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大乐,对康亲王的好感可又上了一层。他在宫中虽也是人人奉承讨好,但毕竟只是些小太监,官阶可本就比自己低。可是康亲王又是不同了,他可是个王爷,却亲自来迎,并携手而行。那可是天大的面子了。行至中门,两个清朝的大官迎了上来。一个是新任宫内侍卫统领大臣多隆;另一个便是他的新结义兄索额图。索额图向来眼皮活络,又怎么不知连康亲王也与韦小宝以兄弟相称,可见韦小宝在康熙面前只怕是又红了些。又怎么肯错过这个表现与韦小宝关系不一般的机会。当下一跃上前,抱住韦小宝,哈哈大笑:"听说王爷要请你,我便不请自来了,桂兄弟常在宫中,哥哥虽是常常想念,可也不能常见。如今正就了王爷的东风来与桂兄弟聚聚,咱哥俩热闹热闹。"那侍卫总管多隆做到现如今的地位,可也不是死眼皮的人。平日里在宫中,早听得康熙对韦小宝之宠幸,只恨找不到机会与韦小宝结交,现今得了这个机会,哪有不顺着竿往上爬的理。连忙也过来见礼,口中更是讨好奉承,把韦小宝捧上天去。韦小宝有生以来从未如此时这般受人隆重接待过,心中可是乐得几乎要飞上天去,虚荣心只快要膨胀的快要爆炸。整个人也轻了几两重。走至二厅,又见一众官员站在天井迎接,索额图又给韦小宝一一引见。(汗~~~偶一边写一边想古代人有这么开放吗?抱来抱去的,给康熙看了只怕是升官不成反落罪了:)哈哈哈....这可是原著上就抱的啊。)
一名内监又急匆匆的走进,打了个千,向康亲王禀道:"王爷,平西王世子驾到。"康亲王笑道:"很好,桂兄弟,你且宽坐,我去迎客。"
索额图在一旁笑着凑近韦小宝耳边,小声说道:"不愧是桂兄弟啊,脚头就是好啊,今儿个哥哥也要沾光了!"韦小宝不解的偏脸看向索额图问道:"此话怎讲?"索额图笑得更是暧昧轻声说道:"那平西王世子就是吴三桂的的儿子吴应熊,他这次来京城可是来上贡的。朝中大官个个不空。"韦小宝"哦"了一声:"可我不是什么朝中大官啊?"索额图笑得更是下贱:"桂兄弟就是太谦了,你可是宫中大官,只怕比起那朝中大官威风多了,吴应熊精明能干,懂事得很,还怕他不会分吗?只是你到时不管受了多重的礼,也不可露出开心的模样来。只消淡淡声:‘世子一路辛苦了。'也就是了,他吃不准你是否满意,下次必会再送厚礼。这点以桂兄弟的聪明想必也是不用做哥哥的说,只是哥哥担心桂兄弟一时忘了,所以才提醒一下,桂兄弟可不要见怪啊!哈哈哈!"
韦小宝也是一点就通的人,立刻心领神会笑着说:"哥哥好意,小弟又怎么会怪呢?谢谢还来不及了,小弟不懂的事还多着呢,只怕都要劳烦哥哥提点了。到时哥哥可不要推辞啊!"
索额图连声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说完与韦小宝两人相视大笑。
正笑着,康亲王陪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走了进来,那青年长相英俊,浓眉大眼,步伐稳健,一副将门之后的样子。不过那眉宇间又想做出种斯文公子的模样,反而有些不伦不类了。料想就是平西王世子了。便停了笑迎了上去。只是韦小宝看吴应熊那神情总是觉得有些不协调的怪异感。
康亲王第一个便拉了韦小宝过来与吴应熊介绍:"小王爷,这位可就是桂公公,是万岁爷面前最得力的公公,上书房力擒鳌拜便是这位公公的大功!"
吴三桂在京城中也是有众多耳目为他探查消息。这件事又如何不知?吴应熊早在来前已受过指示,务必结交此人。没想到,一来便有这等机会。当下大喜过望,上前一步握住韦小宝的手连连摇着说道:"桂公公,下...我...在下久仰大名,如今得见,果不其然,闻名不如见面啊!桂公公年少英俊,果然乃当世人杰!父王在云南也得知当今圣天子在位,连公公这般小小年纪也能立下如此大功于朝廷,命在下备了礼物,一定要结交公公这般少年英雄。只是大清规矩,外臣不得结交内臣,在下正怕无缘拜见公公,没想到今日康亲王便赐如此良机,当真是不胜之喜!"
