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音————南宫雪

"好的。"水靳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开去。
老板看着他离去后才回过身去收拾好洁具，准备夜晚的开始。
他对这个东方男孩真的不太了解，但是他觉得他是目前请过的店员中脾气最好的。
前两天，他的夜间店员泰勒终于忍不住辞职了。因为最近每天晚上八点打后就有一群蛮不讲理的家伙到店里来捣乱、抢东西。泰勒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行为，可还是被他们打了一顿，断了两条肋骨。
没办法，老板只好准了他的辞职。正当他担心晚上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时，一个在店里买东西的人走了 过来。他大约二十一、二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染着一头火红的头发，左耳戴着一只银耳环。他在柜台付了钱，一边就对老板说："老板，要请人吗？我需要这份工作。"
正烦恼着的老板一听不由得喜出望外。他看了青年一眼。
他打扮虽然有点前卫，但那双眼睛却像黑夜里的明月一样澄澈分明。
"在这里工作要当夜班，而且也很危险。刚才......你也听到了吧。你不怕吗？"
"不怕。我可以当夜班。而且今天就可以开始。"
"那么......欢迎加入本店！今天就麻烦你了。"
老板微笑着，当即就接纳了这个新店员。
就着黑色的皮裤，在上身粗粗地套上便利店的制服。看起来真有点不伦不类的，那就像是穿"踢死兔"的同时配沙滩凉鞋一样。
不过，这个年轻人做事倒是勤快利落，要做的事情一会就做好。老板亲自查验过了。根本就是无可挑剔，完全像是熟手一样。所以，老板也放心了。
老板已经决定了，如果他明天不向他辞职，他就给他加薪水！怎么也要留住这个好店员。
正想着，开门铃响了。老板忙堆起笑脸："欢迎光临！"
当他看见那几个穿着皮衣皮裤带着墨镜的男人时，不由得有几分紧张起来了。他走上几步，谨慎地道："晚安。几位，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有烟吗？"为首的一个淡淡的开口道。
"有，这里有好几个牌子的，不知道您喜欢哪一个？"
"有墨西哥烟吗？"后面一个手下般模样的人也开声了。
"墨西哥......！没有，我们没有进这方面的货。"老板的冷汗开始不迭的往下流了。
"他妈的！"另一个手下生气的用力踹了柜台一脚，发出巨大的响声。"连墨西哥烟都没有，你开的什么店啊？！！我看就它砸了吧！！"他叫嚣着，一手扫落了柜台上的糖果架和烟架。
听见吵闹声，水靳连忙赶了出来。他看了地上的东西一眼。
"老板，发生什么事了？"他口上问着，其实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没、没事，没事了。"老板怕他回被卷进来，连忙阻止他。老板挡在了他的身前向那几个人不住的陪着笑脸道歉。
"老板，你这样做生意怎么行啊？"为首的人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支，很随意的在烟盒面上敲了敲。
身边一个手下马上识相的递上火，帮他点上了烟头。
那人深深吸了一口，将烟雾重重的喷吐在老板的脸上。
"怎么样？，要不要做些比较好做的生意？包你一本万利的！"他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小袋白色的粉末扔在柜台上。
瞄了那包白色粉末一眼，水靳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帮家伙肯定是想让这家便利店做他们的毒品经销地。就是看中了这里人流多，正处于两条街的交接处，况且臭名昭著的十七街虽然被警察盯得死死的，但这家便利店却是又方便又不引人注目。
"这......"老板虽然胆小但并不笨。他也明白眼前这班人的意图。可就是一因为明白才使他更害怕。"对、对不起。我这里是小本经营，一向都很规矩的。恐怕......"
话没说完，一个很狠的巴掌变将他打得撞向了柜台。"砰！"的一下，老板的头正磕在柜台的边上，额上顿时裂开一道三寸多长的口子，鲜血一直流下来，模糊了他的眼睛。
"老板！"水靳惊叫一声冲上前去扶住了老板要倒下的身子。
"老家伙！想清楚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找上你可是你的运气。有钱赚的机会你不要，难道还要往死路上跑吗？"
出手打人的手下凶巴巴地大骂着。
"你们！"水井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心里升起了怒火万丈。
咯呆板是怯懦一点，但确实是个好人。莫名其妙的被打就算了，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吗？
这种事情，稍微有点血性的人都会气愤不已的！
"不要......"发现他想有所行动，老板死死地拉住了他，拼命的阻止他。
看见老板甚至露出恳求的神色，水靳咬牙忍了下来。
"嘿，不用怕嘛！你好好考虑，过两天我们再来听你的答复好了！咱们走！！"为首的人得意的笑了两声，撇下一句就走了。他身后两个手下又轮番对老板警告一番，方才尾随老大离去。
"叮铃铃~~~"
店门关上了。将浓浓的黑夜关在门外。
水靳低头看着老板："老板，他们欺人太甚了！"
"年轻人，别强出头啊！他们是墨西哥帮的人，都是墨西哥裔的侨民和偷渡者。他们有枪、有刀子、有烂命一条，就是没有钱和人性啊。所以......"
