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死者之诗 ————aki

　　就在此时，莱茵的鸣动越来越高亢，震动也越来越疯狂。华尔克莉走去为兰开门，少年喘息未定，急得语无伦次。
　　　　　　　　　
　　　　　　　　　　　　　　　　　　　　　　　　　　　　　　　
　　「华尔克莉小姐，你的〝莱茵″…快阻止它！」
　　　　　　　　　　　　　　　　　　　　　　　　　　　　　　　　　　　　　　　　

　　「什麽？」她微感诧异。
　　　　　　　　　　　　　　　　　　　　　　　　　　　　　　　　　　　　　　　　

　　「请您先让我进去，待会儿再向您解释！」
　　　　　　　　　　　　　　　　　　　　　　　　　　　　　　　　　　　　　　　　

　　「好吧，进来。」
　　　　　　　　　　　　　　　　　　　　　　　　　　　　　　　　　　　　　　　　

　　剧震的「莱茵」还放在柜上，兰一个箭步冲向它，却已经来不及了。接下来的动作太过迅速，只有华尔克莉看清「莱茵」挣脱剑鞘，剑光划过虚空，一眨眼又退回鞘中。而兰则看见墙壁上王女的投影，左肩中了「莱茵」一击，哭叫著窜出房门，没入晨曦之中。
　　　　　　　　　　　　　　　　　　
　　　　　　　　　　　　　　　　　　　　　　
　　「伊兰娜！」兰大声叫唤著王女的名字，一面追了出去。

第三节　诱拐
　　　　　　　　　　　　　　　　　　　　　　　　　　　　　　　　　　　　　　　　
　　王女的魂影离弦似地窜了出去，光凭肉眼根本追赶不上。兰只能靠感觉找寻她逃奔的路径，幸好她嫉妒、愤怒和痛苦的负面波动非常强烈，大体而言并不难感应。
　　　　　　　　　
　　　　　　　　　　　　　　　　　　　　　　　　　　　　　　　
　　话说回来，华尔克莉小姐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啊。看「莱茵」攻击王女的气势，好像伊兰娜是它的情敌似地……嗯，实际上也是啦，天晓得那把剑竟然会吃醋，难道……
　　　　　　　　　
　　　　　　　　　
　　　　　　　　　　　　　　　　　　　　　　
　　「啊，你……」一片巨大的阴翳突然挡住兰的去路，他抬起头，看清那人的面目，骇得说不出话来。
　　　　　　　　　　　　　　　　　　　　　　　　　　　　　　　　　　　　　　　　

　　那、那是什麽啊？优美而倨傲的黑色羽翼，天鹅绒的质感，却透著水晶的折射光；漩涡般暗流的中心，是血云翻涌的鲜红色眼瞳，倒映著古往今来所有的恶行。他的面孔也在流变，是堕落者、诱惑者也是执刑者，彷佛一头极美的禽兽，手下死尸成堆却浑然不觉。
　　　　　　　　　　　　　　　　　　　　　　
　　　　　　　　　　　　　　　　　　
　　「哈…哈利曼……」兰彷佛听见奥玛德之剑在鞘里不安地颤动，他按住剑柄，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用不著害怕，但发出的字音还是微微发抖。

　　　　　　　　　　　　　　　　　　　　　　　　　　　　　　　　　　　　　　　　
　　「怎麽了？奥玛德，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儿。」黑翼的暗之神张开手掌，一撮灵焰在空气中爆出青蓝色火花，缓缓浮现了王女伊兰娜蜷曲的身影。

　　　　　　　　　　　　　　　　　　　　　　　　　　　　　　　　　　　　　　　　
　　「你…你对她做了什麽？」兰咬著牙质问。


　　「没有，什麽也没有，只是做个交易。」哈利曼嘴角微扬，语气柔和得像在唱摇篮曲。「你总是要质疑我的所作所为，亲爱的哥哥。既然如此，何不听听我与她的对谈呢？」
　　　　　　　　　
　　　　　　　　　　　　　　　　　　　　　　　　　　　　　　　
　　不等兰回答，意识同步的关卡突然打开了，前一刻在此进行的情绪、对话蜂拥而入，溃堤般的晕眩感瞬间淹没了兰的意识。
　　　　　　　　　
　　　　　　　　　　　　　　　　　　　　　　　　　　　　　　　
　　「悲泣的少女啊，想不想拥有一个新身体呢？」
　　　　　　　　　　　　　　　　　　　　　　　　　　　　　　　　　　　　　　　　

　　「你…是谁？」
　　　　　　　　　　　　　　　　　　　　　　　　　　　　　　　　　　　　　　　　

　　「不管我是谁，都不会影响你的决定吧？只要有新身体，你就能重新站在华尔克莉面前，和她说话、向她道歉了喔。而且，这也不算破坏你和那个恶魔的协定，你可以和华尔克莉重新相遇，再也没人会干涉你了。」

