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王大人很得宠 上——展画扇

作者:展画扇  录入:09-07

 文案:

 路人甲:听说璟澈要去青楼 狐王:随他 路人乙:听说璟澈带回了一个绝世美女 狐王:由他 路人丙:听说璟澈今晚要度过一个春宵 狐王:无须理他 路人丁:璟澈主子让您过去呢 狐王冷哼,不言语。 —— 烟罗软帐,青烟翠雾,一身桃红的男人走进房间,拥住静坐阅书的清冷狐王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狐王手指一旁,上好的搓衣板在静放在角落,“那你准备好了吗?” 的关键字:,展画扇,流清,璟澈,1V1,强强,清冷腹黑 第一章:男人也会动心? “哎,月老,这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说话之人,容颜俊美,一身桃色的红衣,眉宇之间慵懒之色颇为显眼,有几分惑人的光华。 璟澈斜躺在桌案边,丢进了一颗葡萄在嘴里,看着醉倒在一边的月老,十分怀疑的问。 月老摸了摸雪白的胡须,”当然,当然是真的啦!我老、老人家会诓人吗?!” 璟澈瞪大了眼睛,桃花眼流露出鄙夷的神色,“谁说没呢?让你帮我办个事,你就没一次办成的!!” “有、有吗?!”月老打了个醉醺醺的饱嗝。 “当然有!!“璟澈十分不满,想到方才的故事,语气流露出些许惋惜,”若是真的,那沦入凡间的那个留有记忆,岂不是一直在等着?” “是呀,这一等就是三千年!”月老目光变得沧桑,叹息了一句,“孽缘啊!孽缘!” “唉,搞不懂!”璟澈装模做样的叹道,“何必如此执着呢?”说着一展紫金骨扇,金灿灿的扇面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寻花问柳!“天涯何处无芳草!” 似是想起了什么,“之前你说想喝天尊的酒,我可给你偷了些来了,这下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吧?” “什么诺言?” 璟澈忽然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竟然全部忘记了!这是被诓的第几次了?话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让你帮我安排段姻缘!!” “姻缘?”月老喃喃的重复一句,”好说,好说!”指着自己的腿道,”这椅子坐着真不舒服啊,老人家腿脚不好,有些麻了!” 为了自己的姻缘认了,璟澈立刻狗腿的凑过去,“小的来为您捶捶!” “真舒服啊!真舒服!”月老满足的喟叹! “那小的这次凡间之行的姻……”缘字还没说出口,旁边就开始鼾声如雷了!! “喂,醒醒啊,醒醒!!” “呼呼——” 这个该死的月老!璟澈抓狂了,天知道他会睡多久,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邪笑,手掌一握直接幻化出一支毛笔,立刻在月老脸上开始涂鸦! 拍了拍手,璟澈站起来,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嘀咕道,“你老人家喝了小的酒,就顺带也收下这只乌龟把!” 这酒可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偷来的啊,想想还是不解气,“不给我配姻缘,我自己配去,哼!” 来到了红线牵的地方,无数的瓷人并排放灵台上,这些精致的瓷人代表着六界之中所有生命体。 找了一遍又一遍也没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不禁纳闷,难道被藏起来?看了眼睡的死熟的月老,忽然起了玩心,拿起红线的一端开始牵了起来,美的配给丑的!胖的配给瘦的!男的配给男的!! 哈哈,真好玩!看着被自己搞的一团糟的灵台,璟澈笑出了声,目光一瞥,忽然定住了,只见众多或躺或立的小人后面还藏着一个! 那是一个白色的瓷人,似乎刻意的放在了最后面,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风华,身旁众多的瓷人在他身边黯然失色,只是远远的看着,都能感觉几分空灵 璟澈顿起好奇心,直接将瓷人拿了起来,近距离的看,只觉得那瓷人眉目如画,清冷如雪,眼角甚至有一颗殷红如血的朱砂痣,这点绛朱红不仅没为他添几分媚气,反而越加幽冷。 