霡霂——木莀

作者:木莀  录入:09-07

 文案:

 那时候起暮莀就已经死了,关于过去的一切,谁还记得…… 第 1 章 我死了…… 小鬼带着我走了很久,确切的说是飘了很久,终于到了书上面叫做地府的地方。生老病死,日月轮回,这里既是终了之地,也是轮回之始,难怪业务如此繁忙。我打量着周围,今日死的物种还真多,不管生前为何物,死后魂魄都回归地府,人在这时到真再平凡不过。心中不免舒畅了许多,那么多东西与我一同死去,倒也不寂寞。 也不知这是何处,迷雾茫茫看不到尽头,朦胧中有片血红若隐若现。近了才知那是两生花,鲜红的花朵开遍黄泉,显得格外妖艳,这景象恐怕活着是见不到的。 并不是每个鬼都像我这么听话,一路上竟还有闲情赏景。不远处那漂亮的女鬼趁领路小鬼不注意挣脱飘走,引得一阵混乱,不少鬼魂也被带起了逃跑之心。不过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此刻逃离也逃不过轮回宿命,那个地方迟早要去的。若等明日日光一晒,还不得灰飞烟灭,又何苦为之,今生不过一碗孟婆汤的事,只愿来世能走的了无牵挂吧。 在奈何桥边,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孟婆。她的模样并不恐怖,像极了路边拿着碗乞讨的老乞婆。看到那样子,我的同情心一下子泛滥起来,竟不自主的伸手摸摸了衣袖,看有无带些零钱…… 转念一想,甚是觉得可笑,我已经死了,而眼前那人手里的碗并不是等着我的钱币。我整了整衣襟,理了理发丝,不管是死是活,形象还是很重要的,更何况我要去投胎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不知为何,刚才一同进地府的魂魄竟少了不少,难不成这地府的孟婆还不知一个不成,分批管理世上的物种? 我上前排队站好,不知这汤好不好喝?我伸长脖子往前瞄了瞄,不由吸了口气,孟婆正凶悍的抓着挣扎的鬼魂将汤灌了进去……这汤看来是很难喝了…… “兄弟,你怎么死的?”后面传来幽幽的声音。 我闻声转头,身后站了脸色苍白的男子,想着闲来无事,跟他聊聊也好打发时间,“额,我是……我是……”我是怎么死来着?! 我竟然忘记了! 那男子见我愣着不说话,以为我想起生前难以释怀,就拍了拍我的肩,“兄弟,没事,想开点,十八年后我们又是一条好汉……唉,可惜了我们年纪轻轻,还未成大事……” 想了许久,我还是对生前没有一丝记忆,对于那鬼兄弟后面讲的话基本上没有听进去,自己的事都记不清,谁还有心思去管个上街吃早餐被撑死的……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忘记,当然我已经死了…… “你的汤……”下一个就是我了,看来是想不起来了,罢了,喝了孟婆汤还不是忘,记起有有何意。 我上前,等着孟婆给我盛汤。那孟婆将汤递过来,我正欲伸手接,谁知那老婆子竟又收了回去。 “你还不能过,去那边吧。”她指着桥边的迷雾说道。 也不容我问清,后面的小鬼就上前将我带离了奈何桥。 “你在这里吧。”那小鬼道 我这才发现刚才在岸边坐着发呆的并不是值班的小鬼,而是一群过不了奈何桥的鬼魂。 细细打量了一番,实在看不出我与他们的共同点,怎么就把本少爷归到了这个类别? “你身上有很深的怨气,想必是死前遭了大难,死后才会忆不起生前。尘缘未了者,不可轮回。你需在这里好好想想,将它化了便可。” “啊哈?怨气?”我实则有些想不通,难不成生前命途多舛,然后惨遭毒手? 见那小鬼要走,我连忙将他拉回,“鬼兄弟,那该如何化解?”管他有没有,化了就能投胎了,总不能让我在这里做一辈子的鬼吧。 “托梦上去也好,改他人一笔也好,总之心结开了就好,你还是先想起来吧。” 心结开了就好……我窝在角落,脑中一片空白,办法是有了,可是我想不起来……生前的事怎么能被我忘记的如此干净…… 地府没有日月交替,长明灯在河岸幽幽的亮着,送别今生。 我还是窝在那个角落,透过迷雾看着不断离去的魂魄,这是第几日了? 同我一起在迷雾里的魂魄,已有些想起从前,报恩的报恩,抱怨的抱怨。有的想起后如疯了一般,誓死要让那人血债血偿……也有的只是淡然一笑,再恨又如何,不过是红尘往事……倒是有些报恩的,想起后痛哭流涕,恨自己死的太早,只愿来生再以死相报……这也许是我们这些鬼魂的优待了,那命运轮上动的一小笔,足可改变他人今生了。 “原以为他是爱我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是看我一眼……我为他嫁给了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受尽凌辱……原来说到底,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却为了那一眼为他倾尽一生……而他终究是负了我……死的那刻我恨他,好恨他,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他将那杯毒酒递于我时,我竟还天真的以为他心里终还是有我的……” 那女鬼缓缓对我说着,好似说着一个很久前的故事,好似又只是在讲给她自己听的。也许是因为生前喝了毒,唇上的颜色显得怪异,更显得她的脸异常苍白,看她的样子想必生前定是个美人。情这种东西真是害人不浅,不知我生前可有这方面的问题? “可是如今想想,你说我为他搭上了一辈子,又何苦为了他断了来生的路。”她突然笑了,眼望着奈何桥愣愣的站起身,“恨你的楚楚已经死了,我爱你一生,却恨着你死去,这辈子就当是楚楚上辈子欠你的吧。” 她转过身,向我行了个礼,“多谢公子,楚楚叨扰公子了。”我连忙摆手示意她不要如此客气,我只不过刚好坐在这里发呆而已,原本并没有想听你说话…… 我想楚楚找我说话的原因应该是我外面看上去比较亲善,就是长了一张好人脸,然后我又喜欢发呆,所以很有可能给她造成了我在很认真听她讲话的假象,而事实上我只听到了后面那段,至于前面她怎么跟我开头的,我完全没有印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楚带了个头,之后经常有鬼过来跟我讲诉他们的生前,放不下何人,恨着何人,感谢着何人,爱着何人……我想我若把这些故事穿起来必能成一部大作,人生百态尽于此了。刚开始我还能很认真的听他们说话,有时还跟着附和几句,可到后面听的多了,我就完全进入走神状态……实在不好意思,大作看来是完不成了…… 唉!等一下!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听众了!!我也赶着投胎的啊! 第 2 章 做鬼的日子倒也安好,不用吃不用喝,不会饿也不会累,自然也不用睡觉,除了偶尔听听有些个鬼讲讲故事,我实在想不出除了睡觉能做的事,做做梦也好啊……于是地府里就多了我这一奇葩景象,趴在黄泉边睡的不省人事…… 来来回回送走了不少魂魄,也迎来了不少新的魂魄,甚至有些后来的也走了……我还是在努力想着……我觉得再这么下去,地府就可以给我安排一个职位了…… 地府里时间似乎是不存在的,我也不知在这里多久了,唯一能记起和确定的是我并不是人类一族的,我是妖……至于什么妖,额,还在努力…… 那吃早餐撑死的兄弟不久前又来报道了,似乎瘦了些许,我还同他打了招呼,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不知道这次他是怎么英年早逝的……但愿不是饿死的吧…… 我一直都无法明白,我都已经忘记了生前那些事,想了如此长的时间也未曾有丝毫头绪,连孟婆汤都能省下,为何还执意要我于此苦想…… 之后的之后,又似乎过了很久,我已经完全记不清时间了,只记得那兄弟又来了几次。也有似乎些熟悉却又说不出的面孔走过,他们有几个见到了我,似乎有些惊讶,但又随即摇了摇头似乎觉得不可信的样子,匆匆过了奈何桥,都来不及让我问上一两句话……渐渐的我也习惯起来,在地府做个鬼,不用吃不用喝,看看人生百态倒也还行。如今我同不少小鬼也混熟起来,毕竟滞留在这里那么久的鬼百年难得一见,想必我生前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好人……我也去求过孟婆,让我过了就算了,何必留我在这里与她干瞪眼……她只说放我过去,只会祸害我自己的下世,硬是不同意……我不明白为何这里的鬼都如此倔,无人肯透露我生前的一点,也不肯放我过去。 这里的制度其实也没有很严格,因为我已经眼睁睁看着不少尘缘未了的鬼进了轮回道,但我去找他们争辩换来的不过是:“你怨气太太太重了,放他们过去只是为了调节一下世间的生活,人生嘛当然是要丰富多彩的了……” 丰富多彩你们妹! “凡事有因必有果,有爱必有恨。红尘往事也不过一眼云烟,却让世人铭刻于魂。其实放下了就什么都结束了,下一世依旧有着刻骨铭心,到那时谁有记得前世的种种……都说我孟婆无情,喂你们喝下这一碗碗孟婆汤……难不成要看你们生生世世都只为那一世而活?记住,忘记虽不是很好的结束,但至少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更何况真正的缘又怎是一碗汤可以断的。” 孟婆竟叹了口气,这么久的日子里,这老太婆时常逼人喝汤,终日一脸凶巴巴亦或是毫无表情,如今这些话竟显得如此无奈和落寞,似是无意唠叨又好像是专门讲给我听的,“为何要跟我讲这些?” “人老了,话就多了。” “那为什么是我?” “谁让你刚好站这里。” “……”看来我是想多了。 在这百年我都不曾做过梦,但那一晚,哦不,没有夜晚,那一次我竟做了个梦。在地府的鬼原本是不要睡觉的,所以也不会有梦,对于我为什么经常睡觉,如今还做了个梦的解释,我只能说,也许我是个不是一般的鬼吧…… 梦里冰天雪地,一片纯白,没有一丝杂色。我站在雪地里,伸手去接那飘落的雪花,竟有一丝暖暖的感觉……突然远处出现的那一抹红打破了这片静寂,它向我飞来,落于前方。那是一只通体血红的雀,也许不是雀,它比普通的雀似乎都要大。它停在那处静静看我,似乎是认得我……之后,我不知是换了地方还是雪化了,眼前不再是一片白色,换之的却是满目绿色,和大片大片深蓝色的花……远处似有个身影,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清。我想叫住那个身影,却怎么发不出声音…… 熟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不过我的日和夜隔的有些长罢了。所以刚开始我以为这是个很关键的梦,我几乎将所有细节都努力回想起来。可推敲了许久,也推敲不出有用的信息。也许这是我生前的一两个片段吧,至于为何印象如此深刻,估计是之后发生了什么。或者这跟我毫无关系,只是不小心梦到了别人的生活,就像是托梦或者就是梦境被入侵。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地府晃悠了那么就,这些事我还是有所耳闻。自己死了却有心愿未了,于是乎就盯上一个活着的人,不断让他梦到自己是如何可怜如何需要帮助……然后,那人就崩溃了,心肠好点的就帮你了了,嫌烦的就找个法力高点的道士什么的,也有直接被折磨死的,不过估计折磨死的那些上辈子定也造了不少孽…… 如果真是后者,那我之后一定还会再梦到。可是之后好久,我都没再做梦。那么那次梦到的很可能是关于我的生前了,或者!是地府信号不好,我接收不到! 其实我心里已经明白,那是关于我自己的梦,试想谁会无聊到托梦给个已死之人。但是我却不想去承认了,我甚至开始有些怕,我怕想起那些事…… 之后很久,我都完全沉浸在那个梦境里,一个人呆呆坐在角落,但似乎依旧没有多余收获。唯一的收获就是,好久没有鬼再来找我唠叨。 也许是少了唠叨的人,我的话语也渐渐少了起来,但我的思维还是很活跃的,只是如今有些懒得去管他人的事了,最多也就看着他们心里默默念叨几句。 第 3 章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马面大哥,纵然已经在这里混了许久大鬼小鬼见了许多,我还是被吓了一跳。不能说马面大哥长得狰狞,只是长相欠温柔吧……不过我十分庆幸,这次来的不是牛头兄,因为之后有幸一见,相比之下,马面大哥真当是英俊潇洒…… 也不知他是来干什么的,一脸严肃的扫了一周,然后上了奈何桥跟孟婆嘀咕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孟婆竟指了指我,对马面点了点头。 我去!该不会是嫌我待太久,来清理门户的吧!不要魂飞魄散啊!! “就是你吧,阎王有请。” 连阎王都出马了……看来真是死定了…… “有什、什么事吗?” “公子去了便知。” 马面那声公子,到让我放下心来,只是看着那张马脸甩出文质彬彬的一句话,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阎王坐在桌案后面手里正拿着一本生死簿,是不是拿笔够一勾。见我到了,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你就是暮莀。” 暮莀?这是我的名字?我皱起眉头,竟毫无印象,只得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你竟不知道?”阎王放下手中的东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随后点了点头道,“我听冥师说你忘了些事,竟忘了如此之多,难怪过了百年你竟还在这里。” “不知阎王找在下何事?” “地府有一职位空缺,需要公子协助,不知可愿?” “……”不是吧!你们真的要这样吗?其实我更想去投胎啊!地府小鬼的工作这些年我见多了,无聊透顶。更何况我在此才百年已经快得抑郁症,若在此长生,还不如灰飞烟灭来的痛快…… “我能说不愿吗?” “……”阎王似乎没料到我竟会如此回答,先是一愣,随后脸色一沉,缓缓道,“不好?这千年都还没人敢跟我还价的,本王跟你客气一下而已,若不愿,十八层地狱空房多了去……” “我干!”我去!这变脸也太快了吧,但谁让人是阎王呢,我已经死了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这职位倒也不难,你反正也无法轮回,想你在地府百年应该也闷了,也该让你回去了。”阎王顿了顿,转身对马面说道,“带他去见冥师吧。” 说罢,他又开始看他的生死簿,马面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我离开。 “等一下!不知阎王可否告知在下,在下是什么?”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丢脸,但是我始终都想不起自己所属的物种。 “冥师自然会告知你想知道的事。” 于是我就这样被打发了……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也没到那个叫冥师的鬼住的地方,我甚至怀疑这百年我都是白混的,竟不知地府还有冥师这一职位,不知是干嘛的。周围迷雾愈来愈浓,渐渐竟看不清前方的路,看久了眼睛竟有些花了,竟然在白雾中看到若有若无的点点红色。 走了许久,迷雾才渐渐淡去,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眼花,那点点红色正是两生花,这路边竟是两生花海。上一次看到这花是死后走过阴阳路之时,这一隔竟是百年。地府竟也有如此之地,跟我之前见的全然不一样,这里有生机。 “冥师于前方小屋,马面有所不便,还望公子自行前往。” “哦,马……马面兄既有事,那在下也不麻烦马兄了。”传闻地府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不是简单角色,地府里小鬼也曾偷偷抱怨,不知阎王给我安了什么职位,竟能让马面这样的鬼对我如此客气。 那小屋倒也别致,这冥师是何方圣神竟在地府里还有如此住处。正欲敲门,就听到屋内传来声音,“进来吧。” 果然是高手,这都能知道,我的动作向来很轻,有时连孟婆也不能察觉。推门进去,里面却无人。 “果然是蓝霂花所化,连男子的容貌竟也如此……”声音竟是从上出来,我正要抬头看,眼前却瞬间多了个人,一身白绿搭配,眼带着一丝笑意,“好看。” “哈?”愣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他那句是接了上句,顿时有些火大,“你是谁?” “在下冥师末苍。” “啧啧,公子身在花丛,那想必定是风情万种了。”那人的长相的确不错,似有些文雅之气,也似有一丝硬气,但讲话怎么就不能跟外表统一一下。对于一个死了的人,除了阎王好像也没什么人要怕了。 “呵呵。”他倒没有生气,“蓝霂花乃是一种孤傲不解风情之花,开花处向来隐蔽,远避世人,无味却如迷药,再加上身带剧毒,连妖鬼都惧三分,更是让苦苦寻找之人只敢远远观望一眼。蓝霂花如其名,通身如蓝宝石一般,化妖的为数不多,但在千年前,我听闻竟有一朵浑身雪白的蓝霂花化成妖形。之前我以为只是颜色不同,如今看来变化的竟还有性格。蓝霂花妖竟会讲这种话,真是出乎意料啊。” 那一段似在嘲笑我上句话,却似故意般透出了一大段关于我的信息。蓝霂花……我又想起梦中那片蓝色花海,莫非那竟是蓝霂,那么那背影是我自己吗? 第 4 章 “想起来了吗?”那人倒了两杯茶,将一杯递给我。 我接过茶,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来那红雀的亡心术竟这么厉害。” “红雀?”我向来只听过朱雀。 末苍没有回答,只是从衣襟里拿出一个装药的瓶子放于我面前,“喝了便知。”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瓶子,迟迟没有伸出手。 “怎么,不相信我?”他见我迟疑,笑着挑了挑眉道,“你身上又没值得我可图的,害怕什么?” “我怕的……是过去……” 就像是一踪谜案,你为之千辛万苦,你生命所有意义就只为找到答案,却数十年不得要领。但有一天有个人突然给了你一封信,然后告诉你真相就在里面,只要你打开它便知。你会欣喜若狂急于知道真相,还是会害怕这个答案不值得你去找寻。我属于后者。 犹豫再三,我还是伸手拿过瓶子,一饮而尽。 “既然怕,为何还要喝?”他问道 “我更怕不知道。” “此药是梦回,需配琴音才能奏效,等我们谈完正事,末苍自会为公子弹奏。” “那就多谢了,对了,我要做的不知是何职位?”这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 “呵呵,你竟信了?”他又笑了,眼神似带着一丝鄙视。难不成阎王还会骗人?操!你们在耍本大爷吗?见我脸色沉下去,末苍收了笑,“你可知你为何困在地府百年?” “失忆了。” “自然不是。”他竟一口否决了我的答案,也等于一口否决了我近百年努力的方向…… “那是为何?” “为何?因为你并不是鬼。” “我不是死了……” “是,你是死了,但你同我一样,是魅。” 我有些不解,他口中的魅代表着什么,“鬼魅鬼魅,难道有差吗?” “差远了……”他扶额看我,“你作为一只妖,难道没有常识吗?” “我失忆了!”我会告诉你在很久之前我还觉得我是属于人类一族的…… “……”他有些无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看样子是要大讲一番了。“魅往往都是神先于身,先有的意识,才会有身体。成妖需修炼,成魅的话,恐怕只能靠机缘。魅有两种,一种是身来就是,另一种是取魂成魅。意念是很强大的东西,而魅的形成便是因为这强大的意念。成魅的秘术不是一般人可以学的,妖界会的也不多,且会大损元神,所以世上的魅并不多。你是死后成魅,魅与鬼最大的不同便是,魅永世不得轮回。想必是你死时,那红雀将你的意念收集,用秘术幻化出魅。” 不得轮回……只觉得心中一片混乱,“那、那为何……” “为何你会在地府?不知你承受能力如何?“ 我点了点头,这么久的无聊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承受不住,是时候来个大消息刺激一下我的神经了。这个想法让我真的觉得我肯定是没救了,也许是受刺激少了…… 他继续说道:“其实百年前你主要死的不是时候,那时阎王正去往天庭赴宴,所以那些小鬼带你入地府是并没发现你是魅,直到孟婆给你汤时才发现你是魅,魅不受地府牵制,而且你生前乃蓝霂花妖,妖力也不弱,若你闹起来恐怕地府会有小骚动,会打乱一些轮回命数。那时,阎王不在,代理的判官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你,放你回去又怕扰乱世间。不过万幸的是他们发现你是新生的魅,没有记忆,所以就用那借口将你留住,等阎王回来处理……” 举着杯子的手一直停在半空,我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去表现我现在的心情,一直保持着半张嘴巴的样子看着末苍。跟我朝夕相处的那帮鬼竟然都在骗我……还把我留在那里那么久……还让我浪费那么多脑细胞费劲那么多口舌要投胎……当然最关键的是我竟然那么厉害,连孟婆都顾虑三分!我竟然可以扰乱世间! 不知是不是末苍觉得我表情影响到他继续往下讲,他停了下来,默默帮我把手放下,“你没事吧……” 我这才回过神,合上嘴巴,手似乎有些发酸了,平了平气,“那个,阎王吃个饭不用那么久的吧?” “额,是不用。”他顿了顿,望了望我,似乎有些顾虑。 “你说吧,我承受的住。”不管以前我有多厉害我都承受的住,哪怕是厉害到阎王要关我百年压压锐气什么的……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几年后阎王回地府,但那时多天灾,死难者很多,孟婆小鬼忙于那些亡灵,再加上你又与他们处的不错,他们便忘了你是魅这一事……” “……”忘了…… 末苍又默默将我举着茶杯停在半空的手放下,顺便帮我合上嘴巴,“他们真的只是忘了而已,你也知道的,每天那么多鬼……那个时候,你一定也看到了,那么多鬼要轮回……” 轮回他们妹!忘了而已……这他妈的是在安慰我吗…… “那、那他们怎么有想起我了?” “这个啊……他们其实一直都没有想起你……” “……” 第 5 章 “那日,小鬼带你过这里时,我就感受到你是只魅。要知道世上魅本不多,要想你这种蓝霂死后成的魅,且形神皆具,隐藏的强大妖力着实难找,正好我需要一个帮手。我当时想,他们抓错了自然会放你回来,我便没上去阻拦,谁知……” 在我仇视的眼神下,末苍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明知抓错了,竟然这么眼睁睁看着我进了那个鬼地方,还被骗了上百年! “那个,兄弟,在下那时真不知他们会如此对你,若知道定当上前阻拦。”末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脸歉意。 看他如此诚恳,我觉得也没必要怪他,毕竟他当时也不知情,看来末苍也不是很难相处的人。正当我如此想之时,我却听到他用扇子挡住脸后幽幽的冒出一句:“谁让你那么没有做魅的自觉性,枉费了那么好的妖力啊……” “你!” “啊哈,我们讲到哪了,继续继续……其实你还是要谢谢我的。要不是我,你可能还要再困上好几百年。” 我瞥了他一眼,鬼才信。 “我等了很久,也不见你出来,但也没听说地府里有什么动静,甚是奇怪。我问过一些小鬼,不知是真不知还是不敢说,竟都说不知道。我也无奈。直至前不久,马面兄为抓一只逃跑的女鬼恰好被我碰上,托他打听了一下,结果一问就慌了。地府里竟然真藏了一只魅,还让他待了百年,也幸好没闹出事。阎王头痛如何处置你,我便托马面要了你,正好我缺一人手,也好让你离了地府省得阎王头痛,不过我可担保了你不会闹事。” “那在下还真要好好谢谢兄台了。”我撇了撇嘴,心里却怎么都有些不痛快。 “这到不用,反正我把你要上来目的也不纯洁。” “不纯洁……”我猛然一愣,下意识往后靠离末苍一段距离。虽已经忘了很多事,但至少还是知道很多妖对于性别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大意识的,尤其是花草树木化作的妖。末苍这种身在花丛的魅,鬼知道他是不是好那口的…… 末苍见我往后靠,一脸警惕,不觉有些无奈,“你在地府听了些什么?我说的不纯洁不是那个意思,我对你没兴趣。” “哦、哦……那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好意思,竟会往那方面想,定是听那些小鬼八卦多了。 “你要是再可爱点,我可能会喜欢。” “……”我宰了你! “啊哈,开个玩笑了。我的意思就是我救了你,你自然就要为我办事了。” “你救了我?” “你该不会那么快就忘了吧?” “我失忆了,你知道的。” “……” 末苍望了我一眼,顿了会,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让我觉得背后一阵凉。 “那暮莀兄定也不记得当初说愿意以身相许……” “什么?!你、你瞎扯什么!”我应该宰了他的! “暮莀兄定是忘了,我知道的,你——失忆了!唉,也难怪现在你对我如此抗拒,想当年,你对我那是……唉,不说也罢,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末苍一脸惋惜,扶着额头叹气。 混蛋!我说不过他,连脸皮也厚不过他…… “你够了!”我败下阵来。末苍又立马恢复了之前的表情,真是演技派的,那招牌似的坏笑又浮于脸上。“好吧,你救了我,要我如何报答?” “好说,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就是希望暮莀兄可以……” “除了以身相许!” “咳咳,放心……我其实对你真的没那方面兴趣的。”末苍收了笑,起身推开窗子,看着窗外一片血红,慢慢说道:“你可知这两生花的特点?” “花开不见叶,有叶不现花。”我有些纳闷,怎么会问起这个,于是也起身走到窗边。迷雾似乎已经散去,似有些微风拂过脸颊,竟会有如此错觉,地府何来的暖风。放眼望去,满眼的红色着实刺眼……那是何物?我有些疑惑,愣了许久,我才相信我看到的东西,那是月亮!“怎么……会有月亮……”地府怎么会看到月亮…… 听到我的呢喃,末苍侧过头看着我道:“你当你在何处?” “地府啊。” “呵,地府?你还真是失忆了,我都说了,我是魅,魅怎会在地府?” “你、你是说……这里是人间……”我有些不敢相信,在地府百年我想过我很多结局,却不想竟如此轻松就回到了凡间,就如同当年入地府一般。这里竟是凡间,那月亮,那微风都是真的。那明日是否会有阳光…… “开心了?” “啊?”许久我才想起旁边还有个末苍在,从未想过这里是凡间的原因与末苍的身份也有关,冥师竟是在凡间,“你是冥师,不该在地府吗?” “冥师,不过是一个头衔罢了。两生花开于黄泉路,花开不见叶。花叶之间,始终不能相见,生生相错。可是,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那份执着因沾染了地府的某些灵气,幻化成魅。”末苍顿了顿,望向那片远处的黑暗,眼里竟有一抹孤寂,“那只魅就是我。” 第 6 章 末苍出其安静,全无刚才开玩笑时的神情,想必过去定有些不如意吧。 两生花的传说我倒是有过耳闻,只是不知竟还有两生花的执念幻化成的魅。 传说两生花是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却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她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因此此花只开于黄泉,是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传说有魔力,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生前的种种便会浮现于此,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黄泉路是地府入口,阎王怎会容忍一只魅于此,可我偏偏是两生花的意念所化,灭了我便也等于毁坏两生花。两生花虽无用,却代表着地府轮回秩序。阎王无奈,便给了我冥师的头衔,目的不过是想告诉我,你已是地府冥师,定然要为地府考虑,两生花不可灭,轮回不可乱。两生花只长于黄泉路,但有花才有我,我无法离开两生花,便此生也离不开这里。” “那你要我如何?” “带我出去。”末苍回过身,语气里竟有一丝恳求,但眼神透着坚定。若真如他所说,那他困于此也许已有千年,日日与花为伴,夜夜看着他人生死轮回。我于地府百年,整日听小鬼唠叨也觉无聊,他只身一人于此,想必一定寂寞。 “我若不带呢?”虽心里觉得该帮他,但嘴里却冒出这么一句,让你之前说我,你求我啊! “呵呵,你非得逞一时口舌之快吗?想让我求你?”末苍一语道破我心中的小算盘。 “哦?我不带你想怎样?” 似乎已经料到如此,末苍依旧是一脸淡然,合起折扇走回屋内,在古琴后坐下,“不想怎样,但你应该明白,花这种东西,可以救人也可以毒人,梦回这东西,不是没有毒,只是比起蓝霂的毒,那毒对于你不足一提,但折磨你到是够了,弹一曲梦回可以唤回你的记忆,但若是其他曲子……” 末苍抬头一笑,用手轻轻拨动琴弦。那声琴音不大,却让我浑身一震,有种不知是痛还是痒的感觉。 “你够卑鄙!”之前我以为身为地府冥师怎会下阴手,所以压根没想那么多。现在知道冥师这头衔的来历后,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 “不敢当不敢当。这回带不带?”末苍停下手问道。 “带……”我突然很想抽自己,到还不如一开始就答应。之前答应,那是同情他,现在答应到成了被他威胁,失算啊! “有花处便有我,你到时候将此花带于身上,种子种于到过的地方便可。