"我知道了。"水靳点点头，将老板扶了起来。"我看老板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的头一直在流血。"
"啊？是吗？"老板伸手摸了摸额头，放到眼前一看。"哎呀，真的呢......怎么办？难道今天晚上要休息吗？"
"老板，你到医院去看看，缝个针吧。我来看店就好。"
"你？你一个人能行吗？"老板担心地看着他。
"放心，就算是再遇到刚才那样的事情我也不会乱来的。"
水靳看着他，向他认真的保证着。
"真的？"
"真的。"
"真的行吗？"
"真的可以。你也看过我怎么做事，你可以放心。"
"那好吧。"老板拍拍衣服上的尘，脱下了染了血的外套按住头上的伤口。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谢谢了......水靳。你自己多小心。"
"放心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水靳在他身后微笑着挥手。
等老板走出光的范围，步入了黑暗，水靳才回过身来，收拾散落得满地都是的口香糖、烟盒等东西。
正在此时，门口又响起了"叮铃铃"的门铃声。
水靳回过头看去，门口正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带着墨镜，头上抹着发油、梳得一丝不乱，脚上的真皮鞋子上足了蜡，擦得铮亮。
他摘下墨镜扫了周围一眼，最后眼光落在满地的口香糖、烟盒和水靳身上。
"晚上好。"他淡漠的朝水靳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店里开始浏览商品。
水靳没有再看他，他将收拾好的东西放回柜台上，抬头看见货架上方的折射镜里映出了客人的身影。他慢慢地在货架与货架之间徘徊，好象是在找什么又像只是随意看看。
三、《怒火街头》
半晌，哪个人才踱回了柜台，他放下手中的货品，那是一盒饼干。
"谢谢，麻烦请付3.5美圆。"水靳打了价，将饼干放进了袋子里。
"唔......这里有小熊饼干吗？最好是杂锦的。"他一边付了钱一边问着，扫了周围一眼。
"小熊饼干？有啊，在第三货架那边，刚才你没看见吗？"水靳收了钱抬头看向他。发现他长得还真是英俊。深刻的五官、湛蓝的眼睛，左眼角一道白色的疤痕为他增添了几分的坚毅。
这个人不简单。
水靳对自己说。
他究竟是什么人呢？不知怎的，他竟对这个首次见面的人产生了想了解的兴趣。
"什么？我刚才经过的地方？......可能我真的没看见。你能帮我找一下吗？"
"这个......，好吧。"水靳离开了柜台。
"叮铃铃~~！"门口又有人推门进来了。
"晚上好，欢迎光临！"水靳扬起职业笑容朝门口的人打招呼。
进来的是一对同性恋人，他们勾肩搭背的状极亲密。他们停留在柜台前，似乎在选避孕套。
水靳也没有多留意，回过身去找小熊饼干。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阵子，柜台那边便出事了。
"砰"的一声巨响，把水靳吓了一跳。
水靳慌忙走出来，发现那对同性恋人中的一个已经躺倒在地上了。胸口一个红得发黑的伤口泊泊的流着血。他的血溅得柜台一片鲜红。
站在一旁的穿黑风衣的帅哥此刻手里正握着一柄乌黑发亮的手枪。他撇头瞄了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吓呆了的水靳一眼，又回过头去朝另一个人大喊着："滚回去！告诉他，要杀我，让他自己来！"
那人捡回一条命，扭身疯了似的飞奔而去。
穿黑风衣的人将手枪放回口袋里，转头来定定的看着水靳。
"吓着了？"他温柔地问着。
但水靳总觉得他的温柔泛着冰冷的杀气。
水靳摇了摇头，将找到的小熊饼干递给他："只有草莓味的。"
"草莓味？不行，我吃了会过敏。"他摇了摇头，没有伸手去接。低头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将哪个人手边的刀子踢到一边去。
"你要报警吗？"他抬头问着，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唔。"水靳点点头。
"那，你就报啊。"他侧身，用下巴瞄了瞄柜台上的电话，好一副随你便的样子。
水靳没有过去。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过去，这个男人就会掏出枪来在他的脑门上开个洞。别说不信，这直觉是他被人追杀了十二年所练出来的，是他生存的第一武器。如果不是这超乎常人的对危险和死亡的直觉，他在十二年来的被追杀生涯中老早就蒙住宠召了！
"你走了，我再报。"水靳注意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睛是人心灵的窗口，万一他想杀自己，眼睛就会马上出卖他，而自己也可以快点逃开。
那人怔了一秒，然后恢复先前那副有点随便的态度。他打量了水靳一遍。"你以为这样的就不用死吗？你可是看见我杀了人的。"最后一个字吐出，眼睛里便闪出凶狠的光芒。
水靳紧紧的捏住了受礼的袖里刀，准备如果情况继续恶化就先下手为强。为了生存下去，查出谁是将他害得如此凄惨的幕后黑手，流血和死亡是在所难免的。在过去的岁月里，为了生存他也曾下手杀过人，此刻多一个，似乎也没什么所谓了。
"我只看见你自卫而已。"他平静的看着那个人，身体里绷的紧紧的，但却没有泄露出他的紧张。
那人惊讶了一下："自卫？原来如此。"跟着又回复到常态。"可这样是不够的，谁会肯定你一定说了真相？在我眼里死人才是最保密的。"