虽然知道这瓷人不过是幻化出模样的死物,可看着这白瓷人,仿佛错觉眼前出现一个白衣纤尘不染,目光清幽,正冷冷的看着的自己的人。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璟澈连忙放下瓷人,用扇子拍打着胸口,“怎么噗通噗通的跳?他可是男人啊男人!!肯定是醉了!” 再次狠狠的瞪了眼月老!璟澈完全忽视了自己现在给他带来了多少麻烦,悠然而去,只是离开之前,鬼使神差的记下了那个瓷人的名字。 第二章:乌龟神马的都是浮云 天朝的朝会和凡间的没什么两样,众神到位,依次报禀凡间所发生的要事,正当众人神情肃穆,说的正到要紧关头,大殿中忽然响起一道懒洋洋又带着几分歉意的声音,“哎呀,抱歉抱歉本神来晚了……” 一身桃红的璟澈摇着自己的扇子慢悠悠的走进来,俊美的脸上挂着一抹慵懒的笑意,见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他神色不动,站回自己的位子,“你们继续,不用管我,真的不用管我……” “天尊,老臣有事要奏!”太白星君看了璟澈一眼,上前道。 “星君请说!”天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视璟澈所带来的骚动。 “臣要参游亦灵官一本!堂堂神仙整天穿个桃红色的衣服像什么样子!还有那把扇子!!实在是有失仙仪啊!!” 天尊脸上出现极淡的复杂之色,听见有人参自己,璟澈还是摇着扇子站在那懒洋洋的笑,“爱卿不必恼怒,穿衣服乃是根据众仙家自己的品味问题,有些人品味低俗也是没有办法的!”天尊的话虽有几分暗褒之意,却没有真正的责怪璟澈什么。 太白星君见天尊并不在意,纵然不爽也没什么办法,向璟澈那瞥了一眼,只见他正以扇遮面对着自己抛了个媚眼,紫金骨扇上四个金灿灿的大字,格外显眼!险些被气的吐血,只在心中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啊…… “之前地官说,西湖有妖作祟,已经残害数百条人命,朕的意思就让托塔天王下界去捉拿此妖!” “是,谨遵天命!” 璟澈站在一旁,心中只感觉这朝会十分无聊,又不能不来,忽然听见天尊叫起了自己,“游亦灵官,朕让你去各仙那传达天界将举办百露宴的消息怎么样?” 百露宴?璟澈一愣,近来自己一直泡在月老那,哪里记得此事啊,虽然如此,他却是神色坦荡,嘴上更是正二八经的,“天尊放心,此事臣已经办妥!” ”嗯,不错!”天尊点了点头,赞赏的看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今日怎么不见月老?” 璟澈目光向四周一望,当真没来!心中嘀咕,这老家伙不会喝多了,到现在还没醒吧?万一被查出来喝了天尊的酒,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正想着,灵霄宝殿忽然响起了告罪的声音,“臣有罪,来晚了望天尊恕罪!” 众人目光随之转移,只见月老神情忐忑惶恐,脸上却顶着一只乌龟走了进来,这乌龟画的十分传神,随着他的面部表情似是在动,甚是滑稽!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在这天界谁都知道月老最在意自己的仪表,这般样子明显被人恶搞了,“咳咳——”天尊强压下笑意,“月老,今日为何迟到?近来又是和谁相处的啊?” 月老觉得这第一个问题该问,这第两个问题却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据实回答,“老臣身子有些不舒服,在家多睡了会,近来只跟游亦灵官相处过!” 虽然心中已经有此猜想,成了事实,天尊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在这样下去璟澈非得将众仙得罪个遍,“爱卿不舒服,朕准你好好休息,至于游亦灵官嘛~” 听见天尊再次提到游亦灵官,众人连忙屏息,心中暗喜,陛下终于要惩治他了吗? “璟澈!” “小的在!”璟澈笑嘻嘻的摇着扇子,一点也没有风雨欲来的忐忑。 