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 可惜他不懂 ———— 浣纱

手塚没有再说话，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从他的视线离去，然后才慢慢跟上。

恍恍惚惚的行完礼，越前头也不回的转身直接住场外走，也不晓得自己到底要去那里。
才走离开没几步，就被一只手拉住。"你要走去哪里？网球拍都没拿。"
越前回过头，看见一张俊美无比的笑颜，眼中闪着调侃，仿佛如那微波起伏的碧蓝海水，光彩熠熠，让他有些目眩。

"赢了还不高兴？"不二握紧小猫的手。他像风筝，不赶快牵住，不知道会被风吹到什么地方。
"我没有不高兴！"越前试图抽出被握得生疼的手，才惊诧的发现不二满眼风雨欲来的阴霾，脸色沉郁，整个人阴森森得活像刚从千年古墓爬出来。他不再是昔日那个有着温和的眼睛、暖暖的微笑，还有慵懒气质的好脾气的前辈。
"你掩饰不了，龙马。"不二的眼神不再促狭，转而严峻得令人心悸，宛如可以直直看透到他的灵魂里。
越前不晓得自己为何萌生一股伤心的感觉，当他呜咽著被不二前辈带入怀里，才发现夺眶的泪水已淌落面颊。
"我没有......"他不要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不要他太知他、太了解他。

不二搂紧了怀里的人，幽深的湛蓝眼眸中似怜惜，又似感伤，种种难以明了的复杂神色闪过眼底。
手塚，他在哭啊，你一心想要扶持的这个孩子，为了你在哭啊。这个时候，你还要坚持那自欺欺人的谎言吗？感情，可以隐藏，可以哑忍，可以欺瞒所有人--却独独不可以自欺。

越前转身离去的背影，一再侵蚀手塚钢铁般的意志力，他被带进不二怀中的一幕不断在紧缩的眼瞳慢动作重播。
手塚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几时，当所有感觉被轰炸一空之后，所有顾虑也一并消失了，他只知道一件事--他要越前，只要越前！

愤怒的火苗，穿透冰封的理智，棕眸不再冷静，有了些波动。
身随念动，排山倒海般凌厉汹涌的气势迅速逼近靠在别人身上的小小泪人儿，一勾一搂，一气呵成："龙马，别哭了......"渴盼的嗓门情不自禁的有些哑。
越前的脸色，陡然有些空洞惘然。部长一向高高在上、一张俊脸永远像冰刻似的，线条又硬又冷，不小心摸到了恐怕会冻坏手指...... 不，这不是他。
手塚的心一刹那揪起来--这双眸子不曾如此看过他。尽管争执、挫败、难过，这孩子始终有着全心全意的信赖，盈满期望。不知为何，此时这双泪眼中朦胧的矛盾与犹疑，令他有坠入地狱之感。

越前茫然地回头看不二，那双晶灿的猫眼焦急着、慌乱着、黑白分明的双眸脆生生地乞求着，那种无助的神情让不二整颗心都酸痛起来。
龙马，你在乞求什么？不二忽然想放声大笑，说不出原因的想笑。想，这孩子怎么就可以这么天真得近乎残忍？
不二知道，只要伸出手，越前会毫不犹豫的跟自己走。这只小猫现在已经没有思考能力了，只要有个地方让他不用面对选择，他就会逃避到底。
只是，他们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这么想着，不二就带着灿烂的如天使一般的微笑站在一旁，静默的凝视越前不知所措的面容，不出声。

"越前？"小猫表现出来的沉默及对不二的依赖，使手塚焦灼起来，他发觉自己竟在众人面前失态了，低沉冰冷的语调不自觉地变成命令句："跟我走。"
呵，对了，这才是他，这才是那个天生威严，不苟言笑的部长--越前突然痛恨起手塚缺乏高低起伏的嗓音，冷冷的环住自己的双肩，挣脱出那个怀抱，克制不住地冲口而出："不要！"

世界顿时化为死寂。
手塚僵住了一切动作，天地间没了声响，没有风、没有雨、没有色彩、没有光亮。左肩酸麻的痛楚忽地流窜到全身，狂野的在皮肤下翻腾跃扬，让他整个人几乎窒息。
奇怪，心头好像空了。刚才还很气愤焦灼，现在好像情绪超过了容忍限度，内心反而一片空白，什么感觉也没有。
手塚深深地看着越前良久，待到胸膛不再沉重的明显起伏后，才霍然转身离开。
没有再挽留。
不二的双唇震惊地微启，低垂脸庞，避开同他一样百味杂陈的眼眸。

不知道是不是不应该在运动后喝那么多Ponta，越前的胃部抽痛起来，越来越痛，直至冒出冷汗。
鬼使神差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一刻要表明自己不在乎，不稀罕手塚能给予他的美好未来。
为什么？怕手塚看不起他吗？怕手塚象以前那样，只把他当作青学的支柱吗？怕手塚眼中的自己仍是那个迷惘，不懂事，输给他的小孩子吗？

