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
"只问你跟不跟我走?"展昭问,一步步逼近白玉堂。
白玉堂冷看着红衣人,道:"阁下若再玩笑下去,莫怪我手中轩辕无情。"
展昭笑道:"是因为蜀山派这些人么?你若是不跟我走,我便杀光他们!"他问,还是带着笑,却让人寒毛直竖。
"狂妄。"说话的是莫风,两个字,再度迎向展昭。
"轩辕剑阵!"莫风道,天门座下十三弟子,传说中的诛仙阵!
"大材小用。我是魔啊。"展昭笑,竟将含光收回鞘中。抛向白玉堂,白玉堂下意识接在手中。
"还给你。"他听到红衣人细语,柔柔的,淡淡的,说给他一个人听,听了,却让人想流泪。
展昭舍了宝剑,因为,他不需要了。若是没有了白玉堂,含光,又算什么呢?蜀山派蜀山派,不管是你蜀山派自找灭亡还是那人借刀杀人,都不重要。区区蜀山,在展昭眼中,重不过白玉堂!展昭就那般从容站在剑阵中,不似魔,倒似神。
白玉堂没有参与。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冷眼旁观。蜀山派的人可能还有些没有从展昭那句"恋人"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场中已经开始。
莫风不得不承认,展昭是个天生的高手。不是说他武功高强或是法力无边,而是他的气质,气势,看似平淡却透着一股摄人的王者气概--镇定,大气,游走在阵中,若一只翩跹蝴蝶,美得有些惊心动魄。
狂不狂妄只有展昭自己知道,至少来说,败在他手上的人没有资格这样讲。
"如何?"展昭再次走近白玉堂时,问。周身浴血,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让他身上的红衣更加似火燃烧,烈得灼伤了白玉堂的眼。
白玉堂没有说话,直接抽出轩辕剑,剑尖直指,展昭微眯了眼。
"果真免不了一战。"确是白玉堂叹,说实话,这个人,无论如何,即便是第一眼看,都不会让人产生恨意的。白玉堂轻轻摇了摇头。
两个人,一红一白,面对面站着。清风过处,牵动一角,恍然若仙。
若是我们不曾在昆仑相识,那么我们,总会有这一战。不过是,推迟了数百年。白玉堂手指抚过剑锋,一剑刺出,反射的阳光热得烫人。而展昭没有动,然他一动起来,却是有排山倒海之势。
"砰,哗--"才一招,蜀山前院已经塌了一半。这就是二人合璧的威力?真真是三界无敌。有人感,叹有人唏嘘。
人说相爱的人心意相通,所以相爱的人合作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展昭与白玉堂斗得如火如荼,莫风看着,越来越冷。
这个人不是白玉堂。至少,不是他莫风所认识的白玉堂。虽然莫云一直都认为白玉堂是个奇才,可是,世上没有也没有三月之内就功力增长数十倍的奇才!莫风下意识回头,却没有看见莫云。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长久以来,他与莫云,相爱相持相知,却总是不能相守。因为各自有各自的骄傲,谁也不服谁。莫风想,是不是自己小气了,当年莫云不过无心一句话,一定要嫁个比她强的人,然后自己认了真,记了一百五十年。
"轰--"又是一声响,蜀山派的子弟都要做池鱼了,而展昭与白玉堂却是纠结越深。于白玉堂而言,棋逢对手,欲罢不能;那么展昭呢?白玉堂可以看见他的眼睛,里边是越来越深的血红。似乎每一次出招,他的力量都在增强。而每一次增强,似乎他就变得不像他自己。这,就是所谓入魔么?
