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同人]魂————珏玄机

作者:珏玄机  录入:03-22

蝶衣默不作声。c
于庭在等他搭腔,侧过身子看著蝶衣。「你没听到我刚说的话麽?」
「我听到了。」蝶衣直愣愣地看著白色帘子。「你还想我说什麽?」
「我不知道。」
两人都沉默了有好一会儿,然後蝶衣说了:「我们两个都是幽魂。我们永远都不该走在同一个世界里。」
于庭举起蝶衣的右手,低头吻了他内手腕。他的唇可以感受到蝶衣的脉搏在激烈跳动,他知道蝶衣心里难过。他提出保证:「我会回来看你的。」
蝶衣笑岔了音。「你还说你没骗我。现在你就骗我了。」
于庭想要道歉,可是他没立场。於是他说了:「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蝶衣好像真的被这个提议给逗乐了。「京戏是属於北京的。我绝对不离开这儿。」
「人生不是只有戏而已。」
「我不这麽想。」蝶衣一脸悲伤,可等他转头望著于庭的时候,背後却有一股强烈的怒意。「再说,我到上海能干什麽?」
「你想做啥就做啥。」
「我不认为我可以当个衬职的......」蝶衣一想到接下来的字眼:流氓的情人,忙咽住不说了。
于庭搓揉著蝶衣的手臂。「你不是非要跟我在一起的。」
「那我离开这里的用意何在?」
于庭耸耸肩。「逃避。」
「这就是鸦片的用处。」蝶衣冷淡地说。
「不。」于庭语带愠意说。「鸦片让你变得像幽魂一样。」
「也许是我喜欢当幽魂。」蝶衣侧过身踡了起来,拉过貂皮斗篷把自 己裸露的身子包覆起来。「你不该跟幽魂睡觉,希于庭。这麽做很危险,他们是被诅咒的。」
于庭躺在蝶衣身边,接受了他的回绝。当他起身时,他没有去碰蝶衣,反而再把更多的皮草盖在蝶衣身上,让他更暖和点。
他一边穿上衣服一边瞧著墙上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头的美丽人儿用著陌生的眼神回望著他,于庭不禁感到难过。他还是不懂蝶衣。他寻思著可能没有人能够真正了解蝶衣。他看见有张照片里头的蝶衣和一名男子在摄影棚里对著镜头摆姿势,于庭恍然大悟,认出那男子原来是小楼。
他看著床上的蝶衣想要问他有关小楼的事情。可是问了又有何用?那是蝶衣的私事,已经跟自己毫无关系了。
于庭犹豫了,他不能就这麽离开蝶衣。他走到床边爬上床,隔著柔软的黑色貂皮将蝶衣抱在怀里。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柔情,他不禁想要吻蝶衣。
「别。」蝶衣无力地呢喃著,抬不起眼看于庭。「我不能说再见。我从来都说不出口道别。」
「我会回来的。」
「你不会。」蝶衣的唇在颤抖。「就算你回来了,你也已经变了个人。」
于庭放开蝶衣,站起身,拉了拉上衣,往门口走去。
背後传来一些声响,轻轻的、受了惊似的呼气声,声音里有著抗议。
于庭转过身看见蝶衣坐在床上,包裹在貂皮里,看起来是如此美丽。
「你会像鬼魂一样萦绕在我心里,希于庭。」蝶衣说。他哀伤地笑了。「我想知道,我也会像鬼魂一像占据你的心麽?」
于庭摇摇头说了他的第二个谎。「我不信鬼的。」
他走到房外,在背後掩上门。
夜凉如水。于庭戴上手套,动作缓慢,一丝不苟,等著屋里传来下一个声音。可是只有寂静。他又站了好一会儿,然後迈开脚步下了梯走向庭院。
戏演完了,他也该回家了。

