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嗄?"
"赵公明,停车。"
无论发生什么,他总是理解并支持我的。那么,我也该在这一次理解和支持他。闻仲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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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尽职的叔叔们和不尽职的爸爸们
昆仑学园本就八卦横行,更何况又是关于特色班的八卦消息?更是不胫而走。前一晚,天化才答应了跟道德进体育系,第二天下午"疯道德夜闯男宿舍,黄天化月下定终身"的戏文已经传到了闻仲的耳朵里。
闻仲有些出乎意料。因为他和黄飞虎对天化兄弟俩的规划并不是这样的,而且天化也没有在之前表示过对体育系的倾向--喜欢运动和读体育系终究是两码事,更别提传闻中言之凿凿的道德和天化有什么前番因缘了!
闻仲抓起电话,打算问问黄飞虎,但再一想: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哪能指望他?还是应该去找当事人来仔细了解清楚,再和那个不尽职的爸爸计较。
黄爸爸养儿子的基本策略是"放羊",最多也就是帮忙挑块看着还算不错的草场。所以,他左看右看,把天化、天祥赶到了闻家的地盘上。七八年下来,天化大小事宜都报备请示闻仲,自家老爸是只有好玩的事情才招呼一声,父子同乐。所以,定导师这样的事情,如果只是黄飞虎不知道,也算正常,但闻仲居然不知情,可见此事玄机。
闻仲先找来了玉鼎。
玉鼎沉思一会儿,斟酌着回答道:"这事决定得似乎有些草率,但又似乎不是。四间宿舍为什么道德老师偏偏进了那间?又盯上了黄天化?就算他一向随性,估计事先也有过打量吧!但细节......不好说。"他摇了摇头,然后用无辜的口气继续说,"不过,我的工作好像没有干涉他们选专业的权力吧?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这话说得一点儿没错,也一点儿错没有。闻仲拿眼仔细地上下打量了番玉鼎,心想:之前就只听说了他和一帮小鬼闹腾,现在一看,倒其实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难怪元始那老头一脸贱相地咬定今年特色班闹不了大事。"那么,玉鼎老师你那天在现场,有没有什么......呃,不太合适的事情发生?"
玉鼎愣了一会儿,颇诚恳地问:"不好意思,闻老师。请问,这里的‘合适'和‘不合适'是怎么分的?"这话他倒真问得诚恳。太多他原本认为"不太合适"的事情都理所当然似的发生了,反让玉鼎弄不明白什么是"合适"的事情。
闻仲顿时语塞,只能草草打发走玉鼎。
接下去,闻仲找的是道德。以他对道德的了解,那不是个有太多花花肠子的人,除了对运动热爱到惊悚之外,其他方面倒是单纯得像个孩子。
找到道德时,他正在跑步机上一边跑步,一边研究新近的某场拳王争霸赛。看到闻仲,他嘻嘻一笑:"黄家的小子不错,我很满意。"
"那是你下手快。"闻仲淡淡回答,"怎么想到的?"
"那是当然!出拳就讲究快、准、狠,否则不是让别人占了先机?"道德颇有些自得,"我一看那小子的骨架、肌肉线条、跑步时的姿态和爆发力,就知道是个好苗头。"
"噢?什么时候看到的?"
"什么什么时候?看到就看到了呗!"说到这里,道德有些直觉地不开心,"怎么?你不同意?可是天化已经同意了啊!"
"我没有不同意,但这件事失于草率。"
"草率?我相信我的眼光和直觉。"道德拍了拍胸脯回答道。
"我相信我的眼光和直觉。"说完之后很久,道德都对自己的这番回答自得不已。于是见到天化时又兴奋地重复了一遍。"怎么样?你老师我这句话讲得很有气度吧!"
"那是!那是!当了我老师嘛!怎么说也要进步些了。"
"臭小子!这算什么话?我不是你老师之前很没样子吗?你难道不是为我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才做我的学生么?"