吴应熊本是口舌便给之人,只是没料到今天便会见到韦小宝,一时乱了条理,一开始想要自称下官,又想到自己官衔只怕比之韦小宝只高不低,想要说我又觉得只怕太过怠慢了,于是又换了个江湖人常用的在下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来自称。韦小宝本就看着他觉得怪异想笑,又听他结结巴巴倒换了三四个称呼,哪里忍得住,"扑,"的一声笑了出来。吴应熊只脸色不变的讲下去,心中却是有些不快,看向韦小宝虽是长得一脸清秀,却掩不住眉宇间那份市井之气,口中虽说着阿谀奉承之言,心中却是有些瞧他不起,由此想来那个少年天子也是不怎么样。
到是韦小宝待听得连吴三桂也知道他,心情已是一爽,脸上的笑便收了起来,又听到果然有礼物时,心情立刻大爽。只是才受了索额图的提点,这些日子这些奉承话也听得多了,当下也不露声色的淡淡答道:"小王爷太过夸奖了,咱们做奴才的,只知忠心替皇上办事,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而已,又有什么功劳了?"
吴应熊见韦小宝答得进退有度,滴水不漏。言谈举止又不象出身市井。心下怀疑莫非刚刚那声嗤笑是故意的,可是小皇帝故意安排来提醒他们父子的。心中只是惊疑不定,想东想西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却不知实在是韦小宝这一阵在宫中,皇上总是招他去上书房伴读,常有亲王大臣之类的前来见驾,他早就见到不想再见了,只是看也看会了那些应对模式了。应付他这等小场面实在是绰绰有余。
一众人等见过礼后,就要落座。吴应熊远来是客,康亲王推他坐了首席,又来拉韦小宝坐次席,只是韦小宝再是狂妄无知,也知有康亲王一众人等,这次席便是伦也伦不到他的。便抵死不坐,只是康亲王笑道:"你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大伙让你坐这,也是一番爱戴皇上的忠心之意,你不用再客气了。"说完就用力按了韦小宝坐下。其余人等方自按各自官位依次坐下。韦小宝坐在那,突然想起以前在丽春院时,只是在桌子旁偷偷吃些由妈妈偷偷递来的东西,便要被龟奴喝打,现在却是这些亲王大臣坐在下席陪着,而这一切虽然明知是因为康熙而来,心中也是激动万分。心中只是一时想笑又一时想哭。只恨不能让丽春院那些老鸨龟妈亲眼看到。
一时间,酒席上宾主尽欢,大家只推杯换盏,说笑得不亦乐呼。只是吴应熊带来的那十六个随身侍卫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仆人上菜,和席上诸人敬酒挟菜的一举一动,一副怕人行刺下毒的样子。康亲王看在眼中,心中不悦,只是身为主人倒也不好说什么。那侍卫统领多隆瞧在眼中,心思一动,想着这顺水人情可是不做白不做了。开口笑道:"小王爷,你带来这十几名随从,一定是千中挑,万中选的一流武功好手了?"
