈发地紧了:"你说谁是猫?"
凌吃吃地笑,手指头弹了弹那皱巴巴的鼻子:"除了你还有谁?"
浓浓的倦意袭来,夜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丢给凌一个"我懒得理你"的眼神,眯起眼,昏昏欲睡了。
凌的眼中流露出水一样的波荡,漾开又潋起,很快消失在冰一样深沉的琥珀色中,在确定夜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后,他竭力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夜,今晚收拾一下,我们搬个地方住。"
"搬?"夜的眼睛勉强撑开一条缝,含含糊糊地问,"哪里啊?"
"白虎的皇城建在风之眼中,冬天到了,风特别大,我怕你的身子吃不消。再说,皇宫这么大,人多嘴杂,难免会有些流言蜚语,依你的性子,若是听到了,又要闹得不可开交。所以我想还是出去住比较好。我在都城的东郊有一处别宫,在山林环抱止中,风不大,又清净。你意下如何?"
夜不住地打呵欠,睡意朦胧地道:"我不喜欢......太冷清。"
"我每天都会陪着你的。"凌在夜的耳边柔声道,"过一阵子,我把母亲接过去,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唔,我不管了,随便啦。"夜在梦里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凌沉默地凝视了夜许久,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拉过床头一袭火红的裘衣细心地替夜盖上。
"这是北海国进贡的火狐之裘,是天底下最好的御寒之物,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不会觉得冷。"
* * * * *
"夜,你千万不要喜欢上什么人哦。"
晨的手抚摸着我的脸,象月光的一样冰凉。
"为什么呢?"我问。
晨的笑容也象月光一样。美丽而忧伤的月光,浅浅地,带着夜幕的深蓝。
"这是我们的命运,在这个轮转之外孤独地存在。不要喜欢上任何人,你会扯乱命运的丝絮,你会给那个人带来不幸的。"
"别人的幸福与不幸,和我又有什么相干呢?"我天真地笑着。
"傻瓜啊,因为......你若是喜欢上他的话,他的不幸就会成为你的痛苦。"
"可是......"我歪着脑袋有几分惘然,"一个人会很寂寞的。"
是的,一个人会很寂寞的。所以,即使我的身体已经死亡,即使我灵魂已经腐朽,虚假的生命还是希望爱人......或者......被爱......
小小的......小小的......我的希望啊。
神啊,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
漫天的枫叶飘零,象蝴蝶飞舞,划过我的眼角、眉梢,我的美丽在刹那如昙花绽放,又如昙花枯萎,随着蝴蝶的翅膀坠落在黄泉彼岸,殷然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