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飞湖的主人,有著跟絮飞湖一样的名字,明絮飞,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美,轻薄的身形,彷佛风吹就会随著柳絮而去,美到绝尘的脸蛋,足以叫见过的人都发出一声叹息,那不是人间能拥有的,美的,就像是一朵涟漪,圈圈在心底扩散。
只是,如此美的一个人,竟有一双失去了情感的眼眸,眼睛清澈、澄明,但是,却没有它应有的灵动,好像有人硬生生将情感自那眼眸抽离。
倘若那双眼眸能有它应有的光芒,那麽只怕,足以倾国。
夜残蕊的手轻轻按上了絮飞的唇瓣,好冷,没有温度,残蕊心疼的将絮飞拥入了怀中,企图以自己的体温温暖连身体都冷著的人儿,难道心冷了,身体也会冷吗?
「残蕊、残蕊,残蕊……残蕊……」絮飞喃喃的念著残蕊的名字,望著天空的眼神一样没有灵气,语调一样那麽伤心,絮飞已经多久,没有再说过第三个字了呢?
残蕊心疼的搂紧了怀中的絮飞,眼泪不禁的掉落,都是他的错,让他失去了絮飞,让絮飞再也看不见自己,是上天要惩罚他,惩罚他不懂得珍惜,可是,为什麽不惩罚他呢?为什麽要如此的对待絮飞?
絮飞挣脱了残蕊的怀抱,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走著,还是不停的念著残蕊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没有停歇,字字都敲在残蕊的心头,字字椎心。
「絮飞,你叫我该怎麽办?」残蕊攒紧了手,心好痛,可是他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该怎麽办,才能让絮飞回到身边。
絮飞却仍听不尽任何声音,他只是不断的走著,不停的唤著,一个不稳,眼见就要跌倒,残蕊连忙上前扶住,絮飞才又站直,便又继续走著,突然,又停在了原地,一边叫著残蕊,一边啜泣著。
「絮飞,我就在这里啊,你看看我好不好?」残蕊难过的拭著絮飞的泪,可是却怎麽也擦不完,「是我对不起你,絮飞……」
明絮飞,是夜楼的少主夜残蕊的贴身护卫,总是以面罩蒙著脸的他,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见过他的面容。
絮飞是个非常好的护卫,因为他绝对忠心,他什麽都会替残蕊设想的好好的,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就爱上残蕊了,只是,这份爱,残蕊不知道。
这天,夜楼与唐门对上了,两边的实力本就相差无几,战得难舍难分,两败俱伤,絮飞与残蕊皆挂了彩,而残蕊,更中了唐门的毒,霜华凝雪。
絮飞见残蕊中了毒,拿著剑,便疯狂的砍杀了起来,什麽留人後路的,什麽手下留情,根本没想,他只是迅速的解决了所有眼睛可见的喽喽,最後,场中剩下的,只有六人。
絮飞、残蕊,夜楼楼主夜敏,以及唐门掌门唐齐、唐门少主唐元,还有唐门掌门夫人蓝倩,但唯一还能动的,只有絮飞。
絮飞争著一口气,站立著,他身上早已染满鲜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但他不能倒下,因为残蕊的毒还没解,他必须要讨到解药。
「我不会将解药给你的。」唐齐坚决的说著,这人竟杀了他唐门四十二门徒,其中还包括他精心培养的三名护法,再怎麽样也不能将解要给他,就算要死,至少,也要让夜楼少主陪著他一块下地狱。
絮飞扯下了面罩,他手起刀落,唐门掌门夫人蓝倩的魂便去了,绝美的面容划起一抹微笑,转向唐齐,「给不给?」
唐齐惊艳於絮飞的容貌,却又惊心於絮飞的冷血,他知道,就算自己不给他,他也会由别的方式得到,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能再失去的筹码,「给、我给,解药放在我的袖袋里。」
絮飞连忙上前去翻找著唐齐的袖袋,确认了真的有解药後,他重又拿起了刀,准备要结束这个伤他少主的人。
