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大夥的山寨刚刚红火了起来......"洋平受不了少年们的拼命讨好,再加上这件事迟早他们也都会知道的,当下便慢慢诉说了起来。众少年也静静聆听著,凭那片片雪花散在身上,反正修道中人也不畏寒的。没有那个银衣人的雪峰跟本就不算什麽。每个人都知道,樱木花道在成仙以前,是一个山寨大王!
"在那个时候,我们哥儿几个压根儿就没想过修道成仙。"洋平慢悠悠地说著,"当日里,我们眼睛看到的不过是眼前的凡景,我们每天面临的也只不过是如何抗击朝庭那帮鱼肉百姓的混蛋,哪里知晓这三界之国的奥秘呢......"
五十年前,仙、魔、凡三界表面上相安无事,各不侵扰。其实,三界中法力最低的人界如何能挤入仙、魔两界的宿怨争斗中呢?传闻在仙、魔两界经过近几百万年的纷争里,终於是以仙界的主人勉强冰封住魔界的君王而暂时取得了上风,从而也停歇了漫长的撕杀 -- 人界,也才能够重新分辨日月星辰、天地万物,才能在这短暂的和平中体会到和谐与温暖,近而繁衍生存下去。仙魔两界各自退守到边界,默默地护著自己的领界,对峙著,并没有再妄动。因为,魔界的王虽然被沈封可是它立刻有了一个新的统治者,并且能力不逊於前代的主人,再加上仙界付出的代价也确实不小,所以,这极不安稳地和平才得以继续维持。当然,这样的结果对於人界也算是最好的了,仙、魔两界的法术争斗会在人间造成极大的混乱,会引起山崩地裂、会宣起海啸巨浪、寒风冰雪,没有人愿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
"原来,师父们一直告诫我们不要滥用法术就是因为这个啊?"彦一吐了一下舌头,"斗法术还会扯出这麽多的天灾来麽?"
"你们师父是看你们几个小鬼太骄傲了,怕你们学艺不精下山以後用法术时反受其害。"高宫插嘴道,"就凭你们几个小鬼那点儿本事,还想在人间作怪?别把你们自己估得太高了,你们还差得远呢,就算把你们身上那点东西全榨干了,也翻不了天的。"
"高宫太师父,你怎麽这样说我们啊......"
"对啊,我们有这样差吗?"
"就是嘛......"
"别吵了,让洋平太师父快讲下去嘛,还没有说到祖师爷的事呢。"中村忍无可忍了,他可是急著想了解这事情的始末呢。听他这一句,他的师兄弟们才齐齐地住了嘴,转头重又望向了微笑的洋平。
"其实,花道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遇上流川的,起初花道他也是全然不想修道的,甚至对於道术有点不屑一顾,"洋平,"我还记得那一天,大夥儿得知了朝庭那帮家夥拔了大量的人手运送来攻打我们的军晌,当时我们便有了主意,一定要把那批银子夺回来......"
对於早已没有了任何天灾降临的人界,百姓们生活得仍是不太平。仙、魔两界的人是从来不会把人间的凡杂琐事放在心上的,当然也让人间的君主得以了最大限度的统治。没有了海啸、没有了山难也没有了大旱与涝灾,可是百姓们仍是温饱不济、处境艰难。朝庭施政不当,各地苛捐杂税繁重,致使民间怨声载道。再加上皇帝沈溺於声乐酒色,无心国中大事。朝中大权尽落地奸相王权民之手。此人欺上瞒下、只手摭天;对皇帝阿谀奉承,大肆收罗美女奇珍以博取主子欢心;他更是可以揣摩圣意,深知皇帝所好,到各处强抓民工大兴土木:修筑亭台楼阁、花园水湖以供皇帝游玩;对下,他则是威风八面,迫害政见相左的大臣,独揽大权、一一铲除了正直忠良之士。各地府衙纷纷献之金银珠帛方可保得官位。而 进贡 的大量金银古玩自然就落在了百姓们的身上。地方府衙穷凶极恶向百姓们施压,榨取著他们的血汗钱,如果稍有不从者则是酷刑待之。此恶性循环渐渐地不可收拾了,随著朝中正直之士被加害或是愤而辞官,朝中至皇帝起到相国、各大小官员的胃口越发的无法满足了。民间的百姓上已处於水深火热之中,有的地方除了以草根土皮裹腹外,还发生了吃人的惨剧,更有年老者自愿让儿孙们分他身食之以求一顿肉食。比之那消退许久的仙魔两界所造成的山动地摇,此时这世道更是令人难以生存。
随此而生的义军也纷纷揭竿而起,四下的反抗也是一浪接著一浪,朝庭只有派遣军队四处作战,自然,施向民众身上的杂税也更加地多了。不过,在近几年的战斗中,倒是朝庭那训练有素的兵马略战了上风。只是他们捕获杀害的义军兵士也愈发的多了,手段也更残忍了,时常以义军战士的尸体穿插在城门下的竹杆上以警世人。饶是如此,却还是有人不断地加入到反抗的行列中去了。