"啊呀!被你发现了!我们黄家一向有尊老爱幼的好品德。我这不是考虑到您老爬上爬下累得慌,要是失手摔伤了固然不好,悬在某层窗外被人当成变态偷窥狂或者采什么大盗就更不好了!"
"臭小子!敢说我老?讨打!"
这事就在打打闹闹里过去了,道德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但天化却还是留了个心眼,觉得有必要和闻仲谈一下,所以还不等闻仲找他,他已经先出现在闻仲的办公室里。
"闻叔叔。"
"天化?"闻仲有些惊讶,但还是招呼他坐下,"最近怎么样?读书生活还习惯吗?"
"嗯,没什么。一切都好。"天化伸了个懒腰,"闻叔叔呢?和老爸讲和了?"
"嗯。不过,我希望飞虎的决定不会影响到你们兄弟俩和殷郊、殷洪的关系。"
"哈,当然不会!我相信老爸也不会的!闻叔叔你想太多了啦!"天化摆摆手,"虽然我知道,老爸做的事情,在你眼里不管怎么说总是背叛,但是......你还是试着相信我们看看如何?"
"那你为什么选择了读体育系?我以为你会选择经管一类的。"
"闻叔叔你就是为了这个去找道德老师的吧?说什么‘没有不同意',那种话也就是哄哄他了,我们俩知根知底的,就没必要玩这种花腔了吧!"
"我的确没有不同意,只是不很满意。"既然说开了,闻仲也不妨直言,"以后你要进殷氏工作,现在正应该学学这方面的东西。你喜欢体育,喜欢运动,这很好。你爸爸和我也很喜欢运动,但是把它作为专业岂不是浪费了?"
天化心里说:那不就是不同意?"老爸要离开殷氏是老爸的问题,我对殷郊、殷洪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至于说选专业的事情,我就是不想浪费了,所以才选我自己喜欢的东西。老实说,我挺支持老爸这次的决定的。老爸没有义务非要一辈子呆在殷氏,我也一样。老爸以前呆在那里,是他自愿的,我以前说过长大了要进殷氏,也是自愿的。这不是什么必然的责任。所以我想有一些自己的东西,关乎自己不关乎别人的东西,就算如果有一天,我也决定离开殷氏,那个时候我还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当然,这并不代表我现在已经改变了我的决定,一边读体育也可以一边在公司里实习。反正你不是一向也说,要从底层做起?而且,我想过了,读一个完全不同的专业,学习一些完全不同的看事情的方法,谁知道以后就一定没有用处呢?"
"......你老爸走了。你还没进去呢,也盘算着走?"
"那个......从某种角度来看,如果我和老爸的去留对殷氏会造成很大影响的话,反而说明殷氏的生存状况并不算很好。所以,闻叔叔你不觉得你在意的方向错了吗?"
"哼!你这小子也来教训我?"
"哈哈~哪里!哪里!"天化打着哈哈,"我哪有这个胆子和水平来教训闻叔叔呀!"然后,他坐直了身体,双手撑在膝上,正色道,"但是,有些话我必须和闻叔叔说明:我会进殷氏的话是因为我想进,如果我要走的话,也一定会走。你可以说我是在学老爸,我学的是他对待事情和朋友的态度。而进体育系,也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既然学校里有这样的专业,那么随便就说它浪费时间,实在是件很失礼的事情。当然,天祥还小,也许他想得不那么清楚,如果闻叔叔一定要给我们规划什么的话,也许可以找他谈谈。我,就不必了。"
"......"闻仲没有再说什么,如果天化是坚定的,那么他的确不能也不该干预什么。
然而,这样的大事情,作为长辈却全然地不知情,闻仲心里还是不舒坦,于是回去自然认真严肃地和黄飞虎开了个家长会议。亲生老爸不愧是亲生老爸,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和儿子一模一样,还反过来安慰闻仲:"反正特色班的小子们一向是自我意识超强的,不是么?天化也不算很出格嘛!你应该习惯了才对啊!"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还是说,作为老师已经习惯了,但作为家长还没有?那可不行啊~这样怎么应对其他的家长呢?"