　　　　　　　　　　　　　　　　　　　　　　　　　　　　　　　　　　　　　　　　
　　「真…真的吗？可是……」
　　　　　　　　　　　　　　　　　　　　　　　　　　　　　　　　　　　　　　　　

　　「你觉得障碍太多？别担心，我会帮你除掉他们的，包括那把剑，和那个少年……」
　　　　　　　　　　　　　　　　　　　　　　　　　　　　　　　　　　　　　　　　

　　「不要说了！哈利曼，不要再说了！」兰激动地喊出声，怒视著黑翼的暗之神。「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华尔克莉小姐，快把伊兰娜还给我！」

　　　　　　　　　　　　　　　　　　　　　　　　　　　　　　　　　　　　　　　　
　　「多麽坦率呀，哥哥，你什麽时候变得如此热情，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个绝情的光之神哦。」哈利曼收回少女的灵焰，挑衅地轻笑著。「差点忘了一件事，我那边有一个人很想见你，随我来看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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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八千夜小姐？」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会客厅，此时竟坐著一个昼伏夜出、根本不会在白天现身的女人。她看见少年和哈利曼一起走进来，只挑了挑眉毛，耸耸肩，一副不干己事、不想干涉的神情。
　　　　　　　　　　　　　　　　　　　
　　　　　　　　　
　　　　　　　　　　　　
　　「我是来要回所有物的，哈利曼…阁下。」她慢条斯理地斟酌著用字。「打扰二位的密谈，真是非常抱歉。」
　　　　　　　　　　　　　　　　　　　　　　　　　　　　　　　　　　　　　　　　

　　「是吗？抱歉打扰你的睡眠时间了，像你这样的美人是应该好好休息的。」哈利曼阴险地恭维著，缓缓敛起他的黑色羽翼。「不过，你最近应该不需要保养这具身体吧……」
　　　　　　　　　
　　　　　　　　　　　　　　　　　　　　　　　　　　　　　　　
　　「哪里，不过是只活蹦乱跳的爬虫类罢了。」八千夜明白哈利曼的意思，笑了笑，站起身来。「只要是我的东西，别人休想动它一根寒毛。这点还请您放在心上，详加考虑。」


　　「是啊，不过是个爱闹别扭的洋娃娃罢了，劳烦你跑这一趟，真是抱歉。」哈利曼阴沉地笑了起来。「这儿有个东西，想托你带给夏呼娜…不，华尔克莉。如果不介意，就顺道递个信，如何？」
　　　　　　　　　　　　　　　　　　
　　　　　　　　　　　　　　　　　　　　　　
　　「荣幸之至……」
　　　　　　　　　　　　　　　　　　　　　　　　　　　　　　　　　　　　　　　　

　　「等等，那是什麽东西？」兰上前一步，挡在哈利曼和八千夜中间。
　　　　　　　　　　　　　　　　　　　　　　　　　　　　　　　　　　　　　　　　

　　「不过是一点残留的思念…怎麽，你对这个有兴趣？」
　　　　　　　　　　　　　　　　　　　　　　　　　　　　　　　　　　　　　　　　

　　「你……」
　　　　　　　　　　　　　　　　　　　　　　　　　　　　　　　　　　　　　　　　

　　「好吧，我们不要让那位美丽的小姐久等，东西就先给她。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满腔恶意，哈利曼哄小孩的语气让兰毛骨悚然。
　　　　　　　　　
　　　　　　　　　　　　　　　　　　　　　　　　　　　　　　　
　　「那麽，我就先收下了。祝两位会谈愉快。」
　　　　　　　　　　　　　　　　　　　　　　　　　　　　　　　　　　　　　　　　

　　慵懒而稍嫌散漫的女声回盪在室内，八千夜以瞬间移动作为她离场的方式。在她凭空消失的那一瞬间，兰彷佛瞥见她斜扬的眼角，迸放出饥兽般贪婪的妖光。
　　　　　　　　　
　　　　　　　　　　　　　　　　　　　　　　　　　　　　　　　
　　「八、八千夜……」
　　　　　　　　　　　　　　　　　　　　　　　　　　　　　　　　　　　　　　　　

