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可以麽?」真的长发飘散著,有的覆盖住他美丽而善良的面孔。
我可以吗?我可以的。「别为我担心,真,你快进入鬼门了,不管发生什麽事都与你无关。」
说这些话无非是想让真少为我操点心,老实说,我挺怕他在这个时候出了什麽乱子,坏了百年的修行。
「弥你一定要赢,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静皱著眉,好像急著要把我踢出鬼界一样,可心里一定也是希望我能早早与龙相遇吧。
早在几百年前这里本就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会来也是因为一段无奈,既然过去了就别再想起的好。
经过一番厮杀後,再度轮到我上场,不知道是天眷顾我,还是龙在想著我,总之,我顺利的进入最後两场决赛,虽然中途也受了点伤。
在获得最高荣耀之前,我得和一只有千年修行的鬼做最後的争夺。
「你可曾真心的对待过什麽人?」那个看似有把年纪的老鬼以长者的姿态对我说,撇开是不是竞争者的关系,我应该尊重他的。
「有,就因为太过真心反而掉入陷阱。」
「那你懂什麽是爱麽?」
「懂。」我说。
那只老鬼摇头,朝我一笑,说:「你不懂。」
不懂?我不懂什麽?哈,就因为懂,所以我才如此的恨。
「我懂。」我坚持。
「不,你不懂。」老鬼低头无奈的叹气,再度抬起头时已向我扑来。
我大惊,连忙躲开攻击,他在手中凝聚红色的光束,毫不留情的全力攻击,我也凝气,使用法术回敬他,只见他挡下我的攻击,并转化成为他的力量。我在心头大喊不妙,不料下一刻就中了一掌,当然,我不可能流血,只是灵力逐渐减弱。
「弥!」被透明隔妖墙隔绝在另一边的真急得大喊,手贴在结界上却无能为力。
我会死麽?
虽然好像失去力量,但我仍勉强自己站起来。
要死就一起死吧!就算用尽全力也不能输得难看。
我吸气,用了全身的灵力凝聚一个白色巨大的灵珠,灵珠不断膨胀,往上升,耀眼的光芒笼罩住整个擂台,所有的鬼都发出惊叫声,有的已经忙著要逃走,一团混乱。
雷帝和风帝驱离了所有的鬼,并将擂台用咒封起。
直到我再也无法承受灵珠的力量时,它裂开了,强烈的白光四射,那只老鬼的灵体在我眼前四分五裂,而我早已倒地不起,在我闭上眼前最後见到的,是一位美得分不清是仙还是鬼的男子......
好冷......我在哪里......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我已不知身在何处,四周阴暗,没有任何东西,只有我躺的一张床,床很华丽,床柱上边还雕刻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床垫正中央是一条龙缠著一只凤。
在我醒来後没多久有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弥。」
谁?是谁在唤我?
「是我......罗刹王。」冰冷的声音不断回盪在四周围,说出来的话却狠狠的刺激了我。
「你......你是罗刹王?」从黑暗处出现一抹纤细的身影,一步步走向我。
慢慢的,那张美利的脸孔月来越清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若蓝就是我。」
「你跟龙是什麽关系?」
会问这句话我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其实我本来不是要说这个的。
没想到他竟然因为我的话而笑了,那笑声犹如铃铛般悦耳,令我难忘。
「你真可爱。他是我的情人呢!」
「什......」什麽?情......人?
我简直向遭到天打雷劈般难过,没有比这个更糟的答案了!
