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事--"顾惜朝冷眼轻轻一瞥,掠向门口的方向,剑眉微微一皱,周身一寒。
"惜朝?"戚少商就站在顾惜朝的身边,当然立刻就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变化,询问的转向他,轻声地唤道。
"少商!"轻柔的声音,带着许多的欣喜,又像是有着难以尽述的千言万语,轻轻地传来,打断了戚少商询问的举动。飘然而至的红艳身影,带着所有欣赏的注视,当然也有兴味的窥探,就端看这两个,昔日武林公认的金童玉女,怎样的面对今天这样"劳燕分飞"的日子。
"......红泪--"伸出手,来不及捉住顾惜朝离开的身影,戚少商有些尴尬的望向息红泪。
"就是他?"息红泪看着戚少商那忧心的眼神,还有眼底难以掩饰的眷恋,心底已然明白,刚刚离开的那个人,对戚少商来说是特别的存在。也许,那个人就是当时在六扇门时,让他终日颓丧的那个"人"?她只是没有想到:原来,是一个男人......
"......嗯!"戚少商毫不掩饰的回道,互相了解的彼此,也根本掩饰不了的。他不时地望向顾惜朝离开的方向,还是放心不下,那人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尤其是想到稍前他气息的波动,这让戚少商更加的不放心起来。
"......我应该替你高兴吗?"息红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正因为对方是个男人才能让她输得甘心。毕竟,这已经不算是一场正常的对博,已经不是谁好谁不好的比斗。只是,这样的情感,对戚少商来说,是好还是坏呢?息红泪说不准,毕竟她不是戚少商,也不知道,这样算是禁忌的感情,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红泪--你该替我开心的。就像最终你能嫁给郝连,我也替你高兴,他才是能给你幸福的人。"戚少商坦然的笑,心里明白息红泪并不是嫌弃的意思。况且,他也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若然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就不会和顾惜朝有任何的瓜葛了。
"他--能给你幸福吗?"息红泪轻声地问,也顺着戚少商的视线,转向门口,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也许--只能是他吧!"如果是以前,戚少商一定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心意相许之后,每一天他都会愈加的明白,自己对顾惜朝的爱。现在,他已经清楚的明白,也只有顾惜朝能圆满他的生命--
"那--祝贺你--"息红泪的笑带着淡淡的愁,不是不甘心,只是,那毕竟是八年的时间,谁还有几个八年呢?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红泪,原来你在这儿。戚少商,红泪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哦!"郝连春水期期艾艾的站在息红泪和戚少商之间,眼中、语义中,还是掩饰不住的冒着酸意的。宣告所有权一般的拉着息红泪的小手,郝连小妖秀气的脸上,尽是炫耀的神情。
"我这不是来道贺的吗?你怕什么?!"戚少商失笑地摇摇头,对郝连的"表现",只觉好气又好笑。
正待郝连要出声,门口却传来打斗的声音,引起了大厅内所有人的注意,戚少商提了剑就冲出门口,他记得顾惜朝出去后,就没有回到大厅内,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冲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就提气轻跃。
"惜朝!"
打斗声从后院传来,戚少商赶到时,就见湛蓝的身影一个旋踢,就将数支暗器踢飞,还未定下身形,就见一身素袍看来就像一个下人打扮的人,提了奇怪的弯刀,就向他身上砍来。戚少商心急的一吼,足尖瞬间点地,飞身而至,握剑的手,用力一震,剑鞘迅速击向举刀而来的人。
"活捉!"顾惜朝丢下一句话,足尖轻点,掠上屋檐,青白相间的白烟冲破云际。
顾惜朝站在青瓦之上,皱着眉,望向一个方向,眼中尽是别人看不透的思绪--
戚少商手握逆水寒剑,一连几个劈砍,将对方紧紧地压制住,对方也不甘示弱,提着弯刀一边旋身,刀锋就像一个陀螺将他周身围住,并向戚少商攻来,攻势锐不可挡。戚少商迅速低下身,长剑一扫直击他的下盘,剑尖轻轻上扬。
锵!