「儿啊,你……要为为父报仇。」唐齐话刚说完,身首便分了家,亡在絮飞手下的魂魄又多了一个。
絮飞走到残蕊的身旁,轻轻的扶起残蕊,不顾残蕊的挣扎,硬是撬开残蕊的嘴,将药丸塞入,见残蕊咽下,絮飞这才昏了过去。
至始至终,唐门少主唐元都看在眼里,唐门大半的人首都死在眼前这个人的手上,因为戴著面罩而没有染上血的脸,竟是那麽的美,可是为什麽有那样的脸的人,竟杀人不眨眼,杀人,对他来说竟像是吃饭一般,没有犹豫,手起刀落就夺走了四十四条人命。
他要报仇,为唐门报仇,找上那个人,报仇。
「蕊儿,怎麽不让絮飞跟著?」夜敏问著一向乖巧懂事的儿子,他不懂,为何一向不让絮飞离身的残蕊,竟将近一个月不让絮飞跟著。
「我……」残蕊咬著唇不说话,那天的景象历历在目,絮飞竟这样结束了那麽多人的性命,虽是为了自己,但也没必要杀那麽多人,自己的命,没有那麽贵重到要四十多条人命来赔。
「你在怪絮飞吗?蕊儿,絮飞是为了你才这样的啊。」夜敏叹著气,从小到大,絮飞的眼里除了残蕊从未看得进其他人,这次唐门来势汹汹,偏偏他夜楼的几名大将又不在身边,那天若没有了絮飞,只怕夜楼已不存在。
残蕊这个孩子,只怕是要负了人家了,他跟夫人何尝看不出絮飞对残蕊的感情,更是早已默许絮飞了,絮飞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偏偏就这麽死心眼,喜欢上他这个儿子。
絮飞很早已前便懂得为残蕊打算,无论残蕊的面前有什麽障碍,絮飞一定会为他铲除,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絮飞只求残蕊平安无虑,残蕊更不知道,那天絮飞并不是第一次为他染血,早就有数十次,不!或许是百次,絮飞为了残蕊杀人,只是,残蕊永远不知道,絮飞只要杀了人,就会连续发著烧做著恶梦。
为了残蕊,絮飞狠下心去杀人,只是残蕊,却从不曾发现絮飞的用心。
「我、我怕他那个样子。」虽然很不想说出口,但残蕊还是将心内的话说了出来「爹,他杀人连个眼都不眨的,这样的一个人,孩儿如何能安然跟他相处?」
「你……爹真不知道该拿你跟絮飞怎麽办了。」絮飞跟残蕊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早就当絮飞是自己的儿子一般了,可是絮飞却只愿意待在残蕊身边保护他,以絮飞这样一个人才,若不是为了残蕊,哪会连个名字都鲜为人知?
「夜伯父!」一个红衣的妙龄女子,洛彩儿踏入了房间,正值二八年华的她,若春花般娇豔,她是雁归门的继承人,从小就跟残蕊有著很好的交情。
「彩儿,你来啦。」夜敏摸著胡子,彩儿越大越漂亮了,看来要提醒老友赶快给彩儿找个好人家了,「真是越大越漂亮,看得伯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彩儿嘻嘻的笑著,她拉著残蕊的手,「怎麽夜大哥见了彩儿都没话说?也不带彩儿去逛逛,不会是有了心上人便把彩儿抛到一旁了吧?」
「怎麽会呢?来,大哥带彩儿溜达去。」残蕊揉乱了彩儿的头发,这才大笑著拉著彩儿出了房。
夜敏看著他们两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彩儿与残蕊嘻笑著,残蕊对这个落落大方的妹妹很有好感,彩儿不拘小节的个性,跟她相处起来很愉快。
彩儿在池塘的石头上跳著,一个踩过一个,活像是个不懂世事的孩儿,她朝残蕊挥了挥手,一个重心不稳,彩儿跌落了池塘,彩儿不会游水,不住的挣扎著。
正当残蕊欲下水去救时,一个身影却比他更快了一步,正是絮飞,絮飞将因喝下不少水而昏去的彩儿抱上了地,「少主。」
残蕊惊讶於絮飞的速度,却又暗暗不满,不是叫你别跟著我了吗?为什麽能那麽快出现?肯定又是躲在暗处了,最可恨的是自己居然没发现絮飞的存在,「将人送去客房,我去吩咐人备下热水。」
絮飞应了声,往客房走了去。
絮飞看著昏睡著的彩儿,皱著眉头,这个人会不会昏的太久了?水都已经吐了出来,何况还是练武的,总不会娇弱的吸了几口水就不行了吧?
