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从这一刻开始,我会一直看着你......怎样在这个世界......活着......"
这样说着临终遗言的道尊,在锋利的剑身上,狠狠划开了自己的脖子。
血沫从剑身上流下,整把长剑染得通红。道尊僵硬的脸紧紧盯着晴明,忽然露出一个不明其意的微笑。
晴明毫不眨眼地,静静地注视着他。
明明是毫无表情的脸,不知为什么,却从骨子里透出一抹深深的悲哀。
道尊倒在地上,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缓缓滑下。
他的血泊中,一只蓝色的蝴蝶带着复生时的幽光飞起,在空中盘旋不息。
平安京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繁忙的广场,交错的街道,吟花弄月附庸风雅的贵族,忙忙碌碌衣裳褴褛的贫民......一切依旧在继续,只是不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又隐藏着多少暗流风浪。
一辆四人牛车通过晴明府邸前的一条戾桥,空气中一抹奇异的金色微光闪过。
博雅已经很习惯这种方式了。抱着一坛酒的他在车上对着半空开心地问到:"对了,晴明,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你。"
"什么事?"晴明的声音漂浮在只有一人的牛车中。
"你到底几岁?"
兰花盛开的庭院,面对庭院的板条窄廊上,晴明身着白色狩衣,侧卧在柱子前,左手支地,右手随意地执着酒碟。
博雅依旧端正地坐在他对面,连坐姿也和他本人此时的表情一样老老实实的。
刚带来的酒坛已经拆了封。
"你觉得我几岁?"
"我不知道,这不就是我问你的原因吗。"
晴明笑出声来。看样子,他是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了。
"算了。"博雅提起酒坛,把晴明手中的酒碟添满,"你到底几岁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你。"
晴明把酒碟举到唇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眼望向博雅。微挑的眼角与唇角,带着暧昧而狡黠的浅笑。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神情感染了,博雅一向耿直的话音居然也稍稍变了味:"晴明......我还记得哟!"
晴明脸上狡黠的笑容僵住了。京都首屈一指的阴阳师撇了撇嘴,第一次露出了类似吃瘪的尴尬表情。
博雅正直又执着地盯着他。
晴明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老实也是一种杀伤力。
"......我没有哭。"
"不,你哭了。"
"我没哭!"
"蜜虫,你也记得,对吧。"
"博、雅!"
唯一的在场证人蜜虫正抱着一束菊花,在庭院中对他们微笑着。
"你不把她变回蝴蝶?"
"没必要。"
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喂,晴明。"
"什么事?"
博雅若有所思地说:"一个人的心,的确可以将他变成鬼,或是佛。"
晴明转过脸,挑起眉,用一种相当稀罕的神情注视着他:"你还真是个好人呢。"
蜜虫一字不差地重复到:"你还真是个好人呢。"
"你也是。"
听到博雅这样回答的晴明,像个小孩子一样开怀大笑起来。
湿润的秋风沙沙吹拂在庭院草丛上。
这真是个可以让人闲逸对酌的秋日午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