天尊看了月老脸上的乌龟,又看了璟澈的笑脸,只觉得头疼,怕是月老知道了少不了一番纠纷,又找自己做主,连忙道,“你立刻随李爱卿下凡,顺便将百露宴的消息告知各位地仙!” “是!” “散朝散朝!”天尊丢下一句话,威严的身影在空中消散无形,众神也连忙四散,只是大家在走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月老的脸! 月老边走边纳闷,实在忍受不了奇怪的目光,拉着一个相熟的仙人问道,“武德星君,莫非我脸上有花?为何今日大家看我的眼神都甚是奇特?” 武德星君连连叹息,“你脸上啊,倒是没花。” 原来不是自己的问题,月老刚松了一口,又听武德星君道,“只是被游亦灵官画了大乌龟!” 月老愣了一愣,然后天庭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璟澈,我要杀了你!!!” 此刻,月老肯定是找不到了璟澈,因为他早就去开始自己的凡间之旅了。 第三章:是他?! 红尘十丈软红,在神仙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真正会动凡心少之又少,并没有什么人会愿意放弃自己的千年道行去换得一世相守! 璟澈同托塔天王一同下界,两人落在西湖畔,为了掩人耳目,李靖换了平凡的面目,普通的装束,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必要! 璟澈还是一身桃色的红衣,姿容俊美尊贵,眉宇之间春意流连,一把紫金骨扇摇的十分潇洒,引的无数人侧目!! 此时正是春分,不少人携友游览西湖,其中不乏俊男美女,不过这满湖的美色都在璟澈的一个微笑下黯然失色! 托塔天王面色铁青!这次自己下凡是有任务的,怎能如此招摇过市,“游亦灵官就不能低调点?” 璟澈嬉皮笑脸,“做神若是太过自谦,岂不是太无趣?所以啊,托塔天王就是太过无趣了,虽然你没我这般可自傲的相貌,身为神仙也可变换一个出来啊。”说着,眼神十分怜悯的看着李靖,“不然,站在我的身边实在是太可悲了!” 李靖大怒!这游亦灵官法力不怎么样气人的本领倒是一等一的高!想着天尊总是明里暗里的护着他,只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璟澈丝毫没有在意,照样摇着他的扇子,在岸边慵懒的笑,虽然他的仙位不高,但整个天界能入他的眼交心的并无一人。 “公子可有兴致陪我们姐妹二人游湖?”两个容貌清秀,笑容甜美的少女突然忽然出现璟澈身边对他发出了邀请。 “美人相邀,我岂有拒绝之理。”璟澈笑的惑人。 三人上了画舫,相对而坐,方才还大胆相邀的女子顿时拘束了起来,粉脸羞红,心知他们紧张,璟澈微微一笑,主动开口,“如此美景,不如小生为两位美人演奏一曲助兴如何?” 女子连忙的点头应是,画舫中放置了不少乐器供玩乐时用,璟澈将向来不离手的扇子收入袖中,随手抽出了一只玉笛,横于唇前,续续吹起。 悠扬的笛音在湖上飘荡,如一泓清泉冷入人心又缠绵出无尽的情意,听的众人如痴如醉,如坠梦中。 然而就在此时,断桥上忽然出现一袭白影,风姿卓然似仙,容颜清冷如雪,眼角的朱砂凝如泪滴。 他似乎是被笛声引来的,驻步在断桥上,目光悠远绵长,没有看向吹笛的璟澈,而是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很难形容他的眼神,透着冷意又带着莫名的痴缠,仿佛历经了无数轮回的苍凉。 三月的桃花开的格外灿烂,花瓣飘飞入空,纠缠在他的衣上发间,凄艳迷离如梦,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悠悠的笛音,还有断桥上那一袭似月华的白色身影。 璟澈忽然停了下来,心中大为惊异,此人竟然是他在红线牵见过的那个白色瓷人,想不到真人更比瓷人,美了三分更冷了三分。 因为他忽然的停顿,众人才如梦初醒般,而方才还在断桥的上的白色身影已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公子,怎么了?”少女见璟澈目光迟迟流连在桥上,不禁疑惑。 “没什么。”璟澈收回心神,眼前又浮现那道清冷的白衣,想不到初下凡便能遇到他,真当是缘分啊! “啊——”湖上忽然响起了凄厉叫声,”死人了死人了!”一个贵妇的模样的女人手指颤抖的指着旁边的画舫,“血,血!有血!” 璟澈起身直接飞跃进了那只画舫,地上的男子衣带已解,瞪大了双眼,胸前有一个大洞,血液染透了锦衣,显然是死不瞑目。 