那我所做的努力都白废了!什麽狗屁誓约!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若然像是没看到我的臭脸,迳自说著,还一脸幸福:「我和他还要再续前缘。」
「你!」恶心!我以为罗刹王是多麽有威严的鬼,没料到竟也不过是沉迷於情欲的风流鬼。
「他才来找过我,说他生生世世爱我,并且要等我下凡找他。」
我实在忍受不了的大吼:「够了!我不要听!」
「哈哈,你生气了。」
「没有。」我哪有资格生气?我只不过是一个带著怨念惨死的厉鬼罢了,哪比得上能掌控半个鬼界的罗刹王。
「弥,你喜欢他?」罗刹王在我身旁坐下,一股黑法术的腥味围绕在他身上。
「......没有。」既然都是他的情人了,那我哪有立场表示什麽。
「是麽?我不能下人间。」他说得轻描淡写,好似不在意。
这是什麽意思?他们不能在一起麽?
「跟我说这有何用?」我不懂,他为何不在意,相爱的两个人不是最渴望长厢厮守麽?
「你喜欢他。」若蓝说得十分肯定,不容质疑。
事实上这没什麽好质疑的,我的确喜欢龙。
「不要否认自己的真心,弥。」他稍停了一下,又说:「我把他交给你,请好好的待他。」
我惊讶的抬头,恰巧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他对我一笑,丝毫没有传说中的邪恶,可在他身上那股腥味却让人不得不相信他就是罗刹王。
「我、我不是......」当时那只老鬼是如何消失在我眼前我依然清楚的记得,没道理我的灵体还在呀!
「我救了你。」
「为什麽?」怎麽可能有这等幸运之事降临在我身上?
若然没说话,拿出一条紫水晶链,我认得,那是我的。他还给我,我赶紧戴上。
「龙需要你,他为你祈祷。」
龙......还记得我?
「我会赐给你年轻的身躯,你毋须修行,直接回到人间便可。」若蓝抚摸著他的乌丝,漂亮的脸庞让人迷眩。
其实传闻中午多麽凶狠的罗刹王,也不过是一个单纯的男人罢了。
「王,您要我如何报答这份恩情呢?」
「不了,好好陪伴著龙就行。」
「我会的。」我肯定的保证,毫不犹豫。
只要能再见到龙,我愿意付出一切。
第二部《完》
几天後,我赶在鬼门关上前下了凡,再度醒来时全身酸痛......
虽然全身酸痛,却令我怀念。
我在何处呢?四周是破旧的房屋,看起来好似几十年没人住过。
我穿著一件唐装,兜里有一袋子铜板,上面都刻著一个人头像,不知道是谁。
走出四合院,街道上处处是穿著洋服的人,以及穿著中山装和唐装的人。後来听说硬币上的人头是袁世凯,是人民的统治者,不过已不在人世。
我把那四合院整理了一番,请了一个小夥子来做家管,平日我在大街上卖些小玩意儿,收摊後便上街道寻龙。我现在的模样大约二十左右,与先前略有差异。我怕龙不认得我,所以我不放过任何一个与他相似的身影,可惜没有一个是他。
龙,人海茫茫我该如何与你相遇?
每夜,我拖著疲惫的身子回到宅里,九儿说我太辛苦,迟早有一天要生病,但我没办法停止,深怕错失任何机会。
某个夜晚,我与隔壁的詹兄上菜馆叫了一桌的菜,看著热闹的馆子,心里却满是感叹。
我喜欢龙,可是我连他在哪儿都找不到呀!
一转眼已经过了一年,今儿个是除夕,北京处处是团圆的人家。我没有家人,只能和九儿上街吃好料的,当做犒赏自己。
「爷,快看!今儿个岩龙园演白蛇传呢!」路上经过戏园,九儿兴奋的大喊。
我看也没看那牌子,匆匆的拉著九儿离去,没有要看戏的意思。九儿问我为什麽不进去,我只说不想往人多处钻。
走完半条街,最後实在无处可去,馆子不是关门回家吃年夜饭,要不就是客满。无奈之下只得重回戏园。
回到戏园里头,二楼早已坐满,我和九儿拿著票在一楼找了个位子坐下,点了一些酒菜,戏还没上演,我发慌的四处张望著,台子上的板子写著白蛇传三个大字,旁边一排字写的是演员的姓名。
「爷,这个叫唐龙的可有名了,人人都抢著要看他的戏。尤其是他那扮相,可是全北京城里出了名的俊美。」九儿大咧咧的说著,小小的头颅努力抬高了要看戏台。
唐龙是谁?我向来不看戏,又怎会知道有这号人物。可是......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全场的人闹了起来的拍著手,喊叫著,原来是唐龙在後来亮了嗓儿,让大夥儿知道票没白买。
好一会儿後文场的音乐响起,戏开始了。
这个叫唐龙的人扮演许仙,唱腔好,扮相也好,难怪戏友也多。
我坐在台下总觉得那唐龙似乎有些眼熟,可这偌大的北京城里我认识的人用手指都算得出来,而且唐龙又是红角儿......