在义军中声势最大的,就是焰寨了。不过朝庭的人宁愿称他们是强盗,因为焰寨的人似乎一直就与朝庭势不两立,他们抢的大部分也是朝中高官以及朝中那些用於吃喝玩乐的银两。在皇帝的心目里,焰寨的人就是强盗!可是,在百姓们心目中却全然不同。焰寨得名就是因为他们的寨主,有一头如火焰般的红发;就是因为他们寨主的英勇刚强;就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抢夺正经的客商与贫苦的百姓;也就在於他们赶走或收服了流窜南方的各地盗贼。焰寨每年都在吸纳著新血,他们的力量在不断地扩张,他们的出手 -- 当然也从没有失败过!很少有为官不清的官员敢从桂林打马经过,那里几乎快成为恶吏们的禁地了。
他们害怕焰寨的原因非常简单,无论朝庭派出多少兵马,无论消耗了多少军晌、武器,那一个看似不大的焰寨却总是攻不下来。他们控制了整个桂林,修养生息,自己耕作农田以求温饱。在初成气侯时,朝中有人来犯若进攻人数少则必胜,人数多则退避进入桂林天然的石锺乳迷洞中,并可借著那许多人都不知晓的密道而反攻;他们也知道朝庭的军队不可能在桂林停留太久,因为各地的义军不会让他们喘息,时间一到自然便会退去的。有粮、有水更有著人心所向,现在的焰寨已经逐渐成为朝中最大的问题了,他们的寨主自然也成为了最让皇帝头痛的人。
如今的焰寨已经不会再躲避任何人了,在收著各地义军的残部,在朝庭不断地残酷镇压中,越来越多人聚集在焰寨中,他们完全已经有了与朝庭正面抗衡的能力了。
明白人都知道,焰寨有这样的能力,是主要就是领导者卓越的军事才能吧?与各地农民起义军的首领不同,焰寨的红发寨主出生似乎并不简单,他有著出众的武技与天生的领袖才能,再加上他身边有著一个足智多谋的朋友以及全寨人的齐心拥护,绝非一般的起义军可比拟的。纪律严明、行事快捷便是焰寨的作风了,那成为朝中首要缉拿、名动天下的焰寨之主在百姓心目中自然也就成为了英雄!
所以,走在这民间的大英雄管辖的地区边儿上,这批押送军晌的官兵们难免惴惴不安了。上面当大官的是下了狠心想调起全部的兵力来剿灭焰寨这个心腹大患,他们招慕了新兵,更是释放死囚编入军队中,凑起了人手向桂林进发了。只是,当官的打著人多好攻下焰寨的如意算盘,此时提前运送军晌的部队却胆颤心惊,好生害怕。现在他们似乎是兵强马壮吧?可,这次到底送的是攻打焰寨的军晌,还是一定要送到接近桂林边儿的地区上去......这可不太好呢。以前吃过焰寨太多的苦头的,有见过焰寨那红发的首领的兵士更是四处张望,生怕那个英姿勃发的人突然从何处跳出来拦路啊。
这其中尤其害怕的就是那个领军的副将了,苦著一张脸呆在马背上,心里暗自祈求祖宗庇佑。说句老实话,这是个不讨好的差事,他也一点儿不想打仗,更加不想与焰寨的人拼命,那些人都是不怕死的,凶悍著呢。又不是平时里带著兵操练玩玩或是欺负老百姓那样轻松。在这个时候,就应该在温柔乡里搂著两个美貌的粉头喝花酒才是的,谁想来送死啊?说不定人家焰寨的人本来不想杀光自己这军队的,可是这一次因为是运送攻打他们的银子,人家一生气就难免不会......那时,就再也不能想著美娇娘了啊。
一向飞扬跋扈的官兵在边临桂林的地界中行军时也是悄无声息、左顾右盼的,只盼能顺顺利利地完成这趟差事就大吉大利了。然而,这世上的事似乎偏偏就这样巧,越是不想它发生的事好象越是使劲儿地凑上来呢。这一队浩浩荡荡的军队刚走进一道茂密的树林时,就猛听得几声铜锣声,并著穿云箭哧哧的破空声还有那鸣金之音。听到这在战场上再熟悉不过的声响,大队官兵中竟是有一大半以上腿肚子开始打颤了。
08
在心惊之余,见著树林中拉出了一大队人马,虽然出现得非常迅猛,可是他们的队伍却一点儿没有乱,步法阵式也无懈可击,让人生畏。只是那领头的,却是一个五短身材的胖子呢,穿戴著齐全的盔甲,倒像是个有经验的战将吧?只是那个颇大的头盔难免把他的模样显得有点滑稽。而现在,他就得意洋洋地拖著他的长刀,似乎在努力地板著他的脸,瞪著那逼将厉声大吼道, "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卖......"