一声尖锐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就见弯刀在空中轻旋,戚少商的剑尖一指,直接指向对方的咽喉,战斗就迅速的结束了。虽然只是寥寥的几招,但是在肉眼看来,就向电光火石一般,眼睛还来不及捕捉,就已经结束了。在场的人都不禁暗叹,戚少商的剑果然是快--
顾惜朝身影轻掠,长指一伸,迅速点住那人肩胛和颈项边的几处穴道。低颜在随身的布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紫色的药丸,塞进那人的口中,才又点了几处穴道,轻松的收起瓷瓶,才轻扬唇际,淡然的开口: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死不了,所以,你最好乖乖合作,除了在水里下毒,你们还有什么计划?"
众人哗然,才惊觉自己刚刚都喝了水、吃了东西,各个连忙盘腿运功逼毒,郝连春水也忙拉着息红泪,想运功助息红泪逼毒,却只来的及接住息红泪倒下的身子,两人一起软倒在地上。
"郝连,红泪!"戚少商不由得叫道,郝连春水和息红泪的功力都不差,怎么会比在场的人看来更虚弱?
"哈哈哈--!郝连春水,你郝连一族,杀我辽兵无数,今日就叫你红事变白。"那人眼见郝连春水和息红泪一起倒下,遂得意的笑道,像是计谋得逞一般的畅快。
"哼--"顾惜朝一指点向那人的气海,破了他一身的功力,才丢下满脸痛苦的人,轻步迈向郝连春水和息红泪,伸手探脉。
"怎么样?"戚少商也不去理会倒在地上的人,来到顾惜朝的身边,轻声地问。
"毒是普通的毒,只是--"顾惜朝难得蹙紧眉峰,没有闲适的神情。放开息红泪的右手,又探向郝连春水。
"哼哼!那是专门为息红泪和郝连春水准备的毒,这世间,没有人可以解!"那人侧躺在地上,还是挣扎地出声,不停歇的叫嚣。
顾惜朝微眯着眼,放开郝连春水,走向那个人,右脚一抬,踩在那人的右手腕上,慢慢的蹲下身,轻轻的笑着,冷冷的看着那人痛苦的表情。悠然地开口:
"你知道,郝连春水不到二十岁,就已经绞杀辽兵无数。将来他还有好几个二十年,你说,他还能杀多少辽兵呢?你要记住,今后,郝连春水每杀一个辽兵,都是因为你今日的愚蠢,你慢慢等着看吧!"顾惜朝站起身,回到戚少商的身边,冷着脸拦腰抱起息红泪,随便找了一处厢房。戚少商也学着他,扶起郝连,跟着他的脚步进到那间厢房。
"这并不是凶猛的毒,但是,却用了他们两个的血作引,不是服用解药就能解得了这毒的......"顾惜朝取来两个杯子,分别取了两人的血。然后,又从布袋里取出竹管,戚少商认得,这是顾惜朝专门放蛊的容器。
"待会,你帮郝连春水行血,用你体内的白蛊帮他净化毒血,我没叫你停,你绝不能放开他,知道吗?"顾惜朝在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一只红色的蛊虫,待到蛊虫将血都吸干,才交给戚少商一个杯子,仔细地交代。示意戚少商吞下杯子里的蛊,仰首自己也吞下一只。然后取来小刀,在郝连春水的双掌划下一刀,并依样画葫芦的在戚少商的手上也划下一刀,让他们对掌而坐,看着戚少商慢慢开始运功,才转向息红泪,同样的为息红泪行血化毒--
时间慢慢流逝,顾惜朝的脸上慢慢泛起吃力的神情,戚少商的身上有白苗的圣物白蛊,对毒的净化是驾轻就熟。但是顾惜朝却不是,他身上的化毒能力远不及白蛊,所以痛苦也更胜戚少商。
"惜朝--"戚少商看着顾惜朝脸上的辛苦,不禁开始担心,他轻轻出声,就怕惊了顾惜朝,运功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打搅。
"不要说话!"顾惜朝额角已经见汗,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现下有任何的差错,出事的就是他和息红泪两个人了!