希于庭坐在火车中看著自己戴上手套的双手,这画面令他心神不宁。他既不觉得冻,也没有要杀人。至少现在没有。所以他不需要戴手套。
他先将每只手指和手套拉开,再把整个手套缓缓褪下来。这就像亲眼目睹自己被剥了皮,他几乎觉得疼。把手套塞进上衣口袋里,在眼前摊开双掌。他细细端详著自己的手,像个艺术家鉴赏著、像个爱人凝视著。
他的皮肤只被晒成淡淡的褐色,指甲参差不齐,被他自己给咬的。右手食指腹因为长时间扣板机而起了茧,一层一层的硬皮磨损他的指肉,让他几乎感觉不出那小小的金属。
于庭想著这双手在蝶衣身上游移的样子。想像这双手杀过的人比蝶衣睡过的还要多。这想法令他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它就这麽钻入他脑子,搔著他的意识。他希望自己能够杀了那个伤害蝶衣的人,可是杀了他又如何?没人可以拯救幽魂,除了完全摧毁他、让他永远安息,别无他法。况且于庭也知道自己无法驱走蝶衣的心魔。
他就是知道。因为他连自己心里的魔也平息不了。
他双手握成拳,既无助又感到愤怒。那天在鸦片馆,他真不该听了阿年的话。他应该照自己的直觉把程蝶衣给杀了。
这样一来他就不会知道那美丽人儿的痛苦,也不会了解从那对诱人的双唇中流泄出来的戏剧狂想。他的这双手会依旧包覆在皮手套里,更加不会渴望拥有那名被他抛下的男子。
于庭张开双掌,然後在膝盖间交握在一起,把心思放在窗外的景色。
景物飞快掠过,现实人生幻想人生、过往现在和未来影影绰绰在眼前闪现。
他希望那把枪还在身上。
回上海的路好远。
~oOo~
程蝶衣像往常一般继续过他的日子,他的生活就在京戏和鸦片两者之间打转。当他不唱戏时,就抽大烟,沉浸在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极端、没有知觉的世界里。他想起在天坛公园里,他告诉希于庭他不是瘾君子。蝶衣知道自己当时在说谎,而现在,他承认这事实。
一天,在警局的一个朋友来拜访他。蝶衣看见他不断在面前挥舞著双臂想要驱散弥漫在屋子里的鸦片烟。蝶衣不在乎。他不知道警察为何来找他。他忘记自己在几个月或者一年前曾经吩咐过警方,要是有什麽来自南方某个鸦片贩子的消息,就赶紧通知他。
蝶衣听到了消息也还是没有反应。他想要忘记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位给了他一把枪的来自上海的英俊帮派份子,包括一个机会、一个远离现在这种日子的方法......
希于庭。他怎麽能死呢?
蝶衣瘫软在地。他的猫喵叫了几声,一溜烟地跑过身旁,窜入庭院。天气很冷,阳光强的刺眼。但他还是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所感的痛苦此刻却悄悄袭来,令他惊慌。这些日子以来,他以为鸦片起了作用,抹去他所有的记忆、让他忘记生存的痛苦。
现在,他知道他在骗自己。
他内心的悲伤如华丽绸缎铺天盖地,他毫无保留地放声大哭,好似由著一把钩子从体内拉扯出来。
当他下次扮演虞姬的时候,蝶衣把悲伤一股脑宣泄在表演里。当她在台上死去,观众为她的勇气和贞操鼓掌喝采。蝶衣想要对著他们大叫停止,他想要虞姬活下去,他想要她去爱她的征服者。他想要爱刘邦。
可是戏不是这样演的。
程蝶衣从戏院回到家里,裹著那件黑色貂皮,从收藏的地方取出那把枪。弹膛里有一颗子弹。蝶衣把枪口贴著唇,枪冷冰冰的,对他的痛苦无动於衷。枪给了他一个结局,可是蝶衣不接受。身为京戏角儿,得光荣地死在台上。
他放下枪,身子蜷曲起来把它围在中间,等待著再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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