"......"闻仲并不容易被人说服,但是在黄飞虎这里就经常破戒,"好吧。"
过了会儿,黄飞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说起来,殷郊、殷洪怎么样了?"
"没听说,似乎还没定下吧。明天去打听一下。"
"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闲在家里。要不明天我去学校里找他们兄弟俩聊聊?他们毕竟不是天化的年纪,还是该关心一下。"
"嗯。你离开了殷氏,殷辛最近一定很忙。既然他没有时间,那也只好我们来关心了。"
32吃个饭,聊个天
前回说到黄飞虎赋闲在家,决定去关心殷家两兄弟的专业问题。他跑到学校里,拉着殷郊、殷洪出来聊天,一聊就聊到了吃饭的时候。
在学校待过的都知道,学校附近的饭店不是不干净,就是不好吃,如果难得干净又好吃,那估计就是价钱的问题了,再要是难得既干净又好吃,价钱还不贵的,仅有的可能是食堂,那么铁定是场惨烈的肉搏战。其实昆仑学园的食堂还算不错,而结果么,自然就是战况激烈。
刚开学时,特色班的大大小小一起出动。坏处是要找张足够让大家都坐下来的桌子比较麻烦,好处是如果不计较手段的话,某几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家伙还是可以迅速把问题解决的。
这几日,大家各自混熟了,加上课程安排的不同,同进同出实在麻烦,于是自然而然就散开了。如果只是这样,对殷郊、殷洪来说还有黄天化会照顾他们,然而天化出场就代表道德也会来,以道德的脾气,虽不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但"我们来场公平的决斗吧"那样的话是一定的。等决斗完,就只留下些残羹冷炙,两位小少爷怎么可能吃得了。几次下来,殷郊主动提出拆伙算了。可拆了伙又有谁来帮他们冲锋陷阵抢吃的?结果既受不得难吃,又受不得脏的两个人,白白让赵公明那个连厕纸都喷了古龙香的超~五星级酒店赚了许多冤枉钱。
这天到了吃饭的时候,黄飞虎问殷郊、殷洪想去哪里吃饭。殷郊左右想了想,点了校区里的一家小饭店。
进门的时候,殷洪左右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扯了扯哥哥的手:"这家店我们没来过。"
"我知道。"殷郊微微点点头,轻声说。
这家饭店没什么大特别,但位置不错。往左看是人流最密集的从教学楼到食堂的大道,汹涌奔涌如钱塘江大潮般的人流,会让缺乏坚决的斗志的人望而却步;往右看是腐败区,各种流行的好吃的杂嘴吃食都有,但那些简陋的设施和油渍斑斑的桌椅怎么怎么让人心头发毛;往后看......嗯,还有赵公明那华丽丽的宫殿般的贵得也很和谐的大酒店。而相较之下,这家一向不怎么好吃,价钱也一般般,唯一优点就是干净。但这干净都说不出是因为没什么客人才显得干净,还是因为没什么客人导致老板频繁更换、店堂频繁装修才显得干净。
果不其然,黄飞虎进门时还微微点头对店堂环境表示了一下赞赏,坐下来吃了没几口,就紧皱起双眉来:"你们平时吃的就是这种东西?"
殷洪偷眼看了看哥哥,没敢插话。
殷郊不急着搭话,努力地又往嘴里塞了几口咸苦的饭菜,然后才面作强笑地说:"没什么,习惯也就习惯了。毕竟不是在家里嘛!"
"开玩笑!"黄飞虎狠狠地一拍桌子,"民以食为天,委屈了什么不能委屈肚子!"
