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洋泽] 夜路岌岌----仙奇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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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播放的那首,是什么歌?应该也是这位歌手唱的。"
"刚才那首吗?也是一首很老的歌。"川崎的表情显得有些诧异,"先生,你有没有看过香港电影《无间道》?"
"有啊。"仙道点了点头,但他不由有些莫明其妙,心想,这和自己问的问题有关系吗?

"现在这首歌在《无间道》里出现过的。你还记得吗?就是两位男主角坐着一起听的那首《被遗忘的时光》。"
仙道听他这么说,突然有印象了,在电影《无间道》大约三分之一处,两个同样无可奈何的生活在别人的生活里的男人邂逅在音响店,同样喜欢音乐的他们并排坐着,共同聆听蔡琴的这首《被遗忘的时光》。
没有语言,略显灰暗的背景中只看到两个男人的背面,只听那蔡琴的歌声,低沉婉转,余音绕梁。
据说,那是电影《无间道》里最能打动观众的一幕戏。

仙道完全能感同身受他们的心情。他相信如果可以,故事里的他们宁愿遗忘那一段无可奈何的时光,可惜人生不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或者说,一旦选择了走哪条路,就很难拐到别的路上。就如同他们三个。
他想,多年以后,如果他们三个能摆脱双重身份者常有的宿命,能够继续生存下去,这一段时光里的辛酸、无奈或者是痛苦,一如快乐和幸福,一定都会不知不觉中沉淀在他们记忆的深处。然后,只要偶尔一被触动或撩拨,就会重新涌来,就像蔡琴所吟唱的那样,永远都消除不了。

"哦,原来是蔡琴的歌。"仙道恍然地说。
很多人都是从电影《无间道》里听到这首《被遗忘的时光》,这首被定为三部《无间道》共同主题曲的歌,让很多人听来如痴如醉。
川崎笑着点了点头:"不是因为《无间道》,不会有太多年轻人喜欢蔡琴的歌。她的歌比较适合有了些许沧桑心境的,有止水般宁静心怀的人听。就像有人说的,她的歌声会帮你找到一些悠远悠远的岁月的痕迹。"仙道听得出来,这个叫川崎的人非常喜欢蔡琴的歌。他承认蔡琴的歌很好听,但他现在只想知道刚才那首是什么歌。

"有人说,蔡琴的歌似乎都缺少高潮,每一支歌都是平平淡淡地娓娓说来。还有蔡琴的配器,没有花哨和噱头,弦乐、键盘裹着她的声音,非常流畅地向前走,像缓缓流动的河流。这样,我们得到的感觉,不是被动地淹没在旋律和器乐中,而是全神进入了蔡琴的声音。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仙道还没说话,另一首歌开始了:"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既然你说留不住你。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担心让你一个人走。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不能分担你的忧愁,如果这样说不出口,就把遗憾放在心中......"
"那是翻唱歌曲《把悲伤留给自己》,悲而不伤,是一首很好的歌。"川崎说。他的神情显得寂寞,似乎难得捉住一个识货的年轻人,因此要郑重地把自己所喜爱的歌手的歌推荐给他。

"是不是可以牵你的手啊,从来没有这样要求,怕你难过转身就走,那就这样吧我会了解的。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假装生命中没有你,从此以后我在这里日夜等待你的消息......"
仙道听着那些悲怆的歌词,心想,他可不愿意这样,更不可能假装生命中没有流川,他只想如同一直以来的那样:做流川过河的一叶扁舟,做流川登高的一把扶梯;无论过去、现有还是将来,都把流川的生命深埋在自己的怀里。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的将来,最好最好不要再有眼泪......
他忍不住打断正凝神听歌的川崎:"川崎先生,前面那首歌是......"
"那是《一生都给你》。你想再听一遍吗?"
"很想。"仙道点了点头。

(二十三)
流川回到公寓已经是深夜近十一点,然而屋里静悄悄的,如泽北所说,仙道并不在家里。
他想,仙道会去了哪里?他和泽北不回来吃饭,已经是寻常事,仙道不至于会因此而生气吧?
但他总觉得,今天中午他们在公园门口分手时,仙道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走到仙道的书房前推开了门,按了壁灯。书桌和地上尽是摊开的书,书橱里也是一叠叠的杂志,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仙道发表专栏的《今日周刊》。因为仙道收藏的都是他没有兴趣阅读的那类书刊,平时他很少进来这里。

流川正要关灯离开,突然怔了一下。他看到书橱的一角放着一个瓶子,瓶子里装着的,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石子。流川心念一动,走过去拿出那个瓶子,倒出里面的石子数了一下,共有11粒。
突然之间,他明白了,这些石子就是那晚他们在立山那个瀑布附近叠贺兰石用的那些石子,还是他自己去捡的。
他没想到仙道会把它们带回东京,像宝贝一样放在书房里。

那个无聊而又古怪的人。流川不由微微一笑。
但紧接着,他不免有些担心:现在,那个无聊而又古怪的人,会去了哪里?到这时还没回来?
可能是因为,仙道每天的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他才从来没有为他担过心。
然而,这个夜晚,仙道会一个人去哪里?