絮飞的手扣上彩儿的脉搏,怪了,这脉相分明……
「絮飞,你干什麽?」残蕊带著两名部下,刚进了门,便看到了絮飞将手扣上彩儿手腕的画面,那天的景象突然袭上了心头,叫残蕊大吼出了声。
絮飞听到残蕊的吼声,马上放开了手,离开了床边,站直了身子,脸上唯一没有被面罩蒙住的眼,直勾勾的看著残蕊。
残蕊被他看著心慌,一个月以来躲著絮飞的不安心情扰著他,他略嫌烦躁的走到了床边坐下,伸手拍了拍彩儿,「彩儿、彩儿,醒醒,彩儿,醒醒。」
彩儿缓缓的睁开了眼,她朝残蕊露出了虚弱的微笑,「大哥,彩儿不舒服。」
「不舒服?」残蕊也将手扣上了彩儿的脉搏,才刚按上没多久,残蕊便愤怒的跳起了身来,「絮飞,你竟敢对彩儿下毒!」
那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絮飞只觉得快要晕了过去,他凭什麽这样指责他?
「絮飞,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彩儿下手,你可知道她是雁归门继承人?」残蕊气得全身发抖,彩儿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麽他才离开一阵子,就中了毒?絮飞今日胆敢对彩儿下毒,难保日後不会这样对自己。
「大哥,都是彩儿不好……」彩儿眨了眨大眼,眼见泪水便要掉了下来,她的嘴角流下了一缕黑血,「彩儿明知道明大哥对大哥的感情,却还是跟大哥这麽亲密,难怪明大哥要生气,明大哥,彩儿跟大哥真的没什麽的。」
彩儿说的可怜,絮飞却听的心惊,她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姓氏的?彩儿分明应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更何况,刚刚残蕊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残蕊,这彩儿,并不是那麽单纯的啊。
残蕊被彩儿的话震摄到,怎麽絮飞喜欢自己?他想大笑,却又笑不出来,难怪絮飞对自己这麽忠心,原来,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主子,残蕊语气发著颤,「明絮飞、明少爷,好啊,想不到你竟这麽小心眼,你当我对彩儿是什麽感情?就算我跟彩儿真有什麽,她死了,我也不会看上你!」
残蕊说的狠冽,也重重的伤了絮飞的心……你为了这样一个人,就这样看待我对你的心?你凭什麽,抹煞我对你做的一切?又凭什麽,毫无证据就认定是我下的毒?
「我会去找解药。」絮飞抛下这麽一句话,便消失在房内,他不想再多待一刻,只要多一刻,他的感情便会崩溃。
刚踏出夜楼的门没多久,絮飞便遇上了一位故人,唐门少主唐元,直觉使絮飞感觉到,彩儿的毒绝对跟他脱离不了干系。
唐元摇著扇子,一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眼却盯著絮飞不放,最後他叹了口气,「絮飞啊絮飞,这样美的名字果真有只有你才配的上,只可惜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了一时啊,你难道就没发现你的异状吗?」
絮飞暗暗一惊,连忙暗自运著气,不妙,他中了毒,这是什麽毒?他刚才居然没发现?