这花上有我的结界,想必一般道行的妖看不到此物。还有就是,听闻江南好风光,你便去那里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安个宅子,种上两生花便可,当然我不介意你种些蓝霂的。” “……”我拿过末苍手上的花和种子,想必他定是筹募许久了,连住哪里都想好了。 “对了,你可知魅靠什么活着?”也许是可以离开此处,末苍异常高兴,笑也不似之前那么邪魅,竟多了一丝温和。 “我又没干过这行。” …… “天地万物都有魂,灵魂、觉魂、生魂之说中,灵魂主宰人的意识,觉魂主宰人的善恶羞耻,生魂主宰人的寿命。人若死后生魂会消灭,觉魂还留在人间,灵魂就依因果循环六道之中轮回。比起妖,魅更似人,但魅却要靠吸取人或妖的魂灵活着。觉魂流于人间,取后自然不会扰乱轮回,但三魂不全者,恐怕接下来的三世都命中有所欠缺,不得善终。所以若要取他人魂灵,自然也要取得他人同意,一物换一物。地府灵气足,你自然不会饿,但日后你自然会明白。看吧,你若不带我出去,说不准就饿死了……” “……”饿死之前,一定先被你气死! 琴音毫无防备的从身后响起,身上一阵狂热,呼吸似有些紧促,我扶着桌子艰难转过身,不解的看着抚琴的末苍,汗水从额头滴落。 “不用担心,这是梦回曲,是时候了,不然天都要亮了。” “你、你……不能提前……说一声啊!”我捂着胸口,再也站不住,趴在凳子上,身上无力。 “高兴嘛,早点解决早点上路。” 高兴你妹!若有力气,我定上前掐死他!但眼前的末苍却渐渐模糊起来,意识也渐渐不清楚…… 第 7 章 风刺骨,漫天雪,又是那片纯白,不染一丝纤尘。 这里是寒清山,漫山寂静,似乎冻结了一切生命。不知是哪只神鸟不惧毒物撷来蓝霂的种子于此,本以为天寒地冻,那种子定然冻死于此,却不料竟在这冰天雪地开出一朵雪白的蓝霂花。灵鸟大喜,为驱赶寒意护住蓝霂,竟用自己鲜血为之浇灌。久而久之,那花吸收了灵鸟的灵力,不到千年,竟幻化出妖形。一日,灵鸟飞离寒清山便再也没回来。独自留在寒清山的蓝霂花闭关修炼,妖力渐长…… 我望着满目雪白,伸手接住飘下的雪花,似乎也不似以前那么寒冷了,也许是时候离开这里了,灵鸟不会再回来了。远处突然出现的那一抹红打破了这片静寂,它向我飞来,落于前方,幻化成妖形,是个女子。 “你是谁?”那女子一脸敌意,眼睛却露出好奇。 “暮莀。” “原来你就是那朵白色的蓝霂花。”她立马蹦过来,对我上下打量,我有那么出名吗? “姑娘可知如何出山?” “你问之前就不先问问姑娘我的名字吗?” “跟我有关系吗?” “我都问你名字了,你不问我的,这不平衡,我就没办法回答你下面的问题。” “好吧……你叫什么?” “哪有这么问姑娘名字的!要有礼貌!” 我觉得着实无奈,寒清山原本生灵便不多,我见的也是极少的,今日一出门竟碰上如此无聊的姑娘,不理也罢。我打算自己琢磨如何出山,虽说在雪中分方向着实不易,但多年修为也不是白有的,大不了累点。 见我要走,那女子突然拉住我,“公子,我叫荆棘。” …… “那个公子,我告诉你怎么出去,但是你要带我一起走。”还未等我拒绝,荆棘便将她所知悉数说出…… 若重来我定立马掉头就走,绝不和眼前这人扯上任何关系。但这已经成了回忆,我注定害了她…… 荆棘是朱雀的孩子,却是半妖。身上的那抹红色是她永远抹不去的朱雀象征,可世人却对她无比排斥。半妖,是朱雀一族的耻辱,纵使荆棘身上拥有强大妖力,也不为朱雀一族所接收,世人皆称之为红雀。为防止荆棘有辱朱雀声威,从小便被封印了部分灵力,困于寒清山。那日她并非无意碰上我,那是她蓄谋已久的事。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借我妖力打破困住她的结界。不过这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的,她也似乎就骗了我这一回。 她是个好女孩,之后一直跟着我,为我打点一些小事。甚至不远万里为我找到了蓝霂花田,那片蓝色的海,看似平和却散发着致命信号。蓝霂的毒少则致幻,多则致命。不知是否是是生于在寒清山的缘故,还是本身颜色的不同,那片蓝色不属于我,这个地方也不属于我……我善于控毒,也喜欢用剑,时而也用用暗器什么的。荆棘曾夸我的剑用的十分潇洒,虽知道那丫头在讨好我,但心里还是十分得瑟,以至于很长时间我都在用剑,差点忘了自己是妖,偶尔可以用用妖术什么的…… 之后的很长时间,我们走走停停,晃悠过了大片河山,直至到那个地方…… 也许是走了太久,也许是在寒清山呆的太久,到这个温暖的地方时,突然想停下了来。荆棘倒也不反对,很利索的找到了住处,离人类的地方也不远,偶尔还可过去看看。其实这次停下了来的目的主要是,我突然觉得荆棘一直跟着我总不是办法,该把她嫁出去了。那么久的相处,我早已将自己当成她的兄长,自然也该为她做长久打算。 “你看那狐仙家三公子如何,风度翩翩?” “狐狸不会吃鸟吗?” …… “那虎老爷家大公子呢,威武雄壮?” “我不喜欢肌肉男。” …… “那柳大叔家二公子呢,博学多才?” “那腰比我都细……” …… 之后我便放弃了,女大不中留,迟早会嫁出去的。但既然落了脚就不打算再走了。 妖王三公子与我结识后来往甚多,我也喜欢同他聊天喝酒。妖族的王是天地灵气所化,有上古神兽的灵气,也不缺鬼魅的邪气。 王族往往是非多,三公子被卷入争王之战。作为朋友,我定然助他,更何况我有意撮合他与荆棘,三公子对荆棘的心旁人都看到一清二楚,就不知那丫头心思如何。 三公子为人温和,不好争斗,却不得不被卷入这场战争。二公子的手段向来狠绝,不留余地,我若同他单打,恐怕不出十招便会败下阵来。 之后的记忆却开始模糊起来……荆棘哭着说她心里的人是我,却穿上了嫁衣入了妖王府。她的感情我是知道的,但我终是对她动不了那份情。也许我不该因此拼命撮合她同三公子,那时我一直以为总有一天荆棘会把对我的感情放在三公子身上。 她说她爱我,却还是答应了三公子的婚事,一身似火的红色锦衣,从梳妆到上轿入王府始终没再看我一眼。我不知道她是接受了一个爱她的人还是用此在惩罚我……我竟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不去喜欢荆棘的理由,可是我的心却告诉我,荆棘在我心里是妹妹而已…… 在我心中,所有美好的事都应该发生在晴天。那日,天却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带来一阵寒意,心中不免有些烦乱,但看到府内的红色,又安心了些,至少荆棘跟着三公子不会再受到朱雀一族的伤害。 那夜的荆棘好美,那夜的烟花灿烂。只是,美丽背后往往隐藏着一道毒疤,越美丽越显悲凉。 那夜争斗竟毫无征兆的爆发……依稀还能记得的是三公子竟一剑刺向我,鲜血四溅,他的脸上满是惊恐,还有我身后的人,却不知是谁……荆棘飞奔而来,依旧穿着红色嫁衣,美艳如画。我妖术虽强,但也挡不住三公子贯穿全力的一剑。眼前渐渐模糊,荆棘的泪落在我脸上,还有谁在哭泣,是三公子吗?荆棘就拜托你了…… 第 8 章 光有些刺眼,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抬手挡住光亮,眯着眼睛打量四周……阳光……这里是凡间!我一个机灵坐起身,看着透进窗的阳光,但眼睛似乎还有些不习惯,不由眯了起来。 “你醒了……”旁边传来懒懒的声音,我这才发现睡在旁边正在揉眼睛的末苍。 “昨天,我……”我只记得昨日我晕倒在椅子边,之后便是之前的记忆,至于怎么到的床上,我竟毫无感觉。 “看你可怜,想必百年都没有睡过床了,我就把你搬上来了。”末苍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那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我家就一张床,我不会为了你睡地板的。” …… “想起来了?” “嗯……从那日起,暮莀已经死了,只是为什么是三公子?” “前尘往事,世事难料。一切结果都会有一个属于它的原因,暮莀身虽死,但红雀却让你活着,你就要继续好好活着。”末苍口中的红雀自然就是荆棘。 “是她用的秘术对不对?”末苍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还用了亡心术,让我忘记这一切,她如今可好?”成魅要耗很大灵力,荆棘虽有朱雀灵力,也不一定能经受住。成魅的秘术我从未听她说起,也从不知她会此秘术。至于亡心术,我只知道一些。忘字拆开,一个是亡字,一个是心字,心死之人才能真正忘记。想必若我没有遇到末苍,此生也不会再想起往事。对我用如此强大的亡心术,荆棘自身便难保,何况还有秘术……其实问末苍基本等于白问,他在这里就没离开过,怎会知道外面的事。 “那之后便没了红雀的消息,我用乌雀打听过。”似乎看出我的想法,末苍故意强调了后面一句。 “是吗?” “也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你说暮莀已死,那你之后打算如何?” 末苍的话让我陷入了思考,暮莀已经死了,我还要活着,以另一个身份活着。荆棘不知身在何处,她与三公子是否安好,二公子是否还在争夺王位……与暮莀有关的一切此后是否与我再无关系。我甩了甩头,很多事我依旧没有理清楚,似乎还有块空缺没有填满。 “霜降。” “哈?” “叫霜降如何?暮莀已死,从今后你是霜降。” “为什么叫做霜降?” “我喜欢那个节气。你是我冥师的谋士,自然要听我的。” “您太抬举在下了,在下不过是个种花的。”谋士?我不就只是沿路种个花吗? “叫好听点你还不乐意吗?那好吧,作为我的园丁,你更没资格挑名字了。” …… 霜降就霜降吧,名字终不过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许是就不见日光,太阳一照莫名的暖和,心里也莫名有一丝开心。末苍给的花被他下了灵术,他的乌雀可随时找到我,带给我信息。我将其变作木簪子,插于发间。我想起梦回的毒,便同他拿解药,谁知那混蛋说之前来的都是已死之人所以并未有过解药的说法……罢,幸好梦回对我而言也不是剧毒,只要没有那该死的琴音就无事。也许是死了一回在地府见多了死亡之事,生前再风光无限死后一无所有。暮莀,名动一时的妖,而如今复生,我想做的不过是个无名小卒,隐于冥师之后,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沿路洒下些两生花种子,也不知离了黄泉路能否成活,但这恐怕不关我的事,反正我已离开,末苍却离不开那个地方。其实我一直很纳闷,末苍怎能如此相信我定会按他所说,沿路为他种下两生花,并在江南找一住处。妖灵界对于时间都无太多感觉,我一直觉得在地府最多不过一百年。入了人间一问才知,竟有三百一十三年了。我随处走着,百年对于天地不过一瞬,凡间也看不出什么改变,也许变得只是这来来往往的人吧。 几日后,我便懒得再撒花种,心想着末苍也不能耐我何。一路游山玩水,有些地方似有些熟悉,但细想却又觉得陌生。我想过去那个地方看看,看看荆棘是否安好。但我始终想不起那个地方于何处,妖王城周围布满结界,寻常小妖又不知,若问些灵力强的,不免暴露了我曾是暮莀的身份。 暮莀原本并不为多人所知,有一异色蓝霂妖力强大在三公子旁边,再加上荆棘乃朱雀异类,不想让人知道也难了。 出来时,末苍还给了我一个黑色半面面具,说是少让我迷乱大众,惹来一堆风流债。原本嫌他无聊,现在却派上了用场。当年人人都知暮莀妖力强,善控毒不好惹,见到了自然退避三舍,可如今暮莀已死,谁人会知霜降是谁。一路上竟有不少小妖出言调戏,着实头痛。杀,我还不习惯,最多将其打退。可一来二去,实在烦人,无奈我只好将面具戴上,那面具不知是何材质,戴上也无闷热之感,且做工精细,上面刻了两生花纹,有一丝鬼魅感。这面具只遮了半边脸,从额头至脸部,也没影响吃饭,带着倒也不错,也省得遇上故人。 “敢问公子大名?” 那日我到了江南一个叫做锦城的地方,看名字似有些眼熟,也许当年也来过。久不来人间,万物看上去都十分新奇,糕点小吃也多了不少。在茶楼喝茶时,总觉有人一直盯着我,盯得我实在难受,但茶水还未喝完,也不好浪费,无奈当做不知道转头看窗外,如今的姑娘越发漂亮了,不远处的望春楼倒也热闹。 许久之后,那人才上前,问了那一句。 我正纳闷是什么人盯了我那么久还上前搭讪,抬头一看不由一愣,狐仙家的三公子,难得的故人啊。依旧一身贵气,孤傲独行,不知这百年又迷倒了多少无辜少女。 许是见我一脸诧异,他以为我对他有敌意,才不讲话,于是又说道:“在下清渊,只觉公子背影像极了我一故人。” “哦,在下霜降,昨日刚来此地,想必公子认错人了。”若之前以清渊的个性绝不主动上前搭讪,如今却能因暮莀上前问我话,不由一阵感动,不愧是当年好兄弟啊,也不枉我想将荆棘许配给你。但我既已决心以另一个身份开始,那便只能装作不认识,就算是要相认也要等我熟悉了当魅这一身份之后吧。 “哦,是在下失礼。想来也是在下认错了,公子定不会是他。”清渊有些失落,转身便要离去。 第 9 章 “公子留步,看公子神情,想必那故人已离去很久。在下与公子有缘,不知公子可否同在下讲讲你那故人?”都说死后才会知道别人对你的真实看法,如今有这机会,自然不能放过,跟何况见故人,我心里也很高兴,聊聊天也好。 清渊停下思索几秒,转身在我对面坐下,“你是妖?” 我点了点头,“乃不知名小妖,不足一提。”魅的气息没有妖气强,清渊能感觉到我身上的气息,或许是太弱,也不怀疑我只是个小妖。 “也好,许久没讲那些事了,公子与他有几分相似,讲给你听听也好。只是不知公子为何要戴面具?” “幼年之时遭遇不测,毁了半边脸,惨不忍睹,恐怕常人见了三日无法下饭,公子可要一见?” “不、不用。” 清渊向来喜爱干净,损胃口的东西他绝不触及。话不多,讲的不过是生前一些小事,我挺希望他能讲到荆棘,这样我便能顺水推舟问我她如今情况。但清渊似乎对荆棘只字不提,也不讲王城争王之战发生后的事。 “那之后你那朋友去了何处?”我试图将话题引过去。 清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抬起头撇了我一眼,“他啊,玩去了。” …… “上哪里了?” “你为何如此关心?” “没、没。只不过听兄台说他与在下几分相似,倒想认识一下。” “哦,如此。我劝你别费劲,碰上他劝你离他远些,蓝霂的毒不是你这种小妖可经受的。更何况,那人……” “如何?” “不好相处。” …… 我再不好相处,也没你难相处。 “兄台真与我那朋友十分相似,不知不觉竟已过去许久,在下也该告辞。”清渊起身告辞,一如既往的干脆,头也不回。但我还是听到他在转身之时小声的呢喃,“是我的错……”。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伤痛。暮莀死了,痛却由那些活着的人背着。三公子是我通过清渊得识,如今他不肯提起我的死,恐怕是在后悔当初让我认识三公子。可那岂会是他的错,当初另谁也想不到,我会死在三公子的手下……至今,我也不明白…… 夕阳西下,街道染上一片金黄。 一月的闲逛,今日不知为何竟觉得累了。 锦城那处僻静的老宅不知被废弃了多久,也好,就在此处落脚歇一歇。 以前这些都是荆棘打理的,如今自己弄有些无从下手,便简易理了理,干净整洁些能住就好。 乌雀的突然出现才让我想起末苍,这一月我将种花一事忘得一干二净,那花种依旧放于原处。乌雀也不知来做什么,静静停在院中梧桐树上,一双乌黑的眼睛似是在看我,又似是再看院中花草。 也许是乌雀的出现,我竟开始心虚起来。于是在后山开了块地,将花种全种于此处。 这些日子,打理了一下住所,之后便将屋子交给前几日在林中救下的小妖打理。也不知为何,这几日不管如何吃如何睡,身体却越来越累,总有一种填不饱的感觉,不是饿不是困,如同将身体抽去了一半魂魄一般。乌雀这几日开始叫唤,声似乌鸦,或许它原本便是只乌鸦,只是名字叫乌雀罢了。原本宅子就有些荒凉,再加上乌雀的叫声,我突然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主子,你可好些没?这几日主子气色不佳,我与宁落都异常担心,不知主子现在如何,要不要吃些什么?或者找个大夫,哦,宁轩忘了,主子不是凡人怎会要大夫。可是主子,您到时说一句啊……”宁轩见我如此,甚是担忧。但是,你也要给我机会说话啊…… 宁轩是那日我救下的妖,同他一起的还有他妹妹宁落。 “还好,过些日子就好。”我答的有气无力。 “主子,那院中的鸟一直在叫。不知会不会打扰主子休息,万一打扰到主子是在……” “抓下来炖了吧,也好给我补一补。”真不知作为宁轩妹妹的宁落是怎么熬过宁轩的唠叨的。 “啊?”宁轩抬头一脸惊愕。乌雀身上带着地府的气息,也是因为这个,宦罗总不敢靠近院子,宁轩到还好,时常拿那些食物到树下,然后无休止的同乌雀讲过去的事,对他而言,乌雀恐怕是最好的听众了。 “炖了吧,留着吵我休息。” “哦……是!”虽不解,宁轩还是应了下来,却没有唠叨,想必是心里极其不愿的。 “那也分我一碗汤啊。”声音从门外传来,宁轩一脸警惕挡在我前面。我示意他不要那么紧张,这房子周围布满结界,能在我好不知情情况下进来的除宦罗宁轩外就只有他和那只乌鸦了。刚听那声音我基本已猜出,只是没想到他竟能来此。 “多日不见,近来可好?”我趴在桌边,努力挤出一句。 “嗯,比你好多了。”末苍一身墨绿衣衫,出现在门口。不知是那日我不曾留意还是光线太暗,末苍眉宇间竟透出些贵气,配着那身墨绿,跟冥师这一身份倒也般配起来。打量屋内一番,末苍毫不客气的进屋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端详,却始终没有放入口中。 “你是什么人,竟如此无礼。”宁轩认真起来,话量还是正常的,虽知打不过末苍,但还是持剑护在我前面。其实我一直想让宁轩把说话状态改过来,遇敌说死他,对自己人还是少说为妙。 “我是你主子的主子,你说呢?”末苍看着宁轩浅笑,一手支着头。那笑虽看着温和,但莫名透着一股阴森。若不是初见末苍,我也会被这气势压倒,至少不敢跟他直接动手。若那天见到今日的冥师,我定不会忘记种花一事…… 语罢,乌雀便飞进屋内,化为一黑衣男子,向末苍行礼。“乌雀见过冥师。” 末苍点了点头,示意乌雀离去,随即转头看向宁轩,“知道了吧。” 看末苍召进乌雀,我突然有种感觉,他有阴谋! 宁轩原本便被末苍气势吓到,听到冥师一词之后,锐气立马减了大半,再加上看到乌雀显了人形,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不知是不是同乌雀讲了太多秘密,于是回头看了看我,似在询问我意见。见宁轩已无与末苍动手的意思,我挥了挥手,让他去和宦罗准备些吃的。 “你怎么来的这里,你不是……?” “托你的福,你在后山种的花活了。” 说起来,那花种下已有些日子,我将其交给宁落后便不曾理会,原来已经开了,难怪近日那乌鸦一直叫,感情是末苍要来了。 “别客气……”实在觉得累。 “你还真没做魅的觉悟,我若再晚来一日,你非得饿死不可。”末苍说完操纵灵术,在我面前画着诡异的符咒,随后一掌将那符咒打入我身体。我早已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弄完一切。 第 10 章 “你做了什么?”身体竟不似之前无力。 “喂食。调养一下便好了。”末苍又拿起点心吃起来,“味道不错。” “喂食?” “我之前说过,魅以魂灵为食,你饿了不会找吃的,那只能我这个主子来喂了。” 听末苍一说我才想起那日末苍的话,离开地府这些时日我早已忘了那话,之前那感觉竟是饿了,我真是太没做魅的自觉性了…… “多谢。” “别客气,我只是吃多了点,然后把没消化的吐出来给你……” “你够了!” “这是何物?”末苍问的是他手里的糕点,想吃却又在犹豫。细想一下,一个生于黄泉路的魅此生未曾离开那里,怎会知人间的食物。 “是绿豆糕,人间的食物,味道不错。”末苍这才放入口中咬了一口,细细品味一番后点头称赞,将剩下的塞入口中,“我还是第一次吃人间的东西。”听他这么说,我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同情,他那千年是怎么活下来的,连这点小追求都不曾有。魂灵这种东西顶多算是一种力量,与食物一词全然无关。 末苍在这院子中住了下来,时常让我带他上街看看,带他去吃些人间美食,只不过我必须替他拿着一束两生花,在花完全枯萎前带他回府。花自然是下过结界的,凡人看不到这花,以至于他们看到我时,我都以一个拿着什么的姿势走着。我曾听到不少人在身后细语,“如此俊俏的公子,这手难不成是残废了的……”于是几次后,我让宁落将其花瓣放于香囊里,用蓝霂的毒延缓枯萎的速度。世人踏遍千山寻找蓝霂,很多是为了蓝霂的毒能长生。可是既是毒,又怎会长生呢?蓝霂的毒配上玉山青莲后,毒不会立马发作,还能使容颜倾城延缓衰老的时间,但一旦毒性发作便体无完肤,死状恐怖至极。世上还是有那么多想不通的人。 两生花是生于黄泉,不用玉山青莲蓝霂的毒对其也无多大害处。我曾想过让末苍将两生花种遍全城,但两生花本就长于阴冷之地,魂灵之所,要在凡间开花基本难上加难。我一开始在路上撒的花种全无用处。至于后山的两生花,全靠乌雀带来阴魂符咒,才开出花来。知道这件事后,我时常想,我的作用是什么?末苍自身为两生花化作的魅,对于他而已,两生花就是一道结界,永远无法自己带着两生花离开花丛。但他完全可以靠乌雀离开那里……我后来问过他,末苍给的答案是,乌雀对两生花过敏…… 不过末苍竟能弄来阴魂符咒这种东西,真不愧是冥师。 基本日子,他还是呆在宅子里,或去后山捣鼓他的花。自末苍来后,宦罗宁轩同乌雀到也不似从前生疏,乌雀也时常化作人形坐在树上望天发呆。末苍的阴谋也浮出水面,那日之后,宁轩和宁落相当顺口的跟着乌雀称末苍为主子,而我这个真正的主子成了公子。 是夜,有些微凉。 “是时候找吃的了。”末苍在屋顶坐着吹风。 听到他说话,我便也上了屋顶。 “你没吃饱?”我问道。 “你还真是没有觉悟,魅靠食物是吃不饱的。” “那去找吃的。” “唉……”末苍毫无防备的叹了口气,这与他之前的样子全然不同。 “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次饿。” “是我失策了。” “此话怎讲?” “原本在黄泉路,魂魄到处都是,只要完成他们小小要求便可,甚至还有人主动上门。可如今离了那里才知道,魂灵不好找,再加上还得喂你这个没觉悟的。唉……” “我可以自己找……” “是吗?可是我如今离不开这里,看来得饿死了。” “你救过我,我会分你一点的,反正我消化不快的,没消化的就……” “终于学会给主子找吃的了哈。”末苍露出笑。我知道我又被耍了,他等的无非就是这句话。不能出门的都是借口,懒得出门恐怕才是真的。一个宅了千年的魅,不管心里多向往外面,习惯却还是呆在屋内。 “我跟你没关系……” “乌雀已经去打听了,一事换一物。原本在黄泉路,我遇的多为已死之人,取其一魂也容易,但在凡间恐怕不易。只能用冥散曲取出一魂,但之后那人恐会疾病缠身,六神无主,重则痴傻不堪,命不久矣。明日我给你消息,你就去把事完了。” “这会不会太狠?” “要不然我们就饿死,或者去黄泉路待着。” “那还是取吧。”此生也不想再去地府附近转悠了,“对了,我说我们能改下关系吗?花也种完了,你也出来了,我就不再是你的谋士……” “哈——天黑了,好困啊,晚安。”末苍完全没有理会我,从屋顶一跃而下,进屋关门睡觉。 混蛋!下次毒死你! 一个魂魄能撑一年,末苍分我一半,那便只剩了半年。半年对于妖而言真是太短了,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第二日清晨,宁落做了稀饭。虽说魅不需要吃这些东西,但总觉得吃是证明活着的存在,这习惯恐怕是改不了了。末苍似乎对凡间的食物很是满意,真不知道之前的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 “公子,主子,今日早餐可好?”宦罗的厨艺十分不错,至少我很满意。 “不要叫主子了,叫公子就好。”对于宁落,末苍还是十分温和的,全然没了冥师的架子。 “多谢公子。”宁落化作人形不过十六七岁,但家事倒样样处理得到,十足的鬼精灵。 “你若看上宁落,我可以跟宁轩说一声。” 我打量着末苍的脸,想从上面看到些不一样的表情。末苍喝了口稀饭,看了看宁落,随后扬眉看了看我,“那你怎么办?” 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我们俩这么打趣,正担心宁落会不会产生误会伤害到她,却听到宁落一阵笑,“呵呵,霜降公子莫要开宁落玩笑。末苍公子心里是谁,霜降公子心里必定知晓,又何必因宁落吃醋呢?” 说完宁落便跑出屋外去了后院,末苍笑而不语。我这才明白,末苍说的不是指我和宁落,而是我和他…… 有些恼火,狠狠踹了他一脚,混蛋! “痛!” 乌雀落入院子化为人身,冷峻异常,宁轩冲他微笑算是打了招呼,想上去聊几句,乌雀却只是点头回应随即进了屋。 “主子,已妥当了。” “嗯。剩下的就有劳霜降公子了。” …… “记得戴面具,别害的人家三日吃不下饭。” …… 第 11 章 其实我要做的也不难,所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只不过我和末苍要的不是钱财,这种生意恐怕没人会做第二次。 薛府是城中大户,两几代经商,如今也算是富甲一方。我与末苍几日前路过薛府,大门紧闭,想来宅内加上仆人应有上百人,却毫无声响,比我那处宅子都要寂静些。里面有问题,我隐约有些感觉。身为冥师,末苍定更加清楚,所以才让乌雀安排。 听雨阁临河而建,柳林成瘾,时有黄鹂鸣柳,映衬着唱曲姑娘的轻歌慢调,别具一番风味,难怪连清渊这种主都会来此品茶。听雨阁看上去只是个普通茶楼,实际上却是不少达官贵人商讨秘事之地,偶尔也会见到不少类似清渊这种身份的。虽来过几次,但三楼还未曾踏足,毕竟能上三楼包间的往往非富即贵,又或者有秘事要谈。 不知道这薛公子是以上哪种情况,又或者三者皆占了。 “想必是霜公子了吧,在下薛启。”薛启拱了拱手,随后做了个请的动作,眼神却不自主的瞄向停在窗边的乌雀。 “薛公子见过乌雀了吧。”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茶,果然比楼下的名贵许多。 “是,见、见过了。”让一个凡人接受妖的存在也许不难,但是要淡定的同妖打交道实在不易,更何况乌雀这种看上去冷冰冰的妖。 “那薛公子便说说吧。哦……对了……” 见我停顿,薛启一阵紧张,“霜公子,有何事?” “我不姓霜……” “啊?” “散妖是没有姓的。”散妖是无家族体系的妖,靠自己修为成的妖,名字不过是随意起的代号,怎会有姓一说。 “哦、哦。霜公子……啊,不!霜降公子也是妖?” “不是。” 听到我的回答,薛启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 “我是魅。” “……” 其实对于凡人,妖和魅其实并无差别,都是异类。 “这事说来话长。”薛启就算心里不能接受我也不是人类,但外表上看来已经恢复平静。 “那就长话短说,我还要回去吃饭。” “额……是,其实若公子不介意,中饭薛某请了” “嗯,不用。”这附近的饭馆,在宁落来之前我基本都去吃过,之前倒也不觉得难吃,但吃了宁落煮的,我只能说我从前太没追求了。 薛启没想到我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有些尴尬,但随即有恢复原样。不得不佩服薛家的教养,富家子弟竟有如此修养,实属难得。不知道这种性格是如何在商界站立的? “其实,我之前并不相信这世上有妖……” 薛老爷生有两子,大儿子薛荣,去年薛老爷过世后便正式接管薛家的生意。薛家目前主要经营的是丝绸类业务,江南一代贵族官宦家的丝绸恐怕都出自薛家。薛荣虽年轻,论手段都不及其他商家,但薛家生意却始终如如前,从未有过下滑的时候。商场算计,勾心斗角这些不是没有,但遇上薛家似乎都大事化小,最后反噬其身。人人都说,薛家定是有神明护佑,经商五代,不论是茶业还是丝绸,只要薛家经营的,生意都蒸蒸日上。薛启是薛家二公子,母亲不过是薛老爷的一个小妾,自幼学武读书,也因此在薛家并无过多接触薛家的生意。但薛启似乎对薛家生意也毫无兴趣,多数时间都用于游山玩水,吟诗作画,原本想要考取功名,谁知向来不管他的薛老爷竟大发雷霆,誓死不让,“薛家人誓死不为官!”无奈只能作罢,如今于一私塾教书。 “一月之前,大嫂产下一女,三日后便要满月了……”说道这里,薛启竟重重叹了口气,神色凝重。 “这不是好事吗?” “是,这原本是好事,可她偏偏生于薛家……” “哦?薛家如何?” “大哥在大嫂怀孕后,时常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我那时当是他要做爹了过于担心。虽大嫂难产,但终是产下一女,大哥担忧的神色并无减少,反倒加重了,而且自那日起,他便整日醉酒发脾气,不曾再踏入大嫂屋内半步,连那孩子都不曾见一面!我气不过,便去问他,大哥至始至终都不回答。也许是被我烦了几日,大哥只甩下句生女儿何用,便将自己关于书房。我知道大哥并不是重男轻女之人……不知什么原因,只是苦了大嫂……前几日,我去藏书阁找几本书,没想到……” 第 12 章 那日薛启从私塾回来,想去藏书阁找两本藏书。薛家虽是经商家族,但对于诗书教学还是很重视,那藏书阁里有不少名贵的画作书卷。薛启是个爱书之人,藏书阁里的书基本都以摸遍。只是那日的藏书阁不似往日大门紧闭,门竟然开着。藏书阁的钥匙只有两人有,另一人便是薛荣,但薛荣基本不来此处。 进门环顾一周后,薛启并未看到薛荣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酒味,地面上依稀有些水渍,水渍的尽头竟是那堵墙。薛家藏书阁里有秘密,薛启是知道的,那堵墙后面便是秘密所在。只是那些商业机密,薛启从无兴趣。只是今日,薛启竟不听使唤般走到那堵墙前,他的大哥定是在里面。正犹豫着是否要破坏家规,却听到里面一声碰撞,像是什么倒了的声音,然后是他大哥的哭喊。薛启从小到大都未见过薛荣哭,不知发生了何事。薛启顾不了那么多,转的机关,墙缓缓上升。