"算了吧。要杀就杀吧。如果你真想杀我就应该把枪拿出来对着我！别说废话了！"水靳走前一步，似乎想事情早一点了结。
"说你是自卫，是因为我知道你是黑帮的人，我不想惹麻烦。我的店还想做生意呢！"
那个男人听挖完这番话后竟"哈哈"大笑起来。最后他露出了"我不行了"的笑容，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门口。
他一手拉着门把一边回过头来，对水靳笑着说："我像黑帮的人？谢谢夸奖......不过，其实我是卧底警察！"
警察？卧底警察？！水靳吃了一惊。这个人是卧底？
"别那么吃惊，别说出去。"他叮嘱着，最后朝水靳眨了眨眼睛。"小子......你的英勇表现我很赞赏。"
门关上了，那抹身影很快就融进了夜色里。店里又回复了平静。
不过......
你骗人！！
水靳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走到柜台边按下了报警的电话号码。
刚才，他真的想杀自己的。虽然最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没动手，但那真切的杀气绝对骗不了他的！
"喂，这里是警方报案中心，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话筒那方传来了报案中心女警的声音。
水靳报了警。五分钟之后，街道上就就挤了好几辆警车，还有救护车。萧条的街道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了。
......
然后，救护车走了，警车走了，法医也走了。
时间已经是早班的交班时间了。水靳赫然发现，柜台上还有哪个人付了钱却没有拿走的饼干，静静地躺在胶袋里。
第二天，便利店又重新开店了。
老板昨天上医院缝了三针，现在正带着帽子坚持工作。
"没想到我走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板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对不起，老板。"水靳用力的擦洗着柜台上的血迹。
"这不怪你。"老板拍拍水靳的肩膀。"你没事就好。"
"老板......"看着如此善良的老板，水靳心中十分感动。
"这里这么危险，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开店呢？"
"这个......真是一言难尽啊。"老板苦涩地笑笑没再说什么了。
看着极为无奈、似有无限辛酸的老板，水靳也不好意思问下去了。默默地回过身去继续擦洗血迹。
十七街果然是一个混乱的地方。
他看见门外的街上有几个人正持刀追砍一个受伤了的人。
被砍的人痛苦的大叫着，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向前连滚带爬的逃走。
后面的人对他穷追不舍，手中的刀不断地落在哪个人的身上。
哪个人已经被砍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了......
路过的人都惊恐地看这一幕，但却没有人敢上前多事。
水靳强忍着别过头去。他不县为自己惹麻烦。但那人将被砍死的惨状却勾起了他过去二十年间被人追杀的种种......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哪个年少的自己身受重伤，衣服浸满鲜血，在夜雨的黑街里奔跑逃避追杀的情景。
一种无形的愤怒从记忆的深处涌上心头。
"啪"。他扔下手中的抹布，站了起来。
"水靳？"老板惊讶的看着他，连忙想叫住他往外走的脚步。
水靳没有再理会老板，他绷着一张脸，伸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步步的走近那帮凶神恶煞、正砍人砍得兴起的混混。血腥的臭味令水靳的脑门阵阵发冷。
"喂，你们也够了吧。人都快被你们砍死了。"
水靳看着他们，眼睛了一 静静的泛起一点寒芒。
那帮人抬起头，看着水靳。为首的一个高大的白种男人狞笑着走近水靳。
"怎么，黄种猴子想当‘超人'啊？！"
他身后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看着他满脸的血迹，还有那双通红的眼睛，水靳很清楚自己已正式被卷入了这个暴风圈里了。
看了一眼被砍成血人的人躺在地上，他那双绿色的眼睛里闪出了"救救我"的光，叫水靳看了好一阵揪心。
无论这个人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得罪这些人，但要自己眼睁睁地看他被砍死在面前，这种冷血的事情他办不到。
"我不想当超人。我只是不想当坏人而已。"水靳无畏地直视哪个人。
如果这个为首的人稍微清醒一点，他一定会发觉眼前这个染了红发的东方男孩不简单。可惜他没有聪明到能看出什么来，甚至还没看清对方出手，便觉得胸口一阵钝痛，红色的液体便飞溅了出来。
他低头一看，心脏的位置早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他惊讶又惶恐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从容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