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洋泽] 夜路岌岌----仙奇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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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般都在第一时间决定做还是不做一件事情,即使选择错了也绝不后悔。
也许潜意识里,他觉得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人有些难以捉摸,而他并不想和一个自己猜不透心思的人有任何形式的协作关系。
然而,迎难而上,的确是他的一惯作风。

"说句自夸的话,我是个不会给自己的律师惹太多麻烦的人,因为我最讨厌麻烦了,当然,我不能保证麻烦不会来找我。做我的律师其实很划算的。泽北先生,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很明白才对。"
泽北笑了笑:"就因为这样的美差突然落到了我的头上,才觉得不能不慎重一点。老实说,我并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偏宜可捡。"
"同感。我也从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事是容易的。"洋平喝了口咖啡,"做我的律师更不会是坐着白拿薪金,但挑战对泽北先生来说,应该不是问题才对。"他这么说等于承认了,做他的律师,没有别人想像得容易。

"这倒是真的。我的确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泽北点了点头,"请问,协议带来了吗?我看了没问题,可以当场就签。"
洋平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式二份的协议书,递给他:"请过目。"
泽北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协议规定的最初服务年限是一年,待遇的确很优厚,服务项目也属于为当事人处理一些法律纠纷、提供一些非诉讼法律业务之类的常规范围。
他在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抬起头那一瞬间,看到洋平眼中有着喜不自胜的神情,不由一怔。
"轮到我了。"那种喜悦没有在洋平的眼里停留多久,他很快就恢复了惯常的不露声色,从泽北手中接过协议书。

"水户先生,我现在就是你的律师了,我们开始进入正题吧。"
洋平一直低着头在看协议,这时抬起头来,连连点头:"当然。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恕我无礼,那三件和你参加的俱乐部有关的枪杀案,你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洋平笑了笑:"你不会以为我也参加了黑幕交易吧?身为律师,不是应该把证据作为看待问题和判断是非的出发点吗?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能随随便便怀疑一个人的。"
泽北心想,同理,也不能随随便便相信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

"那么,你们俱乐部里,有没有一个是警视厅的高层?"
"没有。老实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加入那个无所作为的俱乐部。"
泽北听他这么说,心想,案情这般扑朔迷离,该从何查起?
洋平见他沉默不语:"你这么关心这件事,看来既不是为了水野由佳,更不是为了我,那么是为了......"
"我有一个很亲近的人是警视厅搜查课的刑警,而且一直参与前两件枪杀案的搜查,因为昨天吉田真明光天化日之下在警视厅里被枪杀,由执法者变成了被怀疑者。所以,对这件事我不能袖手旁观,一定要想方设法查明真相。"
"你是律师,不是警察,何况,事到如今,你还能相信警视厅吗?你想依靠谁来查明这个案子?"

泽北心想,他当然不相信,从六岁开始,他对这个世上所谓的公正和秩序就失去了信任。
流川他们能维护的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公正,当犯罪的一方的权势超出某种范围,公正就变了颜色,或灰或黑,模糊不明,这是他们三个都清楚的。他相信流川那些同事也一样清楚。
他对这个改变了他生活的复杂人世深恶痛绝,但正因呈现的是可游可离的灰色,反而也有了其他伸张正义的可能,这也是他再清楚不过的。

"总会有办法的。水户先生,我们现在就警方下午可能提出的问题做一下假设和求证。"
洋平点了点头。他在猜测刚才从泽北脸上掠过的阴霾究竟是什么,不过,看起来真是......熟悉而亲切。
他相信,某个时刻,自己一定也有过这样的表情。
那是被这个社会伤害过、又不曾死心的人隐藏在光鲜面具之后的另一张面孔。

下午,泽北和洋平来到警视厅。
在搜查二课办公室外面长长的走廊里,他们和正走出来的检察官藤真检事照了面。
泽北心想,检察厅对这个案子果然异常重视,这时就已经派出了最得力的检察官指导和介入搜查。
不过,想想也对,因为吉田真明在警视厅里被枪杀,媒体的负面报道可谓铺天盖地,市民对执法机关的不信任也如潮涌来,如果不尽快侦破此案,检察厅和警视厅的日子都不好过。

藤真看到他和洋平,停了下来,微微一笑:"泽北先生,你好。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是青阳会社的社长水户洋平先生吧?"
泽北点了点头:"藤真检事,你好。这位的确是我的当事人水户洋平先生。"
"洋平先生,你什么时候委托了泽北先生?我记得你以前的律师是宫本先生。"
"两个小时前。"洋平微笑着说。
"哦。那么再会。"藤真边说边和簇拥着他的助理检察官们从泽北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八)
晚上,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大办公室里,牧他们还在对那三件凶杀案进行案情分析。
虽然上级已经把这个案子移交给搜查二课负责,检察厅派来监督此案调查的检察官藤真也对牧做了不许再跟进的暗示,但重要关系人吉田真明的确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被枪杀的,而他们也因此正遭受着来自各方的的不信任,如果就此罢手,实在是心有不甘。
所以,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暗中继续侦查,毕竟,他们不能坐等别人来验证自己是否清白。