"卖你个头!"一声不客气地喝声并著一脚猛踹送给了马背上的胖子领袖,将他送下了马,"抢劫便抢劫了,你哪里有这麽多的话?"
众官兵抽出各自的武器,紧张地看著踢著那拦路人下马的青年。先前只是盯著那胖子,揣测之余倒没注意其它的人了。那青年,他的头上,是豔阳一样的发色啊,就是说嘛,焰寨的主人怎麽会是那样一个矮矮的胖子呢?而此时,见到焰寨之主真面目的人才觉得好奇怪的。因为,那样一个看似大咧咧的、年纪青青的俊小子怎麽会是让整个朝庭、让皇上心烦的主儿呢?眼前的红发人真的就好象是一个邻家的普通男孩子,只是,那眉目间的英气却远非普通的男孩子所能比的。
"我说,昨天戏台上不就是那样说的吗?"一个留著小胡子的男人跳下马拉起了胖子,对著那红发的首领叫屈,"劫了混涨朝庭这麽多次有点新意也不错嘛,花道你上次不也是这样想的吗?"
错不了了,那个红发人一定就是焰寨的寨主樱木花道了。众官军严阵以待,齐齐把目光锁在了樱木的身上。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把这一大群人马放在眼里,他只是低著头对那小胡子笑喝道,"就算是要这样讲,你也要说此山是我樱木开,此树是我樱木栽的,哼,你们几个人出了什麽力?在这地界上你们几个人栽了几株树啊?还敢这样大言不惭?"
"可是,是你自己说的要我们去负责农田与水利的。"小胡子旁边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也忍不住叫屈,"你自己不也是没有管那边的事麽?怎麽这会儿就想把我们撇下呢?是吧,洋平?"
"呵呵,也许吧。"樱木身边最近的那个清秀的男子笑著接口。
" 喂,你别每次都当好人啊,立场坚定一点吧。"那胖子不满道,"背地里你不也是这样想的麽?"
"你说什麽呢,洋平才不会这样想本天才!"樱木自信满满地反驳著那胖子的话。当先的四个人竟然就在这千军万马面前吵闹了起来,看得那群官兵们瞠目结舌。这样瞧不起朝庭的 强盗 真是太少见了。尽管以前听说过有关焰寨的种种传闻,可是亲眼目睹了才体会到他们 -- 真的非常嚣张!嚣张得全不把他们想抢夺的对象放在眼里、嚣张得让人恼怒却又不敢表示出来。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这是朝庭的军晌麽?妄动的话是要殊九族的!" 那副将看著樱木等四人的轻视,感受到身後部下们无数双眼睛的逼视,不管心里如何害怕,这场面话可是一定要说的,面子也一定是要撑住的。至少,他那边的人数占优呢,就凭这一点点优势希望可以让焰寨的人不战而退就好了。尽管这种事的发生率极其渺茫,不过,试一下总算是比较好的吧?