越前一回身就撞入一副等候多时的温暖胸膛。
"不要太倔强，不要把自己的幸福都坚持不见了。"垂眼看着小猫，不二的话语中喜怒莫测："你会后悔的。"
越前捂着胃掉进不二的双臂--是的，他已经后悔了。

可惜他不懂（二十一·最终章）

越前捂着胃掉进不二的双臂--是的，他已经后悔了。

被不二前辈拥在怀里的感觉很奇怪，他的温暖让他留恋。一个无助时可以躲避的胸膛，原来自己竟是这样的渴求。
所有的骄傲跟倔强，原来都只是为了伪装坚强，不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吗？
满眶的眼泪霎时湿了不二的衣襟，越前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么高兴见到不二前辈的笑脸。他坚持不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强使自己的声音不带着哭音："不二前辈，我突然觉得喜欢你也没什么不好，就算被你欺负也没什么大不了。"
越前哽咽地嘟囔着，没有想到这句话更深沉的意含类似撒娇。

不二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似地睁大眼与他对望，望入彼此的灵魂，犹如面对着镜子。他的心底映着他的孤单，他的灵魂映着他的脆弱。
春天午后的阳光太过暧昧温暖，晒得人想抱住了什么紧紧地扣在怀里。不二感觉心里有一根弦绷紧了，拉扯得心脏有些缩紧的痛楚，留下一颤一颤的余漾。
双臂不由得缩紧："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再反悔哦......"
越前缓缓抬头，不二那亮如晨星的双眸正默默的注视着他。
"嗯，随便。"他边擦眼泪边道，根本不在乎刚刚不二前辈嘴里念念有辞的念了些什么。
小猫的合作让不二满意地扯出一抹笑容，晶蓝双眸炯炯闪烁："不管什么原因都好，"靠在小猫唇边，他低声宣布--"我不放你走了。"
......

*

再回到熟悉的网球场，好像已经是好几个世纪之后的事了。
紧扣的十指，已经说明了一切。
桃城看着一前一后进场的一双人，怔了怔，运动后出的汗从脸上淌落，居然是痛的。
原来他喜欢越前，竟然喜欢的这么深了。
桃城懊恼，而汗，也流得更炽热，就如针从皮肤中钻出来一样，一点一滴细细碎碎的痛。
小不点，已经作了选择吗？而他，想必完全不在被考虑的选项内吧--这是一个必不属于他的人。

整个网球部都安静下来。
那两个人神态自若的模样，融洽得一如世间所有自然的存在--冬天白雪飘降，春天樱花纷飞...... 仿佛理所当然就应该是这样子的，让人无法质疑、无法嫉妒。
最初的震撼慢慢退去，唯一的担心就是--

"手塚...... 部长呢？"大石嗫嗫的开口，问出了众人所想。
越前知道自己的动作一定不自觉的迟疑了一下，不然握住他的那只手不会紧了一下。怎么，他的忧郁已经如此明显了吗？严重到人人都看得出的地步？

龙崎教练却似乎心不在焉，无暇注意气氛的不寻常，脸色少有的沉郁："嗯，就是那个伤，大概有一阵子不能来了。其他人不许松懈！今天开始练习量还要再增加！"
手塚国光--她是看好这个孩子的，一流的资质，不输给当年龙马的父亲。她以他为傲。
是以，当德国方面愿意提供培训的机会，虽然舍不得，她还是推荐了他。那个时候，这孩子不假思索的拒绝了，比起自己的前途，这孩子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想要守护。
所以，当今天这孩子答应要去德国治疗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
没错，是她建议他去德国的，并不是说日本就治不好，但德国方面的确条件更充裕优厚，对这孩子只有好没有坏。只是，她以为他仍会像当初一样的不假思索。呵，的确是不假思索--却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素来冷静自制的孩子在说"好"的一刹那，竟流露出一种释然的表情，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那种决绝，无来由的让看的人心疼。

天色渐暗，不二牵过越前的手打算回家，却又捕捉到小猫瞬间的失神。
不二叹了口气，不说话，只是望着他。脸上平静得有如一个淡淡的、宁静的湖，惟一流动闪亮的，只有那双眼睛。
越前被这样眼光盯得有些心慌意乱，不二前辈眸底的那抹闪烁，诉说着何种含意呢？包含着一丝爱恋，一丝呵护，一丝不甘，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忧伤。
不二徐徐低首，封住他，以吻回答。
越前茫然了。一股奇异的情愫从心底泛滥，滑向内心深处从未被人探询过的角落。他缓缓合上眼，头一次，不带任何抗拒的，真真正正的去回味不二前辈的吻。
不二的舌尖探入越前唇内，与他纠缠。眼底闪烁着晶蓝冷火，分辨不出是喜是怒，反正全在狂野的索吻中倾吐出所有滋味。拥紧的力道似有几分怒气的发泄，再度吻痛了他。