"既然所有证据都表明,不可能是外面的人混进来杀了吉田真明。也就是说,肯定是我们内部的人做的。身为警务人员,如果不是受到金钱或其他厉害关系的驱使,应该没有勇气在警视厅做这么不计后果的事。难道说,那个幕后主使真的是警视厅的高层,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已经达到不择手段的地步了?在警视厅内,和水野孝三差不多级别的大人物,不会超过十个,会是谁呢?"三井皱着眉头说。
"三井,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自己最好不要妄加猜测,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赤木说得有道理。虽然最终绕不开,但现在就为这个问题伤脑筋,实在是影响士气。警视厅里出了害群之马,对我们警方已经是不小的打击;如果幕后主使也是警视厅的高层,无异于雪上加霜。唉。"木暮叹了口气。

"如果最终的搜查结果,只是个别警员经不住利益诱惑而以身试法,和我们警视厅任何一位高层都没有直接关系,我会觉得心里舒服一点。虽然本质上其实没什么区别。"彩子咬了咬嘴唇,"还有,我有种感觉,从一开始,我们就没能在搜查工作中占有主导地位,好像一直跟在暗黑公正的思路后面亦步亦趋。我们是司法警察,一个案子该怎么侦察,只要不违反司法程序,除了检察厅,没有人能管到我们。我们为什么不按自己的方式和步调展开搜查?"
越野接着她的话:"我一直在想,暗黑公正究竟掌握了多少和这个案子有关的资料?他们对这个案子这么热衷,到底有什么企图?是对揪出幕后主使感兴趣,还是想让我们警方下不了台?"
"我觉得还是彩子说得对,我们现在应该把暗黑公正和俱乐部名单什么的丢到一边去,靠我们自己寻找新的线索。你们想想看,明的有二课和检察厅,暗的有我们和暗黑公正,大家各显神通,进行搜查比赛,不是很有趣吗?"宫城兴奋地说。

"说到暗黑公正,我想到了那晚在王子酒店门口遇袭的事。靠我们这一侧的两个轮胎是被流川击中的。而从另一侧两个轮胎上取出的子弹,通过鉴定,是7.62毫米"萨维奇"弹,那很可能是法国PCM狙击步枪的弹药。我查过资料,这种狙击步枪由法国PGM精密仪器公司生产,是一种新型模块化警用手动单发高精度步枪,在警用部门又被称为‘Ultima ratio',意思是"最后的手段"。不是普通人能弄到手的武器。"
神合上了自己桌前的文件,抬起头来,"那么,这两枪是谁开的?我想大家都猜出来了,肯定是暗黑公正的手笔。昨天,我去查过王子酒店对面的春日酒店事发当晚的住客记录,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也就是说,他们不仅身手非常了得,行事也极其谨慎,实在是不可轻视的对手。"

"我就不信永远都查不到他们的底细。"三井一说到暗黑公正就显得很激动,"总之,我们一定要抢在他们之前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昨天千草警视竟然当着全国民众的面向他们求助,实在是太丢警方的面子了。他们那时一定得意得不行。"
流川看着三井愤愤不平的脸,心想,他们三个有必要为这种事得意吗?三井太容易想当然了。
"我个人很赞同彩子的意见,也很希望能按我们自己的方式展开搜查工作,但现在时间紧迫,在没有找到新的线索之前,那份俱乐部名单仍然是关键中的关键,大家还是要围绕着它寻找新的突破口。"牧环视着众人,"请大家再辛苦一点,我们现在不仅和暗黑公正在抢时间,也和二课及检察厅的人在抢时间。只有先于他们查出真相,才能重振我们搜查一课警界精英组的雄风。"

深夜,流川走出警视厅。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困得不行,好像只要一离开办公室,磕睡虫就立刻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拦也拦不住。
他强打起精神去停车场拿车,听到有人叫他:"流川。"
流川循声望去,在警视厅大门外的路边,有个人站在那儿,正向他招着手。
虽然黯淡的路灯光线下,那个人的身形轮廓看起来颇为模糊,流川知道那是仙道,他甚至看到了仙道眼里的笑意。

"我写稿写得闷了,就决定出来兜兜风,顺便看看你下班了没有。流川,你别开车了,明天乘泽北的车上班吧。"仙道对走到自己眼前的流川说。
流川直觉他是特意来接自己的。这样的"顺便"发生了太多次,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不是巧合。但仙道自己喜欢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他也不便拆穿:"好吧。"
他上了车,坐在仙道身边,系好安全带后,差不多就要睡着了。