他也叫龙?他的名字也是龙?单名一个字--龙!?
龙,多麽熟悉的名字。
我白著脸,也跟著伸长了颈子看著台上的玉面书生,越看越亲切。
那人应该就是龙,只是脸孔变得更成熟了。
那次在鬼门外遇见他,年龄尚不到弱冠,过了两年,现在他或许已经弱冠之年了。
我紧紧盯著戏台上的唐龙,无论是神韵,抑或是身段,无一处不是散著斯文腼腆,好似真的成了许仙。
如果他是许仙,要我变成白蛇也无所谓,就算要当一个诱惑人类的妖怪我也不在乎。
待戏演完,唐龙在一群人的拥护下准备离去,戏园外黄包车早已备在那里等他了,我连忙跟一旁的夥计借了纸笔写了两段话,冲上前塞在唐龙手里,他还来不及反应车夫就拉著车走了。
夜晚,我叫了辆车独自动身到珠宝市街去,下午我在纸条上约了他,说是不见不散,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
车夫问要不要等,我说不用,并付了钱给他,他走了之後整条街只剩稀稀落落的几十个人,我站在街口张望著,不断猜测他到底会不会赴约,毕竟我只是一名小小的戏迷罢了......其实连戏迷也称不上。不过就算他忘了我,我还是会去看他的戏,继续支持他的。
冷风呼呼的吹过,我拉紧了衣服,不断搓著双手,试图找寻一点温暖。
龙呢?他现在在哪里?正在做什麽呢?他会不会来?
就在我开始感到绝望的时候,车子的声音越来越靠近了,果然,一辆黄包车停在了我前方,一个穿著马褂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车夫走了以後他左看右看,最後视线停在了我的身上。
灯火昏黄之下我看不清他的相貌,不过身高跟唐龙差不多,应该就是他了。
他向我走来,开口道:「请问你是下午给我纸条的人麽?」
听到他问的话,我狂喜的点著头,直说是。
「你......你是?」他看著我,疑惑的问。
「龙!」我激动的喊著,他被我吓得倒退了几步,一脸惶恐。
他大概以为我是戏迷,疯狂的戏迷。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什麽事儿?」龙的声音没有多大变化,反而更有魅力了。
「龙......我是弥呀!」我把他拉到路灯下,黄色的灯光打在我俩的脸庞,我瞅著他俊秀的脸落泪,他手足无措的看著我,眼神中含著些许的柔情。
寻寻觅觅这麽多个日子,我终於和他见上一面了。
「先生,你怎麽了?」龙扶著我从怀里掏出手帕,我接过他的手帕,连声说著谢谢。
我带著哭音说:「龙,你可记得我?」我殷切的看著他,只求他重新为我找回希望。
「你......」他还在疑惑,我却早一步发现他颈子上的紫水晶鍊。
「这是我送你的哪!看!」我也拿出另一条和他一个样儿的项鍊递到他眼前,他颤抖著双手抚摸那条鍊子,不可置信的望著我。
「你......你是弥?」龙惊喜的拥著我,我们閒聊了一会儿,有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也有太多的话想说,实在不是站在这寒冷的街道上能说得清的。
「来我家吧。」
「嗯。」龙点了头,我们沿街走出去一些些,在路边昭了一辆车,坐到了胡同口,走进我那四合院里。