见到里面场景的那刻,薛启竟被惊呆了。这里竟是一个灵堂!刚才那碰撞声散落的竟是些灵位牌,如今散乱一地,薛荣坐在散落的灵位牌中,发丝散落,抱着酒坛,似已经醉过去。 薛家的灵位牌都在佛堂摆着,那这些会是谁的…… 薛启走近,拿起其中一个,不由又是一惊,竟吓的将那灵位牌丢于地上。上面写着:薛荣之女薛凌。薛凌正是那还未满月的孩子的名字……可大哥的女儿还活着啊…… 薛启闭目定神,许久才睁开眼。一一捡起灵牌,上面写的人让薛启更是疑惑和恐惧。薛定行之女薛凌、薛其之女薛凌……都是薛凌,唯一不一样的是前面的人。其他几人,薛启不知,但从自己父亲薛定行和爷爷薛其基本可以推断出,那都是薛家曾经的当家。薛定行之女……可他从未听说过,他有个妹妹……不!他甚至从未听说过薛家有过女儿,他爹那辈没有,他爷爷那辈没有,之前的也未曾有过…… “你知道……薛凌是谁吗?”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薛启知道薛荣醒了。 “不、不……薛凌……是、是你和秀秀的……孩子……”薛启开口才知,自己竟恐惧到这个地步。薛荣依旧坐在地上,手里拿的正是被薛启一开始丢于地上的灵牌,薛荣之女薛凌。 “不、不是……薛凌是薛家所有女儿的名字,她们都叫薛凌……”也许是刚才的发泄,薛荣的声音不大,整个人都懒懒的。 “可薛家没有女儿。”没有女儿,这才是大问题! “是,呵呵,薛家没有女儿……因为薛家的女儿都活不过满月!”薛荣将手里的酒坛往墙上奋力砸去,砰一声,酒坛粉碎,里面的酒溅了了一地,“她们都会死!都会死……她们的死,薛家才有今日荣华!哈哈哈……” 薛启觉得浑身寒冷,后背已被冷汗打湿,眼前的大哥似乎他从未认识。“大哥……” “原本不该告诉你……”薛荣从地上站起来,神色凝重,步子有些踉跄,“你看到那牌位没有?” 薛启顺着薛荣所指望去,那最高处的牌位上写着:大将军薛远山。薛启心中的疑惑更加多了,薛家的家规第一条便是:薛家人誓死不为官!当初也因为这条,自己曾差点被爹打死。薛家怎会有个大将军? “你相信这世上有妖吗?” “大哥,妖魅乃传说之物,这世上怎会真有。” “可这世上……真有妖物。”薛荣抚过手中灵牌,眉头紧皱,心里那抹绝望又浮了上来,“薛家五世经商,你可知薛家在那之前是做什么的?” 五世之前?若算起来,那是三百年前了,薛启自然不知。 “是武将,是朝中的大将军。” 大将军薛远山…… 薛启虽不能接受眼前现实,但薛荣的一字一句都如钢针般插在胸口,这就是薛家的秘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的藏书阁,也不知道那夜自己是如何睡去的。梦里竟全部是薛荣说过的话,薛凌、妖魅、富贵、交易…… “薛远山?”三百年前人间的事,我还依稀记得一些。那时的茶馆里说的都是定大将军薛远山大战敌人,一人拼死冲破防线。薛启竟是他的后人。只可惜,我死时,他还在打仗,以至于没能看到他弃武从商的经过。 听薛启讲来,那战,薛大将军竟是打输了。 硝烟弥漫,横尸遍野,也不知是第几日了。全军沦陷,薛远山作为将军统领不当,他本该死去的,但谁心里不曾有私心,他还不想死,他的妻子还在家中,他的家人还在等他凯旋。可是,胜利已经不属于他了。直至那个人的出现,黑衣银发,吹着笛子,踏过遍地尸首向他走来。那旋律竟是安魂曲,原本烦躁不安的将士竟静下心来,沉沉睡去,只有他还醒着。多年的经验让他不得不警惕眼前之人,不由握紧了手里的长枪,“你是何人?” “在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们。” 薛远山在沙场多年,见多了生死,从不觉的害怕,今日见到这黑衣男子,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惧感。眼前之人恐非凡人,他虽不信什么妖邪之物,但此刻除了妖邪两字薛远山心中再也想不出什么定义来,只是事到如今,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出去。“如何帮我?” “这个自然不用大将军操心,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你薛家世世代代的女儿。” “什么!”薛远山至今有个儿子,未曾有女儿。对于这样的要求,薛远山有些不解和恼怒,但对方的气势竟让这个大将军不敢露出愠色。 “你若应了,我可以保你们凯旋而归,可以保你世代平安荣华。若不应……敌军距此不过十里地了。将军可要考虑清楚。”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薛家世世代代女子?”薛远山道。 “妖界二公子玄颜。薛家流的血至阴,女子更加,我要这至阴之血。至于何用,与大将军无关。我说的话决不食言。” 妖!竟是妖!这世上竟有妖! 我对二公子玄颜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一心为夺取妖王之位,那夜的战争便是他引起的吧。若说恨他,我心里实则没什么恨意,生死有命,何况刺死我的是三公子。但不知为何,听薛启讲到那个名字,心中还是一颤,与薛远山定下交易的人竟是妖界二公子,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次交易恐怕会触及到妖王族了…… 第 13 章 只是来不及再多思索,敌方的马蹄声隐约传来,再不决定恐怕就来不及了。薛远山看着自己的将士,都不过二三十岁,有些甚至只有更小些,他们不能因自己的失误陪自己去送死!薛远山咬咬牙,“我答应!” 眼前的黑衣男子化作风而去,空中只留下一句“薛将军莫要忘了。”薛远山怔怔望着远方,刚才那幕仿若一场梦一般。若不是薛远山带着这小批最后轻易便胜了敌方十万大军,若不是那日后自己的将士大战之后毫无伤亡,他恐怕真把那当做一场梦了。所有将士只当是薛将军引领有方,神仙庇佑才得此胜仗,却不知那是薛远山用世代血脉换来的。 但那黑衣人再无出现过。 也许是因为这场战役,薛远山不顾皇帝挽留,执意辞官隐居,并定下家规,薛家人誓死不再为官。他带着一家老小来到此处安居,开始做些小生意。生意蒸蒸日上,他几乎是要忘了那个交易,直到他的妻子生下一个女儿,取名为薛凌。 那日正是薛凌满月之日,亲朋好友聚于一堂,薛远山正抱着刚满月的薛凌见客。谁料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乍起。薛远山紧紧抱着怀中孩子,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有一黑影穿过人群向自己走来,该来的终是来了! “奉吾主之命,崖齐前来带走薛凌。” 孩子是自己心里的一块肉,但再不舍,那也是之前自己应下的。薛远山做过大将军,对于承诺一事自然恪守。 风过云散,孩子却走了,甚至没有人还记得那个孩子。薛远山看着满脸关怀的夫人,心中一阵痛,不知道也好,不知道就不会难过。薛家的生意依旧很好,从未遇到什么波折。只有薛远山知道,那是自己女儿换来的。他偷偷在藏书阁开了个密室,为自己女儿设了灵位,并告诉自己的儿子,他死后灵位也安于此,不接受薛家后人的跪拜,他欠他的后人太多…… 这个秘密一代一代相传,所有薛家的当家都不得不背起这个重任,薛荣也跑不了。 离这世的薛凌满月还有三日,薛启希望我能保住这世的薛凌。 “你可知你要付出的代价?”虽说兄弟情深,可为了大哥的女儿牺牲自己,我着实不能理解,薛荣还可以有其他孩子,平安荣华,定不会让其绝后。 “就算死,薛启也无妨。” “我们要你的魂魄。之后是死是病,是痴是傻,就全靠你自己的造化了。”末苍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头靠着门,一脸懒散。 “你来做什么?”不知是谁早上不肯出门,把事情推给我。 “比起宁轩的唠叨,我觉得还是听故事比较好。”末苍伸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嗯,好茶。而且宁落出去逛街不给我做饭。这些仆人真是越发放肆了,不过幸好你有带香囊。” …… 我恨这个习惯,应该让末苍被宁轩念死。但末苍的到来让我稍稍安下心来,要与妖王族打交道,有个冥师在,心里自然也有些底。其实我不怕打不过他们,我只怕去触及当年恩怨。一个已死之人下定决心以另一个身份活着,那还是不去触及生前之事为好。 “这位是?” “在下冥师末苍。薛公子继续便好。” “你知道我们讲了什么?” “知道。我刚在隔壁用幻术听着。” “那你早不过来!” “你见过一开始老板就出面的吗?” “谁是老板!” 眼见着我与末苍争论,薛启咳了两声证明他的存在。“我答应那个条件,后果如何我都不介意,只要你们能救下薛凌。” “为何你那么在乎?”末苍恢复之前冷峻的神色,扬眉看着薛启。 “因为……因为秀秀她……这辈子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秀秀?”从一开始的大嫂,到后面直呼其名,而且每次讲到这个秀秀,薛启便一脸温柔,这中间的猫腻,我似乎明白了一些。 一个男子要多爱那个女子才舍得放弃一切去保全她和那人的孩子。 宁落不做饭,那就只能在外凑合,薛启再三邀请,便同末苍一同去了薛府,顺便看看这秘密下的薛府。 薛荣不在家,薛启只说我和末苍是路上遇见的朋友,带回府叙叙旧,让官家备了午饭。薛府是富贵大家,宅子里的花园竟比我那破宅子还大些,只是这院子竟有很强的妖灵之气。也许是因为这个,末苍进了薛府后竟没怎么讲话,神色比之前凝重了许多。薛启并未发现我俩的异常,十分客气的招呼我们先喝茶。只是在茶馆喝了半日,这茶不管多好也喝不下了。 趁着薛启出去跟仆人交待事情,我问末苍发现了什么。末苍看着我,许久才讲了句,“恐怕这事不好办。”事情不好办,我在听到与薛家交易的是玄颜之时便想过,妖界二公子绝不是好说话的。 “不过,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这妖界二公子。” 末苍说这句话时,我觉得他不是在看我,那目光冷的似一道冰,还有些……杀意!我从未想过末苍这个宅了千年的人竟还会与人结下梁子,不知妖界二公子对他做了什么,难不成被玄颜调戏了……或者被抛弃了……想到这里,我拼命摇了摇头,想把那些想法赶出大脑,我定是与他一起太久才会有如此想法! “你、你怎么了?抽风?”冷不防的摇头让末苍吓了一跳。 “啊?不、不是,只是在、在想你为什么想见识玄颜。” “因为我没见过。” “哦……”我刚才定是脑子坏了。 “不然你认为呢?” “啊?额,没……” “两位随薛启去用饭吧。”幸好薛启及时进来,末苍便也没再理会。 薛府不愧是大户人家,就我们几个吃个饭竟摆了十几道菜。不过我若是薛启,从今日起定要再多几个菜,你想三日后或死或病,或痴或傻,都不能再如此品味佳肴了。 第 14 章 吃晚饭,薛启带我们转了转他家的大花园。在那里,我们见到了薛启口中的秀秀。样貌清秀,面色苍白,弱不禁风的样子,独自坐于湖边藤椅上。薛启一见,立马疾步上前,“大嫂,怎独自于此,可别着凉了。”他唤来仆人,让其去拿个毯子来。的确,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薛家仆人竟让其一人于此,连块毯子也没有,算时间,这薛家大少奶奶还在月子里,薛家仆人也太不小心。 “是我自己出来的,不要怪他们。”苏秀秀见到我和末苍,从藤椅上勉强撑起身子站起来,薛启见了,赶忙将其扶住。 “想必这位便是苏小姐了吧,在下霜降。苏小姐不必客气,身体要紧。” “在下末苍。” 苏秀秀恐怕真是有气无力了,薛启只能又扶她坐下。不远处,一侍女匆匆跑来,“少奶奶,您让翠云好找,您身子弱怎来了此处……”这恐怕是苏秀秀的丫环了,她见薛启也在,安下不少心来,长长松了口气。 “翠云,小姐呢?” “小姐正让奶妈抱着呢,二少爷不必担心。”翠云给苏秀秀添了件衣服,有拿过仆人送来的毯子给她盖上。 薛启再心疼,这也是他嫂子,多留终是不妥,便别过苏秀云带我和末苍继续逛园子。 “秀云原本身子就弱,再加上难产,此生恐怕再无法生育。所以,我要替她保住那孩子。” 还有三日,说实话胜算有多少我不敢说,若只有我一人,那必输无疑了,但加上末苍便不知了。若输了,少了一个事物不说,还惹上了玄颜,绝不是好事。若赢了,玄颜定不会放过我和末苍。看来怎么算都是比亏本生意。 回去时已经傍晚,天下起了小雨,路上行人都匆匆赶在雨下大前赶回家中。我同末苍依旧走的悠闲。 “不快些走?” “小霜。” “!?” “霜降。” “你、你叫我?”刚是不是我产生了幻听!为何有种浑身发寒的感觉…… “嗯。” “怎、怎么了?”看末苍的严肃的表情,似乎好像应该刚才是我幻听了吧。 “你说,情这种东西是什么?”末苍停下来,伸手接着飘下的雨滴。细小雨珠留在他的发上,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在他身后,我看着他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个人是如此孤独。绵绵细雨诗化了江南,此处只有我与他,世界一片寂静。 “情是什么?也许情就是在看到那人的那刻给自己下的封印,此生再也逃不出吧。” “是吗?” “其实,我不知道。”那话是当年荆棘对我说的,可惜我不值得她动情。对于情,没体会过的人怎会有资格评论呢。也不知末苍怎会问起这个问题,从进了薛府后,便一直怪怪的。 “小霜。我们回家去。” 小……霜……我又幻听了?喂!你等一下! “霜降有些拗口,叫小霜就好了,是吧,小霜?难不成叫花花,小花?” “为什么还会冒出……后面两个!?” “你之前不是蓝霂花妖吗?” “你自己还不是!!”我怒道。 “我是它们意念所化,不是花妖。” “……”我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看到刚才末苍在雨中驻足的样子心里对他起了莫名的同情感。“你敢叫一下试试?”你是有多欠揍啊! “小霜。”他真叫了……我是要揍他呢,还是揍他呢,还是揍他呢……手早已无意识的挥拳打去,却被末苍一把抓住,早知道就用全力打了…… “走了,回家吃饭了。”末苍转身向宅子方向走去,手里依旧抓着我刚要打他的手,越握越紧,拉着我往前走。 雨依旧飘着,是不是只有江南的雨能下的如此温柔。 末苍的手有些微凉,但还是能感受到一丝暖意,这个人到底是如何……稀里糊涂,忘了挣脱,一路就这样被他牵回了家。直到等在门口的宁轩一脸诧异的看着淋着雨慢慢走回来的我们,我才回过神,连忙把手从末苍手里抽回。 晚上雨停了,窗外传来琴声,是末苍在弹琴。反正睡不着,我便披上外衣循声找去。月光洒落院中,黑发散乱在白衣上,伴着古琴声,他独坐于树下。我想我定是被末苍琴声陶醉,才会在看到他的那刻,再也迈不动步子。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还能怎样?要不就是他的琴声有问题!嗯,对!就是这样!! 弹完一曲,末苍才抬起头道:“你来了。” “啊、嗯……对,我来了。”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 “你没事吧……” “对!我没事!”好了,我没事了…… 末苍示意我坐下,倒了杯酒给我。一饮而尽,有些辛辣,后味有透着一股奇妙的甘甜清香,这酒从未尝过,不知他让乌雀从哪里弄来的。 “这萱茗雨露如何?” “好酒。”,竟是这等好酒。不愧是冥师,这等稀少佳酿也能寻得。 “对了,为何听着琴音,梦回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想起,末苍还在我身上下了毒。 “哦,那个啊。梦回并无毒,那日我是骗你的。那两个琴音不过是梦回的开始,所以你才有所反应。” “……” 我能掐死他吗?算了,掐死不划算,还是留着他保底的好…… 趁着月色,伴着美酒和琴音,同末苍讲讲从前见倒也惬意闻。只是聊着聊着就绕回了薛府。 “你说,那苏秀秀对薛启可有情?”我问末苍。 “我怎会知道,若真有情,此生怕也错过了。世上最难解的便是情了。” “哦?你怎有如此见解?”难不成末苍还有断不为人知的情史。跟谁?乌雀……呵呵,好像……不太可能……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黄泉路上多少是情债。”原来如此…… 我问道:“那该如何保下薛凌,玄颜绝不是好对付的人。” “来的应该不会是玄颜本人,到时候大不了硬抢。” “硬抢……没有和平点的吗?”你可是冥师啊,为什么一开始就是硬抢…… “我们有和他们谈条件的筹码吗?”好吧,没有。“所以,下次让乌雀不要再找那么麻烦的生意,黄泉路的活多轻松啊。”到底是谁让乌雀找的!! 我说:“那抢了之后呢?玄颜不会罢休的。” “薛府里的灵气你应该也觉察到了,恐怕已有好些时日,只怕他们为这次做好了完全准备。看来这薛凌对玄颜很是重要,不知他用那至阴之血做什么?你可认得他?” 我摇了摇头:“不熟,现在几乎都想不起他的模样了。我比较熟悉的是他弟弟,三公子玄枫。不过听传闻,他与三公子性格截然相反,做事相当决绝狠毒。” “这样的主,我们可能惹不起啊。”末苍看上去毫无信心。 我拍拍他肩膀,道:“你不是冥师吗?他不过妖界二公子。” 末苍一脸幽怨的看着我,半响才道:“你知道的,我那称号不过是唬人用的。更何况我已经很久没打架了,而且从未与高手打过。” 我安慰他道:“没事,我连封号都没有,也很久没打架了,而且很多妖术我现在都不熟了。”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没有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那你陈述这段话的用意是?” “就想告诉我比你弱多了,所以之后就靠你了!”我朝他笑着,狠狠拍了拍他的背,然后一脸坚定的看着他,继续说道:“嗯,我相信你!” “……谢谢啊。” “别客气。相信队友是应该的。” …… “那你打算硬抢之后怎么办?” “你既然信我,那就总有法子的。” “哦。”既然末苍说了总有法子的,我便也不再担心,再听他弹了一曲便各自回房睡去了。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不一会我便沉沉睡去。 第 15 章 他遇上她时,正是江南三月,柳枝刚冒新芽。 再好的丝绸,若少了那刺绣,顶多不过一尺素布。第一次遇见她是在定安寺的院落中,那一日,桃花还未开。齐腰乌发却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青黛娥眉,素雅妆容,一身水色款款而来。那衣袖上绣满了桃花。擦身而过,薛启只觉这院中的桃花都开了,吐着暗香。匆匆一眼便从此无法再割舍。 再次相见之时,定安寺中的桃花已烂漫。她随母亲前来上香,无聊了便一人溜到院中看花,一抬头正好对上那双凝望着她的双眼,远远的,不由一阵羞红,急忙转过身匆匆离去,心再不似之前平静。虽说是匆匆离去,却不似书中经常写的那般,匆忙中留下一两件信物,让男主子公捡到,自此睹物思人,只盼有一日能亲自交与那女子之手。薛启却没那么幸运,那女子匆匆跑离,只惊落了一树桃花。 第三次见,却是在苏府。苏家的绣房出的刺绣巧夺天工,越是珍贵的东西出品就极少,尤其是苏夫人的绣品,重金难求。苏夫人曾是绣房最好的绣娘,描龙绣凤,栩栩如生,尤其是绣的桃花,仿若真能闻到那一抹香一般。除去苏夫人,苏府上下刺绣最好的便是苏家小姐, 苏秀秀。只是还未出阁,绣品从未流出,这是重金也难求的。 薛府的丝绸配上苏家的刺绣那定是锦上添花之作。薛荣此次同薛启到苏府是来求和的。薛定行当年与苏起易闹下矛盾,两家一度闹僵。如今薛定行已死,薛家当家的是薛荣。薛荣刚接手薛家,若能同苏家修好无论如何都是好事。苏起易也未多说,心中也知道苏家的刺绣只能在薛家的丝绸上才能完美无缺。当年拉不下面子,今日薛家前来求和,也正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苏起易留二人用饭,也唤来苏秀秀与两人见面。 “秀秀见过公子。”竟是她!薛启心中定是喜的,不过表现的倒还正定。 一旦知道自己心中的姑娘在哪里,有几人能静得下心。美名曰促进薛苏两家发展,实则打的人家闺女的主意。薛启与苏秀秀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加上薛荣要处理账务,多数时间只有两人。郎有意妾有情,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微妙起来…… “起来了!”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叫我!我揉了揉眼,朦朦胧胧,又揉了揉,这才看清是末苍叫我。只是……为什么他会坐在我房里!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我伸了个懒腰,哈欠不停,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睡意未消,“不知道。” “起来吧,吃午饭了。” “!?”我竟睡到了中午!定是那梦惹的。只是为何我会梦到薛启与苏秀秀的事,而且从那时看来他们俩的发展还是相当不错的。 “你为什么在我房里?”我问道。 “在外面敲了半天你也没反应,就进来看下你死了没。” “……” 外面雨下的很大,这种日子真不适合出门。 吃饭时,我同末苍说了此事。这些故事想必末苍定是在黄泉路听多了,明显对我为何梦到那些事更感兴趣。末苍思索了片刻,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薛府的蛰伏的妖灵之气触及了我体内残余的本随暮莀死去的蓝霂妖气,再加上我昨日同时见过苏秀秀与薛启,那残余蓝霂妖气迷幻其间以至他们的记忆化作了我的梦境。可惜我现在是魅,留下的蓝霂之气也很微弱,不能让他做深层次研究了。对此,他表示非常遗憾……蓝霂真是种可怕的毒,若我自己不是蓝霂我定会这么说,若末苍是个普通人估计还得时不时堤防我会不会下毒毒死他……我与末苍相处那么久,怎么就没梦到他的从前,会不会只有他白痴似的望着外面发呆的场面。不过那是不太可能的,末苍几乎是百毒不侵的,为了证实这个问题,之后的之后我曾偷偷给他下过些东西,以失败告终,代价惨痛…… 隔日依旧大雨,乌雀带来了薛启,是末苍的安排。 薛启收了伞,拿过宁落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淋湿的衣袖,环顾一圈,有些诧异,道:“我从不知城外竟还有这么一处宅子。”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是个正常人…… “今日请薛公子过来,是想问几个问题?”末苍说道。 “末苍公子请说。” “不过之前,我想听听你和苏秀秀的事。” “往事不提也罢,公子想问什么便问吧。”脸上露出些意外,薛启对于要提起同苏秀秀的往事充满了不悦。 “我梦到了你们的过去。你们相见于定安寺,而且,那时候你们看上去……”我一时找不到如何去形容那两人,暧昧,恩爱,相配……可他们如今的关系绝不能用上那些词。 薛启嚯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你怎会梦到!” 末苍:“因为他不是人,你知道的。” 我转头瞪他:“你也不是!你们全家都不是人!” 末苍面露笑意:“确实,我们全家都不是人。” “……” 薛启沉默半响,还是开口了。前面的故事同我之前所说大致相同,只是薛启的描述更带了些感情。比如他第一眼看到苏秀秀之时,他连说了三次如同见到桃花仙子一般,青丝垂腰,樱唇柳眉,美若画扇。这便是我永远体会不到的,我所梦到的苏秀秀只是素净了些,是个美人,却不及薛启描述的美,甚至不及昨夜见到末苍弹琴时来的惊艳。想到这,心跳竟不由加速,偷偷瞄了一眼,末苍似乎听的很认真。我想我定是被蓝霂的毒迷幻了,才会有这种感觉……谁说不会中自带的毒了!谁说的!! 第 16 章 薛启和苏秀秀的发展开始的确不错,偷偷去郊区吟诗作画,游湖品茶。她送他绣了桃花的锦帕,想必这段对于薛启是永生都不能忘怀却只能深深埋于心里。 若不是当日他偷偷带她游湖,也许他们就会在一起了。苏秀秀意外落湖,让所有一切都泛起了涟漪。 苏秀秀自然没有死,昏迷数日后醒来,却只记得她爱上的是薛家公子。薛启纵是焦急万分,悔恨万分,终归是男女有别,不好时常探望,再加上苏秀秀还未出阁却是同他偷偷出去时落的水,苏家上下对他都没了好感。那一日薛荣作为当家与兄长前去道歉问候。我只能说薛启真不是个好运的人,他去之时,苏秀秀昏迷不醒。而等她醒了,等来的成了薛荣。苏秀秀见着薛荣一脸担忧,嘘寒问暖,似于梦中之人有些相似,他就是那薛家公子了吧。 亲事下来之时,薛启犹如雷劈,只是几日,短短几日,她的姑娘便成了他的大嫂。去苏府,闭门不见。找薛荣,薛荣只淡淡说了句:“一个被忘了的人能有多爱?” 一个被忘了的人能有多爱……能有多爱……而她忘了他…… 再见苏秀秀之时,她不再穿着水色衣裙,而是一身大红锦衣,红色喜帕下的妆容却不是为他所画。 “秀秀之前是否见过二公子呢?” “没、没有……”从前或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可那桃花锦帕又是算什么?他不懂,怎么会懂!也不想去懂…… 他唤她大嫂,她满脸幸福,眼里只有他大哥一人…… 故事讲完了,薛启沉浸在回忆中难以自拔,看得出他依旧很痛心。 宁轩不知从什么时候进来的,听的满是伤感:“那公子为何不去找苏小姐说明白?” 薛启一怔,许久才道:“我更怕听到她说她记得那些事爱的却不是我。也许她是真的爱大哥的。对了,末苍公子可以问了吧。” 也不知末苍到底卖什么药? 末苍放下茶杯,“我只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你大哥喜欢苏秀秀吗?” “大哥他……喜欢的。不然不会答应那时候的亲事的。” “哦?如此,那第二个问题,你可打算让薛荣知道你与我们交易之事?” “不打算。这是我与你们的交易与大哥无关。他若知道定不会同意的。”薛启回答的十分干脆,看来是下定了心的。 “那你觉得你大哥会想什么?他知道一定会失去那孩子,所以至今都不愿见一见薛凌。你说若那孩子没被接走,你大哥会想什么?” “大哥?大哥会高兴……” 这果然是个大问题!而薛启果然太单纯了。 我说:“若是我,我会怀疑那孩子是不是真的薛凌。” 末苍点头表示赞同。薛启一惊,“不会的,大哥怎么会这么想……” “不会?”我打断他的话,“只是迟早的问题。薛荣知道一切秘密,他怎会傻到不去思考这个。越是爱就越是怀疑,再说苏秀秀当初喜欢过你。” 末苍接着道:“薛公子可曾想过,交易是两方都需同意的事。世代薛凌换来的是薛府世代荣华,你说薛荣更倾向于留下什么?若我们真帮你保下薛凌,撇开薛荣不说,薛家会如何?你可曾想过?” 这些问题若不是末苍提出,我也不会想到,当局者迷,一心想着苏秀秀的薛启更不会想到,薛凌不仅仅是苏秀秀的孩子,还是薛家的孩子。听完这些,薛启早已懵了,死死抿着嘴唇,脸色苍白,他还是有那份理性的,纵使他有千万般私心,也不能拿这个薛家做赌注。但薛荣作为当家不可无后,苏秀秀不能再生育,以后茓府定不只一个大嫂,那苏秀秀还有何依靠。许久,他才问了一句:“那两位公子可有法子?” 我脑中毫无头绪,心想着末苍该不会嫌麻烦打算放弃这笔交易,然后通过分析各方面利益让薛启主动放弃。但看末苍神情,像是心里早有打算。 果然,他打开折扇,缓缓道:“有。” 我很奇怪末苍明知道薛凌一定保不住,为何不早提出这种和平的解决方法,但考虑薛启在,便没有开口问。薛启思索片刻,终是点头答应。不过介于我们改条件,末苍说会下手轻一点,最多让他这辈子卧床不起,定不会弄死他…… 薛凌满月之日,我同末苍受薛启邀请前往薛府,原本我不想参加宴会之类的,因为作为比较起眼的陌生人,会招来一堆奇怪目光,更何况我还带着面具。但末苍说要大隐隐于人堆,才不会引起其他妖的注意,更何况薛府饭菜着实不错,想必混进来吃饭的绝不止我们两个。当然我们混的名正言顺。 薛荣明显的皮笑肉不笑,怀里抱着薛凌。那恐怕是他第一次见她,也是最后一次了吧。苏秀秀身体不适,未曾出席。 其实末苍的法子很简单,保不住薛凌,却可以让苏秀秀再生一个。苏秀秀虽因难产不能再生育,但法子终归还是有的。末苍让乌雀去地府托马面让某人改了一笔,说是若不改,就把地府抓错鬼的消息散布出去……为了维护地府尊严,阎王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为什么不硬抢?”我问。 末苍:“不好脱身。你不想被人翻旧账还是低调些好。” 我:“我有什么旧账?” 末苍:“我就怕你有,连累到我。” 我:“额……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去薛府?” 末苍:“想见识下大场面。” …… 吃饭期间,我同末苍表现的已经十分低调,但还是引来一堆人,都是妇人……定是末苍长得太碍眼,毕竟我带着面具……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两位公子,家住何处,家中可娶妻?妾呢?” “公子啊,我家小女今年……” “这位公子,看着风度翩翩,想必这面具之下定英俊不凡,可否让我们见下……” …… 见我不太搭理,所有妇人都转向末苍。末苍满脸笑意,跟那群妇人相谈甚欢,啧啧,没见过凡间妇女的鬼真可怕…… 第 17 章 一人坐了许久,好无聊,算算也是时候了吧。今日的雨到不大。起身离了宴席到走廊上看雨。 “暮……哦,不,在下失礼。霜降公子怎会在此处?”竟是清渊!他怎么会在薛府? “前来蹭饭。清渊公子呢?” “蹭茶。” “哦……好有闲情……” “你真不是他?” “什么?”我不知道若他真逼问起来,我会不会招了。 “暮莀,你是暮莀,对不对?你没那么容易死的,对不对?”他抓着我的胳膊追问,脸上满是哀伤。 “我,我……”我最讨厌别人来软的了。