又过半个时辰,顾惜朝的双唇也开始泛紫,像是十分凶险,戚少商再也忍不住,想要放开郝连春水。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失去顾惜朝,就算是为了救人,也不可以!
"戚少商!你敢放手试试看!"顾惜朝吃力地说道,黑眸一瞥,尽是威胁。
"惜朝,你已经撑不住了--"戚少商虽然没有一意孤行,但仍是拢紧了眉峰,担忧的望着他。
"胡说--"顾惜朝不甘示弱的反驳道,又再振奋了精神。
"够了!惜朝,不要让我这样失去你!"戚少商知道他在强撑,所以更加不放心了。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人重要过顾惜朝,这样也许对不起红泪。但是,就算世人都说他自私,他也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的。
"只差一点--我能行的。少商--相信我......"顾惜朝柔声轻轻的唤道,他从不这么唤他,只为让他明白,自己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顾惜朝又再凝神运功。他有必须撑下去的理由,不会就这么倒下去的。
戚少商低下眼,咬了咬牙,不得不信了顾惜朝,凝神运功,想着快点结束--
顾惜朝放开息红泪时,息红泪已经褪尽一脸的死气,安静的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顾惜朝靠着床柱,吃力地呼吸,低头一呕,撒在地上,溅出一朵赤色的花。
"好--好了!"顾惜朝用力的轻喃,
"惜朝,你怎么样?"戚少商几乎是立刻的放开郝连春水,冲到顾惜朝的身边,举起手就要为他运功逼毒。
"呆子--我有解药的--"顾惜朝看着他心急的样子,倒是一阵好笑,轻声地使唤他拿出紫色的葫芦,能解百毒的三宝葫芦之一。这葫芦对息红泪和郝连春水没有用,但是,也还是能解百毒的。
"少商?--"息红泪幽幽转醒,睁开眼,正好对上戚少商抱着顾惜朝的样子,迷糊地唤道,她刚刚明明还在院子里的,怎么这会儿......
"嗯......红泪!你有没有怎样?"出声的是房里另一边的郝连春水,只见他惊跳起身,立刻寻找息红泪的身影,红色的喜服一晃,已经落定在息红泪的身边,轻柔的扶起她,细心的上下巡视她身上可还有其它的不适,焦急的样子看在顾惜朝的眼中,只觉一股熟悉的好笑。
"我没事,是少商--他们救了我们--"息红泪眼中闪过明了,从刚才戚少商的称呼和他手上的紫葫芦,她已经明了顾惜朝的身份,只是,不知道该不该拆穿他。毕竟,他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们走吧!"顾惜朝但笑不语,他自是听得出息红泪,语义中的复杂的,轻声地说道,是对着戚少商的。
"嗯!"戚少商也明白顾惜朝的意思,扶起他,两人就要往外走。就在踏出房门之前,戚少商暮地回头,轻轻地开口:
"红泪,祝你们白头到老--对了,外面的辽国奸细就交给你了,郝连。有任何消息尽管通知我们金风细雨楼,逃掉的那个,我们会想办法的--这就先告辞了。"他是来贺他们新婚的,这点,戚少商还是没有忘的。
"知道了。"郝连春水倒是没有挽留的意思,因为知道对方是说走就走的人,凤眼微眯,算是将这恩情记下了。
"等等--谢--谢谢!"息红泪幽幽的说,没有唤他的名字,心知肚明的人,自会知道她要谢的是"谁"的。
"不用客气--"顾惜朝冷淡的说道,他也不是为着这一句感谢,才做那么多事的。
"惜朝--"戚少商策着马儿,慢慢的走,身后还牵着一匹马,拥紧胸前靠着的人,轻声地唤着。
"嗯?"顾惜朝半眯着眼,慵懒的回道,看来还是有些累了。
"你刚才叫我的名字--我从来没听过,你叫我的名字--"戚少商突然想起,顾惜朝除了连名带姓的叫自己外,最经常的就是唤自己大当家,好像还真是没有真正听过他只唤自己--"少商"。
"我不喜欢--"顾惜朝微微嘟着唇,就知道这个无赖一定会得寸进尺的!他很少这么唤他,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这个理由,这辈子他都不会让戚少商知道的。
"什么?!我的名字很难听吗?!"戚少商微微有些愤愤不平的轻叫,心知顾惜朝是随便说说的,但是,他还是难免的不高兴起来。什么叫不喜欢嘛!他的名字很失礼吗?