九儿一见到我回来了,连忙点了灯,到厨房里泡了一壶茶,就回房里睡了。回房前还冲著我一笑,说我辛苦了那麽久,终於找到了他,可有一半的功劳得归他,若不是他拉著我要看戏,我们怎麽样也不会进去,自然也就见不到龙。
九儿的好我断是不会忘了,这一年多来也多亏他替我忙里忙外的,还得张罗吃的,可我知道,虽然他嘴里常说他不在乎有没有钱,只要有房子住就好,可我知道,他同样也渴望有家人陪伴,也难为他年纪轻轻就没了爹娘。
我倒了杯茶给龙,两人聊到半夜也不晓得谁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第二天清晨我醒来,发现我趴在桌上睡著了,身上盖著一件棉袄,杯子底下压著一张字条儿,上面是龙留的一段话,大概是说他今儿在王家有一场堂会要唱,是对方千拜托万拜托的,不去不行。傍晚两人约在大耳胡同口见。
刚找到龙我心情大好,摊子也就停摆了一天,一上午就揣著一小袋袁大头上街去了。
在前门大街上我瞧见一个卖饰物的小摊子,角落里有一块白色透著青绿的玉,精致但不庸俗。我向老板问了价钱,又拿在手里左右翻看了一阵子,才决定掏钱买下来。
看著那块玉,我便不自觉的想起龙。他和那块玉一样清丽。
之後我又在月盛斋买了一些牛肉才回到四合院,九儿正在厨房里准备午膳。
我前脚刚踏进屋内,马上就瞧见九儿端著两道菜往桌上放,碗筷早已摆好。他笑著说:「爷,我正估摸著你几时回来呢!」
我把手放进乾净的水桶里洗了洗,九儿这小子倒心细,不用我多说一句话就能把事儿打理好。
等几道菜都上了桌之後,九儿也和我一同坐下来用餐,嘴里还不停的问我昨儿晚上发生什麽事儿,两个人怎麽碰到面......都是些琐碎的问题。
我闷笑著说:「小心别噎著了。」说完夹了两粒丸子堵他的嘴,果真九儿忙著吃就忘了方才自己干了什麽事。一直到吃完饭後蹲在厨房後洗碗时才又追问起来。不得已之下我只含浑带过,之後又交代了几件事便回房稍作梳洗。
这是龙第一次约我,我期待著,却又紧张。
傍晚我在屋外叫了车坐到大耳胡同口,那里人来人往的,又靠近大街,来来往往的人有的对我投以异样的眼光,八成是因为来了张生面孔站在胡同口张望,将我当成危险份子了。
我紧张得想闹肚子疼,迟迟不见龙的身影叫我感到百般无助。不会又像上次在鬼门外一样失约了吧?可他连一个陌生人的邀约都去了,指不定现在正在路上呢。
等了好一阵子,一辆吉普车从远处驶来,街上的人纷纷停下观望,而洋车停在我面前,从车里出来的,正是我挂念的唐龙。
「上车吧。」龙让我靠右边窗子坐,自己则坐在我的左侧。
龙一上车就跟我道歉,我自然是不好意思起来,忙著说:「不打紧,你刚唱完戏一定累了,是我太早到。」
龙玩弄著手指,一边偷瞄我:「我推了王老爷的饭局,这车是他的。」
我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著,也不时的望著窗外的光景,反倒是开车的老司机开口了:「唐老板,下个月我们老爷在致美楼有一场饭局,到时候请您务必赏光。」
龙吸了口气,对著老司机说:「再说吧。」
老司机边注意开车,边点了根大烟说:「唐老板,您也知道我们老爷就爱听您的戏,这每次让您老远跑一趟,请您吃饭也是应该的,可您一直推,倒让我们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