我想若不是末苍及时出现,我此刻已经一五一十交待了。 “霜降!你背着我在干什么?”末苍一脸怒意,弄的我满是不解,我又干了什么? “我、我……”我该说什么……为什么是背着你,听着好像有点不对…… “这位是?”末苍撇了一眼清渊,随后一把把我拉到他怀里,搂着我的腰。 脑袋瞬间一片空白,这又是什么情况!!! 清渊原本拉着我的袖子,不料末苍一拉,清渊还保持着那动作。尴尬收回手,“在下清渊。只是觉得霜降公子与我一故人相似。” “他从小与我便在一起,他的故人便是我的故人。末苍好像没见过公子吧?” “末苍?冥师。”清渊很是惊讶。的确一个宅在黄泉路千年的人,突然跑出来,自己还运气超差的碰上了概率如此小的事,不惊讶才怪。但我更奇怪的是清渊怎么就认识这么个宅了千年的人,要知道三百年前我根本不知道末苍这一人,莫非是我孤陋寡闻了…… 末苍伸出手,在空中轻轻一拈,一道红光瞬间向清渊射去。速度之快,连我这个近在咫尺的人都不曾看清,清渊更是始料未及,眼睁睁看着那红光擦过他射入一旁的柱子,是一朵两生花! 不过……末苍你另一只手能不能别乱摸!!我狠狠瞪了末苍一眼,但他毫不以为然。 “果然是冥师。在下打扰霜降公子了。”清渊拱手行礼向我道歉,随后一声冷笑:“我竟忘了,他都已经死了三百年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一句了…… 清渊转身离去,只是没走几步又猛然回头盯着我和末苍,冷冷问道:“不知冥师于此可谓何事?” “前来蹭饭。”末苍一脸淡然。 “莫不是为薛凌而来?”清渊怎知薛凌之事? “之前是,现在不是了,我们只是来蹭饭而已。绝不会参与你们之事。” “那就请冥师说到做到。” 清渊离去许久,我才反应过来,清渊就是今晚要来带走薛凌之人。在茶馆见他那日,他是来观察薛府情况的。只是,要薛凌之人不是二公子玄颜吗?清渊怎会为他做事,他之前与三公子交好,很是讨厌玄颜,论请伦理都不会投靠玄颜,这三百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是因为我的死,让他恨上了玄枫……额,我应该没有那么伟大…… 正想着,厅堂传来一阵响动,随后便是一阵寂静,只剩下薛荣的声音:“我儿,薛家永世都对不起你……”是清渊动手了吧。 我正要去看看现场,才猛然意识到,我还被末苍搂着。脸一下子通红,用力一把推开末苍。“你、你干嘛抱、抱我?!” “为了体现我们俩关系不一般,这样你就不会被怀疑是暮莀了。我冥师的人,一般人可不敢惹。” “那干嘛抱、抱那么久?!” “你不挣扎我以为你乐意啊。” “乐意你妹!鬼才乐意!”我怒道。 末苍笑道:“鬼魅鬼魅,难道有差吗?” “你……”我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正当我想着怎么回击,末苍收起折扇,低头在我耳边轻声道:“那你一开始怎么都不挣扎?”心猛然一颤,有种奇怪的感觉久久不能平静。 为什么……因为当时脑子很乱……再之后……被那两生花一惊……然后重点都在清渊上了……然后我就忘了……就忘了……怎么就忘了…… 看我一脸窘迫,末苍也不再说什么,牵起我的手往厅堂走去。 “去、去干嘛?” “见识大场面。” “哦……” 所谓的大场面就是厅堂除了昏迷的薛荣和在已被吓傻的薛启,再无他人。其他人估计是被清渊用灵术送回家了。薛启之前喝过末苍的梦回,清渊的幻术对他不会起什么作用。明日太阳升起,除了薛启和薛荣恐怕谁也不会再记得这晚之事,谁也不会记得曾经有个叫做薛凌的孩子…… 回过神的薛启抱着薛荣嚎啕大哭,的确很多事不知道远比知道来的好。若不是喝下梦回,他明日就会忘记一切,忘记他的大哥要承受了如此大的痛楚,从苏秀秀怀上孩子的那刻便开始担忧,在薛凌诞生的那刻开始噩梦,然后独自面对噩梦后的平静…… 我们没有过去,只是远远望着。听薛启大哭,我不由握紧了末苍的手,薛家的付出到底为何?当年战场那几条生命还是薛家永世富贵荣华。其实我心中一直觉得薛荣在薛家荣华和薛凌之间会选择前者,因为薛家必定是有后的,对不起的只有苏秀秀一人,而他对于苏秀秀的喜欢恐怕并不是此生唯一的,不然她难产后也不会因薛凌不见她,虚荣也好,自私也好,薛荣他输不起,也不敢输。薛凌是世世代代薛家的筹码,除非玄颜再需要薛凌…… 末苍轻声道:“小霜,走吧,回家睡觉了。” 第 18 章 之后听说薛府恢复的平静,只是薛荣大病不起,苏秀秀一直在他床边照顾着。再见薛启是五日之后,人消瘦了一大圈。 “薛启有一事相求。” 听到厅堂传来薛启的声音,便出来看看。一看不由吓一跳,薛启扑通一声跪于末苍跟前。宁轩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只是薛启这一跪是铁了心的。 末苍俯视跪于地上的薛启,也不上前搀扶,只淡淡说了句:“起来说吧。”这才是高高在上的冥师啊。正感叹着,末苍看到了我,微微一笑,示意我过去一道听。 “薛启知道欠了二位,也再拿不出其余东西相换,也不求公子手下留情,取走薛启全部魂灵也好,只求公子能让大哥此生只爱秀秀一人。” “为何?” “这件事过后,我想了很久。大哥恐不是真心喜欢秀秀的,他对她,不过是薛苏两家的联姻。但秀秀此生只认定了大哥,我之后恐不能再护着她,所以,所以才有了这个私心。” “哦?这到不是难事,只是……” “末苍公子请说无妨。”薛启听到末苍说不难心不免一阵激动。 “若她之前负了你,你还愿意吗?” “她只是忘记了……” “你信吗?” “我……” 看的出薛启是怀疑过的,只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也许更多的是不敢去面对。末苍停顿了会,见薛启犹豫,便继续说道:“我让你知道真相,之后你可以选择。人有三魂七魄,少一个都不能。若要让薛荣此生只爱苏秀,只要抽取你些许魂灵之气,取一苏秀秀的物件,配上蓝霂至幻之毒,便能化作诅咒牢牢固住薛荣的心,原本对你也不会有多大损害。只是你已为她舍了一魄,我本可保你一命,若再丢些魂灵之气,我也难保你的命。” 蓝霂的毒在末苍手里竟然有那么多作用。我只知其少则至幻,多则致命,以及一些大家都知道的搭配用法,而末苍就不同,他会发明各种用法。比如说,鸡蛋,它可以水煮蛋,煎蛋,蛋花汤,也可以配着其他菜,辣椒炒蛋,木耳炒蛋等,但到了末苍手里,它还可以是茄子炒蛋,南瓜炒蛋……当然这只是个比喻,谁没事那茄子炒蛋……不得不说他真是研究透彻啊。我这个当年身为蓝霂花妖的人也不曾想到,或许,末苍才是真正的蓝霂花妖,而我只是个业余的。 将薛启带到客房,宁轩随后取来末苍古琴。稍作调试,末苍便开始了弹奏。是梦回,只是同那晚听到的有些许不同。不久,薛启便沉沉睡去。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喝了梦回的关系,那段过往竟也渐渐浮现于的的脑海。 “翠云,今日来的是谁?” “小姐,是薛家大公子和二公子。老爷正请小姐出去见客呢。” “是吗?终是来了。爹他很高兴吧。” “是,老爷今日很高兴,特地请小姐一起用餐。” 苏秀秀坐在梳妆台前画眉,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小姐,这会不会太素了些,老爷的意思……” “无碍的,走吧。” 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苏秀秀轻移莲步,缓缓而至。再见到薛家俩公子之时不由一愣,也许情就有此根生,只是她眼里的人是薛荣。这是我从未想到的,苏秀秀竟从一开始爱的便是薛荣。 “小姐,今日二公子来请小姐游湖。” “翠云,你说。我在我爹眼里是什么?” “小姐怎问这样的话,在老爷眼里小姐自然是宝贝。” “是吗……那便去回了二公子,待我梳洗一番便去。” “是。” 游湖,吟诗,赏花,作画……所有一切都如薛启之前描述的一样。只是一旦知道苏秀秀爱的是薛荣后,偷偷与薛启约会让我觉得这与她那张脸十分不配,怎可以藏的如此之深。 “今日来的是谁?”这几乎成了苏秀秀每日必问的问题,只可惜薛荣的出现少之又少。,就算见到也只是在苏府的宴席上,只能远远的微微一笑。薛荣不似薛启,他是薛府的当家。 “小姐,你可是爱上薛启公子了?” “休得胡说!” “那可是大公子?” 苏秀秀没有作答,只是望着院中的桃树,树上结满了青涩的果子。那夜,苏秀秀连夜绣了那块锦帕。苏秀秀并没有直接将帕子送给薛启,每日闲暇时便拿出那帕子,手指拂过桃花,眼里闪过失落,她在等吧,等着哪一日约她的人成了薛荣。 但她终还是将帕子给了薛启,也从此牢牢套住了薛启的心。 “秀秀,爹只有你一个女儿,定不会害了你。” “爹,秀秀明白的。” 那一夜,苏秀秀独自靠在窗台落泪,手里拿的是薛启为她而画的桃花。泪落于画上,晕开水墨,桃花总还是谢了…… “翠云,可让人回去与爹说了?” “小姐,去、去了。可是小姐,这万万使不得啊!小姐你身子弱,万一、万一……” “万一死了,就与我爹说,秀秀此生对不起苏家,苏家也对不起我苏秀秀,谁也不欠谁了……”苏秀秀的声音很轻柔,但让人听着却满是寒意。 “小姐!” “翠云……不要再说了。” 苏秀秀转身上前,薛启已在那游船上等候多时。 对薛启而言,那个意外来的如此突然。但对苏秀秀而言,万事都在计划之中。趁薛启入仓为她拿披风的那刻她便将一只鞋子放于船边,然后纵身跃入水中,除了岸边的翠云和匆匆赶来的苏起易同仆人没有人会知道她是自己跳下去的,也不会有人相信她这么个柔软的女子会自己跳下河去。薛启早已慌了,但毫不犹豫便跟着跳入河中…… 第 19 章 昏迷三日,苏秀秀醒来后见到的人是薛荣,她虚弱的笑着,叫他薛大哥,她说她很开心他能来看她,她说若那时候死了,最遗憾的就是没告诉薛荣自己的心意…… 亲事便定下了,对薛荣而言,这加强了薛苏两家的情意,再好不过,更何况苏秀秀这般女子,才貌俱全,娶回家也无妨,只是对不起薛启了。薛荣也曾想过同苏起易说此事,谁知苏起易大怒,指责他是看不上苏秀秀才要推给薛启,若他不娶,薛苏两家便再无可能,更何况他家女儿思念薛荣至今,随后让翠云拿出苏秀秀写的诗,满篇都是写着思念薛荣。这着实让薛荣也颇感惊讶,原本以为苏秀秀喜欢的是他二弟,如今才知姑娘心里的人是他。 “一个被忘了的人能有多爱?”他让他死心也让他明白他必须娶苏秀秀。的确,他本为该了薛启不取苏秀秀,但为了薛家,他必须得取苏秀秀,毕竟他太年轻,需要一个靠山,虽然明知薛家不会倒,但他还是需要那个靠山掩目。他要用自己的努力让薛家活着,要让薛家不再用薛凌做筹码…… “秀秀,这嫁衣上,娘给你绣桃花可好?” “娘,绣合欢吧。” “可是秀秀,娘记得你最喜欢……” “娘……我已经忘了……” “秀秀,你跟娘说实话,你可还记得薛家二公子?” “记得……可我爱的却不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永远都不会是……” “娘不管你爹有什么想法,娘只要你幸福就好。你若真爱薛荣,那便也好……” …… 薛启醒来后不说一话,只呆呆坐着。我同末苍觉得应该让他独自一人想想,便把他独自留在客房,到院子里坐着。前不久的那几场春雨给院中添了几分新绿,不过这院中都不曾种些花,不然这个时候想必是花团锦簇了,只可惜我和末苍对于花这种东西基本上是没了好感的。之前作为变异的白色蓝霂遇到过不少因好奇前来围观,然后顺便打个架的,实在是无聊透顶。末苍就更不用说了,被两生花死死困住。但对于多数世人来说,花还是很美好的一件东西,托托情,示示爱什么的。想薛启这辈子就死在桃花上了,只可惜花不是为他开的。 我问末苍:“你怎么知道苏秀秀是骗子?” 末苍:“骗子……” 我:“额,就是她骗了那谁谁的感情嘛。” 末苍:“这种故事不都差不多吗?听多了就会有直觉了。” 其实我听过的故事也不少,那时候已经不是每晚一个睡前故事那么简单了,从三世情缘到相爱相杀,啧啧,多了去,真没想到那时候竟然是在培养现在的职业技能啊。会不会是末苍搞的鬼?我脑海中浮现出末苍在黄泉路边给路过的小鬼每人发个故事,然后跟他们说,去吧,去下面烦那个最无聊的人,来来来,一人一份,报酬丰厚啊…… 我:“我在地府听了三百年的故事都没有什么感觉。” 末苍:“你傻呗……” 我:“……” 门“吱嘎”一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薛启站在门口,恢复了之前神色,想必是心里有了答案了吧。 “薛启无悔。” 实在是不懂薛启这个喜欢游山玩水,能文能武,身为富家子弟还能悠闲在私塾教小孩子的新青年怎么就能固执如此,从前几日认识至今,我都不觉得苏秀秀有值得他如此做的价值,但也许就像荆棘所说的,情就是在看到那人的那刻给自己下的封印,此生再也逃不出。 十二天后,薛启重病离世。听说他重病那几日都是住在私塾,连薛府都不曾再回去。等薛荣有所反应匆匆赶到私塾之时,薛启已不久人世。听闻薛启最后依旧嘱咐薛荣不要告诉苏秀秀,也不要薛荣为了他太难过。 短短时间,薛荣接连痛失至亲,这痛如何能承受。薛凌走时,他还有薛启,可现在唯一一个和他分担痛苦的人也走了,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他一人承担。薛启的母亲只是个侍妾,虽是薛家二公子,在家的待遇却远不如薛荣。但薛荣对他倒也不错,十分照顾,时常护着他。也因此薛启的待遇才渐渐好转,对于这个哥哥,他心里是满满的敬意。薛启对于薛荣而言,感情远远大过薛凌,二十年的手足之情,看他出生,看他被欺负,看他读书练武,看他过着自己向往的生活。他的离去,彻底的击垮了他。他最后悔的一件事恐怕就是为了薛家娶了苏秀秀,他为了薛家,也为了他,他知道他们的事,便不可能看着苏秀秀再骗下去。他不爱她,却是为了他好,一个有心计的女子怎能让他放心。而如今他只剩下苏秀秀了…… 薛启那时将苏秀秀送给他的桃花锦帕作为苏秀秀的物件交与末苍。在末苍用灵术之时,我将其剪成两半,一半化作诅咒,从此薛荣心中,只有苏秀秀一人。我印象中诅咒都是恨天恨地的,却不知牢牢锁住一个人的心也是一种诅咒,这种诅咒看似温柔,却更为残酷,因为它让人失去了自己的心。那另一半被我留下,我只能说我从来不是个善良的人。 那之后,我独自蹓去了趟薛府。薛府上下一片死寂,只偶尔有几个仆人出来走动。大晚上的从屋顶走,还真是第一次。但白天进府实在太过麻烦,更何况我总不能在这时点名要找他们家少奶奶吧。 幸好苏秀秀在院中的藤椅上坐着,没有在房里,不然我的一世清白可能会保不住,谁会大晚上没事翻房到薛府少奶奶房里去。 第 20 章 “苏姑娘,今年的桃花开得如何?” 苏秀秀闻声回头身子猛然一颤,惊慌站起身,却没有惊声尖叫,只是怔怔看着我,一脸惊恐。不知是吓的忘记叫了,还是本就够冷静。我从袖中掏出从末苍手里截下的那半块帕子,伸手递了过去。“苏姑娘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这样东西替某人还给姑娘。” 许是那日薛启带我见过她,她也不再疑惑。接过锦帕的那刻,我看到她在颤抖,只是又很快平静下来。 “姑娘,可认得?” “你是谁?”苏秀秀紧紧握着那帕子,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不关姑娘的事。我只是替他来问问你。你可还记得这锦帕?” 手抚过那锦帕,苏秀秀突然一阵冷笑:“想必他定是恨我,才将这锦帕一撕为二的吧。我记不记得又有什么用。” “若真是如此,他也不用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了。” “为何这么说?”苏秀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神情有些紧张,“他在哪?他在哪?” 苏秀秀的记忆里早已没了薛凌,我也不好提起。只说是薛启为了换取薛荣一世只爱她,那魂灵作为交换。看她身体还未痊愈,便没有说薛启已经死了的消息。薛府上下为了瞒住他,连薛家二公子的葬礼都私下里办了。 苏秀秀听后,跌坐在藤椅上,有些不知所措,茫然望着前方,“为何……你为何还要为我做这些?” “他对苏姑娘的情,苏姑娘难道真不知?”看她如此神情,又不像是骗人的。 苏秀秀低头不语,许久,才缓缓抬头,竟已满脸泪痕。“不知……怎会不知!他为何会这么傻……我以为他早已不爱……” “他爱的,所以才会一直贴心藏着你送的锦帕。苏姑娘,真没爱过他吗?” 苏秀秀愣了愣,沉思许久才道:“怎能不爱?”泪从她眼里滑下,滴落在锦帕上,她开始讲起那些事,“苏家就我一个女儿,我娘在苏府虽是正室,却因为无子,时不时会受到二娘欺辱。女儿再金贵也抵不过儿子……那日,爹跟我说,薛家老爷不久人世,他家长子薛荣继承家业后必定会找苏府议和……他要我嫁给薛荣,这样苏府才能牢牢系上薛府这座大山。他说只要我嫁,我娘便永远是苏夫人,永远不会不再受委屈……” “我应了,因为对我而言,不嫁薛荣也会被安排嫁给对苏家有利的人。只是我不曾想到,那日他也会在……那日在寺里的那个人。我不敢去看他,哪怕一眼,我都怕自己再无法去接受我爹的安排。他约我出去,有几次是偷偷的,我心里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可是越开心便越害怕,我只希望他不要再来……” “我曾对娘说,若有一日我嫁于自己心爱之人,定要在喜服上绣上桃花……我绣了一夜桃花,却不知如何给他,可是我能给他的也只剩下这个……爹问我是不是看上了薛启,他说他是妾所生不比薛荣……那日跳入湖中,我想也许我死了才更好,可是他没有让我死……我骗了他,也负了他……” “那时候,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啊!我那时曾想他只要、只要反对一下,只要他跑来跟我说他需要我,哪怕是质问我也好……我便不顾一切跟他走!可是……他没有……哪怕问一句我是否真的忘记他也没有……他唤我大嫂……真是讽刺……我以为我对他不过是烟雨红尘中的过客,他对我能有多爱啊……” 苏秀秀独自讲着,哭着,全然已忘了我的存在。讲了许久,估计她也累了,靠在藤椅上,静的可怕。我正要离去,却听到苏秀秀的声音,“丢了魂灵会如何?” “会痴会傻,会病会死,看个人造化了。” “我能用我的换回他的魂灵吗?” “已经晚了。” “是吗……那他在哪里?我想……见他。” “见到他又如何?” 苏秀秀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想了许久,总还是将薛启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了她,不是想刺激她,只觉得她有权知道,她也应该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为她做了太多…… 命运往往都跟世人开着玩笑,薛启与苏秀秀竟这般错过。若果那时苏秀秀一开始就不顾一切,如果那时候薛启有勇气去质问,那结果也许……不过,世上本不会有如果之事。不知死去薛启若是知道了这事,不知会做何感想,算算日子,薛启该是喝了孟婆汤了,风尘往事云烟过。 第 21 章 回去时,末苍还未睡,独自在院中弹琴。见我过去,便停了下来。 “梁上君子回来了?” “额,你知道了……”我默默去下面具。 “采花呢?还是劫财啊?” “……” “你这么做不怕苏秀秀以死殉情?” “我……”好吧,我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若她一死,那如今心中只有苏秀秀一人的薛荣说不准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也殉了情,那薛家便没了? “额……” “薛家若没了,你说玄颜最不会放过谁?” “……”死定了!一定是三百年来思考的太少睡得太多,竟然没有想到后面发展。“那、那怎么办?”我看向末苍求救,我一定打不过玄颜的。 末苍用折扇拍拍我的背道:“你就安心去吧,我会照料好这里的。” “我可以毒死他。”嗯,没错!我可以毒死玄颜,虽现在是魅,但我曾经好歹也是蓝霂化作的妖,用毒我还是会的。 末苍听后甚是无语的看着我,“你不怕妖界大乱吗?” “额……那我还是洗洗准备死吧。”好吧,谁都惹不起……不过看末苍那么淡定,估计他已经有什么想法了,我心里倒也没真正担心。 “其实——”果然末苍有法子,其实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怎么做?” “其实你没发现刚才薛府里妖气很重吗?” “没……有吗?”好吧,我没注意,难不成玄颜已经发现我了…… “你若死了,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之前我的确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碰上末苍前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死的啊…… “额……” “快说,少卖关子。” “玄颜派人来调查薛启的死,估计是怕薛荣伤心过度出意外,导致薛家绝后。见你去找苏秀秀,又说的她伤心欲绝,有几个小妖估计是没感觉出你身上的气息,想对你动手。我拦了几个就碰上了上次那只狐狸。” “你是说清渊?” “难道还有别的狐狸吗? 我大致明白了我在跟苏秀秀讲话时发生的事。原本在薛家蹲点的小妖看到我去薛府找苏秀秀,以为我是哪个小偷,想上前阻止被末苍打了。然后他们就叫来了清渊,然后清渊也被拦了下来,听末苍灌输了一些他虚构的曾经的我的事。 “那后来呢?苏秀秀怎样了?” “她忘了。这回是真的忘了。”清渊取走了苏秀秀关于薛启的所有记忆。她真的不记得了,再也不记得那年的桃花为谁而开,又为谁而落。 “这真的好吗?”忘记的确是种解脱,但苏秀秀真的想要忘记吗?那是她早已经铭刻于心的东西。 “有些时候,一个交易牵扯的往往不是一个人,牵一发动全身。苏秀秀身在薛家,那就注定她不能为薛启去死。” 末苍说的我大约能懂,那是一个家族的牵绊,不论怎么发展,都会往玄颜要的结果走。薛凌的走导致薛启的死,薛启用死换薛荣和苏秀秀一生恩爱,那苏秀秀就必须好好活着,这样薛家才会一世一代继续传承。 “那狐狸好像一直怀疑你是暮莀,你们之前关系很不错吗?” “哈?是不错了。清渊性格孤僻朋友不多,所以我就找他喝酒挺多的。然后又因为他有了相好不能取我妹,之后也是因为他我才认识三公子。也许他是因为我死在三公子手里,有些愧疚吧……”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的那么清楚……清渊朋友本来就不多,所以我找他时他都挺高兴,我还时常那他与荆棘打趣,谁知最后他背地里早有私情,不过幸好荆棘不喜欢他。 “对了,你为什么在薛府?”我明明记得末苍说晚上不出门,要早睡的。 末苍听后立马伸了个懒腰,起身抱琴往房间走去:“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我上前一把抓住他,“你为什么跟踪我?” 末苍见我不放手,索性转过身看着我说道:“怕你被那只狐狸占便宜。”说完他嘴角一勾,一手将我脑袋掰过去,在我额头轻轻一吻,轻声道:“盖了章,就是我的人了。”我的脸顿时通红,也不知该怎么办。他望着我,黑色眸子似要看透一切,手抚过我的脸,托起我的下巴,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嘴唇。心跳扑通扑通乱跳着,竟莫名有些紧张,手脚也没了知觉般。末苍的脸越靠越近,眼看就要贴上,他却停了下来,“这里下次再说吧,抱着琴不方便……你知道的,这把琴太贵扔不起。” “……”我突然很想骂人!我操!什么破琴!额……不对!重点不对!!我知道你妹!!额,好像还是不对…… 末苍笑了笑,抱着琴继续回房。看着他回房,我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一丝失落,想叫住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看着他走到房门口开门进屋,我终是忍不住:“乌雀是你的人。你也这样给乌雀盖过章吗?” 咚一声,我看到末苍怀里那把扔不起的琴摔倒了地上…… 那夜脑子里一直都是晚上的事,为什么会觉得我会被清渊占便宜!!我为什么没有推开呢!!我为什么没有抽他呢!!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会问那种白痴问题呢!!!我将头埋进被子里,一定是哪里坏掉了!心里总有块地方开始怪怪的。不管了!不管了!!睡觉才是王道!说不准明日一觉睡醒,万物复苏,春暖花开,莺歌燕舞,一切都会和谐美满,我和末苍……我操!关他毛事!!睡觉! 之后基本回归正常,我们谁也没提起那晚的事,大家都是男人嘛,两个大男人何必为了一点点那啥啥啥的事吊死呢,更何况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 不得不说末苍还是很仗义的,之后收到的魂灵基本都给了我,原因是他在黄泉路边已经把未来三百年的基本吃掉了,没必要补那么多,便都给了我。去市集时听说薛府基本也恢复了之前样子,薛荣的生意做得不错。玄颜也没有对我末苍插手发表任何意见,不过也许他老人家还并不知道此事吧。如今我也适应了作为一只魅的生活,虽不再似从前作为一只厉害的妖,动不动有人上门求打,求毒上门的,偶尔还要去掺活人家的内战。现在的日子出其的平静,倒也十分安好。 在薛家之后,我与末苍基本就没接过什么关系复杂的事了,所以闲来无事,索性让宁轩带乌雀出去逛逛,让宁落也偶尔放放假,虽然她基本上每日下午都在给她自己放价。本来也想出去遛遛,可末苍最近死活都不肯出去。原因是几日前,我与末苍去办事。路过一家铺子时撞倒了一个小姐。想必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倒也不生气。只是这一撞,把人家姑娘的心给撞没了。据说那姑娘之后日夜思念末苍。无奈她爹托了媒婆要说媒,这才发现谁也不知道那公子住哪里。于是那老爷发话下来,谁若谈成了,赏银百两,所以锦城的媒婆如今都在街上盯着,见着末苍就说,我因此笑了好几天,不过代价就是我也休想上街了,在家陪他解闷。 于是乎总要找些东西聊。聊着聊着,我突然对末苍之前的那些日子很感兴趣。 “末苍,你之前是怎么熬过来的?” “忘了。” “额……那印象最深的交易是什么?” “有两个人为了同一件事找我,我拒绝了第一个,然后答应了第二个人。” “额……为什么特别?” “因为我不喜欢第一个人,而我在第二个人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 “情。” “那第一个呢?” “他也有,只是他眼里的情不似第二个的真切,他眼里还有别的东西。” “那为什么这件事很特别?” “因为我还记得。” “哦……”额,还是算了,不问这个了。 不过我一直都很想问他,他怎会有那么多蓝霂的毒,要知道蓝霂花并不好找。莫非是每日趁我睡着溜到我房里放了我的血……但仔细检查一番,也没有任何伤痕。终于,我还是问了他。 末苍只呵呵了两声,我以为他接下来会说那是个秘密。若真是那样,我定劈死他。幸好他呵呵完了说的是:“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问了,走,带你去个地方。” 第 22 章 他拉着我的手朝后山方向走去。对于他拉手这事,我基本已经习惯了,虽然我觉得习惯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可怕。比如说我习惯有末苍这件事。 想想从前,我做的基本上都是我有把握赢的事,没有万全之策,我定不会冒然出手。六百年前,同那只恶狼魔夜的一架,在接这个任务之后我甚至摸清了他的生物钟,再加以研究,终是得出最佳方案,几轮打斗,我以微弱的优势赢了,也因此妖界对于暮莀这个名字再不陌生。不过作为一个低调的人,一般情况还是不出手的,更何况我对打斗很是讨厌。但往往事与愿违,你愿不想打,来的人就越多。我从不让荆棘同我一起去,一个女孩子家,还是不要打架的好。她总说我想的太多,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怕死,也怕周围的人因我而受伤,做为强者,我必须站出来保护他们。 而如今,我基本上已经沦落成神经大条的人了,在地府时,从不用考虑那些事,每日不过睡觉,听故事,发发呆,想想从前,或者偶尔孟婆会开几堂哲学课。那时候谁会知道我还没有死,我的大脑就毫无反抗的被这种生活被侵蚀了。遇到末苍后之后,作为一个无名小卒,他才是强者,凡事有他保底,我怎会再想那么多。 脑子里稀里糊涂想着,末苍却停了下来,我还不曾发觉,继续往前,一个用力便被他拉了回来。他甚是无语看着我问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没啊,走神而已。”我耸耸肩,转移话题,“来这里做什么?” “你没看到?”末苍眯起眼问道,拿折扇轻轻打了我的头,“果然心不在焉。” “什……”么字还没讲出口,我便知道末苍为什么这么说了。两生花之中竟有蓝霂!数量虽不多,但能在这里开出花来也着实不易了。感叹之余,我又不由觉得心虚起来,这后山貌似宁落来了之后,我便没再来过了……可是,宁落只是普通小妖,对于蓝霂的毒怎会没事? “我让乌雀找的种子,怎样,开的可好?”末苍笑着问我。 “那蓝霂的毒……” “两生花本就代表死亡轮回,百毒不侵,蓝霂的毒在这里恐怕没什么作用了。” 果然一山还比一山高,不过任谁都不会跑去黄泉路一趟摘个两生花回来抗毒吧。我稍稍安了心,看来在这两生花堆里,蓝霂只是朵普通的花罢了。我现在是魅,虽身上还些许有蓝霂的特性,只是蓝霂的毒不似从前般那么厉害了。其实活了那么久,这蓝霂花我还是第二次看到。作为白色的异类,我本就不被接受,如同荆棘一般,所以看到她之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但只是兄妹之情罢了,带她从寒清山出来时,她还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但蓝霂化妖的就不多,所以我也没有受到正面的排斥,只是心里总不能将自己真正归为蓝霂一族。 “开的挺好的,有末苍公子当花匠照看怎会长不好?”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妖了,此刻看到蓝霂花倒也没多余想法。 “哦?那你开的好不好啊?”末苍略微低头看着我,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你妹!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啊! 我白了他一眼,用手拨开他的扇子,“整日受你骚扰,压力过大,营养不良。” 他一笑,收起扇子,转身看着那片两生花,成默许久才道:“我在那里呆了千年,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我不是普通人或妖?三世轮回也好,天劫也罢,有什么比困于那里整日重复来的可怕。” 那里真的孤独的可怕,若要困我于地府千年,我恐怕会疯掉,哪怕灰飞烟灭也好,绝不要那样永生。末苍心里的害怕,落寞,孤独此刻都在那黑色的眸子里流露。我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再回去。” 末苍愣了一会,随后揽过我的肩,将头深深埋在我的肩上,“其实,你已经可以不需要我了。魂灵靠你自己的力量完全可以取得……” 风吹起红色花瓣,眼前有些迷离,“那我要是又惹上了玄颜那类妖怎么办?我打不过他。” “你从前怎么没惹上?” “我……凡事有你保底,我哪里还会想那么多!”末苍你要离开吗?不安!心中十分的不安!末苍越这样,我便越担心,也不知何时手里已紧紧抓着他的袖子,“你要离开?” 末苍抬起头冷冷一笑,“离开?我末苍怕是离不开两生花的。” “那、那你干嘛讲的要走一样?”切,吓我。额,他走不走,我那么在意干嘛,反正他能去的就一个地方…… 他俯首与我额头相抵,末苍的面容尽在咫尺。脑子里有猛然想起那晚,虽只是额头被吻了下,但心还是一阵跳动,脸上不觉一阵热,他、他又要干嘛?!我是不是应该推开的他,然后打他……后来心里的不安也渐渐散去,末苍身上是不带香的,但隐约感觉闻到了淡淡的一股香,说不出什么味道,或许是风带来的吧…… “我怕你……有一天要离开……” “我、我吗?”怕我……离开…… 许久不语,末苍松开手牢牢看着我,微微皱起眉,“我每晚都想,这会不会只是个梦,梦尽终要醒。我离不开两生花,可你不同,你若倦了,大江南北都可以去。你将我带到此处,也不再欠我什么了,若要走,我也不留你。” “是吗,当真不留我?”其实我从没想过离开,离开这里能去何处。末苍离了这片两生花更是不行…… “不留。我不能让你因为我……” 我有些气恼,一把扯过他的领子,打断他的话,“因为你什么?爷在这里才不是因为你!我从来都不是知恩图报的人!呆在这里,本公子乐意,我就惹一堆祸让你去给我收拾!我就每天盯着你弹琴,不行啊!你上次占我便宜,你以为你能赖掉吗?那是你欠我的,我真要走,这辈子你也休想跑掉!你……嗯,唔……” 嘴被末苍的唇堵住,那片柔软的温柔似融化了所有…… “哦?那要我欠的更多些的好。” “你!你放手!你……” “霜降,不要离开我……” “唔……” 抵在胸前的手被他牢牢抓开,在怎么反抗也在他舌撬开唇齿的那刻化为乌有。 唇相依,舌相绕,末苍的吻越来越热烈,缠绵的让我窒息,手也不知何时已绕在他的颈项,反正逃不掉,我索性抱紧他迎了上去,忍不住想索要更多,其他东西有什么好考虑的…… 对于第一次接吻就给了一个男人,还是让我一天想毒死他好几次的末苍……我真无力再深想,我难道真对他动了情……从前那些年我应该去勾搭姑娘的,至少不该把那些送上门的拒之千里,而不是整日打妖升级,这样就至少有经验了,就不会要末苍这个宅货来引导了……操!他怎么会接吻的! 快步走着,把末苍远远甩在身后,我要回去清醒清醒…… “喂!喜欢我就直说吗,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末苍在身后喊着。 “喜欢你妹!谁喜欢你!” “那你每次都不推开我……” 脸上猛然一热,“那、那是我被蓝霂的毒迷幻了。” “……” 对他的感情,不知何时开始的,也许是那晚见他弹琴,也许是渐渐对他产生依赖……其实心里早已有些明了,同情什么的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只是心里总有块地方怪怪的……我虽然是霜降,但曾经的暮莀还有些事情未了,荆棘三公子他们从未有过消息,放不下他们,我便无法真正彻底作为霜降陪着末苍,但暮莀这个身份牵扯太多,我不想让末苍接触那么多,看到我曾经的那些样子……我只想做末苍身后的霜降,能与他一起坐看花叶相见的一日。 第 23 章 “你有何愿望?” “我只求一屋,无人打扰,无所烦恼,若有有缘之人便一起坐看落花,喝酒听琴……” …… 梦中一直看不清那两张脸,醒来时脑子里只清清楚楚记得这两句话。只求一屋,无人打扰……喝酒听琴……这是什么愿望?想想最近的一段日子,每天都差不多如此,跟末苍无聊宅在府邸。也不知怎么的会梦到这个,或许是最近那几次交易的后遗症吧…… 其实从那次去后山回来,我就开始有点避开跟末苍独处,看到他总会想起那件事,脸上又不免一阵发热,也不想去细想这种关系。逃避就成了最好的解决办法,也幸好这几日那三个还是有轮流在家,末苍也没多说什么。今日轮到宁轩带乌雀上街,他们两兄妹到和乌雀这个毫无兴趣爱好的面瘫处的不错的样子。宁落一直在教乌雀上街诱拐无知少男少女,宁轩便一直苦口婆心告诫乌雀要主动过滤宁落的话,真不知乌雀怎么能忍受他们两兄妹的折腾。 宁落:“两位公子,今天的点心是酥饼,晚餐等哥哥他们回来再准备可好?” 末苍:“无妨,这酥饼真是不错。” 见宁落要走,便急急找了个话题将她留住,“额,那个,宁落……听说你最近再教乌雀诱拐无知少男少女,可有进展?” 宁落捂嘴轻笑:“哪能有啊,乌雀大哥死脑筋,愣是不开窍,我若非女子,定带他上望春楼看看。” 望春楼……呵呵,我干笑两声,幸好你只是个姑娘家,不然乌雀就被彻底带坏了…… 末苍听后,看着我们俩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望春楼是什么地方?” 我都忘了我从未跟他说起过那城里最热闹的楼是什么地方,“额……就是妓院。” 末苍若有所思点点头:“那你去过没?” “啊?我啊……没。”其实,我倒是进过那种风花雪月之地,只一次,为抓个小妖,正见得他与姑娘花前月下,风光无限,只是那姑娘的妆都花了,真实面容真叫狰狞,且叫声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妖魔,额,总之那场景着实刺激到当年年少无知的我,那也成了我多年不想跟任何姑娘靠太近的原因之一。 “什么!?你们没去过!”宁落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伸出手指来回指着我和末苍,“你们是男人吗?!本小姐女扮男装就进去过三回了!你们真是枉为男子……” 这回我同末苍也瞪大了眼看着正在滔滔不绝教育我们的宁落,进去过三回…… 突然宁落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和末苍,片刻脸上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呵呵了两声后,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宁落言语不当,望两位公子莫往心里去。” 这、这又是哪出?我有些不解,看了看末苍,他也甚是不解的看着我。宁落见此,笑着起来道:“呵呵,两位公子早就情投意合,心有所属,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宁落一时失言,呵呵,失言。” 末苍听后嘴角一勾,很是满意的看向我,“小丫头,原谅你了。” “咳咳……你、你去哪里做什么?”转移话题转移话题…… 宁落立马有些失落下来,“喝喝茶呗,听听小曲呗,还能做啥。” 我:“你为什么去那里喝茶听曲,茶楼不是也有?” 宁落摇了摇头:“就说你们没去过,怎么能比。茶楼里唱不好又不用卖身,那春楼里唱不好的就要卖身,有些个姑娘那是都是拼了命的唱,怎能比?而且没觉得要找富家公子哥就得上那吗” “额……这样啊。可哪里的公子不都是纨绔子弟吗?” “总会有几个跟我一样只是去喝个茶的。” “呵呵。那你遇上了?” “我不就去了三回吗?” “那你要继续努力才好。” “……”宁落似乎觉得把这个话题往她身上引,着实自讨没趣,于是一溜烟便跑了出去,只留下末苍和原本想拉住宁落的我……找个理由撤呗…… “你在躲我?”看来是躲不过了。 “哈?没、没啊……” “其实,你很喜欢我对吧?” “……” “明明喜欢我,干嘛那么别扭,我又不是不喜欢你。” “是不是啊,霜降?” “我这辈子……可就抓着你不放了,你说好不好?” “霜降,你喜欢我的,对吧?” 我只觉大脑神经一跳一跳的发疼,意识恍惚的不像自己。 可是末苍还在不停的问着,“霜降,你喜欢我是不是?”“是不是?”“霜降,小霜……” 好像这个问题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了。 “嗯……”我慢慢说道,“我是喜欢……” 末苍起身,将我从椅子上一把拉入他怀中,紧紧抱着,“我也喜欢你。” 我们就这样抱着,好久好久,久到我快要在他怀里睡去,若真能这样一辈子,倒也安好…… “公子,末苍主子,我们回来了。” 门外,宁轩的声音让我一个激灵,用力一把推开末苍,末苍一时没注意,被我一推,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你谋杀亲……” “你们、你们……在打架!?”刚进屋的宁轩和乌雀恰巧看到我用力推末苍的那幕,顿时愣在门口不知所措。 “……” “公子,有什么事好好说嘛,犯不着和末苍主子动手啊。所谓家和万事兴,所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我们没打架!” “那你们在干嘛?咦,公子你脸红什么?”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末苍主子你笑什么?” “你们不是打架,那是在干什么?” 我:“……” 宁落听到宁轩的声音,吃着包子从外面蹦跶进来,“哥,你们回来了……咦?发生什么事了?气氛怪怪的。”小丫头扫视一圈后,看看我,再看看末苍后,立马转身拖着乌雀和宁轩往外走,“走,厨房需要帮忙!” “喂,你干嘛!?我们又不会做菜,再说,公子你为什么要打架啊?打架不好……” “闭嘴!别妨碍两位公子干正事。”宁落随手将包子塞进宁轩的嘴巴,然后回头冲着我同末苍诡异的笑了笑,“公子你们继续,我懂。不过下次回房比较好。” “……”你懂什么了…… 见所有人出去了,末苍才站起来,凑到耳边轻声道:“的确该回房再办。” “你死开!”我推开末苍,转身快步走出屋外,深吸了一口气。回房办你妹!小爷我绝不要做下面那个!但要压倒末苍好像难了点…… 第 24 章 吃饭的时候,宁轩有开始絮絮叨叨,我基本已经产生屏蔽功能了。 “公子,主子,你们之前干嘛打架啊?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听听吗?动手多不好。啊,还有啊,宁落你最近做的菜怎么变少了,虽然两位公子不用吃饭活着,但那时一种追求和享受……” “乌雀大哥,你们今天上街看到了什么?”宁落对宁轩的话毫无理会,转头笑盈盈的问着乌雀。 乌雀:“去了下望春楼。” 我同末苍宁落齐刷刷看向宁轩:“什么!” 宁轩默默放下筷子:“你们、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我摇摇头,拍了拍末苍的肩:“家门不幸啊,连累乌雀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就这么坏了。” 末苍一脸黑线:“没想到你竟然比我先去那里。” 我看向末苍,幽幽问道,“你很想去?” 末苍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想见识下大场面。” 看着他如此认真的样子,心不由一动,突然生不起气来,“下次我带你去吧……” “放心吧,我不找姑娘,就听曲而已。” “哦……” 宁落:“你们先等一下!哥,你竟然带乌雀大哥上望春楼!为什么不带我?”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们都想去望春楼听小曲啊…… “啊,对了,对了,今天有个大新闻!”宁轩打断我们的话,“你们猜我们在望春楼看到了什么?” 我:“姑娘。” 宁落:“漂亮姑娘。” 末苍:“弹琴的姑娘。” 宁轩听后大失所望,“你们就想不到没别的东西吗?” 我:“难不成是男……” 宁落:“真的吗?有好看的不?” 末苍:“会弹琴?额,霜降,那个男……是什么?” 我:“男妓……” 末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还有这个,见识了,那会弹琴吗?” “要会弹琴,你要干嘛?” “没啊,就见识一下嘛。” “哦……”你敢有别的想法试试! 宁轩见状已伏倒在地。 乌雀依旧面不改色,淡淡吐出一句,“一个长的有点像霜降公子的人。” “什么?像我!”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想法,最后结论就是我肯定不会有什么兄弟姐妹的…… 宁落也是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公子,你下午竟然去逛窑子?” 我抹了把汗:“那下午你在跟谁聊天?” 宁落:“额……公子,我错了。” 末苍饶有兴致的问乌雀,“男的女的?” 乌雀:“看不出。” “……” 宁落一把提起地上的宁轩,“哥,你说?” “我也看不出……” 宁落听后,手一松将宁轩又丢于地上,“男女都看不出,要你何用。” 喂!你们重点错了吧! 宁轩从地上爬起趴在凳子上,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们,“你们要听仔细过程不?” 我点点头,“要,乌雀你说。” 宁轩:“公子……” 所有人都没理宁轩,一脸期待的看着乌雀。 乌雀抬头扫了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在望春楼不小心就看到了。” 宁落:“怎么个不小心?” 乌雀:“转头看了一眼。” “……” 我默默捡起地上的宁轩,“给你个机会,用最简单的语言讲完。” 宁轩立马恢复了动力,拉过凳子,“今日风和日丽,我同乌雀兄出门。出门前我……” 我:“咳咳。” 宁轩立马改了口:“路过望春楼,乌雀说要去看下,我们就去了。刚好落葵姑娘在弹琴,我们就点了壶茶听了会。不过那落葵姑娘虽带了面纱,但绝对是倾城之貌啊,我说你们……额,公子我继续,我继续……刚要走的时候,乌雀让我看后面,我就看到了跟公子十分相像的一个人,不过只是个侧面,后来他就进屋了。” “什么?”这回我惊讶的不是看到跟我相像的人逛青楼或者在青楼,而是竟然是乌雀说要进春楼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宁落也有些诧异,“乌雀大、大哥,你怎么、怎么会想去那里?” 宁轩拍了拍乌雀:“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男人嘛,兄弟,我懂。” 乌雀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好似我们讲的都跟他毫无关系。末苍这回倒没多大惊讶,似乎在想别的事情,一脸专注,转头问乌雀:“如何?” “主子,是落葵姑娘没错,只是……” 末苍:“继续说吧。” 乌雀继续说道:“那楼里似乎还有妖灵之物。” 末苍思考片刻道:“那本就不是凡间的东西,周围有那些东西也不足为其。” 那俩人也不知在卖什么药,不过听起来,恐怕是末苍让乌雀去的,“你们说些什么?” “啊?没事。”末苍见我发问,原本严肃的表情突然有些窘迫起来,“原来,你们在啊?呵呵……” “……”没事才怪,没事你让乌雀去望春楼。没事你会这种表情!落葵姑娘是哪里冒出来的,末苍定有猫腻啊。“说!” 末苍起身叹了口气,“习惯真可怕啊!一谈正事就忘了现在不止一个人了。” 原来您老记忆也会有偏差啊……喂!小爷的存在感有那么差吗!? 他让乌雀三人将饭桌收拾了,便拉起我到院子里梧桐树下坐下。 我盯着他,“说吧。” 末苍犹豫片刻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让乌雀打听一个人。” “还是个姑娘?”敢说是,我就毒死你! 末苍见我已经将手做好了要掐死他的样子,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呵呵……是、是姑娘……你听我说完!听、听我说完!咳咳……那、那只是下一个客人!” 我将手收回,白了他一眼,心里还是有些不好过。客人什么的,以前都会直说,这个猫腻大了去!“是客人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因为她比较特别。” 比较特别……心突然一颤,末苍从未说过他不喜欢女子,更何况是个有着倾城之颜的女子。 “那女子我早就想让乌雀去打听了,听说有着绝世容颜。” 末苍见我许久不说话,探过身子,“吃醋了?” “关我什么事!” 末苍用手托起我的下巴,我拼命扭过头挣脱他的手,可是末苍的力气远大过我的,他笑了笑,将脸凑上来,“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 伸手抓住他的手,用力甩向一边。“你混蛋的样子很欠打!” “哈,是吗?落葵手上有我要的东西。”末苍收回手,坐正身子,嘴角微微上翘,“在我心里,绝世容颜也比不过我们家小霜一笑啊。” “笑你个大头鬼!”混蛋…… “这件事原本不想告诉你。” “谁让你把我忘了的,快说!不然跟你绝交!!”凭直觉而言,末苍要做的事有一定难度,很可能还会有一定危险,或者牵扯到了什么大秘密!秘密什么的,小爷我还是很乐意听的。 “你可记得阴魂符咒?” “种活两生花的那个。”若没有那符咒,恐怕末苍还在冥界三途河边。现在想想幸好那时候有在后山种下花种。 末苍点点头,“三百年前,我得到一张阴魂符咒,我便开始计划这件事。乌雀身上有太强冥界的气息,让他带我出去只会太过招摇。所以……”他看着我,“我等来了你。不过也幸好一直等着……” 我心中不由一暖,突然好想早些遇到他,就不会让他一直一个人。 第 25 章 “这世上有两道阴魂符咒,想必你也有过耳闻。但从六百年前起便下落不明。三百年前,我得到其一,今日才能于此。但两道符咒是相生相克的,我原本想,出来看看便足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所以对于另一张的存在我从未有过打听。可是现在,我想得到另一张符咒。” “相生相克……你是说,你在这里呆不了很久……” 末苍点了点头。我心中不免一阵恐慌,我从未想过这竟然也有一个期限,而这期限似乎来得太早了,早的来不及让我有所察觉。 阴魂符咒相传乃千年之前南国巫者所制,那年妖魔界大乱。危害到凡间。其实这千年以来,妖魔界发生摩擦是经常的事,但像那次危害到凡间的却是从未有过的。人妖魔三界原本平和的界限被打破,妖魔战乱爆发,却使凡间遭受大难。南国是离妖魔之地最近的地方,身为南国巫者为护城土百姓,集了妖魔界五千魂魄,用百鬼之血做封,用尽毕生所学制得两道符咒。那两符本就带了妖邪之气,是至阴之物,或许是巫者有所顾虑,让两符相生相克,若只是一道符,倒不能掀起多大波澜,但若两符同时用于邪道,妖魔界恐怕是在劫难逃。符咒一出,乌云遮日,妖魔所在之处燃起幽冥之火。幸好仙灵族出手制止,巫者才收了符咒。在那之后巫者便不知所踪。 纵使南城保证只要妖魔界不再犯,那两道符咒便永世不现于世,那两道符却如魔咒一般,深深扰乱妖王与魔主的心。最后朱雀一族出面将其中一道符咒收于灵清山,用仙灵之气净化。 阴魂符咒再现于世之时便是六百年前。无人知道是在何处,也无人知道为何又出现于世,更无人知道这消息从何而起。但那时传言,其中一道阴魂符咒已被朱雀净化封于灵清山,而这世上剩下的另一道却依旧毫无下落,只是传闻偶尔有道行高的妖感受到符咒的阴气,一瞬而过……但鉴于世上只留一道符咒,妖魔界倒不再有所骚乱,毕竟千年下来新鲜事每日都有发生,恐怖主义也层出不穷,但都是传言而已。 对于阴魂符咒,刚出之时,我还未出世,六百年前我还在荒无人烟的寒清山呆着,,本来与我无关的事我都懒得打听,阴魂符咒这种古老的事。我能听听代代相传的故事已是不易了。至于它是否真的有那么玄乎,我还真没多大相信。尤其是听到三百年前末苍竟得了一道,我对它的好奇程度便立马下降了。 我问他:“这世上不只剩下一张?” “一张确实被乌雀净化,但并不是毁灭。不过对于我要做的事并不影响,没了原来的邪气倒也好些。” “那另一张?” “两张本是相生相克,世上存有一道便定会有第二道。另一张轮回千年,戾气也减了不少。” “若找不到那张,你就会离开?” “不,我会在这里的!”末苍突然起身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放心吧,那张符我打听到了。” “在望春楼?” “是。这个城镇恐怕不简单呢,你真会挑地方。” “你打听多久了?” “从想跟你在一起以后。” “那是多久?” “你想知道?”末苍在我耳边轻声道,“那今晚我告诉你啊……” “死开!”我推开他。“想也别想!” 末苍挑了挑眉,靠近我,“想什么?” “没、没什么……你、你为什么瞒着我!”是我想多了……不过这件事若不是今日说起来,恐怕末苍是不打算告诉我的。 末苍顿了会:“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好解决,我怕……” 我抓过他的领子,将他扯下,看着他的眼,心不免一颤,那眼里竟有一丝不安,我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印象中末苍从未如此担心过什么,“怕我卷进去?你把我霜降当什么?” “对不起……”末苍搂住我,紧紧的搂着。感受到他的温度,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末苍,你不再是一个人……我虽然不一定帮的上忙,但至少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 “我知道……只是这次我真的不想将你牵扯进去。” “为何?” “我不想你再牵扯到那些事里。” 末苍说的那些事,我心里立马明白过来,恐怕又与妖王族有关。“暮莀死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你跟小爷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 “我跟你过,还是你跟我过?” “当然是你跟我,没有小爷我你也出不去?额,那你原本打算怎么去望春楼?”想瞒着我去望春楼是不是难度有的大,呵呵呵,末苍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我之前不知道那里是春楼,所以本来想拐你去的……” “……”我扶额,忘了还有这么一茬,幸好我不是女的,拐进去很有可能就顺带被卖了“那现在呢?” “可以名正言顺去听琴了。” “……”到底是哪里好听了!?非得去那里! “我一定不看姑娘。” “哦……关我什么事……” “男的也不看……” “哦……” “拿到了那道符咒,你就跟我好好过日子,我们再也不去扯上那些事。” “哦……嗯!?”好像哪里错了?!谁跟谁过…… 后来又听末苍讲了些阴魂符咒的事,那符咒当年真有着退魔降妖的能力,而且不容小觑。不过过了千年,一道被净化,一道又入世轮回看遍红尘,戾气降了不少,对于妖魔界而言,早已构不成什么危险,所以这两道符便成了永远的千古传说,但如今怎样,倒是无人关心。虽说那符没什么用,但上面依旧有着隐藏的阴气和被封印的魂灵。对于两生花来说,要在远离冥河岸的地方生长,阴气是十分重要的。不过末苍这种在阴气那么强的地方长出来,竟然还能爷们,真是难得啊。想想要是末苍受阴气影响,看到我便柔柔说一句,“你知道的……”真是不能直视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幸好幸好…… 第 26 章 经过协商,我们打算第二日便去望春楼打探一番。为了不太过招摇,末苍不知从那里整来两张人皮面具。我一直想不明白,末苍这种脸不如名字名气大的,干嘛还要用面具,莫不是去望春楼害羞了。 第一次正大光明进妓院这种地方感觉还是有些怪怪的,尤其是还未进屋坐下,就一堆抹香擦粉的姑娘挥着手帕拈上来,虽过去几百年,但那日见到的场景现在想来还是有些阴影,不知是不是那时还年幼的关系。宁落倒是毫无介意,拨开姑娘径大摇大摆直往里走。随后想想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脸,又有什么好顾忌的,我便也放松下来。 至于宁落为何女扮男装在这里的原因,我实在是受不了她知道消息后一直跟在我身后不停的念着:“带我去,我有经验啊……带我去……”对于被一个女子说对妓院比较有经验这件事,我和末苍都默默选择了把宁落归为男子类别…… 那老鸨见我们几个坐下便立马扭着腰迈着小碎步而来,堆着一脸的笑不停介绍楼里的姑娘。我倒是没多大兴趣,抬头扫了一眼这里的格局和来往人群。望春楼真是个大楼,粗粗一眼,我也看不清楼上有多少房间。烟花之地总少不了纨绔子弟,左拥右抱,高谈阔论。大厅此刻喧闹不已,弹琴跳舞的台子也空着。 “三位公子,这姑娘我都介绍完了,您几位是要哪几位姑娘?”老鸨介绍的姑娘里似乎并没有落葵。 “完了?”宁落皱眉思索一番,“那就给我上壶茶。对了,唱曲的什么时候来?” 那老鸨先是一愣,随后又满面笑意,“呦,快了快了,那这俩位爷呢?” 末苍玩着手里的折扇,“落葵姑娘。” “呦,没想到又是为落葵而来的主。”那老鸨恍然大悟般,语气不由傲慢起来,“落葵可不是爷您相见就能见的。想听我们落葵弹一曲那也得我们落葵愿意了才行……” 末苍勾勾嘴角,从怀里掏出银票在老鸨面前一晃。不得不说我看着末苍现在这张脸,深深觉得上面满是猥琐,真真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啊。薛启走之前赠了些银两,刚开始,我同末苍对于银两这种东西毫无概念,但日子一久,在凡间各处都还是需要银两的。于是乎,我们俩就开始很不厚道的又收了些银两,反正我本也不是什么好人,末苍就更不是了。帐是宁轩管的,我毫无概念。 那老鸨见那银票,眼睛立马一亮,接过票子,笑呵呵的贴上末苍,“还是这位爷豪气,今日李公子早已重金买了落葵的场,不过李公子倒也豪气愿让在场之人都一睹风采,落葵过会就上场了。不知几位爷怎么称呼?” “在下慕霜,这是雨相,那位是宁轩。”末苍指了指我和宁落,“妈妈你倒是会赚银子,我要是晚点出手,到能省下不少银子。”这几个名字是怎么可他想出来的……莫忆,有啥出处没? “在下宁轩,姑娘什么的最没趣了。” “原来宁公子好那口啊……呵呵,花妈我懂。”那老鸨听了宁落的话,与宁落满是深意的対笑,两人脸上大大写着:你懂得…… 我只能对在宅子的宁轩表示深深的同情,“宁轩兄口味不一般,妈妈你可要好好招待。” “呦,那是自然的,那雨公子呢,是好的哪口?” “额……我……” 大厅突然寂静,所有人都向楼梯口望去。那花妈也不再与我们打闹,拂过手帕,“哝,姑娘来了。”便撇下我们几个,急急移步而去。 顺着方向抬头望去,一红衣女衣缓缓而至,倚在栏杆上似向下看了一眼,大厅里立马一阵惊叹与赞美。不得不说一袭红衣立于视野之上确实有种孤傲,绝媚之感,一层面纱,更是挠的人心痒痒,这后面的面容更显神秘,先不说琴艺如何,光凭这若隐若现的容颜,欲见却还隔了层纱,足以吊足所有人的胃口,怪不得总有人肯砸大把银子只为听上一曲。我要是老鸨也得像这么供着她。 那老鸨拉着一公子在楼梯下乐呵呵对着落葵叫着,估计那病怏怏的公子就是那李公子了。虽隔着面纱无法看清表情,那落葵似有些恼意,拂袖径直走下,路过花妈和那李公子,权当是没看见般。原本站着的看客同姑娘默默的避到一边,有些明显有些不愿,脸上尽是鄙夷,却又似有些害怕,不敢做声。 “今天运气不错,一来就是头牌。”宁落掩不住的兴奋,顺势向周围扫了一眼,立马又失落下来,“都是冲着姑娘来的,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只是来听曲喝茶的公子啊!” 我甚是感到无语:“我说姑娘,你能上正常点的地方去物色吗?这里来的不是看姑娘的才不正常。” “那公子你们俩来干嘛的?” 我和末苍毫无考虑:“看姑娘。” “你们……” 说话间,落葵已在台上坐下,手搭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只一个音,末苍便立马来了兴致,点头赞许:“好琴!这琴乃百年一见的上品。” 琴弦拨动,如微风拂面,春雪化尽,过处尽是繁华,绵绵不绝,又仿若崖间生出花来,香气袭人。整曲都是这种慢慢小调,似是无情却每个音中都似带着情。我虽不是像末苍一样是琴场高手,至今完整的也只会抚一曲青丝吟,或许是这些日子听多了末苍的琴,对于落葵这曲总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细细品味,那曲中透着一股寒意,阴冷十足,那春雪化尽后的不是新绿而是一片荒凉。