川崎走到播放机前,操作了一阵,那悠扬而显得有些旷远的前奏,像潮水一般地涌入了仙道的听觉世界。
他不由有些恍惚,似乎这时的自己,不,还有流川,已经置身于一个天高气爽、云淡风清的秋日清晨,身周有着很好的阳光。
呈现在他们的眼前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茫茫原野,他和流川漫步其中。在不远处,还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正静静地向前流淌着。
一切都显得格外安宁,格外恬淡。

那歌词和旋律一样简单,就像在说着很久以前的事,歌者已是波澜不惊。而听者会觉得,时间仿佛就在如水的歌声中流逝了。平淡而真实,寂寞而美丽。
那种感觉纯粹得就像一声轻轻的叹息,轻轻地从蔡琴浑厚却又空灵的嗓子里飘出来,又轻轻地消失在风里,只有丝丝缕缕的痕迹,让你不由得去向风里追寻。

"有人说,听蔡琴的歌,如同一根温柔的羽毛轻轻撩拨日渐麻木但灵犀尚存的心灵,而人便如同一片轻灵的落叶飘飘忽忽沉入清澈的潭底。她的情歌总是在随意中透着很深的忧伤,但温柔而婉转,就像冬日午后淡淡的阳光。"川崎看着仙道,"先生为什么会喜欢这首歌?当然,我也觉得那是一首很好的歌,虽然很简单。"
"川崎先生,你直接叫我仙道吧。为什么会喜欢那首歌?只因它打动了我,就是这么简单。我通常不会特别喜欢什么歌手,只会喜欢能打动我的歌。"

"有一位朋友对我说,听蔡琴的歌,有一种隔世的恍惚和梦游般的飘忽。没有愉快或兴奋,也没有凄凉或痛苦。只是那缕挥不去的淡淡的忧伤,会触痛了你的记忆,在你不知该怎么办时,她又让你的心平静下来,进入旁若无人的境地。她的歌声像拭去老歌上的浮土一样,拭去了我们旅途上的尘埃,撂下了所有的负担,割舍了所有的被伤害,丢开了所有的不快。"
这时蔡琴又唱到了后半段,川崎笑了笑,"你听这一句:你是我过河的一叶扁舟,你是我登高的一把扶梯,我把生命深埋在你的怀里......这样的浪漫,对我们中年人来说,是杯里的最后一滴咖啡了。惟有蔡琴,使我们保留了这最后的香醇。"

仙道看着这个吐属不凡的中年人,觉得他像是有很多的故事,虽然这个夜晚他的心情不是很好,还是对川崎有了好奇心,毕竟,他是个以编故事为生的人:"川崎先生,你好像对蔡琴的歌很有研究。"
"很有研究谈不上。只是经历过了而已。仙道......恕我冒昧,你是不是《今日周刊》的专栏作家仙道彰?"
仙道点了点头:"我的确是仙道彰,算不上是什么作家,只是个作者罢了。没想到川崎先生竟然知道我。我写的那些东西实在是......"仙道笑了笑,不知该怎么评价自己的作品。

"仙道先生,你不必妄自菲薄。其实我一直都在看你的专栏,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是三十岁以上的人呢。看来,有人说,有的才能和年龄无关,这是真的。"
仙道心想,未必和年龄无关,但一定和经历有关,谁会像他一样,才25岁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不显得老成也是不可能的。
"川崎先生,你怎么认出我的?我可算不上是什么名人。"
"我有听过你一次电台采访,还记得你的声音。"

仙道听他这么说,这才想起不久前自己的确接受过一次电台采访,当下笑了笑:"川崎先生真是厉害,听一次声音就记住我了。"
"因为我对那次的访谈印象很深,主题好像是谈初恋。有好几位作家在一起,其中一位就是仙道先生你了。"
仙道点了点头:"没错。是这个主题。"
"仙道先生,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虽然对于你来说,也许是个非常普通的故事;但对我来说,却是生命中的一段过往。我不是想找个适当的人把自己的过去记录下来,只是觉得,它也许有某种价值,仙道先生也许可以把它写进某个故事里,"川崎叹了口气,"如果有缘的话,她也许能看得到。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对她也有个交代。"

仙道看着眼前这个略带忧郁的中年人,微微一笑:"川崎先生,直接叫我仙道吧。叫我先生什么的,我觉得很不舒服。我很愿意听你的故事,更愿意把它写出来。"他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夜晚,流川和水泽去吃饭了,他却因为一首歌跑进一家音像店,和一个陌生的中年人谈起了蔡琴的歌和初恋。
"年轻的时候,我非常喜欢打篮球。"
川崎的开场白竟然是这样的,仙道听了不由一怔:"是吗?我大学以前也是。现在整天坐在家里,就不常打了。"