"哈哈,本天才还当你们是哑巴呢。"樱木手中并没有兵器,他的长矛系在马背上,这回听到那副将底气不足的喝问,当下便插著腰大笑了起来,"你们不知道我们就是专抢你们这军晌来的麽?想抵抗的话就是要送掉小命的哦!"他学著那副将的语气回著话,身後的众人也不由笑了起来。
"放肆,还不快退去?"副将满脸通红,世人皆知焰寨专与朝庭作对,他也明白刚才那句话问得太蠢了。
"哼,你是不是在想著拼斗啊?"樱木取下兵器,用它轻轻拍了拍马背,平举而起,身後众人立即便不再嘻笑。齐齐 唰唰 起身而立,满好弓嗒好箭,瞄准了那副将以及他身後那大群官军。
"你们的人数是我们的十倍,可是我们的兄弟一个就可以抵你们这种酒囊饭袋二十个!"樱木自豪地下著这一断定,他的矛在他手臂中平直而挺,锋利的尖部在阳光下耀著雪亮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何况这可是我们焰寨的地方,你就真的这样笨,以为进来了就可以安然退出吗?"他这话落时,背後的众人也齐声大喝了起来。
那副将一怔,还没有体会出樱木这话是什麽意思,就看到最前方运送的粮草车队突然向地面上陷进去了,在马匹短短的嘶喊声与押送粮草的军士们惶恐的惊呼声过後,前方已经见不到粮车的影儿了。
"哼,这次你们带的东西倒多,又是粮食又是银子的,我们可以招呼你们的密道也只能装下一部分"樱木得意地看著那面如土色的副将,知道他快吓破胆了。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朝庭那些怕死的家夥们只会欺负老百姓,对於焰寨的弟兄们本来就心生惧意,再加上这一个下马威也够他们受的了。丢失了粮草,他们回去也一定是个死吧?还不如现在就逃了呢。
"我们的粮草......"那副将失魂落魄的,就与樱木所料的一样,他心中所想也就是那样了。转眼见著身後的众人都不想交战的模样,他心中更是没有主意了,只是在嘴里喃喃地说著,"我们的粮草......"
"你这个当官的就这样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啊?"樱木身边的洋平轻描淡写地开口,"我还以为你会担心你被捕获的部下呢。 一句话,听得军队中一部分人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并不是所有的官兵都是甘心为朝庭效力的啊。
"你与他们说这麽多废话干什麽?"樱木对著洋平说得,并扭头对著他身後的焰寨兄弟们说道, " 把银车也拉过来,一半分给这里的百姓,另一半用作山寨日後的用处。哼,反正这些也是从百姓们身上搜刮出来的!"
"好 !!!"漫山的焰寨中人轰然大喝,举步上前。
那副将早已吓瘫在了地上,不知如何应对了。没有了主帅的命令,那队官兵们也犹豫不定,怕死的当然是与他们长官一样全身发抖了,只求投降後留有一命;不怕死的却又不是真的忠於职守,当然也就不是那种以鱼肉百姓为生的士兵了,这些人心目中也在对战与不战而天人交战。可战场上哪里由得他们这样放任著时机呢?焰寨的人早已欺身而上,拉车的拉车,缴兵器的缴兵器,眼看就要控制住整个场面了。
所以,樱木等四人也准备打马回寨了,这批官军中可用的人不少呢,不算那些混球,焰寨又会添许多新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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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清风拂起,吹动了那树林间的每一片树叶。那阵风不大、不猛、不冷也不狂,可是它的确波及广阔,对峙的两军人人都清楚地感受到了那股奇风的来临。樱木等四人也不由停马不走,刚一转身,就瞧见了地面上的片片落叶竟然轻飘飘地至地面而升,呈螺旋形散漫地浮於空中,慢慢上升、上升,引得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由自地地抬起了头,随著树叶奇怪的飘舞看了上去。
那里有一个银白的亮点,快迅地向著地面上降下来,越来越快、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待到那抹银白降至树林上空时,已经可以依稀地辨别出在那树叶环绕中的,是一个人形的光体了,还可以模模糊糊地在那团星宵般的光彩中看到那人形双臂拐处向後的、随风而起的、长长的衣带以及他身上那飘渺的带著纯白异彩的衣衫;甚至在那光体出现在这里的一刹那,樱木还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淡的莲香。绝不是女孩子身上那种脂粉的花香气,也不是这世上香料可以制出的味道;那种气非常淡,淡得就好象要靠著心灵来识别;淡得就好象没有似的,因为,洋平他们好象并没有发觉到,问著他们也都一副莫明其妙的样子,似乎只有樱木才可以体会到。可是樱木却知道他并没有错觉,那股气味很熟悉,熟悉到以前从没有闻到过可是却能觉得怀念、觉得温暖、觉得依恋?仿佛长久以来,这样的气味就一直伴随著他,似乎在更远古的时候就停留在了身侧。樱木恍恍惚惚地,想伸手去抓住那光体,想好好地去确认什麽,偏就不懂他想去确定什麽。好半天才对於那气息回过了味来,为什麽会这样呢?有点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