心里有些杂乱,很多莫名情绪涌上心头,却又无法完全涌出,堵在胸口,触摸不到,难受无比,周围的一切变得虚幻,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始终想不起,头痛欲裂,不知该怎么办,背上已出了汗,却又觉得无比寒冷。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小霜……小霜……”声音在耳畔响起,手不知被什么抓住,有些力度,温度渐渐传来,我才有些许清醒,这里是望春楼……末苍紧紧抓着我的手,不停叫着我的名字,有些担忧,面色苍白,见我回过神才道:“你没事吧?” 刚才的感觉就像溺水一般,我大口喘了会气,顺了顺气息摇了摇头示意末苍我已无事。在场所有人都陶醉在落葵的曲中,并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宁落尽也全然不觉。 末苍脸上再无刚才兴致,皱着眉头,用手抚着我的背,帮我顺了顺气,“怎么了?” “那曲子听着有些发冷。” “你也有这感觉。”末苍似有所思,点了点头,“先回去再说。”看来末苍并没有那种感觉,但是听着很冷确实真实的。 刚那琴声带来的感觉让我全然无力,勉强靠着末苍才能站起来。末苍索性抱起我,不顾旁人就向外走去。若不是无力,我决不让他在此处抱着,不过此刻也无人注意,再加上也不是自己的脸,便也无所谓了,索性整个靠在他身上。出门时我向屋内望了一眼,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回头那一眼正好对上落葵抬头,她似乎在看着我们,虽隔着面纱,但我竟感到她在笑,很诡异的笑着……到了屋外,见来往那么多人,我让他放我下来,他有些不愿,但还是放了下我,面露担忧。我摆了摆手手,示意他无事,他这才扶着我慢慢走回去。 撕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轻松不少,体力也渐渐恢复,戴假面具还是件挺累人的活。末苍一直在我房里,给我倒茶,递毛巾,见我脸色缓和,才开口问道:“你好些没有,刚是听出了些什么?” “听着莫名有些很奇怪的感觉堵在胸口,不吐不快,心里十分难受。”现在想来,怎么也想不出刚才那种是什么样的难受感觉,就像恍然一过般,其实出了望春楼,便已不再那么难受,只是有些没力气罢了。 “那落葵着实不简单,看来要小心一番才好。小霜,不要再去了。”抬头刚好对上末苍的眼,直直看着他,他在担心。 “我不去,谁知道你会在那里做什么?”我也不放心他独自去,更何况他也无法独自去。 “你不放心我吗?”末苍索性在床沿上坐下,神情好了些许。 我瞪了他一眼,“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听落葵琴声的感觉的确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并没有要害我之意,那琴恐怕是故意弹给我听的。从私心上来说,我还是很想知道落葵为什么要如此,所以我是跟定了的。 “恐怕是没那么简单。小霜,你要去我恐怕也拦不住你,但你要知道我……始终不会放开你的。这次的事情恐怕有些麻烦,我定会护你周全,事后我们就一起在这宅子里过一辈子可好?” “好……不过你什么时候会讲那么肉麻的话。”也不知末苍怎么了,今日从听落葵曲子之后,末苍的脸色便一直不太好,“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小爷我当年也算是很厉害的妖怪。”为了证明我确实没事,我重重给了末苍一掌,拍在他胸前,虽没用内力,但也用了力,估计也痛。末苍没留意这么一下,捂着胸口咳了两声,“你、你谋杀亲夫,咳……” “不拍你,怕你出去了不守妇道。” “……谁才守妇……咳咳……你又拍我……再拍就死了……” 第 27 章 眼皮好重,不想睁开,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下去吧……身体好沉,我是在哪里……是谁……那是什么声音……末……不、不是,是个女子……荆棘吗……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不清在叫些什么。我努力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一片火红,那是……红色罗帐……这里好陌生,我支起身子,立马有人过来扶起我,让我靠在床头。 “小姐,你终于醒了。” 头晕晕的,伸手揉了揉眉心,好像有些不对劲,小……姐……我惊愕转头,那是个小丫头,正睁大了眼,担心的看着我。 “小、小姐?你怎么了?” 怎么了……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个男的吧……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应该闭上眼再睁开一次看看吗……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胸,没错!我没有记错…… “小姐,你没事吧?” “那个……我是男的!” “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叫小姐…… “小姐,我是宁轩啊。你一定是昨日摔到了脑子,都睡了整整两日了,想必一定是失忆了。嗯,没有错,小姐你失忆了!我过会再讲给你听。” 额……总觉得哪里非常不对劲……为什么我会觉得宁轩应该是个男子才对……不过眼前之人好像是相识的,我又失忆了嘛,额,不对,为什么是又失忆,不过脑袋里的确空空的,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想不起什么事情,我倒也没有很急。但对于眼下这个诡异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眼神不自主往宁轩身上看。那丫头似乎注意到了,急忙将手护在胸口,“小、小姐,我的是真的了,你、你不要这么看着……” 赶忙转头,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宁轩倒觉得没什么,去给我弄了些吃的,便开始念叨起来。 大致省略后的结果是这样的。我叫雨相,多年前,家中败落,原本为求长命被当女子养大的我错被卖入望春楼,宁轩也是那时跟我入的望春楼。那花妈识破我男子身份后依旧逼我卖身,幸好当晚遇上贵人慕霜公子,他买下我,命花妈不得再难为我和宁落,还给了我一舒适房间悠哉度日,他来之时便听他弹弹琴…… 这个怎么听都是烂到大街的故事……再说我若真是被当女子养大,定不会是这般模样,走路喝茶的习惯断不会如此硬气,也不会穿的如此随意了。还有那慕霜是何人,脑袋里毫无印象,但似乎又有所映象,总有个名字要跳出来,但又毫无头绪…… 听说我昏迷那几日,慕霜日日都守在床边,可偏偏我醒来之时他有有事回家去了。有那么巧的事吗……这些事怎么都不对,但我又无法说出不对的地方,这会不会是个阴谋…… 听宁轩说,我同那慕霜公子可是两情相悦,还给了个簪子做定情信物。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寒噤,我怎么会喜欢男的呢?!这不可能吧,这绝对不可能。不过这簪子看起来虽是木的,但也别致,不过这是什么木我竟看不出,总体分析看来估计还是值不少钱的,不错不错。我将簪子插回发髻,起身在房里溜达了一圈。房间布置的倒还算整洁,不过就是艳了点,到处都是红红的感觉,这难道是我的癖好……屋里唯一不然我反感的恐怕只有窗边花瓶里那一束红色的花,无味无叶,看久了竟有一种恍惚之感。一旁的桌子上放了一把琴,上面刻竟是窗前那花的纹路,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音色不错,琴身材质与我那簪有些相似,想必这是那慕霜的琴,看着还有些年头了,估计也是把值钱的琴,不错啊。坐在琴前,双手抚上弦,竟能熟练弹上一曲,只是也不知那是什么曲子。 “姑娘,姑娘。”门外传来声音,却不是宁轩,是个妇人的声音,不过姑娘两字让我好生反感,小爷我明明是男子!这个身高虽在男子中不算很高但怎么装都不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吧,不过在失忆的情况下,还是先正定一些的好,冷静冷静…… “进来。” 门开后,进来一妇人,估计是老鸨吧,不知抹了几层粉,一把年纪了还靠在门上卖妖艳,不知为何,看到那景象心中猛然一抽,感觉有什么不好的景象要在脑海里浮现。还是眼不见为净为好,看不到看不到…… “雨相姑娘可好些没有,今日花妈我啊过来看看,可有吃了?”见我仍低头抚琴,花妈索性自顾自走进屋内坐下。 “什么事?”有事快说,不要假惺惺客套什么了,说完就走吧!不要再过来了…… “姑娘真是直爽,今日倒有事相求。” “快说。”你们到底哪里看出我是姑娘了!!小爷我一没胸二没浓妆,怎么看都是个男的啊!!难道声音听不出吗、吗、吗?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花妈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要我去台上抚琴,听说原本要抚琴的荷萱病了,一时也找不到抚琴稍好些的人,刚才路过我房门听到我抚琴,甚是不错的样子,于是乎,她就来了。 “不去。” “姑娘啊——”那花妈倒也不恼,起身向我靠过来,“花妈我对姑娘可是难得的好了,慕霜公子买下姑娘后,我可是好吃好喝的待着,也不曾找姑娘任何麻烦。如今妈妈我就这么一丢丢请求,姑娘你就应了嘛,应了嘛……” 若不是刚才吃的少,我真是要吐死了,能好好说话吗,能不要用这种发春的声音吗,能不要再靠近我了吗…… 我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只毛笔,把已经快贴上我的花妈支开,“在那里说就好,我听的到。” “我怕姑娘体会不到我这无比渴求的心情……”说完拨开我抵住她的毛笔,有像我靠近。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你快走吧。”我已经受不了刺激了…… “那我就恭候姑娘大驾了。”花妈见我答应,立马扭着屁股往外走去,正好碰见拿衣服回来的宁轩,“宁轩啊,好好打扮打扮你家姑娘,过会姑娘可要上台了。” “是。”宁轩向花妈行了个礼,将她送出门外。见宁轩将门关上,我重重舒了口气,终于走了。 “小姐,这是干净衣物,您快换上吧,过会宁轩给您梳妆。”说着放下衣服便出去了。我起身过去看了看,白色素衣,材质不错,还好不是什么有特别姑娘特征的衣物。不过作为我的侍女,宁轩为什么要让我自己换衣服…… 确认我换好衣服,宁轩才进屋,还取了些脂粉过来。看到那些脂粉心中猛然来气,有种被在戏弄了的感觉。 宁轩似不曾察觉,一脸兴奋的给我画眉,“小姐,真是让我这姑娘情何以堪。” 姑娘……小姐……我再也忍不住,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小姐什么!?” 宁轩被吓了一跳,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公子,宁、宁轩错、错了,再也不敢了。” 原本只是抒发一下心中的不满,没想到那丫头吓的不轻,那么快就认错,果然这里面有阴谋! “说吧。” 宁轩疑惑的抬头看我,“公、公子,要我说什么?” “实话实说。” “公子,我说的都是实话。”那双眼睛扑闪扑闪,一脸无辜。 “算了……” “那妆……” 我瞪了她一眼,宁轩立马收住嘴,把簪子拿起来给我,“公子这个。” 对那簪子我倒是不反感,拿过来随意挽了发。 门外传来敲门声,“姑娘,花妈让我来叫你。”姑娘姑娘,又是姑娘! “宁轩,出去灭了。” “公子这不太好吧……” 第 28 章 出来之时,宁轩硬要我带个面具才让我出门,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不过那半脸面具是银质的,一定很值钱。抱琴下楼之时,遇到一红衣女子,那时厅里一片安静,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女子身上。与她在楼梯上擦肩而过之时,直觉上有些警惕。越漂亮越神秘的女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她只撇了我一眼,便上楼了,后面跟着抱琴的丫头。 “雨相姑娘,快下来吧,大家可都等急了。” 原本就只是替补,花妈对我的装扮倒也没什么意见,总之弹完就了事,速战速决。 抚的还是之前那曲,因为似乎我只会那一曲,还是全靠的本能反应,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谱子,真不容易啊…… 也不知是谁一直在盯着我,搞的我心里有些慌乱,但抬头看去,又有不少人看着我,但凭着直觉而言,那是单一某个人的目光,不知是哪个吃饱了撑的。这琴我应该本就不擅长,再加上被注意着,这次感觉抚了许久也还未结束。 结束后,花妈送来的膳食丰盛不少,竟还给了些银两。这妓院的待遇是不是好的过了些,按理来说我去抚琴不是应该的吗,虽然我是被某人包养了,但还是觉得这里的老鸨对我客气过了些。人总是会犯贱,有好待遇我又何苦烦恼呢,至少有钱还是好事。 宁轩给我备了洗澡水之后便回自己房休息。脱了衣服入水,泡澡什么的最舒服了。泡着澡,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有了空闲,便顺道想想以前的事好了。 额……好像没什么头绪,算了还是发呆好了,总觉得能想起来的总会想起来,也不急这一时。 嘎吱一声,门竟然开了,“是谁?” 隔着屏风也看不到脸,听声音绝不是宁轩。伸手手沾水向门的方向一挥,那水似针般穿过屏风直直向那人射去,趁着此时,我从浴桶中一跃而出,抓起一旁的外衣披上。 那人也不弱,眼见水针逼近他,一甩门,侧身躲避,那水针正好擦着他的发丝重重打在门上。 那人理了理衣袖,回头看在门上的水印,“不错啊,幸好我留神了些,不然你可要后悔了。”看来我好像也是挺厉害的样子,靠着本能反应就不错了,莫不是我是隐姓埋名于此的大侠,忍辱负重为了早日发现某个天大的阴谋…… “你是谁?”细细打量一番,这人长的好可以,不过现在重点好像不在这里吧。 “想知道,就先打赢我。”说完,那人便向我攻过来,侧身躲过他的一掌,只觉掌风擦过耳边,功力深厚啊。轻拈手指,竟有红色花瓣随他招式而舞,若不是我是当事人,绝对会好好欣赏这绝美的场景。手中无物,总觉得有些有些没底,身上也只有一件外衣,没东西当暗器就算了,刚未擦干身子就穿了衣服,现在衣服黏在皮肤上实在难受,最最关键的就是……没有裤子……动作也不好太大……还要时刻护着衣服不要开的太大…… 介于这种种原因,我基本都只是在挡他的招,可那人功力不浅,逼的我急急往后退,如今都已退到桌案边,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又是一掌过来。急中生智抓起桌上毛笔做剑。虽短了些,但心里有底了不少。反身坐于桌上一个转身,躲过那掌,趁着他还未有出下招的机会瞬间挥笔上前,现在轮到本公子反击了。 “衣服开了……”那人也不躲,低头撇了我一眼,嘴角向上勾了勾。 “……”收手捂住衣服,我害羞什么,不都是男人吗!笑你妹啊!你以为长得好看些就可以这么不要脸的笑啊! 那人伸手拨弄着桌上的琴,脸上依旧有忍不住的笑意,“算了,不跟你玩了,在下慕霜。” “原来是你。”原来这个就是宁轩说的那个跟我两情相悦的男人,虽然我之前觉得不太可能,但如今一见,好像有点和我的胃口。愿以为慕霜只是个会弹琴的富家公子,现在看来武功底子也不差。 “不错,听说你失忆了?”停琴靠近我,动作极其暧昧,让我有些失措。 他手抚过脸的感觉好熟悉,好熟悉,我竟连拨开他的手都忘了,一种感觉从心底而起,对于这个男人,我并不讨厌,慕霜……不,不是……不是那两个字……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呵,那我来帮你想起来可好?”还未说完,他的手已搂上我的腰,隔着冰凉的湿衣服,那温度渐渐传来显得更为温暖,身子不由颤了颤,想挣扎着逃脱,却更被他紧紧搂着。 “你放手!” “不放!这簪子是我送你的。”被他取下簪子,发立马散落下来。 “放手!混蛋!”踹了他一脚,他有些吃痛,但依旧没有松手之意。 “不放!有什么比刚出浴还动不动就露春光的你更勾人。” “你!我那是……唔……”唇上传来他的温暖。越是反抗,他的吻便越重了些,狠狠掠夺着,让我再无反抗的力气,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身体渐渐软下去贴在在他怀中,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的节奏,很快很快如同我的……等我再有意识之时,已经被他抱于床上,他停下了动作,轻声道:“衣服湿着不好受吧……”嘴角轻轻勾起,我还未有所反应,他的手却已渐渐将我衣服挑开…… “不要……” “不要什么?”他低头看着我毫无遮掩的身子,渐渐亲吻着我的肌肤而下,黑发散乱在我的胸前,一阵酥痒,纵使最后一丝理智告诉我恢复记忆之前不该这么做,可如同坠入无尽深渊,再也无法逃脱……这个男人到底是谁……竟让我无法自拔。伸手穿过那散乱的黑发,抚上他精致的脸庞。他停下动作抬头看我,然后用他的手覆上我的手,紧紧贴着他的面孔,“小霜……看着我……” “末……末苍……”看着他那黑色眼睛,不觉吐出这两字,脑子里早已毫无意识。 “是我,小霜,是我……你是我的……”他应着,转头吻着我的掌心。 那个回答抽走了我幸存的唯一理智,欲望和渴望在也无法掩埋,紧紧抱着他,贴着他,只想和他在一起…… “我会温柔些的……小霜……” “你知道,为什么要叫慕霜吗……那是喜欢你的意思啊……” “我不想离开你……再也不想了……我们一起携手看花可好……看一辈子……” 第 29 章 我想我再不想起来,我就真的要掐死自己了!末苍这个混蛋!! 隔日,腰酸背痛,一直到中午时分才醒来,末苍也不知去了哪里。衣服放在床头,身体已被末苍洗净,只是身上那些吻狠格外醒目,想起昨晚的事脸上不免一阵发热,混蛋! 穿好衣服,正好碰上宁落送食物进来。“公子醒了,宁轩给您送了食物来。” “宁落——”还想骗我。 哐当一声,宁落手里的盘子掉于地上,饭菜混于一地。“呵呵,公、公子,你记起来了。是、是末苍公子要我这么做的。“宁落跪倒在地又是一脸无辜样。 “家中败落,原本为求长命被当女子养大的我错被卖入望春楼,幸好当晚遇上贵人慕霜公子,他买下我……” 霜字拆开就是雨相,但是这个故事……末苍还真没无聊到这种地步。 宁落抿抿嘴低头不语,玩着手指。 “算了,起来将功补过吧。” 宁落一听可以将功补过,立马又是兴致满满,从地上蹦起来,“怎么补,宁落定当万死不辞。” “你好像对末苍也这么说的吧。” “……宁落错了,公子才是宁落真正的主子,宁落誓死不忘。” “那末苍呢?” “那是主子的主子……啊,不是!不是!” “……”算了算了,今晚我一定要翻身!“第一,不准告诉他我恢复记忆。第二,去给我拿……”附身小声在宁落耳边叮嘱了几句。宁落听后,恍然大悟般看着我,“公子,昨晚莫不是被末苍公子……” 见我一下子拉下脸,那丫头立马识趣跑出屋外。 一个人趴在桌上拨弦打发时间,也不知道末苍干嘛去了。敲门声响起,宁落竟那么快回来了。“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不是宁落,也不是末苍,竟是落葵。面具放在床边,如今过去拿已是来不及了。 “原来这才是公子真面目,果然英俊不凡。”落葵依旧一身红衫,脸上遮着面纱,只是这回进了屋,便将面纱摘了下来,毫无顾忌的大步走到桌前,在我对面坐下。的确是绝色美女,只是比起那日的柔情似乎风情万种,今日看着有种……额……是女侠?!是我的错觉吗?还是女人太善变…… “不知落葵姑娘来此做什么?难不成又是来弹琴给我听。” 落葵笑了笑,“哪敢啊,若我知道你是冥师夫人,借落葵十个胆也不敢动手。” “冥师夫人……” “对啊,难道你不是他相好吗?” “相好……” “你就别否认了。”落葵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我的脖子,“看那吻痕就知道你是下面那个。” “……”窘迫的拢了拢衣物。 “不想翻身吗?”落葵侧头看我,妩媚一笑,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然后探过身子,在我耳边轻声道:“这可是顶级春药,我从花妈那里拐来的。听说冥师百毒不侵,不过放心,我加了点药,这可不是毒……” 春药……难道宁落那丫头…… “就当是我对你那天的补偿了,那日我只是想试试而已,那簪子上的灵力虽掩盖了你身上蓝霂花的特性,但要瞒过我可是不太可能的。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你的确是真的暮莀,我对你的身份就没兴趣了,现在我对你跟末苍的关系更感兴趣。” 我浑身一震,愣愣看着她,落葵怎会知道我是暮莀!?在此之前我并未见过她。“你是谁?” “我?我除了落葵还能是谁。不用担心,你的确不认识我,我也不会说出去。只是好奇而已,顺便告诉你一声,这里恐怕是你最不该来的地方。” “末苍来了,我就必须来。” “是吗?难怪了,我逼他娶我,他都不肯,说是心里只有你一人……” “什么!你逼他娶你?!”我惊讶的合不拢嘴,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干嘛那么惊讶,你们不是要阴魂符咒吗?取了我一切都解决了。凭末苍的容貌,我嫁过去也不吃亏。只是他不肯,我就只好亲自过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美人,让末苍应付我一下都不肯。今日一见,是美人,但幸好不是女子,我心里舒服多了。你们俩还真是般配,看的我心里……”落葵似乎很是激动,一脸兴奋…… “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对了,说正事正事。所以看到你那刻,我就觉得要把这药给你,有什么比末苍被那啥啥更激动的了。” “咳咳……那你的阴魂符咒?”想来这几日末苍都在跟落葵谈条件了。 “这个下次再说不迟。落葵还有事就不打扰公子了。哦,对了,末苍让我告诉你,他不会去摘花惹草的,回去片刻而已。这几日他的确除了你我房里便没去过什么地方了,我是想发生些什么,可惜妾有情郎无意了。霜降公子,看你那模样倒也不错,要不你考虑一下,娶了我,你们可以省下很多时间,还能全身而退。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被压在下面的那个,不过你的样子,我或许可以忽略那些的。” “……” “好了好了,不吓你了。落葵告辞,愿今晚霜降公子大翻身啊……”落葵戴上面纱,捂嘴偷笑而去,留下一片凌乱的我…… 第 30 章 宁落拿着法轮回来时已是傍晚,也不知上哪里弄的,看来落葵送药真是巧合。不过末苍的体质,百毒不侵,不然用蓝霂的毒早就拿下他。对于凡间的春药……难说,至少落葵给的……试试,反正毒不死他,拉拉肚子也好惩罚惩罚他,竟敢真把我拐卖到这里! 那日昏迷之前,我们正在商量要先安排一个探子进来,宁落倒十分愿意,只是那丫头虽伶俐,经验似乎也丰富许多,但总归是还未出阁的女儿家,宁轩也死活不同意。细细一想,末苍要见落葵,也不适合,于是乎……的确怎么算都是我去比较划算的,我本是蓝霂花所化,虽已成魅,但还是存留这蓝霂花的气息,两生花便能开的更久些,我在那处,末苍就可以来去自如,也省下不少时间。但末苍有些担心我的安危,毕竟刚被落葵的琴所折磨,那处还似乎有其他妖灵之辈,而且我也不想扮女装……那就只留下乌雀和宁轩……虽然最后人选是在那两个里,但为什么最后被下药的是我!!而且我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做探子!? 宁落拿着一束两生花换走花瓶里原先的那束,估摸着,末苍也该回来了。拿起药往茶壶里加了些,好像太多了?算了,估计死不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好!回来了。胡乱收拾了桌上的药,拿起茶壶摇了摇,嘶——好烫好烫! 末苍什么时候会敲门了?不是他,心中满是失落,怎么还不回来!抓起面具带上,“进来。” 门被推开,站在门外的是个黑衣男子,好生冷峻。是妖! “在下玄颜,不知是否打扰公子了?” 玄颜!心中猛然一惊,身子不由开始发颤,这两个字就像一把钥匙开启了深藏于心中的黑暗。那些过去又都涌上心头,杀戮斗争满地血红……妖界二公子……不,现在已是妖界王者了!“公子若有话请进来说吧。”他的妖力隐藏的很好,发也变成了黑色,若不细细感知,与普通人无异。 “那日听公子抚的青丝吟,玄颜想起了一个故人。公子举止琴音又与他如此相似,玄颜这才过来打扰。” “在下不久前刚遇到一公子,也是这么说……” “这茶不错啊?”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玄颜已拿起杯子倒了茶水,拿起闻了闻随后侧头看着我道,“这里面的药也是好药啊。” “这不是给你的!”伸手抢过玄颜手里的杯子,脸上一阵羞红,“你管那么多干嘛?” “难不成是要给情人下药?那莫不是两生花吧。”也不听我说话,玄颜自顾走到窗边,伸手取了一朵两生,玩于指尖,“传闻这花只在冥河岸黄泉路,今日竟在这里见到。冥师末苍?” “我不是。” “我知道。”玄颜将花拿到鼻下,轻轻嗅着,“两生是不该有蓝霂花的味道的。”话还未落,玄颜一个移步向我逼来,他意在我脸上的面具,我知道他怀疑了。护住面具一个翻身,我从未与他真正交过手,如今又不敢大用从前招式,还是躲招比较好。 “都二十回合了,你还要躲?”玄颜的招向来狠绝,几乎招招都是致命的位置,不过他今日重点并不在我的命,下手倒也没有很重。 “霜降只是一介小妖,阁下的招式怎么抵挡。”面具几次要被打落,这么打着恐怕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 我有意罢手,可玄颜一招一招接连而来,面具渐渐滑落,“霜降?那才是你真名吗?你是蓝霂?” 一个反手挡住,转身抓起桌上的笔像末苍飞射去,趁着他躲开的一下,拂袖挡住脸,另一手去捡地上的面具。不曾想,玄颜的速度竟如此之快,脚一勾,将我即将到手的面具轻易取走。 “我不是。”几招下来,头发也散了,遮了脸也不好用手拨开。 “不是?的确我感觉不到。但为何不肯露面,想要一睹公子真容竟要本王动手,你在怕什么?不还手还能躲过本王那么多招,怎会是小妖呢?你到底是谁?”玄颜沉下脸,向我逼近。怎么办怎么办!? 玄颜拽住我的胳膊,想将我遮脸的手拉下,却听到门口传来声音,“你在此做什么?” 玄颜停下手,向门外看去,声音异常温柔起来,“司影可是等急了?我这就回去。”玄颜竟放了手,转身向门口的人走去,还未到门口又回头道,“霜降公子,下次就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了。麻烦转告冥师,多年不见,不知冥师如今体会到玄颜那时的心情没有。” 玄颜竟跟末苍是认识的?!究竟是何事?见玄颜已出了门,才放下袖子,透过虚掩的门向外望了一眼,这一眼让我猛然一惊,与我无意对上目光的司影也着实一颤,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同玄颜离开了。司影的眉眼竟与我有几分相似,只是他左脸上多了一个类似于符咒的花纹,而且看着年纪更小些,也更温和一些。额……不对,我哪里不温和了?! 玄颜与司影的关系似乎异常,不然司影一句话,玄颜定不会就此放了我…… “你披头散发的在做什么?!” “啊?哦……你回来了。”末苍不知何时进了屋,赶忙理了理乱发,谁知怎么也理不好了。末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帮我挽好发,随后又将掉在地上的面具捡起,拂去上面的灰尘,“怎么跟打架了一般?” “没事……”突然想起末苍还不知道我已经恢复记忆,决心跟他玩玩,“刚在接客啊。累死本公子了。” “接客?!”末苍立马变了脸色。 “在妓院怎么能不用接客呢?是吧,慕公子。”邪笑着看他,替他倒了杯茶,田了几分温柔道,“公子,喝茶。” “小霜,我错了。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一把将我拉到他怀里坐着。 “……”认错也太快了吧,这要怎么发展……装傻到底,坐在他腿上索性搂上他的脖子,“公子连我名字都忘了吗?我是雨相啊。” 他的脸近在咫尺,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再往下一点点,就要碰上他的唇。手也开始不老实,从我背上渐渐向下至腰处,“要我扒了你仔细检查一下吗?若有人碰了你,我就去杀了他。” “你敢扒!”拨开他的手,翻身从他腿上下来。不过最后那句听着还是不错的…… “又不是没扒过。”末苍伸手取过桌上的茶壶,“怎么,不玩了吗,雨相公子?”“混蛋!”他把雨相公子四个字故意拖长了些,让我心里直想揍他,但是见他拿了茶壶起来,呵呵,还是这件事比较重要吧。 第 31 章 末苍举起杯子,凑到鼻下闻了闻,却没有喝,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看的我心里直心虚,不要发现不要发现……不过幸好末苍只是道:“嗯,好茶,闻着挺香,不知是何茶?” “好茶就是好茶,你管那么多干嘛。” “也是。”末苍一饮而尽,“不错。” 喝完茶,我便一直盯着末苍,顺便跟他随意聊着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药让我失忆?” “宁落说这样可以看你穿女装的样子,肯定很漂亮” “那你不怕我遭暗算。” “我的人,谁敢碰。