"因为沉迷于打篮球,我一直都对异性不太注意,直到大学二年级,遇到了中川早苗。她是个比我低一年级的女生,做着篮球部经理,我那时则是篮球队的皇牌。因为朝夕相处,她又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就对她有了好感。但我一直都没有向她表白过。直到三年相处的时光过去了,我毕了业,到一所高校任篮球部监督。自始至终都没能鼓起勇气向她表白。"
川崎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梳理往事,"中川毕业之后,做了体育杂志的记者,因此我们还能经常见面。在此期间,也许是因为个性使然,我仍然一拖再拖,没有向她表白。我总以为,既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意,那就够了,总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其实......那是不够的,没有说出口的毕竟还不是爱。所以,有一天,中川跑来对我说,她要嫁人了,那对我既是晴空霹雳,也是当头一棒。直到那天,我才发现,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也不可能挽回了。"
"那件事对我的打击非常大,不久,我辞去了高校篮球监督的工作。后来在生活里辗转着,换了很多的工作。那段日子现在想来真是不堪回首。我想,那也许是生活对我的惩罚。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是这家小小的音像店的店长。一切还算可以,至少心已经平静下来了。也许遇到了合适的人,还能得到自己曾经想要的幸福。仙道,你觉得呢?这应该算不上是多奢侈的愿望吧?"

他说得很平淡,就像是正在播放着的蔡琴的歌,仿佛一切事过境迁,没什么可后悔,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如果真是如此,他为什么要天天翻来覆去地听蔡琴的歌?
为什么要对着一个陌生人说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因为不能释怀吧?怎么可能释怀呢?初恋的人对自己死了心,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一生的幸福也许就这样成了泡影。
但仙道觉得自己不适合评论什么,当下没有说话。

"仙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仙道不假思索地说。
"能被你喜欢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川崎微微一笑,"看你的文章,就知道你是个能给自己喜欢的人幸福的人。"
"承蒙夸奖。"仙道心想,自己真有那么可靠吗?但愿流川能这么想。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现在,中川小姐......"
"不,她现在是粟山太太了。丈夫是一个大公司的经理级人物,已经有了一个上小学二年级的儿子,生活得很幸福。这是我唯一觉得欣慰的地方。如果自己不能给心爱的人幸福,至少可以祝福她过得幸福。"

仙道心想,真的,这样就好了吗?
中川早苗是否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得到幸福了呢?就算是,川崎自己的幸福呢?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真的还能遇得到所谓的合适的人吗?就算能,这就够了吗?
他绝不会这么想,他想要的幸福比川崎的要多得多,要好得多。
没错,他和流川是有着不确定的命运,但其实也可以抛弃一切,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只是,他以为的幸福,是否就是流川以为的呢?他还不知道。

(二十四)
仙道回到公寓,看到泽北虚掩着的门里还透出灯光,于是上前敲门:"泽北。"
"仙道吗?进来。"
他走进去,看到泽北仍在埋头工作。对于这个视工作为生命的人,仙道早就拿他没辙了:"泽北,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你了......山崎智之案不是延后再审了吗?你还在忙什么?"
"我又不是只接一个案子。对了,你不是说下午去找那个叫辉男的青年吗?有没有收获?"
"没有。他也许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你今晚去了哪里?为什么打不通你的电话?"泽北做惯了律师,连日常说话都是控辩式的。不过,仙道已经习惯了他这种问话方式。
"没电了。我在一家音像店,和店长聊了一个晚上。"
泽北睁大眼睛笑了起来:"果然是仙道彰才会做得出来的事。竟然和陌生人也能聊一个晚上。你还真是无聊。"
"无聊?你知道我们聊的是什么吗?我们聊的是蔡琴的歌和初恋。虽然你和流川把我的文章贬得一文不值,川崎先生却非常得推崇和欣赏。后来,他甚至把自己的经历告诉我,希望我把它写进故事里。他那个人相当不错,不仅很有思想,也很有眼光。"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蔡琴的歌?还和中年人讨论初恋?我晕。"泽北大笑起来。

仙道看着泽北没心没肺的笑脸,这时突然想到了洋平。那个青阳会社的年轻社长似乎比他还深藏不露,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这样的人,却偏偏会喜欢上眼前这个迷糊而粗神经的天才,这也许是应验了恶人自有恶人磨那句老话。他自己诸多不顺,难免会有幸灾乐祸之意:"泽北,喜欢你的人可真惨,你简直是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
"什么叫生活情趣?就是做和你一样的不着边际的事?"
"算了,和你这种工作机器实在是话不投机。你继续研究你的法律条文吧,小心别变成了机器人。我累了,晚安。"仙道说着向门外走去。

"对了,仙道,今晚我看到流川和水泽在一起吃饭。"
仙道站定,回过身来看着泽北:"我也知道。流川中午就告诉我了,说水泽在警视厅的科学研究所工作。"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很希望泽北能对当时的情况多说点什么。
"水泽现在完全是个专业人士了,不过,和以前一样,好像非常喜欢和流川在一起。"
"是吗?"仙道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酸溜溜的。

推书 20234-11-22 :[SD] 寂静山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