吴应熊忙停了筷子,笑应道:"他们有什么武功?只不过是父王在王府里的一些亲兵,平时跟着兄弟,知道兄弟的脾气,出门之时,图个使唤方便。
多隆也只一笑,说道:"小王爷可太谦了,你所带来的可是个个都是金顶门的高手,金顶门的武功只要练了,武功越高,就会一脸的油光,头发也是越练越短。当年平西王镇守山海关时身边可是带着不少啊!瞧这几位鬓角一根头发也没有,看来应该是功夫不弱了。若是不信,让他们摘了帽子一看便知!"多隆明知在座都是文官,索性就解释得清楚些。
吴应熊连忙说道:"多总管目光如炬,哪有说错的,他们确有几个练了些,但功夫还没到家,头上还有些头发,只怕取了帽子,令他们出丑到是小事,只怕倒污了各位大人吃饭饮酒的雅性!"众人只是一阵哄笑,既见吴应熊不愿也就不好勉强了,笑笑也就做罢。
只是韦小宝却是一直笑着,古怪的看着那些侍卫。康亲王凑趣问道:"桂兄弟,有什么事如此好笑?说来给大伙也乐乐?"韦小宝闻言更是一轮大笑,只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方道:"我想金顶门的师父们一定很和气,与别人固然不常动手,自家里更是不会打架!"康亲王奇道:"此话怎讲?"韦小宝又喘口气笑道:"他们只要把帽子拿了下来,各自数数对方的头发,就可以知道打得过还是打不过对方了,又怎么打得起来?"众人哈哈大笑,吴应熊心中更恼韦小宝,脸上却也附和着笑起来。韦小宝想了一想,又笑道:"只是他们一定要随身带一把算盘,否则,只怕算起头发来也不是很方便!"众人更是笑做一团,有的酒水刚刚入口一听此言便是连酒水也笑得喷了出来。
那康亲王刚刚礼聘了那些江湖中人可就不乐意了。当下上前挑衅,打落了那些侍卫的帽子,果然有些是头顶没有头发的,或是头发极短的。当下席上众人又是一轮大笑。韦小宝本也要笑,大声说道:"多总管,果然......"却见那几个侍卫虽仍是挺立不动,但脸上隐见恼怒之色,眼中似欲喷出火来。
韦小宝自幼生于市井,自然深通光棍之道:那就是出来混的,使阴使毒害人,却凭本事,只是一定要留人余地,不可赶尽杀绝。否则,逼狗入穷巷,只怕闹个脸红是小事,闹个鱼死网破就不美了。见到那平西王府的侍从的神情,心下有些过意不去,且见那些人在刀剑临身时仍不畏惧,心下多少有几分佩服这等好汉,又想到此事多少自己也引了些因头。就离了席,俯身拾了那领头的帽子拍了两下灰,双手捧了,给他戴上说道:"老兄当真了得!"韦小宝相较那汉子便有些矮小,那汉子连忙躬下身子好让他戴,然后行礼说道:"多谢。"韦小宝把剩下的十五顶帽子一一捡起,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的帽子。就放在手上说:"你们自己来取吧。大伙只是一块闹闹取乐。过了就不好了。"
那些人见他本来坐在世子旁边,连康亲王一众人等也坐于下首陪着,是那个擒拿鳌拜的大功臣的桂公公,见他居然替自己拾帽子,忙请安行礼连道:"不敢当,不敢当,折杀小人了。"吴应熊却是在心中更认定了韦小宝不简单,先取笑于已在前,又施恩于自己的属下示好于已,倒真不知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了。只牢牢看着韦小宝想要看透此人到底想做什么!
韦小宝只是又笑着令人买了十六顶帽子,笑着对康亲王说:"你府上的人把人家的帽子给弄脏了,也应该赔人一顶啊!"吴应熊见他处理得如此之好,既讨好了自己又让康亲王能够借机下台。终于肯定此人应是心府深沉之人,而康熙想必也不是简单人物!可怜韦小宝只是单纯的不愿看那些人出丑罢了,又哪有什么用心了。
康亲王见弄至如此扫兴,也觉得颇不好下台,见韦小宝此举正是大合心意。难怪皇上那般宠幸于他,真是善解人意啊!当下一口答应,然后又连连招呼喝酒,大伙才又笑闹起来。过了一会子,又有个内监上来送上个戏折子,说是王府的戏班准备好了。康亲王推了吴应熊点戏。吴应熊点了出《满床笏》,康亲王待他点罢,又将戏折子递给了韦小宝,道:"桂兄弟也点一出吧?"韦小宝闲坐了阵,正嫌无聊,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才能找康亲王的儿子出出气,听得这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微微含笑说道:"这个嘛,兄弟可是不在行,不过前些日子倒是听人提过建豪贝勒爷很是长于这些玩意啊,今天不知来了没有,来了就请来替兄弟点上一出吧!"康亲王听他无缘无故的提起独子建豪,这话又说得不是很对味。长于玩乐这个话若是由韦小宝这等亲信亲口传入康熙耳中,那建豪这一生也就不要妄想升迁了,便是他自己也不定能再亲圣眷了。想必是不知如何得罪了桂公公。这败家子昨日回来身上偏又却是带着伤,不然他早就要他出来与桂公公亲近亲近,也好为以后打好关系。想得恨起,只恨不得没生了这败家子也算了,也省得累了自己。