"不是很难听,是很失礼,我就是不喜欢这么叫你。"顾惜朝故意这么说,轻扬的唇角有着他自己知道的嘲弄。
"不管,我就喜欢你这么叫我。"戚少商拉住马,紧紧地盯着戚少商的晶眸,鲁鲁地说道,满脸的耍无赖。
"不要吵!我累了--我可没有你戚大楼主这么好的精力!"顾惜朝闭上眼,表示争论结束,跟土匪争论是一件很没有营养的事!
"不要这样嘛!答应我嘛......"戚少商仍旧不放弃的鲁着,大有顾惜朝不答应就没完没了了。
"戚少商,想听我叫你名字--再等个十年吧!如果到时你还活着的话--"顾惜朝轻轻的吼着,算是让了步,许了他十年之约。
"真的?!你说的哦!不准耍赖--"
"好吵!--"顾惜朝在心底投了个白眼给他,伸出手拉下他的头,轻轻地"堵"住他喋喋不休的话......
残烟--番外·[残烟·异梦]
汴梁的冬天远比人们想象的要恼人许多,并不是因为厚实的积雪和寒冷的天气,而是冬天异常的干燥让人的脾气也跟着燥了起来--
因为夜里寒凉,房内起了炉子,但是床上的人还是睡得不舒适。顾惜朝皱着眉,睁开眼,将粘在身上的戚少商推开,掀开被角,散着烦闷的热气,他们同是习武之人,自是比旁的人不惧寒热。但是,每夜这样被戚少商双手双脚"紧缠"着睡觉,顾惜朝还是会觉得很是闷热。尤其是在起了炉子的房间内。
这样--很热耶!
"惜朝?天还早,你现在就起身?再睡一会儿--"戚少商努力眯着眼,像是还在犯困。大手一揽,又将刚离开怀中的人,困锁在怀中,享受的在他的卷发间磨蹭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情人身上独有的香味,口中咕哝着满足的叹息。闭起眼,看来又要睡去--
"天亮了--"顾惜朝眯了眯眼,抬手撩开幔帐,不太强烈的阳光已经透进窗花,撒得一地星星点点的阳光,伸手推了一下还想睡的人,挣扎着要起来。
"郝连他们一早就到,你这个大楼主还赖在床上,像话吗?"声音有些恼怒,顾惜朝尝试了许久,就是不能挣开缠在身边的"无赖"。
"他们到了,自有军师会去接待,你就不要操那个心了。昨天不是睡的很晚吗?你再多睡一会儿。"戚少商大手一揽,就将顾惜朝压住,不让他起来。
"这是谁害的?!快给我起来。"顾惜朝沉了声音,表示已经动气了。若是平时,他会受制于他戚少商吗?还不是腰上使不出力气来?他还有脸在那儿讲。
"好!好!好!我起来,我亲自去接待他们,你就再多睡一会儿,好吗?"戚少商不得不妥协的起身,就怕顾惜朝生气。心想昨天是太过高兴了,可能真的做过头了。他当然心疼顾惜朝的身体吃不消,柔声的轻哄着。
"那还不快出去--"顾惜朝闭起眼,紧抿着唇,就是不去看他。双颊微微的发热,鲁鲁地低吼。
"惜朝--"戚少商认命的起床,自己着好衣衫,开门出去前,还是回头隔着幔帐,对床上的人轻唤,知道他根本还没睡着。
"做什么?"顾惜朝懒懒的回道,知道不回他,就没完没了的。
"今天,刚好满十年了,你可不要食言哦!"戚少商笑得狡诈。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也不短,他可是每天都会细数,离顾惜朝承诺他的时间还有多久,所以,他是不可能让顾惜朝糊弄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