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断残阳————北色[下]

作者：北色[下]  录入：12-11

      回想起来，木难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与自己接触的每一天，是怎样处理两人之间微妙的感情的？恐怕他也很难办吧？如果让他自己选择的话，他也一定不愿意交换身份，来面对尴尬的事实吧？

      恨他，是因为他是逍遥城主？可事实是应该他恨自己才对，他对自己的好，是永远铭记在心的。还是因为他对自己隐瞒真相？可他又该如何把真相全盘托出？连同家世，身份？

      在树下坐久了，双腿有些麻痹了，他缓缓起身却一个不稳，差点摔倒。手支撑在树干上，粗糙的树皮在手心里划开几道伤痕，血顺着手中的纹路流到手腕，滴到地上。
      是血，有一点痛……
      他按摩着双腿，加速它恢复只觉。不知道木难现在可好，与他分别的时候，他是坐在藤椅上，难道他的伤有这么严重，连自己走路都不行？还有看关庭风焦急的神情，木子清婉的状况恐怕不容乐观！

      手心的伤突然剧痛起来，痛意似乎传到了心上，痛得他几乎直不起腰来。
      原来痛的是心，不是手……
      玉笑琴握住拳头，极力抑制动荡的心绪。
      为什么他要谢绝关庭风的帮助？审时度势，他比任何人都明了！他是不是在等待自己回去呢？
      好想……好想回到他身边去……
      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木难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怀念啊！回去的心情顿时迫切起来！
      每次吃苦的时候，他都会来救自己，这一次，是不是也该轮到去帮他了呢？
      是丁家的儿子也好，是玉家的儿子也好，自己还是自己，还是叫做玉笑琴，不用去刻意扮演受害者或者施害者，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事情不就如此简单？还要庸人自扰什么呢？
      玉笑琴几步冲到木屋前，敲开水无央的房门。
      看到玉笑琴，水无央难掩惊喜，在房里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声敲门声。他终于相通了吗？
      “教主，我想要学剑！”
      “少东主，你吩咐要造的塔楼已经完工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赫连燕向木难禀报道。事实上他说这话是有原因的，这几天来木难极度慵懒地呆在房间里，几乎足不出户。若说他是闭门思索退敌妙计，却也只是偶尔发出一些并没有太多成效的指示。

      倦怠的表情停留在木难脸上，他抬手拒绝，继续埋头于书本。
      什么时候木子清婉的少东主变得这么颓废了？没有霸气，没有锐气，更没有面对惊涛骇浪，胜似闲庭信步的从容气度。
      赫连燕气急，一把扯掉他手里的书：“你这算什么啊？这塔楼是你下令造的，现在昼夜不息地赶出来了，你却一点兴趣都没有！萧禾知他已经准备向木子清婉发起攻击了，你却还在这里看这些无聊地东西。”

      “阿燕！”木难不悦，“我很累，不要吵我！”
      “你说得倒是轻松啊！”赫连燕冲过去揪住他的衣襟，“这里很快就会有一场屠杀，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这里是你的地盘，怎么可以容忍他人侵犯分毫？”
      “我现在的心情你不能理解。”
      “我知道你想见玉笑琴，可你难道就不能把他放到木子清婉后面吗？至少他现在还活着，而兄弟们却很有可能横死在萧禾知手下！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你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木难！”

      “这次不一样！以前每次他离开我，我都有把握让他回到我身边，可是这次不同了！我害怕他会像离弦的箭，飞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知道玉笑琴他是不是离弦的箭，但是我知道木子清婉却是危如累卵，一旦毁在你手上，那就真的回不来了！如果等到那个时候，笑琴他回到你身边，你还拿什么来守护他？”

      没有了木子清婉，就没有了幸福的基础？木难突然愣住了。他又何尝不担心现在的状况？
      “少东主，你要看清楚局势啊。”赫连燕软硬兼施，“只要你下决心铲除萧禾知，他是支持不了多久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去找笑琴了，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木难闻言，苦笑着摇头：“要是真能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萧禾知也不是傻瓜，对付他并不是轻而易举的。塔楼造好了？那我去看看吧……”赫连燕一番苦口婆心，动摇了木难，即使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为其他人着想啊。

      塔楼大约有五层，并不是很高，檐角悬挂着风铃，迎着微风，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三个家仆捧上三只长方形的锦盒，红色的绒布上的呈现的是三把风华影剑。
      木难再度确认了一下，点头示意可以了，三人捧着影剑，分别走入了三座塔楼。
      “少东主，这样真的有用吗？”赫连燕问道。
      木难苦笑：“我也不知道，就当赌一把，希望有用吧……”
      他抬头仰望，白墙青瓦的塔楼伫立在木府的三个角落，像镇守的神兽威严庄重。
      笑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所有的一切我都为你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木难心中轻轻道，脸上又露出一丝怅然。
      赫连燕看着木难，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忍心打扰他。
      一人来到他们身边，送上一封信，赫连燕接过信，递给了木难。木难一看信封，落款竟是水无央。
      他怎么会给自己写信呢？是笑琴出了什么事吗？不对啊，出了再大的事，也没有他处理不了的，又怎么会来找自己呢？
      到底要不要看呢？是不是又要告诉自己什么不幸的消息？
      捏着信，木难禁不敢拆开看，反复把玩着：“哼，我这一生还没有怕过什么，竟会被一封信给吓倒了。”他把信递还给赫连燕，“阿燕，你帮我看吧。”
      赫连燕应了声，刚要准备拆开，就被木难一把强过去。
      “算了，还是我自己看吧。”木难不好意思的笑道。
      展开信笺，木难深吸一口气，定睛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雁归来。
      雁归来？是说笑琴回来了？
      木难心中一阵狂喜，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赫连燕紧张道：“少东主，你怎么了？小心啊！”
      “水教主告诉我，笑琴要回来了。”木难毫不掩饰喜悦之情。原来上天并没有抛弃他们，只是暂时把他们忘了。仿佛一棵枯树有了生命的源泉，在瞬间爆发出新鲜的嫩芽，整个人也随之振奋。