"住手!"听到一个声音喊道,莫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莫云。但是,终究只有一个莫风。所有的蜀山弟子都回头看着那个仓皇冲出来早失却了往日镇定优雅的掌门人,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如纸,发丝稍微凌乱略显狼狈却也没失了一派之主的从容。
千钧一发。就在这一刻,当那个人下意识回头去看莫云的时候,与白玉堂缠斗的展昭突然俯身而下,一掌拍出,直取向随着白玉堂而来的那个青衣童子。
"展昭!"一声断喝,本来击出的一掌猛然停了下来。莫云在莫风的扶持下起身,抬袖擦去嘴角鲜血,紫色的衣袖霎时做了黑色。
还好。若不是自己来得及时,展昭那一掌下去,身后之人还有命么?虽然展昭及时停住,莫云仍然被掌风伤到,不由轻声咳嗽起来。
精光在青衣童子眸中一闪,莫云惊喝还未出声,展昭已与他对上一掌。
这一掌,穷展昭毕生功力,一时产生的结界,将白玉堂和莫云等人都隔在了外面。
他不想伤白玉堂,没有用魔族法力,却是牺牲了自己护体法力。展昭与白玉堂同命,若是白玉堂死了,展昭会沉睡。那若是展昭死了呢?展昭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青衣童子冷笑,嘲讽,可是,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昭!"随着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整座蜀山在两大绝世高手真力攻击下都震了一震。白玉堂不顾一切将展昭揽入怀中,残余的冲击让白玉堂眼前一黑,跪倒在地上,碎了大理石的方砖。
"咳咳,"跌在地上的青衣童子吐出一口鲜血,看着白玉堂展昭二人,笑得猖狂。
"好好好......白玉堂,你竟然又骗过了我!怎么又是你,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他质问,眼中满是怨毒,"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你若是死了,展昭就是我的了!(请大家不要想歪~)只要你死,才能让他的力量达到巅峰,到时候,,莫说天下,三界都是我的!我就可以和天争,和仙界争!而不只是个凡人!是你,是你毁了,都是你毁了!我要杀了你!"青衣童子叫嚣着扑向白玉堂,白玉堂却是定定地望着怀中之人,仿佛痴了一般。
是,他又骗过了他。如三百年前,将展昭藏在了昆仑;如今日,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失去了记忆。其实不是白玉堂真的能骗过他,若是天机不告诉白玉堂那天机丹里添了忘忧草,他也不可能知道。也许,就会真的忘了,那样,怀中的人也许还不回受这样的伤害。可惜,他服下的只是牵机丹,一字之差,一个是能让他恢复法力,一个,则只能让他三个时辰内恢复法力,然后--
"......父......亲。"微弱的声音自白玉堂怀中传出,白玉堂终于有了只觉,吃吃地望着爱人,道:"你--都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不论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他不可能知道的!白玉堂有了些慌乱。
"......不是......"展昭艰难地吐出语句,每说一个字,心都如在用针刺一样疼,"......方才那一掌......"白玉堂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方才那一掌。展昭用了自己的护命真力。都说魔族之人难死,不是因为他们是怪物,只是他们与其他种族不同,出生便带着护命之气,这股力量,只有与之有亲缘关系或是同名的人才能容易打破。那就意味着,这一掌,几乎震断了他心脉。白玉堂面上一湿。
三百年来,他殚精竭虑费尽心思不想让他发现这一点,走到这一步,可是,今天,却犹是如此。都以为展昭真的是天才,魔族之人居然能学会蜀山派的奇术运用含光宝剑,却不是,他的父亲,本是蜀山一介凡人,便是那,昆仑山上寂寞了千年的昆仑之主。
说他是凡人,也许不是了。因为他似乎与魔族一样能够长生不死。并不是因为与魔族结命,而是修仙的结果。可是,这世上真的有神仙么?没有人知道。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世上是否有轮回一样。白玉堂也许是个例外,也可能,是唯一一个例外。说不清楚。
但是,昆仑主却执着。他坚信仙道的存在,只不过是因为世界的隔阂而没有交集罢了。他处心积虑要突破自己,希望达到那至高无上的境界。可是,谁也不知道这追求的结果。若说这世上真的有人接近仙道,也许,不是凡人,不是妖族,不是鬼,而是魔。为此,他不惜与魔族之人结亲,牺牲自己的骨肉。可惜,终是差了一步。那一掌,他击毁了展昭心脉,而展昭,打散了他的法力,从今往后,他便真的是个童子了,是真正的凡人,一个没有法力,也不可能修炼奇术的凡人。凡胎肉体,生老病死,不过百年。昆仑主绝望地闭上了眼。
"父亲。"展昭再唤了声,努力要做起来,白玉堂连忙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您,可是,母亲说,她没有后悔过。即便他知道是你害死了她所有族人,她......依然没有后悔。"是,她没有后悔爱上你,她只是恨,恨你为什么会是无心的人。无爱,无情,绝心,灭绝人性。这就是错误。展昭低低地咳,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
"玉堂......上次是你先走的,总不能,每次都让你先一步。"他说,还是那样清浅的笑,却笑得让人落泪。
"师父......"莫云看着终于来到的道人,欲言又止。白发三千,短短几个时辰,又苍老了不知几何。白玉堂抬起头来,看着他,天机眼睛一酸,好久,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带他走吧。"天机道。展昭,绝对是祸。三千红尘,又几个不追名逐利,贪生怕死?若说得到他便能得到天下或是登仙成佛,又将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谢师父。"白玉堂深深一拜,抱起展昭,展昭只是乖觉地靠在他胸前,似乎已经睡了,清净的容颜有淡淡的笑容。
"......"莫云伸出手去,终于无力地落下,此刻已没有言语,况且,一切言语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太过苍白无力。
"昭,我们回去。去我们该去的地方。我曾经问你,若是有一天我再先离你而去,你会怎样,你说,你一定会等我,等我回来找你。我,也一样。"白玉堂说着,淡然一笑。脚步突然轻快起来,然后,湮没在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