只是那日见你在台上抚琴,穿的不是女装,看来宁落失败……嗯,今日好像……有些热……”末苍的声音弱下去,眼渐渐眯起,面上已泛起潮红,伸手敞开领子,身子似乎有些摇晃。看来药起效果了,呵呵呵,末苍本公子今日就娶了你。 上前托起他的脸,抚过他的眉眼,末苍有些发颤,用脸蹭着我的手,嘴里不停呢喃着,“小霜,好热……” 吻上那柔软的唇,今日终于是我占了先机。吻的越深便越不能自拔,衣衫褪尽与他发热的身子紧紧相贴…… 第二日醒来之时,末苍并没有走,托腮躺在旁边看着我,“醒了?还痛吗?” “……”为什么!!我拉上被子将头深深埋进里面,一定是哪里不对! “那药是落葵给的?”末苍将我从被子里挖出来,“怎么不敢承认了?” “是。”竟然被发现了,那就还是承认了,“你早就知道。” “你以为能瞒的过我。正常药是药不到我,只是没想到落葵竟然下了药。”末苍翻身又将我压在下面,。 “你!”想推开他,腰间又一整酸痛…… “你想趁我中春药翻身吗?” “你昨日还不是趁我失忆占我便宜!”要不是我那日失忆了,我坚决不被你压在下面!嗯,没错! “那日我本不想的,要不然也不会提醒你衣服开了,只是在拨弦之时,心想着你如此勾引我,我还不动心,那就太辜负你一番好意……” “末苍!你混蛋!不要脸!” “难道你对我下药就不混蛋了吗?”末苍抓住我想反抗的手,死死按在枕头之上。 “下了药,那你混蛋还不是……” 末苍低头,邪魅一笑,“还不是什么?” “你等着,迟早有一日本公子要让你在我下面。”看来春药是无望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折腾那么久我竟然还是下面那个…… “其实那药还是有些作用的,不过,你知道的,那药效对我来说并不长。” “那、那你何时清醒的?”难道我败在药效上了?下次要加重药量才行。 末苍似乎猜中了我的想法,“在桌上做的时候还未清醒,但上了床后药效基本就没了,之后的……那就是本能了……” 在桌上之时……那时我就已经被他掌控了……难道连春药都拯救不了我了吗?难道我注定就是……不!肯定不是的!! “现在是清醒的吗?” “清醒?嗯。”末苍问这个干吗? “是吗?”说着末苍的手已经向下游走,手指划过处一阵酥麻,身子不由轻轻颤动,“你……嗯……”刚想开口,嘴又被他整个堵住。清醒清醒清醒啊……末苍的索取让我快要窒息,身体的欲望随着他手的游走被渐渐点燃,这种时候谁还清醒的起来……迎上他的动作,只想要更多一些…… 算了,看来我注定都是…… 末苍!我咬牙躺在床上欲哭无泪啊……说什么让我在上面……还不是你是…… “我给你擦身子去。”末苍抱起我向浴桶走去,“明日就带你回家去,可好?” 好你个大头鬼!! “末苍。”在他怀里,突然很想知道,“你会骗我吗?” 明显感到末苍的一愣,“会的。” “……”你不用回答的那么诚实吧,“骗我什么?” “很多。”末苍将我放入水中,低头在我唇上浅浅一吻,“但都是为了你。” 心里快要炸起来,骗我就算了,还骗我很多!!!“比如说?” “比如说,我把你卖了很多钱。” “……”用水瓢舀水向末苍泼去,末苍虽躲了,但衣服还是湿了一片,“这是为了我?” “有了钱就能娶你,你就有名分了。”末苍衣服湿了也不恼,原本就只披了件外衣,索性就给脱了,一丝不挂进了浴桶。“原本想帮你洗完我再洗,竟然小霜极力邀请,那我们就一起洗好了。” “……” 第 32 章 落葵根系发达,分布深而广,吸收力很强,在江南是随处可见的植物。其味酸,性寒,却无毒……越是普通的名字下,越是不普通的命数。就如同长在路边的那株植物,第一眼见落葵确实觉得那是个冷艳的女子,只是她不像落葵般不起眼,她一出现几乎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末苍要回去处理些事,说是回去一定让我欣喜若狂。宁落也同他回去了,留在这里的是乌雀,虽他是白月的后代但实在是跟他无话可聊。闲来无事,在院子里乱转之时碰上了正在喂鱼的落葵。那么大个望春楼,竟也能这么遇上。 “那药可有些用处?”落葵依旧带着面纱,我也带着面具。这样看人,变得不真实起来。 “……” “看来没用上了。”落葵拍了拍手,将手上的鱼食拍入水中,引得水中红鲤都聚拢过来,池子立马红了一片,“你有话要问我?去落葵房里吧,当是打发打发时间。”我的确想找她问问她和末苍的交易如何了,但要去她房里…… 落葵看出我的迟疑,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其实很讨厌你。再说我若动了冥师夫人,那不是找死吗?” “……” 落葵的房竟独立在一处的小阁楼上,望春楼似乎大的有些离谱了。原以为前面的楼阁已是全部,竟没想绕过屋子这块寂静之地也是。不过比起前面,这里静的有些不可思议,空无一人,甚至连丫环都没有。院中种满了蓝色花朵,开得正艳,幸好不是蓝霂,却让我莫名感到有些寒意。 落葵注意到我的不适,“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道,“没事,这里的花?” “你应该明白这是何处了,我说过你本不该来。”落葵不似那日相见,语调清冷,推开门示意我进屋,“那花每日都开着,几百年了从未断过。” “末苍他知道吗?” “你觉得他知道多少?”落葵反问道。 知道多少这四个字便明明确确说明了末苍绝非没有察觉到异样,其实我一直都认为末苍知道很多事。我在听过落葵的琴后想起一些模糊的影子,却在见到玄颜那刻彻底想起。我同末苍看似从未隐瞒,却各自都有想法,只是都未曾道破罢了。我不敢去问他知道什么,真正要做什么,他也不曾问我是否想起些什么,我们都在怕,若不是怕,那他也不用为我抹去那段过去后一直担心我遇上故人后再想起,只是很多东西不是抹去就能忘记一辈子……末苍,我早已不是暮莀。 见我久久不回答,落葵也猜出几分,“你们的事我不会管,但我还是想要提醒你,冥师的事你知道多少,可要好好想想。”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再不喜欢你,可终有人为了你不惜代价,暮莀你以为一死,所有人就会忘记你吗?你不过是在逃避这一切。”落葵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但立马又恢复原先的冷淡,似乎看不出什么多余感情,但我从前从未见过落葵。我承认那日的死对我来说是种逃避,直至今日仍在逃避很多事。“你是想问我阴魂符咒的事?”落葵将话题转回原处,我心里却再也回不到原处,很多感情绞乱到一处,强装镇定,“是。” “末苍让我不告诉你,但我却想告诉你。这里如你所见并不是真的望春楼,我之前见末苍并非在这处,你在房里的两生花不能将末苍带到这里。不过放心,我也不会害你,因为我也打不过你。暮莀,你知道我到底为何要讨厌你?”落葵的每句话,虽都不带任何感情,却每句都似有着深意,暮莀两字着实刺耳。从见到玄颜的那刻起,我便知道,那时候到锦城并非无意,而是随着忘记的过往而来。锦城是妖城,曾经的南国,离妖界最近的地方。所以我才会碰上清渊,玄颜。这望春楼恐怕就是与妖界相连之地,封印便于此。我终还是回到了这里……从前,在这里我虽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伤害过不相干的人士,但落葵于此处,便也绝不是与妖王族不相干的人,但此时恐怕不是我细细追究过去的时候,更何况有些东西不如忘了。 我不知道落葵为何要让我知道末苍一定来不了这里,要让我知道她要说的是末苍不想让我知道的事,也不知道她为何讨厌我,“我不知道。” “阴魂的故事想必你也听过,一张在我这里,另一张在朱雀一族手里被封印。我原本并不是妖,却成了妖活了千年……” 孟婆说,除了无聊之人,一个人若讲起很久前的故事,不是是爱你想让你知道一切,那么就是那个故事并没有真正结束…… 锦城便是曾经的南国,那么其中一张阴魂在此便也不是什么偶然,当年我也曾在锦城偶尔感受到阴魂的气息,但并不强烈,亦如现在,就算落葵此刻坐在我面前,我也只能抓到一丝感觉,稍不留神就会错失。 “那时候我还是个小丫头,跟着爹爹去过很多地方。他是在路边捡到我的,那时候我正在路边吃落葵充饥,所以爹爹给我起了落葵这个名字。我从不知每日逗我玩笑的爹爹其实心里一直一直都没有真正笑过,直到有一日,爹爹带我到了这个地方,那时候的南国已经被叫做锦城,已经是现在这般的妖城。爹爹说,他离开这里已经九年了……” 夜桑带着落葵回到锦城之时正是秋季,梧桐落叶,北燕南飞,这里再不是当初的南国,说不清是妖界胜利了还是南国守住了。妖界用锦城做着掩护,将入口封印在城内,而锦城也因此再无受到侵犯,没有人知道妖竟就在自己周围。夜桑抬手感受着秋风拂过的感觉,有些凉意,还带着些许妖灵之气,还有……夜桑皱了皱眉,拉着落葵不由加快了脚步。 “爹爹,这么急是要上哪里?”那时的落葵还不知为何平日里懒散的爹爹这次竟如此着急。 夜桑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刚为了跟上自己脚步跑的有些喘气的落葵,脸上似有些悲伤,抱起落葵,道:“落葵,平日里爹爹教你的东西要好好练习,知道吗?” “落葵知道。” “落葵以后成了大姑娘就要好好保护自己。” “落葵知道,爹爹是怎么了?” “没事,爹爹过会带落葵去见个人,她会对落葵很好的。” “是娘亲吗?” “她以后便是落葵的娘亲了,不过她跟爹爹不是那种关系。” 时间再久也忘不了那些符术,再怎么隐藏,也无法真正当做自己不会灵术。没想到他还是回到了这里,还是用了灵术,还是为了那个人…… 九年对于妖而言,不过是眨眼间,但对于人而言,却往往是物是人非。这九年,夜桑脸上有了时间的沧桑,他是人类,避不开苍老,但他却无法被被人类真正认同,因为他的灵术。一个人若是过于强大,会被人所需却很少被人真正认同。原本以为这九年,自己是心静如水,只是即使是已结冰的湖面在听到那个消息之时,还是泛起了涟漪。他要见他,就这么再自私一回吧…… 凡人进妖界乃是大忌,但对于夜桑而言早已不是第一次,只是如今还带着落葵这个小丫头,身上的阴魂虽能不让妖界发现落葵是人类,但还是加倍了小心。那年他制成两道阴魂符咒,却也只是想逼退妖魔界而已,他毕竟还是属于人类,他是南国的巫师,是为守护南国而生。阴魂虽集了妖魔界五千魂魄,用百鬼之血做封,但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在那里,他又怎会真正让妖魔界毁灭,阴魂是至阴之物没有错,也只有两张在一起才能最为阴寒,但威力也不过一次。所有都如安排中的一样,仙灵界插手,妖界罢手,南国终是守住。一切归于平静,夜桑选择了离开,他恐怕更是无法原谅自己了,就像他当初骗他时一样,他们一开始就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听到他被妖毒害之时,再也无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夜桑经常混进妖界,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妖界才是他该在的地方。巫师一族世代相传,夜桑当上南国巫师之位时不过十五岁,幸是太平年间,夜桑才可以游手好闲至今。妖界的夜市比起凡间要妖艳热闹的多,还带着些许鬼魅的氛围。在那个茶楼遇见空岚,那时还未有各界纷争,那时的他只恨没有机会证明自己…… “爹爹,这是哪里?” 带着落葵在将军阁门口停住,“这是你父亲的家,也是落葵的家。” “父亲会喜欢落葵和爹爹吗?” “他一定会喜欢落葵,空黎也会喜欢你的。”空黎是空岚的姐姐,却是个明事理之人。 开门的是小妖似乎还认得夜桑,瞪大了眼睛,却立马想要把门关了。夜桑用手抵住门,“让我进去。” “夜桑大人,妖界可容不下您这样的主,将军阁如今落魄了,将军他……”那小妖带着哭腔,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夜桑见此,心中立马慌乱起来,“还不开门!”说着一脚踹开大门,拉着落葵急步进门,他到底是如何?夜桑只知空岚被陷害,情况危险。但如今一见那小妖,只觉浑身发凉,竟一时不知要往哪处走。落葵从未见过夜桑如此狼狈模样,小跑着跟着夜桑吓的快要哭出来,“爹爹,你、你怎么了……” “你来了。” 夜桑听身后声音便知是谁,停下脚步,带落葵向空黎走去,“夜桑自知不该再来,只是……” “你若不来,那我空黎恐怕才是看错了人。”空黎散乱者发,眼睛红肿着,一身白衣更显憔悴。空黎平日里绝不是随意之人,如今见她这般模样,夜桑心中立马明白大半,强作镇定,却也控制不了发颤的声音,“他……如何了?” 空黎缓缓摇了摇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再也止不住,“再过一个时辰……灰飞……烟灭!” “怎么会!”他是妖界大将军啊,若不是他这九年里妖界怎会如此太平,魔界有怎会不再犯…… “他在想什么,你比我更懂……所有人都说,南国巫师死了……我不信,他却信了……你走之后,除了打仗他心里还有什么,被人算计了也不理会,清者自清,却唯独这次……” 夜桑将落葵交付给空黎,疾步赶去黑渊池,那是妖界处理背叛者的地方,五雷轰顶万劫不复。脑子里出了空岚的脸和空黎的话,再无其他…… “有人说他九年之前斯通南国巫师,才导致阴魂威胁妖界。王对于那次最后跟人界妥协本就心有不甘,但他向来器重空岚,只要他说不认识你就会无事……可他却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时与你为敌……在黑渊池,不准任何人送行……王看在他过往留下了这将军阁,如今却不过一处空壳罢了……他心里其实从未怪过你……他只是恨自己改变不了那一切……话我都说了,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吧……” “南国巫师?夜桑……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 “夜桑,我不管你是谁!我带你离开可好?” “我的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唯独这条命……是南国的……空岚,我生来就是为了那座城!我本不该再来,只是忘不下你……” …… “你非要与我为敌吗?若是如此,你便走吧……夜桑,我空岚与你今日之后便是敌人,他日我定会亲自带妖众将南城踏平!” …… 第 33 章 落葵跟着空黎一直站在院中,直至空中飘下雪花,竟是红色的。那时还不过秋季,落葵见到如火般的雪,突然明白了,夜桑曾对她说过,“若是天无故下起了红雪,那么爹爹恐怕便不能再逗落葵笑了。”那时落葵以为夜桑看到下红色的雪会不开心而已,更何况世上的雪都是白色的,怎会有红色的雪。但现在她明白了,她的爹爹和父亲恐怕是一同化为这飞雪了,红似火,却如成亲时花童洒落的花瓣……泪顺着脸颊滑下,落葵没有大哭,从今日起她就长大了。空黎紧紧抱着她,“落葵,从今后我便是你的娘亲。你爹爹和父亲他们现在在一起很开心……” 是啊,他们一定很开心,不然那雪落在脸上怎会是暖的……可是她不懂,不懂为何夜桑听到那消息后急急赶回,不懂为何自己的爹爹如此慌张,如此狼狈,只为了那个人……哪怕与他一同灰飞烟灭……那时的落葵是恨空岚的,若不是那人,她的爹爹也不会如此,那个夜桑要她叫做父亲的人真的值得吗?落葵将夜桑给他的阴魂狠狠打入自己体内,那里面有夜桑和空岚留下的记忆,她要知道那些过往,她永远忘不了那日的红雪,她感到的不是悲伤却是温暖和幸福……那几日空黎悲伤过度并未察觉到落葵本不是妖,待她明白是落葵身上的阴魂符咒护着落葵身上气息之时,却已晚了。 “傻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爹爹留给落葵的只有这个,里面有爹爹和父亲的记忆,落葵要记得……” “你这么做,便成了妖啊!你知道妖有多羡慕人可以生老病死,傻丫头……你这是何苦呢……你要带着他们的记忆活一辈子吗……” …… “阴魂的阴气太过强大,我不知道爹爹是怎么做到的,我用了八年才将阴魂和我身体完全融合,我便也停在了那个年纪,不会老去,甚至不会像妖一般死去。” 不知为何,那些画面竟如我亲历的一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从那日喝下梦回之后醒来,我便对这些东西异常敏感,薛启那次也是。之前总以为是因为末苍的琴声触动体内残留的梦回的缘故才会一同有了过去的画面,但这次末苍并不在此。若说我有与其他人不同之处只有两点,我是魅,也是蓝霂。心里更偏向于后者,毕竟末苍也是魅。但现在的主要问题并不在此,夜桑和空岚的事我从未有所耳闻,也许是因为那时的我还在寒清山的缘故吧。 落葵似乎也不在乎我是否有认真听,自顾讲着,“后来,黎娘带我离开了将军阁,带我隐居他处。六百年前,我独自离开了妖界,一步一步带着他们俩的记忆一个人走过爹爹带我去过的地方,只是最终都还是回到了这里。我瞒着黎娘留在这人妖相交之处,都说望春楼里最是能看清情爱为何物的地方,薄情凉欢,真情假意,至死不渝都在这处毫无遮掩的暴露人间。你知道吗?当他知道我是妖,是不老不死的妖,他便不愿再见我……” “刚开始,我日日到他宅子门口,只求问个明白,他却一直不见。知道那日我再也无法忍受打伤仆人闯入房内却见他正与一女子……呵,只当我是瞎了眼吧……” “从那之后,只要给钱我便上台捧场,他也没再来过望春楼,只偶尔有些关于他的消息,渐渐的我也倦了,淡了……” “直到那日在街上无意看到他,远远的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渐渐苍老,二十年,我却还是原来摸样,我突然发现我有多恨自己不老不死!我恨……真的好恨!我将刀一次一次的扎进心里,却每次醒来都会发现身上连一处伤害都没有……我连想要为他留下伤痕都不能……我还是忘不了他……” “末苍应了你什么?” “是啊,对你而言末苍才是最重要的,也难得你能听我废话了那么久。我只求一死。” “同他一同死去?” “他心里不曾有我,我有何苦同他一起死。我落葵从不要不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带着属于我的记忆走。爹爹和父亲的记忆只属于他们,我该忘了……” “那要怎么做?额,不是……我不是说怎么让你死……”只想早日结束交易一时口快,竟忘了落葵要的是死。 “我本就想死,你也不必道歉。将阴魂取出,我便只是个活不过十年的普通人。只是若强行取出,取者会被阴气重伤,唯独碎魂珠可以确保无事。” “碎魂珠?”我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妖界至宝,如今应该是在玄颜手上。碎魂珠名为碎魂,实则定魂,妖灵集与一处,至阳至暖。落葵跟玄颜不知是否认识,不过就算认识,恐怕也不会将这定魂珠随意赠人。 “想必你也知道,它在王的手里。定魂珠遇到阴魂便会消失于我的体内,而我手上没有可以与之相抵的筹码,不过现在看来是有了。”落葵莞尔一笑,却让我心里一阵寒,“你说的筹码是我?” “是,没错!”落葵回答的干脆,“那日知道你是暮莀后我便打算拿你做筹码,不过没料到冥师竟也会在这里,当然现在想来也是正常。知道你们关系后,我便改了主意。” 心中的担忧渐渐加重,原本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再死一回,只是不知末苍会如何想,他究竟知道多少?“你想如何?” “今日我还约了一人,看时辰也该来了。”落葵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不说来着何人。我向来跟女子的接触较少,对于她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向来不得而知,现在看来落葵对我并不友善,虽也没有直接要害我的意思,但是暮莀这个身份恐怕是瞒不住了。 敲门声想起,门外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落葵姐,我进来了。” 见到那人,顿时明白了落葵的用意,只是不知她为何要这么做,虽我忘记过很多事,但我至少能肯定曾经并没有见过落葵。 进来之时便将面具摘了,如今也没必要再遮。“落葵姐有客,那司影过会再来吧。”司影见到我先是一惊,但立马恢复了平静。 “我今日就是要你来见他的,司影,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司影紧紧皱眉看我,虽脸色苍白,但还是说道,“上次一见,未曾好好跟霜降公子打招呼。在下司影,上次是我朋友不对,打扰公子了,司影替他赔礼了。” 见司影如此说,我倒是有些意外,但随即也明白司影的意思,“司影公子不必多礼。”我同他心照不宣,唯一不解的是落葵,“司影,你难道还不明白,在王心里你不过是暮莀的……” “我知道!”司影大声打断落葵的话,但声音又立马轻了下去,仿若力气被抽走了一般,“我早就知道……” 不过是什么……?突然有些害怕往下想,可是,怎么会呢?玄颜心里除了权利,杀戮,还会有什么?心中不由冷笑一声,兄弟情义也不过是棋子,有价值用之,有威胁杀之! “不知霜降公子可有空闲,可否聊聊?”司影道,“落葵姐,花妈正找你去抚琴。” 我点头应道,“也好。” “我马上就去。”落葵知司影的意思,“司影,我不是想害你,只是有些事情知道了虽难过,但比被骗一辈子的好。” “我情愿被骗一辈子!”司影眼红红的,“知道后我是难过,是恨他,但我却更不能离开他,那时候陪着他的只有我……落葵姐,谢谢你,只是我要的不是真相。” 落葵对司影的话颇有些意外,或许是觉得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垂头轻声道,“对不起……”司影摇头道,“或许是我在逃避现实罢了。” 有时候越跟自己相关的事就会越逃避,我知道他们对话的意思,却始终不敢多想,玄颜……若真是如此……该如何? “霜降公子,我的故事还未说完,只能下次再与你说了。”说完,落葵便关门出去。这才想起落葵之前说的,阴魂的来历,她的来历以及交易缘由与内容都已说明,未完是何意? 司影道:“霜降公子,不知可否去院中一同走走。” 第 34 章 我点头跟随,日落黄昏,院中蓝色小花染上一层金黄。司影走在我前面,估计是要向院中亭子走去。顺着光,我这才发现司影的发在日光下有一丝泛蓝,但很浅很浅,与黑色几乎化为一色。“你的头发是蓝色的?” 一直到亭子中,司影才回答我,“公子从前也是吧。” 我愣了下,的确以前是蓝色的,蓝霂的蓝色。但从化为魅的那日起,似乎就成了黑色。之前我不曾想起,等到想起时,那三百年早已让我习惯这如墨般的黑色。 “都说蓝霂的蓝是海之魂天之魄,司影的蓝不过是野花的蓝,自然是比不上的。”司影垂眼,看着手上的发丝,“其实我本不是这般模样的,这脸上的符是颜容,下符之后面貌会日渐改变,但每日变的都很微弱,旁人不易察觉。是他下的,不止我一人。一个一个,他却独独选择了我,不过是因为我的发也有一丝蓝色。之后他将其余的都杀了,因为他说他只要我一个就够了……后来我知道了你,我不过是你的替身罢了……” “不!不会!他心里从来就不会有任何人!他要的是妖界,是权利……”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情绪会如此激动,我不信!玄颜的心里怎会有我!威胁,逼迫,血液,杀戮……那时的记忆又一次浮现,玄颜啊!你究竟要我如何!得了妖界,你的愿望终是实现了…… “虽然我一直恨他心中有你,恨我不过是你的替身,也恨你……但……我不想再看着他骗自己……他心中若没有你,那我算什么?这容貌再过百年也许就成了你!为何他只留了我,不过是我的发色在光下带了一丝蓝!他说他只要我一个……他要的不过是你一个而已……那日听他在梦中叫着暮莀……我就知道……他心里的不是我,是暮莀……是死了的暮莀……他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清楚,那个只流血不流泪的人却在梦中哭着喊你的名字……”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心中是有我的……这一切对我早已成了过去…… “我虽恨他不爱我,但有多恨便有多爱他……那日见你,我也想过不要他再见你……哪怕是一辈子的替身,我也足矣……但他终究爱的不是我,从来不是……你回来了,那么我或许也该离开了……为了他,尊严自由我都弃了……在他见你之前离开,至少还能保住最后的尊严吧。” 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颜容的图案显得更加诡异。或许是见司影如此,或许是其他,心中的思绪突然明了,错过便已无法挽回,“我同他在暮莀死的那刻就已经结束,我不会去见他。若不是阴魂,恐怕我也不会来此处。” “可你曾经爱过他,不是吗?” 心中那根弦又被触碰,“是!曾经是!可我也因此恨他!他要的是像你一样的人,时刻陪在他身边,听他倾述,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站在他身边,永远……而我却终是做不到……” “可我不过是你的替身罢了……他一直一直在后悔,后悔害死你……” “那时候在他心里,权利妖界的地位远远大过一切。那一剑是我甘愿替他挡的,从那刻起我同他就彻底断了……他不欠我。原本我只想要平淡的生活,却遇上了他,呵,那之后还真再无安宁之日……为他,我利用清渊,骗了玄枫,最后竟还害了荆棘……可他心中却从未有过我……如今,暮莀死了,你们却告诉我,他心里除了我再无他人,只可惜我却不再是暮莀了,心里也不再有他。” “是因为冥师吗?” 末苍……想起他,心中咯噔一下,原本以为已经平静的心又起了涟漪,“不是……就算没有末苍,我也不会再爱他,我跟玄颜只会相互伤害罢了。其实有时候,只要他心里有你就够了,若他心中没有你……对你不过是一道锁,困住了自己却等不到他。我等玄颜太久了,他来时我早已不在……” 末苍,你心中真的是有我的吗? 或许这才是我最不敢去想的问题……玄颜的事再不想想起那也已经是过去,下了真心我却输了,对于末苍,真心与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是吗?若他心中有我一寸之地,我便此生无求了……可他不会有……” 我不知道玄颜如今心中所想,但司影对他是死心塌地的。换做当年的我,恐怕也不及他痴情至此。玄颜啊玄颜,你又何苦如此,暮莀死了,我跟你的情断了,你却何苦要因我负了一个真心对你的人…… 那次与恶狼魔夜打斗,没有人知道若不是荆棘,我恐怕是没有胜算的。荆棘却因此身中剧毒昏迷不醒,那时我刚出寒清山不久,了解的毒不过蓝霂。虽因此次打斗暮莀这个名字在妖界不再陌生,也有不少厉害的妖上门想要让我为他们添一份力,或为权势,或为自身安全。于是我留下话,若谁能解了荆棘的毒,我便为那人效力,是善是恶都无妨,荆棘的情我不能欠……越是她甘愿,我便越不能接受,有些东西往往是一开始便绝情些的好…… 魔夜的毒原本就让不少人闻之色变,能解的人更少之又少。就在那时,玄颜带着崖齐来了,二话不说,便替荆棘解了毒。那时我便知道能如此轻易找到解毒之法的绝不是普通人,却也不曾想到他竟是妖界二公子。银发黑衣,冷若冰霜。 玄颜:“她是你什么人?” 我:“是妹妹,是恩人。” 玄颜:“她的毒不是一日可解,不过从今后你便是我的人,好为我得到妖界,她的毒迟早可解。” 这句话的意思我自然明了,那是他的威胁,荆棘的毒的确不是一日可解的,但也因此玄颜便有了牵制我的东西。我向来不喜欢被牵制,但如今也只能如此。 玄颜要的是妖界王位,与凡间工图斗争也无异。兄弟相争,明和暗斗。我不知道为何玄颜心中对此如此执着,大公子已被他设计囚禁于黑渊,如今妖力已被耗的所剩无几。那已是我在之前的事,我也不想知道过多。没了大公子,身为二公子的玄颜却依旧没有收手,还有三公子玄枫,他虽无心争权,却身不由己,自大公子后被妖臣寄予厚望。王界的事我都不想过多了解,只是秘密做着玄颜要我做的事,一旦他当上妖界的王,那么荆棘的毒应该就会全解,其余事又与我何干。虽说王族水深,但也因此也少了不少麻烦事,或许是崖齐暗地里解决了不少,毕竟我虽为玄颜办事,但除了我他崖齐便再无他人得知,连荆棘都不曾得知。 接近清渊,认识玄枫……每一步看似无意却都是我一手策划,为了那个人,为了他的妖界。我忘了是何时对他有了其他感情,或许是看到他的落寞,或许是知道他的过去之后……不被认同的身份只因玄颜的母亲身上流着些许人类的血液。既然不被认同为何要娶她!为何要给她痛苦!为何不保护她!为何让她这样死去……或许是醉酒,或许是那日妖王的言语,那夜的玄颜一次一次说着那些话,那是我唯一一次见他如此落魄的模样。 我无法再去思考如此做是否对不起视我为好友的清渊和玄枫,只想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只想让他不要如此难过,不要再用冷漠绝情伪装自己……荆棘为我找到朋友而高兴,身上的毒也渐渐退去,我只骗他说解药是一高人所给,等她毒全解了便带她去见他。她是讨厌玄颜的,王族的是非在接触玄枫之后总能听到一些,但毕竟她是局外人,说不上是恨。我曾经也是局外人,如今却不再是。玄枫恨着玄颜,为了被冤枉的大公子,也为了被卷入纷争的自己。 第 35 章 “你有何愿望?” “我只求一屋,无人打扰,无所烦恼,若有有缘之人便一起坐看落花,喝酒听琴……” 那是玄颜问我的,我答的却是永远无法和他实现的……他心里要的只有至高的权利地位,被妖界所认同…… “暮莀,我要你帮我得到妖界!我要做妖界之王!” “暮莀,为了得到妖界,我所做的已经让我无法再退步。” …… “若我得了妖界,你会离开?” “二公子若得天下,还要暮莀何用,等到那日,暮莀又有何脸去见三公子,清渊,荆棘呢?” “你真那么在意他们?” “是啊,他们对我真心,我却将真心给了二公子你,除了离开,我怕是再找不回那颗心了……” “暮莀,如果那时候我还需要你呢?” “二公子,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从来不是,我要的只是你,只是你心中一小处位子……可你眼里却只有你的权力…… 若没有玄颜,同清渊玄枫相处倒是十分安好的,但为了荆棘的解药,为了他的妖界,我一次一次骗着他们。