好熟悉的味道，越前的思想开始昏沉。是呀，不二前辈一天到晚吻他，当然熟悉。
天台的初吻、街角的相遇、契合的夜...... 无论自己软的逃避、硬的怒斥，他从不放弃，仿佛吻他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带着某种象征意义似的。
害他，莫名其妙地，也就习惯被吻了。
都是这样的吧，只要稍稍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就会轻易屈服在那个人的温柔与呵护之下。
爱对方多一点还是被对方爱多一点，从来不由人选择。憧憬的爱情，跟得到的，往往是两回事。
幸福，不过是一种妥协。
只不过
......
不知道部长看了，会不会疼？他想让他疼。

手塚安静的站在教室的窗口，平静无波一张脸，没有什么太异样，如果说是深沉的话，这种淡漠，也只是一如往昔。
春夜的微风夹杂着樱花的淡淡味道飘进来，从三楼的教室望出去，可以看到学校美丽的网球场和美丽的夜空，只是，这天晚上，网球场和夜空都显得有点荒凉。
没有人看见他迷离的神情，没有人看见他执着的凝睇，没有人发现棕眸深处，涌现某种凄楚的温热，迸碎了存在已久的冰冷，也没有人听见他的叹息......

*

青学众人是在临别前一天才知道他们的部长要去德国这个消息的。
离别乍然来到，常常杀得人措手不及，没有人是准备好的。谁能为离别练习呢？倘若可以练习，便不会有那么多痛苦和思念。
部长，要走了吗？
更重要的是，这一走，还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下次交手，你可以赢我吗？"一如往昔的冷漠容颜，手塚淡淡道。
"我不会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可以平静如斯？越前心底酸涩却又怒极，几乎是用吼的，狠狠的一球扔过去，企图打碎那张冰冷的面具--他竟然连一丝后悔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手塚轻松接下，没有再说话，他忽然对手中的网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低头细细研究。
直至此刻他才发觉，也许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他有勇气松开本该属于他的拥抱，却没有勇气看他掉进别人的怀里，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许，他应该说一两句祝福的话送给小猫和不二，可是，越说越显得他在意。现在，他们两个越不说话，越显得彼此都多么在乎。
沉默，是最无法掩饰的失落。
手塚将手中的网球抛还给越前，转身离去。
他想把这场离别变成终结，却无奈的发现，这个离别永远不可能是终结，它是开始--从此思念、牵挂、在每个深夜醒来，感到孤独。

越前垂眼，是他太幼稚，他还想看部长哭不成？
当然了，要是他，他也不会开心。
可是他一定会大笑。
别人或是命运弄痛他时，他一定会大笑，他不认输--还差得远呢！

*

手塚的离去，似乎让越前的忧郁症变得越发严重了。
不二从来不曾觉察到，越前内心深处竟是如此无助的一个孩子，脆弱得叫人揪心。
他走上前，从背后拥抱一直在握着球发呆的人儿。
越前没有拒绝，反而把身体转过来，把头埋进去，活像被人遗弃的小猫。
"我知道你很担心，也知道你舍不得，这一切我都了解，可是，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希望会这样，不是吗？"不二的声音很柔和，像初夏吹过前额的风，让人舒服。
越前把头埋得更深了，不二知道他默认了他的话，所以更难过："撑得很辛苦吧？"

越前一震--
"撑得很辛苦吧，手塚。虽然不表现在脸上，那反而更意味着身体的剧痛。"那天在对迹部的比赛上，不二曾这么说过。
霎时间，部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和话语在四周一遍遍、一句句地浮现和回响。
那颗网球，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有些烫手，几乎让他握不住。

那个人的脸上，剧痛、和不在乎，都是同一种表情--
可惜他来不及懂......

~The End~

***

总算填完一个大坑，撒花撒花~~~~ 在此跟一直支持到结尾的大人们鞠躬~ 如果没有你们的回帖，偶早就弃坑了~

看名字就知道，偶压根没想过欢喜大团圆（马上被扁成猪头|||）
之前就有人警告过说写出这样的结局就等于挂个"揍我啊、来揍我啊！"的牌子|||| 请各位大人先别急着摩拳擦掌，最多，这算是上集？等部长回来了偶再努力一个下集？？？
部长要是不回来的话... 那、那也得等偶交完论文再说了~（闪）

以下是写给熊命的留言，部长命请自动忽略......

"这算哪门子的不二越？！"已经连续被两个人掐着脖子这样问了||| （擦汗~~~）一拍三散的结局似乎还更有希望一些，不然这样看起来有点像死结。

偶也知道很多人坚持"得不到全部不如不要"的念头。不过，咳，大家试想想，偶们狐狸投胎的熊某人哪能那么容易拍拍屁股就走？小猫又不是对他完全无情，而且还能比任何人都更容易察觉他隐藏在微笑下的真实心情，这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加上人也是他的人了，没事多吃吃豆腐、放放电之类的，最好电得小猫神志不清再也不记得苹果长什么样。反正王子殿才刚开窍，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以供发掘，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换比较白熊的说法，应该说在真正很爱很爱一个人的时候，什么架子都摆不住的吧？只要他在身边就好，只要能搂他在怀，毕竟是在幸福着的了--岁月流逝，不变的梦想，是能够拥抱自己心爱的人，也拥抱他的微笑和眼泪。

P.s: 私以为，只要能相守在一起就算是一种幸福--虽然这样的幸福有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