当下哪敢怠慢,口中只笑道:"犬子贱名哪配教桂兄弟提起,只是昨日犬子打猎受了些小伤,不然早叫他出来见过桂兄弟了!这个戏嘛........."他还未出口,韦小宝已急忙接口笑着说道:"打猎受了伤吗?受得可重,若是不能起身的话,那当是不好劳烦贝勒爷了。"康亲王一听,已是后悔为何说是打猎受伤,满清以武立国,王公大臣无不好武,尚武。只是打个猎居然就受伤不能起,若是传入康熙耳中,那还得了。脑中想了几想,已是拿定了主意。口中大笑道:"桂兄弟说得是什么话,桂兄弟赏识他,莫说是只受了些许小伤,便是再重也得来为桂兄弟点上几出啊!桂公公先看着,一会犬子就到。"又一迭声的唤着内监,让快些请了贝勒爷来。
只停了一会儿,便见一个样貌斯文的公子在两个内侍的搀扶下走来。走得近了,方推开了侍从的搀扶自己一个向酒席走过来,只是走路的姿势稍见怪异。韦小宝看在眼里,先是一愣,想明白了是哪里受的伤,同为男人,心里倒真是有些同情起他了,也难怪要气得要死,非要找那女的算帐了!况且康亲王对他又着实不错,处处侍奉周到。再看看他伤在这里,若换做自己只怕也是不会轻饶了那女的,况且他自幼长于妓院,原本也不觉得逼良为娼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要报复也只是一时之气,又有些想替康熙出头的意思。现在看康贝勒伤成这样,想要再报复的心也就不是那么重了。
当下只是笑笑走了过去,亲自拉了建豪的手笑道:"贝勒爷伤得不轻啊,倒是我的不是了,还要累贝勒爷来这一趟。来,来,来!先歇歇再说。"拉了康亲王的儿子就坐在自己的位上,建豪却是死也不敢坐下,一来那处带着伤,二来这位置可也不是他能坐得起的。康亲王看在眼中虽不知韦小宝为何又对自己的儿子表示如此亲热,只是在他看来总归是好事。连忙吩咐了人又在韦小宝身边加了张椅子,要让建豪坐下。
只是建豪那处受伤,又哪里肯坐。只是拼命推让说:"小子哪敢做在这里。"韦小宝却是看他走得那般痛苦想让他歇上一歇,却忘了,他那处根本坐不得。只是当真以为他是怕自己身份不够,就用力将他压坐在椅上,笑着说:"那也没什么,只是大伙聚在一起热闹热闹,又哪讲什么身份了。不然我又怎么敢坐这位置?"旁边人等连忙符合着同意。
韦小宝也在一旁落坐,抬眼往边上一瞧,却见建豪贝勒一脸青白,汗顺着鬓角直冒出来,牙关咬得紧紧得,双手握拳撑在椅上。方省起建豪贝勒只怕是坐着不如站着,加之他刚刚又用足了力气压了下去,也亏得他好本事,居然没叫了出来。韦小宝在心里笑了笑,这也算是误打误撞报复了一次吧。只是看建豪贝勒连脸也痛得青了,心下倒有些怜惜,笑着说道:"康亲王,建豪贝勒象是伤得不轻啊,不如让他回去歇着吧?"
康亲王一听,立刻在心中嘀咕,这话可不对了!若是这就回去了,还得了,连这点伤也撑不下,让桂公公在康熙面前只消一提,康熙对建豪哪肯再行重用?建豪马上就要分配官职了。这节骨眼可不能出错。于是就笑道:"这点小伤不值挂齿,哪里值得桂兄弟关心?建豪,难得桂兄弟赏识,还不为桂兄弟点出好戏,让桂兄弟解解决闷?不要让桂兄弟失望啊!"
那建豪贝勒倒也硬气,硬撑看抬脸对韦小宝笑道:"多谢桂叔叔关心了,小侄也没什么的,只是不知桂叔叔喜欢什么样的戏?"韦小宝心中也有些佩服,心想这人倒也还算条汉子,也就不打算再与他为难了。只是看他怕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了居然叫了自己叔叔。忍不住想笑,忍得几忍,终于还是忍了下来,爽快说道:"我喜欢看些打的结棍的武戏,你看着办吧。"建豪贝勒用心想了想,招了个内监吩咐了几句。转头向韦小宝笑道:"桂叔叔,小侄点了出《白水滩》,叔叔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