他们的车在东京午夜的街道缓缓地行驶着,车里没有开空调,车窗是打开的,八月下旬的夜风开始有了凉意,流川觉得很舒服,倦意渐渐从他身上溜走了。
"今天怎么样?"
"很糟。"流川侧头看着窗外,淡淡地说。
"其实也没什么。一个案子在就要告破之前突然发生了逆转,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能说明我们的对手的确是不简单。"
流川睁开眼睛:"但我讨厌被人怀疑监守自盗。"
"开始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不也被人怀疑是在沽名钓誉、装神弄鬼吗?当然,现在依然如此。流川,不要对沟通抱太高的期望,只要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就好了。"
"这个道理我也懂。但我的心情......你不是警察,你不会明白的。"

仙道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是啊,他的确不明白。
然而,就像当初,不管他有多么不愿看到流川去做警察,却一句反对的话也没说一样,他现在也选择了沉默。
他是不能感同身受流川身为警察的特定心情,但因身世原因,他更不能去打击流川对公平和正义的渴望。
不,那也许已经不是渴望,而是一种飞蛾投火似的追逐。
毕竟,生存于现实人世,总希望能在阳光下找到更多的光明。

他知道,他们面对的是高深莫测且躲藏在比他们更深的黑暗里的对手,说一点也不害怕,未免过于托大,好在,他还相信,没什么能打倒他们,毕竟,最艰难、最不能自主的岁月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他们三个在一起,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他慢慢地转动着方向盘,夜风微微地吹进来,城市的灯火淡淡地铺在流川俊美的脸上。
听着流川轻轻的呼吸声,仙道心想,天不会塌下来的,生活还远没到最糟的时候。

他们回到公寓,泽北听到声响,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你们回来了。仙道,你要我做的,已经做好了。"
"不愧是泽北,效率没得说。"仙道笑着关上了门。
"你们俩又在干什么?"流川问。
"仙道入侵了俱乐部另一个大人物大银行家山崎智之的银行系统,查到了他长期参与洗黑钱的内幕资料,我把这些资料经过分析整理,做了一式二份的文档,分别传给了某家媒体和你们警视厅。"
"你们这么做,岂不是把山崎智之往死路上推?"
"你们警方昨天已经传讯过山崎智之,他现在的心理压力一定很大。我们这么做,只是想逼他多说出点内情。"泽北双手一摊,耸了耸肩,"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这些都是仙道的主意吧?泽北,你不是个好赌之人。"

"难道我就像赌徒了?你们的搜查现在可以说是进入了死胡同,不下一剂猛药,怎么可能峰回路转?"仙道坐在沙发上,满脸不在乎的神情,"这一次,如果不找件轰动的事做为突破口,是不可能有转机的。再不打开局面,你们搜查一课就要一直灰头灰脸下去了。"
"别把我们搜查一课想得那么差劲,我们也还在暗中进行搜查。再说了,如果幕后主使是我们警视厅的高层,你这不是逼着他狗急跳墙,再开杀戒吗?"
仙道笑了笑:"如果你们警视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关键人物被杀事件,那么,真是没的救了。"
流川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以山崎智之为诱饵,把那个幕后主使逼出来,不失为一个好计策。他其实也是个喜欢冒险的人,但对这件事,却一直有顾虑。和彩子一样,在潜意识里,他也不希望那个幕后主使是他们警视厅的高层,更不想看到他在风口浪尖上大开杀戒。
"随你们便。不要弄得收不了场就行。"他说着走回自己的房间。

泽北看着他的背影:"流川好像很不赞同我们这次的行动。"
"反正已经动手了,静观其变吧。"仙道当然明白流川的顾虑在哪里。流川虽然不崇拜权威,但也许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上司是穷凶极恶的罪犯这样的事实。
然而,与之相比,仙道更不能忍受流川的职业清白遭人怀疑。
流川已经是成年人了,就算警视厅的高层里有害群之马,他迟早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但仙道知道,被污为幕后主使帮凶的每一天,于流川而言,都是煎熬。
这样僵持不下的局面,对仙道来说,越早结束越好。

"说到一式二份,我突然想到我和水户洋平签了一年的雇用协议。"
仙道微微一笑:"怎么,你后悔了?别担心,大不了我想个办法把协议弄回来。"
"省省吧。搞得自己好像是通天大盗似的。你是不是中《通天陷阱》或《纵横四海》之类的电影的毒太深了?仙道,你是作家,不是小偷,更不是江洋大盗。"
"说到电影,我现在比较喜欢罗伯特·德尼罗、爱德华·诺顿和马龙·白兰度主演的那部《通天窃贼》,很酷,而且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泽北,你看过没有?"
"没有。有空再说吧。反正,你学到就行了。"

他正要走开,听到仙道在身后说,"泽北,别想太多了,也许那个水户洋平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复杂和可怕,他也许只是纯粹看上了你的才能。再说了,你除了智商200,长得还不错之外,实在是乏善可陈。他是亿万大富翁,总不会看上你那点可怜的收入吧?别庸人自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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