　　「不要怕，奥玛德，不要怕呵。」哈利曼望著兄长选上的人间躯体，黑翼悠然舒展，将他环拥其中。「只不过是只恶魔罢了，你在怕什麽呢？」

第四节　重逢的场合
　　　　　　　　　　　　　　　　　　　　　　　　　　　　　　　　　　　　　　　　
　　斐尔多西埋首在钜量的磁碟文件里，感觉到额角隐隐作痛。他强迫自己停下工作，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一会儿，但脑部的运作还是忙碌而迅速，根本无法停止。
　　　　　　　　　　　　　　　　　　　　　　　　　　　　　　　　　　　　　　　
　
　　他知道自己已经很累了。近来他对部属的不信任感越来越深，什麽事都要自己处理才放心。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压迫著他，他找不到出口，只有凭著最後一面墙孤军奋战。
　　　　　　　　　
　　　　　　　　　　　　　　　　　　　　　　　　　　　　　　　
　　是的，孤军奋战。从他体认到哈利曼的真正目的，及华尔克莉的情感洁癖之後，唯一的希望就落了空。他知道哈利曼想做什麽，他只把他当成工具，一个逼奥玛德出面的工具。而要奥玛德现身，华尔克莉是必要途径，那漂亮的金发少年亦如是。
　　　　　　　　　　　　　　　　　　
　　　　　　　　　　　　　　　　　　　　　　
　　为什麽，为什麽他老是别人的工具？曾经有那麽一段时光，那是他刚被华尔克莉带回教养，还一心一意想做她的好孩子的时期，她像温柔的年轻母亲，又像未嫁的美丽长姊，满足了他对女性的幻想。但当他渐渐长大，需要一个像情人或是妻子那样的伴侣时，她却离开了，留下他困守在她的幻影里。
　　　　　　　　　　　　　　　　　　　　　　　　　　　　　　　　　　　　　　　　

　　华尔克莉总是不自觉在重复一件事，不管是伊兰娜或斐尔多西都一样。他们都曾经纯真无邪，待在华尔克莉身边，像上古殿堂中的圣母子─人类最原初的幻想─没有第三者侵入的乐园。但当他们学会嫉妒和表达独占欲之後，华尔克莉的情感洁癖使她本能地抗拒这种关系转变，於是孩子们便陷入痛苦之中，性格暴烈者如伊兰娜，自然而然就采取了最激烈的手段。


　　斐尔多西会不会这样做呢？哈利曼已经揭示他很多事，他知道培尔赛尔，也知道伊兰娜。这使他学会自嘲，虽然想得到华尔克莉的心愿丝毫未变，却不再因此而感到愤怒。
　　　　　　　　　
　　　　　　　　　　　　　　　　　　　　　　　　　　　　　　　
　　「是工具也好吧，只要是她的工具......」多苦的微笑，他把手重新移回键盘。
　　　　　　　　　　　　　　　　　　　　　　　　　　　　　　　　　　　　　　　　

　　「是啊，至少你比那爱闹别扭的洋娃娃有用多喽。」
　　　　　　　　　　　　　　　　　　　　　　　　　　　　　　　　　　　　　　　　

　　如蛇般轻柔狡猾的语气，哈利曼以一针见血的评论作为开场白。房门无声地自动滑开，一个金发蓝眼的少年站在哈利曼身侧，对斐尔多西投以好奇而有礼的目光。
　　　　　　　　　
　　　　　　　　　　　　　　　　　　　　　　　　　　　　　　　
　　「你不是一直很想见他吗？这就给你带来了。」哈利曼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您是...斐尔多西...先生？」少年踏进房间一步，腰间的短剑因为震动而发出一声轻响。
　　　　　　　　　
　　　　　　　　　　　　　　　　　　　　　　　　　　　　　　　
　　那把剑，华尔克莉以前一定会带在身上的剑......斐尔多西感到内心一阵刺痛，有些僵硬地站起身来。「幸会，ASK015T，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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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兰被哈利曼带走了......」



　　灯色氤氲的酒吧里，华尔克莉若有所思地看著八千夜。後者微侧著头，抽著烟管，两人对望了好一会儿。
　　　　　　　　　　　　　　　　　　　　　　　　　　　　　　　　　　　　　　　
　
　　「今天要什麽？〝伐尔斯的圣处女″？」
　　　　　　　　　　　　　　　　　　　　　　　　　　　　　　　　　　　　　　　　

　　「不，给我〝献给瓦哈拉的战士们″。」华尔克莉将「莱茵」从腰间解下，锵一声摆在吧台上。「说吧，哈利曼托你带给我什麽？」
　　　　　　　　　　　　　　　　　　　　　　　　　　　　　　　　　　　　　　　
　
　　「啧啧，真是好剑，过时的恋物狂一定很喜欢哟。」八千夜文不对题地称赞著，眼里却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不过，培尔赛尔看到它会怎麽想呢？」
　　　　　　　　　　　　　　　　　　　　　　　　　　　　　　　　　　　　　　　
　
　　「你真爱说笑，这时候竟提起他来？」
　　　　　　　　　　　　　　　　　　　　　　　　　　　　　　　　　　　　　　　　

　　「三十年了，你不想找他？」八千夜难得用这麽平和的语气说话。
　　　　　　　　　　　　　　　　　　　　　　　　　　　　　　　　　　　　　　　　

　　「找他，找他又能怎麽样？告诉他我已变成这怪物般的身体，告诉他我还在跟哈利曼缠斗？」华尔克莉轻抚剑身，隐约露出一丝苦笑。「还是说，哈利曼托你带给我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