我求玄颜在他得到妖界时放过玄枫,他答应了。或许,我能为他们做的只有这个了……玄枫的计划一次一次被玄颜识破打乱,局势越来越不利,他怀疑过很多人却偏偏没有怀疑我,或许是把我当朋友,或许是因为他爱的荆棘……我多想冲着他们大喊,我不值得他们信任……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想到了死,若玄颜真得到妖界……我对不起太多人,为了他我早已不仁不义,但在他人眼中我却任然是那个打败魔夜的暮莀,是三公子玄枫的至交……可我为了玄颜早已害死太多人,如今却又要害玄枫……除了死,我别无选择……若他得不到妖界,那么我也同他一起死去……玄枫是个好人,爱着荆棘。我若死了,荆棘也好有个照顾,玄颜答应的事便不会反悔,至少他们能平安…… 玄枫很是开心,但我知道荆棘心中是不愿的。但这步棋我不得不走,能拿到解药的也只能是王族的人,能挡住朱雀一族的也只有妖王族的人,我不能让荆棘再被囚禁在寒清山一辈子,不能再让她因为异类而被欺辱…… “我为你做最后一次。” “暮莀,你早已跑不了,你同我是拴在一起的。” “二公子,我的心不是只为你一人痛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在你这边。” “那你的心在哪边?” “二公子!你不过是利用我的对你的情罢了……” “那又如何?暮莀,我是没有心的。” “那暮莀只能愿二公子今生莫要动了真心……” 大婚那夜,我放入玄颜的兵马……荆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想让他得到他要的东西……若得到妖界他会开心,那么我只能如此……我早已万劫不复…… “你说,天上会不会下红色的雪?”那是荆棘上轿前问我的……红色的雪……是因为何而下呢? 玄枫那一剑玄颜本是可以挡住的,是啊,他怎会挡不住……但我还是向他扑了过去……剑入胸口,血染素衣,好痛……是该结束了……这一切的一切……我用最后一丝力气向朝玄枫笑了笑,便向后重重倒去……在遇见玄颜后只这一次,我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暮莀!暮莀!……”那是玄颜的声音……他紧紧抱住我倒下的身躯,叫着我的名字……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却终是无力抬手……我看到远处荆棘一身红色锦衣向我狂奔而来,金冠被她丢弃于地,发丝散乱随风飘着,美的像幅画…… “记得……你……答应……答应我的……玄颜……”放过他们……为我赎点罪……也为你自己…… “暮莀!你不能死!你不能死……”脸上有湿润的东西滑落……那是泪……你肯为我哭,我这一生倒也值了……只是一切都结束了……只愿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你…… 三百多年的遗忘,有些感情竟如此淡了,亦或许在那时遇上末苍……我不似司影,可以付出一切不求任何回报,可以明知不爱却只求在他身边……我做不到,再也做不到……若是从前我会羡慕司影,至少玄颜对他没有利用,但过去的伤永远在那里,我记得那些死于我手下的每张脸,记得荆棘的悲伤,记得玄枫的绝望……玄颜,你此刻有我,又有何意…… “司影见过吾王。”身后司影的声音让我一怔,但随后的那个声音更让我不敢回头。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只有你我,没有什么王……阁下是……?” 我转过身,看到熟悉的银发黑衣时,心中不免一颤,这才是他的真正的样子,但却不似从前冷若冰霜,扶着司影尽是温柔,“二公子今生莫是要动了真心?”虽心里对玄颜已不似从前,但看到说着无心的他可以对另一人如此,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暮……莀!是你……”玄颜松开扶着司影的手,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伸手抚着我的脸,“是你……真是你……” 他抱紧我,紧紧抱着,这感觉如此熟悉。我曾经一直一直都在期待他可以这么抱着我,静静的,没有那些所谓的权利地位……如今得到了,我眼里却是司影落魄而去的背影,脑子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末苍……你在哪…… 重重推开他,“二公子,不,如今该是叫王了!他走了,你不去追?” 抓着我的手微微一紧,玄颜望着司影走的方向,司影早已不见人影,缓缓才道了句,“不用。”随即又转身看我,“暮莀,那时是我不知……一心只为妖界王位,直到你死去的那刻,我才知道……没有你,要这妖界作何,孤身一人……暮莀,那时是我不对……” “你有司影,暮莀……已经死了。我现在是霜降。” “司影他不过是……是因为冥师!暮莀!是因为末苍对不对!”玄颜一把扯过我,冷冷看着我,像是要将我看透一般。 “是……” 玄颜抓着我的手突然松了下去,冷冷笑道,“我早该知道,荆棘会求末苍救你……我早该去找你的……暮莀,我们重新开始可好?我不要妖界,跟你平静一生可好?你心里其实还有我的……对不对?” 看他如此,突然觉得有些悲凉,命运有时候竟如此玩弄我们,一步一步的错过,再也挽回不了什么,“就算没有末苍,我们也回不去了。或许我们原本就不是一道的,若不是一开始为了解药,我绝不会站在你那处。虽我明白你想要被认同的心,但我无法看到你因此残忍无情……可我竟还是为了你……如今我能想做的就是忘记暮莀,忘记你,从新开始,做一只魅,再无利用,再无背叛欺骗……” “你爱末苍?”玄颜依旧不肯放下末苍的问题,爱或不爱……我不知道……他似乎想起些什么,看着我突然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脸上满是痛苦,“那日你茶里的药是下给他的……我应该在那日便认出你的……你竟如此爱他……” “是!那药……我是为了他而下的。”这确实是事实…… “那簪子……是他给的?” “是……” “怪不得……是本王疏忽了……竟因为他的灵术没有认出你!末苍!你以为如此,就能瞒天过海吗!”他一挥袖将石桌劈为两半,又是如当初般的冷若冰霜,心中突然有一丝不安。那簪子上有末苍灵术这我也知晓,却不知竟是为了掩盖我原本气息。我突然明白,从那日喝下梦回后醒来,唯独忘了与玄颜有关的记忆。不是因为我不想想起,而是末苍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想起,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回到暮莀的身份……为何他要让我忘记……为何玄颜说是荆棘求他救我……为何玄颜之前认得他……为何落葵要提醒我他知道多少真实……从前未曾多想,如今所有问题集于一处,竟出了一身冷汗。 “末苍他心里就有你了吗,暮莀?”玄颜一步步逼近,眼里有着愤怒。 “有没有怎有劳王来说,王不曾用真心相换,如今有了,王难道不应替我高兴……你这是做什么!?”还未反应过来,身上几处穴道便被封住,身体再也动弹不得。是我大意了,眼前的人是惯于用狠用阴的二公子玄颜。 他凑过身,俯在我耳边轻声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二公子的时候……”耳边一阵呻吟,只恨自己刚才大意了,玄颜的个性阴起来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伸手抚过我的脸,从眼睛到唇,轻轻的拂过,像是在欣赏一件饰物。手指异常冰冷,竟让我清醒不少,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心中不知如何是好,运动灵术想要冲破穴道,但玄颜竟想到这点,还在我身上下了道封印,凭我如今灵术很难在冲破穴道的同时再打破封印,若真能成功,那也必定重伤,也逃不出这里。 “放心,我现在不会碰你。”玄颜停下动作,我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只要再往前一点,他的唇便要碰上我的,“我要让你看看末苍是否对你真心……暮莀,为什么对你我只能伤害……我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 “所以我们并不适合。” “可我爱你,我会让你回来的。” “就算他不爱我那又如何,我与他跟你无关,我们不合适就算没有末苍那也是不会合适的,如今你又何必执着。” “好!我不强求你,之后是去是留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任谁得到你,我都不希望是末苍!” “为何?”要说人的话,他已经得到了…… “为何?”玄颜松开手取下我头上的簪子,离了我几步也不回答,反倒唤来了崖齐。崖齐见到我很是惊讶,但立马又恢复原本神情,“吾主。” “去见冥师。” “能先松开我的穴道吗?”一动不能动还是很难受的。 玄颜看了我一眼,皱着眉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替我松开,“你不能走。”封印还在,灵术依旧无法运用。为何要去见末苍?在弄清楚前我也不想离开,已经不能再逃了。 玄颜独自走了,以为能松口气,却见崖齐并未跟着走。 “竟没想到还能见到公子,公子请这边走吧。”作为玄颜身边的影士,崖齐对我还活着一事倒也没多好奇,似乎在他眼里,我依旧是当时的暮莀。 “去哪里?” “见冥师。” 额,为什么我也要见末苍,莫不是要和玄颜一起见……我自己会走!崖齐你放我下来!不是不封穴道了吗?为什么还要封我的唖穴!? 第 36 章 “公子冒犯了,公子莫要激动。有些事还是想听公子安静听崖齐讲完。”崖齐将我带到望春楼一处房里,将我放下,还给我倒了杯茶。点唖穴还真是崖齐一贯作风,尤其是想让别人听他好好讲话的时候,甚怕别人一激动打断他的情绪…… “公子,崖齐本没资格说王与公子间的事,但公子视崖齐为朋友,王对崖齐更是恩人。其实王为公子做了很多事的,荆棘姑娘如今也好些了。公子有所不知,那时发生了很多事……” “这世上会幻化成魅的秘术的少之又少,我所知道的只有三人,一个是南国巫师夜桑,他早已不再世上,一个是荆棘姑娘,另一个便是冥师末苍。但单凭荆棘姑娘的灵术根本无法完成,若勉强为之恐怕救不回你还会同你的魂魄一起灰飞烟灭。王说答应过你要让荆棘,三王爷平安,所以他并没有杀三爷。荆棘姑娘那时为救公子与冥师做了交易,此后昏迷不醒,王为此找寻至阴之血才勉强支撑下来,如今已大好了。不过王封印了荆棘姑娘的记忆,与三公子在一处僻静宅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消化这些消息的,为什么这些我一直想要探知的重要消息总是在一些原本并不重要的人口中无意得知,让我毫无防备,总是在思想上措手不及…… 暮莀,末苍,玄颜,荆棘,薛家,阴魂符咒,落葵……这一切似乎都有了联系……这就像是团迷雾,每个人都陷在其中,不停找寻出口,却又种下迷惑他人的种子,只等着有一场大雨冲散这片迷雾,将所有一切暴露于日光之下…… ……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薛家世世代代女子?” “妖界二公子玄颜。薛家流的血至阴,女子更加,我要这至阴之血。至于何用,与大将军无关。我说的话决不食言。” …… “有两个人为了同一件事找我,我拒绝了第一个,然后答应了第二个人。” “额……为什么特别?” “因为我不喜欢第一个人,而我在第二个人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 “情。” “那第一个呢?” “他也有,只是他眼里的情不似第二个的真切,他眼里还有别的东西。” “那为什么这件事很特别?” “因为我还记得。” …… “这世上有两道阴魂符咒,想必你也有过耳闻。但从六百年前起便下落不明。三百年前,我得到其一,今日才能于此……” …… “阴魂符咒相传乃千年之前南国巫者所制……其中一道阴魂符咒已被朱雀净化封于灵清山……” …… “你觉得他知道多少……我再不喜欢你,可终有人为了你不惜代价,暮莀你以为一死,所有人就会忘记你吗?你不过是在逃避这一切……” …… “知道后我是难过,是恨他,但我却更不能离开他,那时候陪着他的只有我……我虽恨他不爱我,但有多恨便有多爱他……是吗?若他心中有我一寸之地,我便此生无求了……可他不会有……” …… 灵清山在封印阴魂后便连降大雪,将所有一切都覆于纯白之下,消失于世人之眼。这是我本就知道的,可我却从未想过白雪覆盖的寒清山是如何而来……一切都是是如此明显的事,我竟从未去细想……荆棘是朱雀一族的,被囚于寒清山,并不是什么偶然,那处原本朱雀一族的领地……末苍本就是魅,身为冥师不会不懂成魅的秘术…… “百年不见,王近来可好?”被从隔壁传来的末苍的声音猛然拉回现实,他来了……这间房间想必是特制的,隔壁房的动静竟一清二楚,这是玄颜故意的安排…… 也不知崖齐什么时候解了我的穴道,但此刻我也不想说些什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咳了两声,确保自己真的能说话了。 “冥师何必客气,被冥师称王,本王可担不起。托冥师的服,本王过得可真不错。这样东西我替他还给你!” 额……东西?我摸了两把衣服,好像从一开始我就没带什么东西在身上吧…… “公子……是簪子……” “哦……”摸了摸头发,的确没了……肯定是末苍送的太不值钱,都没有存在感…… “原来我家小霜在妖王处,我这就把他带回去,麻烦王了。” 原本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十分严肃的听,但是……末苍……为什么这语气像是在说啊嘞,不小心掉你家了,我这就捡回去……末苍,你真的不急吗……不担心下我吗? “你觉得他会跟你走?从一开始你就想抹杀他的过去好完全受你控制,把你带出冥河界,只是不曾想他会凭直觉回到这里,连另一张阴魂也在此出现,你的计划恐怕是要落空了。” “的确一开始我是打算如此,冒险利用地府掩盖他身上的气息,到时候就只等着王上门就好。他会来这里,我一早也料到……若拿他来换另一张阴魂,我说妖王,应该不算过分吧?” “是啊,是不过分。竟是本王低估冥师了,你一开始选择跟荆棘做交易就已经谋划好了,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要的,本王已经取得,就此,慕辰与阁下再无瓜葛……”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已毫无力气……早已想过末苍并没有我想象中简单,心里也知道他其实瞒了我很多东西,至少我曾以为他他要做的与我本身无关,至少对我没有利用,至少多少有点感情……末苍……不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在我身上找乐子吗……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用了真心,又岂能去期望他满是真情…… “不,王的确高估我了。能想出计划的人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要像王一般能把所有一切按计划一步一步实现,恐怕末苍还望尘莫及。虽在那里见惯了死亡消散,我本也不是个有情之人,但真要自己去做这些事,我恐怕还是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更何况是对他,从知道他的一切后我便更想去保护……他的魂有多痛苦,你可知道?那时他有多绝望,你可知道?无生之欲之魂,成了魅也不过是躯壳。我本该要红雀放手成全他,可是我却因那个想法自私了一回,冒险消除了他的记忆让他去地府修养百年,他才能活着于此。但真到他再度出现,我只想去保护他……你对他的伤,我会让他全部忘掉!” “是,我是伤害了他,但你这些话,他可会信?没有阴魂,但你真要他去哪个鬼地方陪你一辈子吗?” “阴魂之事我早已对落葵说过,若与小霜扯上关系的交换,我便不要。从一开始我答应红雀而不是妖王你是因为在你心里你的妖界远远高于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当初我说拿妖界换他,你却犹豫。你当小霜是什么,真是一个妖界能换的吗?当然,我这个骗子也无权多说什么……他若不想,我绝不勉强。不过,我想请王认清现实,他是霜降,不是暮莀,当初王既已经选择妖界,便不要到今才来后悔!” …… 相信前面还是去相信后面……我已经不能再思考。 “公、公子,你哭了……” “你说什么!本公子才没……为那个混蛋……那些话很感动吗!我为什么要哭!谁知道他是不是骗我!!鬼才信!骗子……” “可是……公子,你……” “闭嘴!毒死你!” ……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忘听了什么,再回神之时却听到末苍讲到司影…… “来之时我遇到一人,相貌与小霜有几分相似。他与我做了个交易,不知王可有兴趣听听……” “司影!他在何处?” “何处?王急什么,对你而言他不是一个替身……” “你少废话!不管你是冥师还是何人,本王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你是妖界之主,可我却是魅,玄颜,你真当我把你当王了吗?在我眼里,你也不过是个混蛋。伤了暮莀,如今又伤了司影,为何你永远要在最后后悔……小霜!出来了,我们回去吃饭了!” 最后那句明显是冲着我喊的,他竟知道我在听……崖齐在一旁也并未有所阻拦之意,“公子自行决定。”虽然决定出去,但对于末苍刚所说之事并不代表我能全部接受,连想都有些害怕…… “其实司影公子对王来说早已不是替身。公子教会王去爱一个人,可是最后公子却离开了,恰好那时司影公子出现。或许刚开始对王来说那是个影子,可崖齐也看的出王对司影公子是真心。妖界对王而言是一个证明,证明他的存在,若他连存在都没找到,怎会去全心接受公子,王那时是在怕……怕像从前一般失去……公子,这怪不了任何人,他懂了爱了,你却不肯再多等,只是一切都恰好错过而已。” “我不怪他……只愿他莫在因过去负了真心……他是被过去绊住了脚,放下了一切便都好了,崖齐,好好照顾你的主子。” “是,公子。” 旁边屋内传来打斗声,我急忙同崖齐冲过去。推门,末苍同玄颜正打的火热,也不知为何,刚才一直冷声冷雨的交谈着,如今怎么一下子动上了手。“你们住手!” 末苍回头看我,却被玄颜钻了空,手中的玉笛直直向末苍身后瓶子里的两生花打去,“今日,我觉不会让你带他走!” 我心里一惊,身子早已向末苍扑去,两生花若是突然消失,末苍就不能在此处了,会是在黄泉路还是会回那处宅子……宅子里的两生花的气息怎比得上冥河岸…… “末苍!”他会消失吗?抱住他的那刻紧紧闭上了眼睛往地上摔去……不痛…… “小霜,你好重……想我也不要这样扑过来啊……咳咳……” “你丫,又骗我!”身下的末苍并没有消失,一脸吃痛的欠揍样! “没啊,刚我都招了。哪里又骗你?” “那你怎么没消失?”骗子!骗子!骗子!! “你不是在这里吗?我怎么可能消失。”末苍起身替我拍了拍尘,“香袋啊……傻瓜。” 阿勒,伸手摸了摸腰间,松了口气,是啊……还有香袋……为什么都是些不值钱没有存在感的东西…… “再说,你衣服里应该也有……” “……”衣服里是什么时候放的…… “暮莀,你当真愿意跟他走?” “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王,你为何如此执迷于过去。你若真心有我,那么……二公子,请听暮莀一句话,王若动了真心,便不要再负了真心,于你于我暮莀都已经是过去。二公子你好好问问你自己,若司影做了我那日的选择,二公子会后悔吗?你真要再用三百年去怀念另一个暮莀吗?” “他要用命换回原来的容貌,妖王殿下,这笔交易我冥师是做呢还是不做呢?” “他在何处?”玄颜脸上竟有了一丝担忧,看来是真的很担心。 “在小霜之前的房里,我让他睡下了,一时不会醒。” “多谢。暮莀,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只是你要相信,我对你是有过真心的……” “是吗?可是太晚了不是吗,又有何用呢?你去找他吧……” 第 37 章 没有交易的东西他从不会要,更何况对方是玄颜,末苍没有拿走那张阴魂,也没有接受司影的交易。 那之后我并没有同末苍回去,有些东西一旦再想起就再无法当做忘记……很多事终需要一个结局。在一切结束之前我无法只作为霜降回到末苍身边,其实我早不该再活着……暮莀欠下的血债太多了…… “小霜,你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暮莀的记忆我全部还给你了,之前的隐瞒……对不起……或许我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呐,小霜,你知道的……我不会在那里等你太久。花和叶,此生能相遇便知足了……不能一生相守,那就用这辈子去忘记你……” “末苍,如果我没有回来……不要等我也不要记得我……”魅永世不得轮回,若末苍真回了冥河岸,那个地方我恐怕连死都无法踏足…… 妖界依旧原样,只是相比于从前多了一分宁静。玄颜所冷情,却不失为一界之主。 找了许多日子才找到崖齐说所的地方。 没了锦衣,没有了担忧,素装的荆棘平静的活着,忘了也不失为一件美好。她并没有想起我,挽着玄枫侧头看我一脸疑惑,就像那时在雪上第一次遇到她的那般模样。 三公子见到我除了惊讶喜悦,还有愤怒……想必玄颜已经告诉他真相。我骗了他,甚至利用荆棘去骗他,到头来他眼里的好友竟让他毁于一旦。真相这种东西有时候知道真的远比不知道要好的多…… “暮莀,你滚吧!放心,我从没告诉任何人你之前做的事……你之前对我做的事,我那一剑算是抵消了,最后拼死保全我和荆棘的命,荆棘又救了了你,也算是清了,从此我们两夫妻与你毫无瓜葛……我们如今也不过是两个普通小妖,从前的那些就此过去吧……暮莀已经死了,你便重新好好活着……不要辜负她的付出!其实我更恨你一死了之……” 我知道玄枫是真的恨我,我也开始恨当初的自己,以为所有人都会因我的死得以解脱,可得到最后谁也没有得到幸福…… 单独与荆棘聊了一会,看得出她如今对玄枫很是依赖,没了从前般的锐气。 “你现在同他可好?” “挺好的。” “谢谢你当初救我。” “过去的事,荆棘都忘了。相公说都是些并不必要想起的往事,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她看我的眼神一直充满着疑惑,也不曾多说话,看的出她对玄枫很是信赖。以为就此忘了也好,到我要走时,她却突然对我笑了,就像从前我回到宅子见到我一般,“我从刚才一直在想你是谁,声音相貌举止似乎都是如此熟悉,可是荆棘却怎么也想不起……看到公子,不知为何,荆棘心里好似轻松了许多……公子你是何人?为何相公却不喜欢公子?” “真的对不起……我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只是一个替一个已死之人过来还债,你要好好生活……” 起身离开,走出屋门不知是幻听还是真实,我听到身后传来荆棘的声音,“哥……” 心猛然一紧,过往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我捂着胸口,逼迫自己不要回头往前走去…… 玄枫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其实是玄颜的手下,没有人知道我为玄颜欠下的血债……玄枫,谢谢……可我不值得你和荆棘那么做…… 曾经的宅子里竟还留有下人,门口也有人把守,想必是玄颜派来的人。屋内的布置还如从前,只是当日荆棘出嫁时的火红绸缎被白色代替。 偷偷潜到后院,见此刻四下无人,操纵灵术。火从后院渐渐蔓延开去,仆人侍卫都吓得连忙拿水扑救,火势依旧蔓延开去,站在远处屋顶上看他们渐渐被逼退到屋外,我也稍许放下心来,宅内现在空无一人,过去的就此化为灰烬吧…… 玄颜闻讯赶来,看着大火似有些发愣,许久才缓缓抬手拦下正要去救火的侍卫,“过去的就此结束,让它烧吧……” 他抬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随后干脆的转身,消失不见。 妖界……人界……竟已经三个月了,走走停停,身边总少了那么个人,该回去了…… 在望春楼里没有见到落葵,想来她之前讨厌我是因为荆棘吧。同有阴魂的两人命中原本就有着别人看不到的牵绊……若不是落葵说起,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荆棘也被夜桑的记忆所困,怪不得她会经常一个人坐在屋顶看向黑渊池的方向,怪不得她会问我天上会不会下红色的雪……那日我却只以为是血染白雪的杀戮…… 她坐在一处墓前,眼神空洞,似乎苍老了许多。 “落葵姑娘……” “他死了……他的书童告诉我,他其实一直都在怕,怕我看到他老去死去,怕只留下我一个人,怕我伤害自己……还不如一开始绝情些的好……一切都只为了逼我离开……可我现在可以陪他老去死去了!为什么他不多等我一天!为什么!你走吧……让我在一个人陪陪他……有人还在等你吧,真好啊……” “荆棘她现在很好……你……”我没法去安慰这样一个人。 “那也就好了……你走吧……” 我知道,我若此刻走了,她便会选择死去……天空又开始下起小雨,渐渐地变成了小雪,却不是红色,依旧是那纯白的颜色…… 末苍…… 那处宅子还是原本模样,可是那些红红的是什么东西?!红绸缎?谁要成亲吗?不对这颜色看起来都已经有些褪色了,看来挂了很多时日了。是谁?乌雀和宁落?还是乌雀和宁轩……还是说末苍那混蛋觉得我不会回来了,回黄泉路之前要体验一下成亲的感觉! 踹门进去,竟空无一人,桌子上积了不少灰,看样子好久都没有人清理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里升起…… “末苍!”“宁轩!宁洛!乌雀!!” 不管我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所有房间都没有人……厨房里剩下的菜开始变味发臭……难道末苍已经走了吗……不是说好五个月的吗…… 末苍,你个骗子!!大骗子! 浑浑噩噩坐到下午,身体开始变得乏力,是啊好久没有进食了,为了早点回来一直一直都撑着……饿死了也不能再见到末苍了…… 支起身子一个人向后山走去,不是要一起看日落花谢的吗?为什么又只剩下我一个…… 两生花在余晖中更显妖艳,真是红的刺眼……精神开始分散,终是没了力气,倒在花丛里…… “躺这里做什么?引诱我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眼睛却无力张开,都已经幻听了,看来是极限了…… 恩?好像有些不对……花为什么没有谢……为什么还会有两生花…… 有个温热的东西贴上嘴唇,一股暖流流进身体,体力也渐渐恢复过来,缓缓真开眼,却看到末苍放大的脸近在眼前,条件性的推开他,“你、你干嘛?”抹了抹嘴巴,上面还有末苍的温度…… “喂食啊。” “要用嘴喂的吗?!”占我便宜!混蛋! “我乐意,难道你……不想我吗?”末苍嘴角轻轻上翘,慢慢靠近我,“我可等的不耐烦了。” 白了他一眼,“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正好来这里给你收收花尸啊……” “小霜,回来就好了,还走吗?”他突然拉过我紧紧抱着,语气软了许多,更像是在恳求。见他如此,心突然软了下来,伸手也紧紧抱着他,“不走了,末苍,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 “是吗,那可能会有点长。” “恩?不是只剩下两个月了吗?” “谁说的……玄颜用阴魂换回了司影原本的容貌……” “这样子啊?那我还是走吧,太长了,还以为只有两个月而已……” “你敢!” “你干嘛脱我衣服!”大冬天的,这里还是外面好不好!!“冷啊!” “抱着我,过会就不会冷了。” “等、等一下!”真的有点冷,哆嗦了一下,不由往末苍身上靠了靠,末苍很不情愿的停下手,见我冷,便抱我更紧了些,“干嘛?快说!” “那、那宅子怎么回事?他们呢?” “我让他们出去游山玩水了,我懒得打理,而且那么大的地方没有你,越发有些空虚,就到这里住了几日。” 我这才发现不远处竟有了一间小屋子。 “那红绸缎呢,谁成亲了?” 末苍听后突然一笑,立马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又开始动作……喂!混蛋!你还没说啊……恩…… “我那日说过会给你惊喜,可你却没跟我回来……我会对你负责的,冥师夫人……那是等着你跟我成亲的……” “是……吗?恩……末苍……”大脑再无法思考,只想要跟他在一起就好…… …… “阿嚏——”我揉了揉鼻子,刚开始还有些灵术护着,现在他弄得力气也没了,消停下来后异常的冷。无力的靠在末苍身上,他的身体很温暖,抬手帮他拂去粘在发上的花瓣,“混蛋,明明有屋子,干嘛要在这里做!” “是哦……原来有屋子啊……”他感觉到我的冷,用衣服裹住我用抱紧了些。 “你!算了……”没有力气打他。 他横着抱起我往小屋走去,“你喜欢在屋子里做,那我们就回屋子在来一次好了。” 喂——! 正文完
推书 20234-09-05 :沉浮——斜月帘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