      有的时候，人真的是很容易满足的！
      “传令下去，收缩防线，把萧禾知的人引到这里来。”
      五十五
      “木难？醒醒……”
      “是笑琴吗？”
      “嘻嘻，你怎么睡得那么死？我叫了你很久啊！”
      “笑琴，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
      “木难，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我不该贸贸然离开你，害你受了伤，害司雾为我而死，害木子清婉被重创！都是我不好！”
      “不是的，笑琴，这跟你没有关系，如果我早点有勇气把事情告诉你，你也不会跟我闹别扭了。”
      “木难……”
      玉笑琴扑到木难怀中，两人紧紧拥抱。木难突然觉得腰间一凉，他低头一看竟是明晃晃的一把匕首，血从伤口里汩汩涌出……他惊骇的望着冷笑的玉笑琴……
      啊——！木难猛然从梦中惊醒，汗湿了的衣衫粘在肌肤上，他擦了擦汗水，坐起身。
      好久都没有做梦了，居然做了这么一个恶梦，差点就吓得魂飞魄散。
      自从收到水无央的信之后，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企盼着玉笑琴的归来。等待是漫长的，是一种心灵的煎熬，是一种残酷的考验，以至于日思夜想，酿成恶梦。

      虽然水无央已经提前送信来安抚自己，可是还是忍不住要忧心，会不会他还在计较一些事情，赌气不肯见自己？
      窗外的风带着冷意，明月高挂，透过半合的窗户，悄悄地探进头来。夜是静寂的，偶尔有枝叶婆娑之声，心绪也慢慢平静下来，木难又有了倦意。
      他拉拢被子，刚准备躺下，突然窗外一声异响。
      “是谁？”木难警惕道。
      门外的人明显呼吸一滞，似乎没有料到里面人还没睡，他犹豫了一会，推门进了房间。
      他始终都是静悄悄地，连走路的动作都像猫一样轻巧，但是他的身影却是木难再熟悉不过的了。
      “……笑琴吗？”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那人默默地站了一会，忽然扑过来搂住了木难。温暖的气息，顿时盈满鼻间，冰冷的肌肤被他炙热的身体灼烧着，热浪冲上头脑，令人晕眩。好想，就这么抱着他，永远不要分开……

      “笑琴，真的是你啊，你真的回来了啊？”
      “不是我还能是谁？难道还有别人会半夜跑来抱你吗？”玉笑琴的声音有点嘶哑。
      木难笑了，更紧地抱住他，用整个胸怀包容他。耳边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似乎等待千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木难说出了这个令他惧怕许久的念头，恐惧带着苦涩的思念，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有那么几天，我真的是不想回来了！”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正好能看清木难的面容，清澈的眼眸迷上一层水雾，玉笑琴抬起头，火热的吻印上他的唇瓣。
      久违了的情，像四处跳窜的火苗，燃起熊熊烈火，吮吸着对方的舌，似乎一切语言都已经不能表达他们的心情，只能用行动代替。
      “笑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一个恶梦……”木难把玉笑琴抱进被窝，两人牢牢地卷在一起。
      “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你回来是为了杀我……”他把头埋入玉笑琴的颈窝，汲取他的温度。
      “哼，你心里有鬼，对不起我！”他捧起木难的脸，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什么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来承担？教主什么都告诉我了，包括我不是玉家人的事情！”
      唇上渗出了血丝，木难舔了一舔，没有觉得痛，反而是种甜蜜的感觉：“你一直都是那么努力，让我怎么忍心告诉你这个残酷的事实？每次看到你在受苦，我都无比愧疚，明明这些苦应该是我来承受的，你却为我挡了。我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再在别人身上发生。”

      “那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你居然在我需要的时候，对我说那么狠心的说话！我会用我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恨你。”玉笑琴似笑非笑地说道。
      “只要你在我身边，随便你怎么恨我都无所谓。”木难抱住这个令他又心爱又无奈的人，告诫自己永远都不可以再放开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让我看看。”他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势，刚刚结痂的伤口纵横交错的红色疤痕几乎只能用狰狞来形容。玉笑琴倒吸一口冷气，寒战窜在血液中，几乎能把人冰冻。

      “居然伤得那么重？”玉笑琴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木难笑着没有答话。
      “教主和我说你伤得很危险，我还不相信……”指尖轻轻触摸到他粗糙的伤口，“……还能再站起来吗？”
      “教主有建议我去看一个大夫，能不能再站起来，都要看天意了。”
      玉笑琴看着木难的眼神有点惶恐：“我以为你会逞能地告诉我，你会没事的，会再站起来的，可是……为什么偏偏现在要和我说实话？”
      “因为我不想再对你隐瞒任何事情……”他再次把玉笑琴拉入怀里，“算了，对我来说能不能再站起来并不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玉笑琴枕在他胸口，聆听着他的心跳，微微点头。他拿起一把剑递到木难面前：“你看，这个就是真正的风华……”
      青碧色的剑鞘上，镶着一颗淡黄色的宝石，所有的光华尽敛于内，隐隐散发着高傲的王者之气。
      “难，等击退了萧禾知，我就陪你去看大夫……”
      “……好……”木难呼吸他发间淡淡的香味，露出满足的笑容。

推书 20234-12-11 :《Renascence+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