"可是......"殷郊回顾四周,各种好的不好的尽收眼底,然后再回过头来对着黄飞虎苦笑,最后以在咬着筷子一脸茫然的弟弟脑袋上爱怜地拍了几下作为收尾,继续蒙头吃饭。这一番举动和表情,收敛有度,让人忍不住心有感慨。黄飞虎看在眼里,默默记下。
三人草草解决了午饭,各人面前一块甜点,黄飞虎又把话题引回了最初的内容:"殷郊,你决定了吗?"
"是的。虽然父亲和母亲并没有正式和我说过这个问题,但是既然我是殷家的长子,那么读商对我来说是最正确的选择了,不是吗?"殷郊认真地回答,然后又看了看弟弟,"至于殷洪,我想他也应该学一点相关的东西,但以后怎么样,可以让他自己决定。"
还不等黄飞虎再说什么,殷洪立刻表明心迹:"我听哥哥的。我也要像父亲和哥哥一样,做一个优秀的企业家。"
"可是......殷郊你选的老师和殷洪的老师正好是死对头,你知道吗?"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首先,我不想让殷洪和我跟一个老师,这样他会太缺乏自主性。第二,如果殷洪以后真的也进了公司,那么他如果在处事态度上和我有一定的差别,也许对于管理来说会更好,而在决策上如果能引发讨论的话就更好了。就像黄叔叔你和父亲一样。"
"可是你忘了吗?我和你爸刚拆伙了。"
"我和哥哥不会拆伙的!"还不等殷郊说什么,殷洪就抓紧了哥哥的手臂认真表态。
殷郊也点点头。
黄飞虎想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悄悄地拉住殷郊:"你--"
"黄叔叔你放心,我的想法没有那么简单。"殷郊说,"殷洪从小身体就不好,父亲为他设立了一个慈善基金。父亲也说过,其实殷洪的性格更适合去做一些福利性的事业,我想过到时候就让他去负责基金会的事宜。反正赤精子老师教的东西本来就比较适于守成后稳步发展。"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黄飞虎放下心,心里立刻盘算开另外一件事情:开间能吃又干净的小饭店。他的最大优点就是行动力超强,反正原来老板的装修也还可以用,所以当周六玉鼎和王奕见面那天,他的"武成食府"赫然已经在昆仑学园里开张大吉了。然而,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刚开张普贤就送了个大号"炮仗",若不是新招来的招待武吉及时抢过普贤手中的催泪弹,大力掷出窗外,装修费就省不成了。
"对不起!对不起!"事后,玉鼎打发完事主,一个劲儿地向黄飞虎道歉,"都是我的过错,惹出了那么大的麻烦,实在对不起!"
"嗄?"黄飞虎摸摸头,"和玉鼎老师你又没什么关系,再说了,事情不是顺利解决了吗?哈哈哈~武吉这小子真是不错!看来,我要加点工资给他了!"
"嗯。真是不好意思。"玉鼎再次道歉。
"刚才我看那局面你也没吃什么吧!不介意的话,我们边吃边聊?我正好想问问臭小子们的事情。"
"呃?哦,好。"
于是,黄飞虎弄了几个小菜,和玉鼎坐下一起,随便聊。黄飞虎本来就是个随性的人,既然是和玉鼎这样半生不熟,但彼此印象又都不差的人在一起聊天,更加是天马行空地没个方向。开始的确是在讨论天化、天祥最近的学习情况、交友情况,后来就变成了"最近猪肉又涨价了,家里那只黑豹子还非新鲜带膘猪肉不吃,不吃也就不吃了,成了精的豹子就管往闻仲那里撒娇,到自己这边就发飙"之类的奇怪内容。玉鼎一向好脾气,只是笑着应应声,在边上听着。
"......说起来,你那个同学是怎么回事?"黄飞虎横空冒出一句问句来,"太公望和普贤老师那边插一脚不算,和你还有杨家那个小少爷又是什么关系?"这问题问得有些鲁莽,要是天化在,他一定叫起来"老爸你有没有脑子的啊!这种问题能直接问吗?"可他不在,所以黄飞虎问了,而且问完了也一脸坦然无辜地等着玉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