「你肯定很想知道是谁有那麽大的本事在你身上下毒吧?我告诉你,就再你抱彩儿回房的时候彩儿下的,说起来,彩儿还真是个好情人啊。」唐元眯著眼观赏著絮飞的反应,彩儿的确是很好利用的人,不但对他痴情,也对他言听计从,只要他不伤害残蕊就行,天可怜见,他从头到尾只想要絮飞一个人。
絮飞转身便欲回夜楼,想不到才刚踏出一步,便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真可怜啊,我的絮飞,我有说你只中一种毒吗?」这可是他唐门最精进的四种毒药混在一起才有的效果啊,唐元蹲到了絮飞身旁,扯下了絮飞的面罩,啧啧的笑著,「你说说,我该怎麽报复呢?」
唐元一把抱起絮飞,离开。
装饰华美的室内,传来一声声不堪的呻吟声。
「絮飞、絮飞,你真美,我要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絮飞啊,絮飞。」唐元不住的赞叹著,这样漂亮的身体,如今只属於他一个人了。
「你……作梦!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絮飞难耐的叫著,好痛,真的好痛,这种被撕裂的痛绝不会是刀剑的伤比拟的上的。
「絮飞,你还在挣扎什麽呢?你的少主当你畏罪潜逃了,呵呵,你在他眼里根本什麽也不是啊。」唐元冷酷的说著,身上的动作也未曾停下。
「胡说,少主不会不要我的。」因药性催发,絮飞连说话都相当吃力,他闭上眼任身上的人挺进著,这样的身体,早就脏了,少主也不会要了吧?也罢,反正他心里本来就没有我的存在。
絮飞心一横,牙齿便要咬上舌头,企图来个咬舌自尽,可偏偏被唐元察觉,他点了絮飞的穴,「怎麽,想装清高啊?我是不会让你这麽轻易的死的,你身上还背负著唐门四十四条人命!」
此时,传来一阵轻声的敲门声,跟著一声细小的声音传了进来,「门主,夜楼少主来访。」
「让他到客房,我马上就来。」唐元吩咐完,又将注意力放回了絮飞身上,「你家的少爷来了啊,想见他吧?可我偏偏不让你见,你已经没办法用武功了,这样的一个大美人,本来就不能打打杀杀,你只适合做我唐元的禁脔!」
唐元站起了身,穿好了衣服,正要走出房的时候,又回头对絮飞说道:「你身上的毒只要一天没有我的解药便没有办法解开,还有,你的少主就在这扇门後,可怜啊,这麽短的距离你也见不到,不过或许喊一喊他会听得到喔。」
唐元又冷笑了几声,这才出了房。
「唐掌门。」残蕊对唐元拱了拱手,这才又坐下,「这次彩儿的毒多亏了掌门相救,残蕊十分佩服掌门不计前嫌的心胸。」
「那算什麽呢?那日家父不也对夜少主下了毒,唐元也要感谢夜少主肯让在下替彩儿姑娘解毒,更何况那日夺了唐门四十多条人命的人并不是少主。」唐元平静的说道,他知道,这样平静的语气,反而更能引来残蕊的内疚。
「我很抱歉,絮飞都是为了我才……」残蕊低下头,低低的说道。
「絮飞?这是那人的名字?」唐元露出惊讶的样子,好像这是他头一次听到絮飞这人一样。
「絮飞对我太忠心了,甚至还……唉,这次彩儿的毒也是他下的,总之,我代表夜楼来跟你道谢。」幸好眼前这个唐元,不然彩儿死在夜楼,雁归门无论如何都会杀上门来的,思及此,残蕊更加诚心的道著谢。
而唐元的心思更是百转千回,他与残蕊深谈著,两人相谈甚欢,甚至还拜上了把子,直到正午,残蕊才告辞。
「絮飞,怎麽没有出声叫唤你最爱的少主呢?」唐元勾起絮飞的下巴,语气柔柔的说道。
絮飞咬紧了下唇不回答,他怎麽能让少主见他现在这个样子?见他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样子,反正,絮飞在少主的心里,从来没有一席之地。
「絮飞,我要你。」唐元多麽喜欢絮飞现在这个不甘却又无奈的样子,一个动作,便又压上了絮飞的身子。
「你要吧,但得到我的身体,又算得了什麽呢?」絮飞冷冷的看著唐元,满是冰寒,他会忍,因为他是明絮飞,他会记住每一个羞辱他的时刻,会有那麽一天,他逃出这个地方,而且报仇。
而那天,终於被絮飞等到了,五岳剑派办了场论剑大会,而唐元也是受邀的对象之一,可是唐元又不能带絮飞在身旁,他只好吩咐著手下好生看著絮飞。
可是,区区几个部下,哪能挡得住絮飞?
唐元仅仅离开了三个时辰,絮飞便血洗了唐门,只是瞬间,唐门便被他踏成平地,唐元哪里想得到,失去了武功的絮飞,仍是个拥有七巧玲珑心的人。
絮飞捂著鼻子,尽力的走著,由於不断下著雨导致视线不良的关系,絮飞一个踉跄,摔落了山谷。
「爷爷,你看这里躺著一个人!」
「我看看,怎麽全身都是血?这不是他的血,这人是从哪来的?」
「爷爷,他好像是从上头摔下来的。」
「上面是唐门的地方……怪了,这人中了毒,而且毒性相克相生,真多亏他能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