船尾有衣袂翻飞闪过一道白影,璟澈连忙追了出去,却没有人,只有一阵浓郁的血腥气混合方才的桃花冷香。 第四章:媚术 百花楼是南州最大的烟花之地,名字虽然略显庸俗,其中却是收拢了无数俊男美女,绝世佳人,环肥燕瘦,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找不到。 当然,享受的前提是银子,有了银子就是大爷!万事皆有可能。 此时百花院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桃红色的身影,翩然潇洒,他手持紫金骨扇,上书四个大字,寻花问柳!十分的引人注目,当然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的扇子而是他的脸,只是随意的站在,懒懒的笑,就足以醉倒一楼的人。 似乎是来熟了这个地方,璟澈也不要人招呼轻门熟路的向楼上走去,直接推开了其中单独的一个淡雅厢房。 这个厢房布置的清雅别致,并无丝毫烟花柳巷的浮华,里面燃着好闻的熏香,“璟澈,你来了。”一道极悦耳的女声响起,柔中带媚,光是听声音都忍不住让人酥了身子。 “是呀是呀!我来看你了!”璟澈邪气一笑,坐在桌旁嗑起了瓜子,“下了凡我可想你的紧!最近这百花院到了什么美人没啊?” 一袭浅紫宫纱装的女子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眉目精致,透着股让人沉醉的媚意,对着坐在嗑瓜子的璟澈掩嘴娇笑,“想要美人自己照照镜子不就成了!” “哎呀,熏儿姐姐,你真是折煞小的了。”璟澈摇着扇子嘻嘻笑道,“在你这真美人面前小的又算的什么呢!” 紫熏坐在璟澈身边,目光带着几许笑意,“几年没见,你倒还是老样子,嘴巴还是那么甜。” “熏儿姐姐,这几年你可等到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紫熏摇了摇头,俏脸上有些黯然。 璟澈见状有些不忍心,连忙安慰道,“没关系,总会等到的。” “几百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现在这几年了。”紫熏幽幽一叹,“倒是你,也该收收性子了。”目光看了看璟澈那把典型的紫金骨扇,“游戏人间这么久,也该找个人陪伴了。” “唔,我考虑考虑。”似乎是想到什么,璟澈问道,“这南州最近出来了什么新妖没啊?白衣飘飘的,看起来很冷的那种?” 紫熏皱起柳眉想了想,“听着他们说似乎有个狐妖跟你条件有些符合。” “狐妖?”璟澈一合扇子,眼前出现那人清华淡漠的脸,自语道,“应该不是,好了,我要走了,下凡还有任务呢,这次前来想给姐姐提个醒,托塔天王今日来到了这,姐姐小心。” “有心了!”紫熏看着璟澈跃窗跳了出去,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看着那道桃色慵懒的背影忽然有些好奇,这个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游戏人间的璟澈,若是他动情该是怎样的? 璟澈刚出了百花楼还没走多远,正感叹着今夜月色正好,忽然耳边响起一阵轻灵的乐声,蛊惑人心般让人脚步不自觉的慢下来,自己眼前景物变换,仿佛走进了烟雾缭绕的温泉中,璟澈心中一惊! 这是媚术!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媚术竟然这么厉害,能让身为神仙的自己都出现幻觉,正想着眼前出现一道白衣翩翩的身影,墨发洒在肩上如倾泻的瀑布,清丽无暇的脸含了几分春意,眼角的鲜艳朱砂散发出惑人的光芒。 他衣带随风,步步生莲,欲露欲掩,玉色的肌肤在月光在让人有种抚摸的欲望。 璟澈不动神色的任由他逼近,心中大为惊异,这幅姿态跟今日在断桥的样子简直判若二人,若不是这般出色的相貌和那颗缀在眼角的朱砂,他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璟澈很清楚自己确实中了媚术,奇怪是自己眼前虽然出现了幻觉,神智却是清明的!正想着,冰冷的手掌已经在自己身上游移,从肩膀慢慢的滑到胸前,虽然没中招,璟澈也没有打破他媚术的意思仍由他抚摸,因为真的很舒服,想不到自己阴差阳错的和他几次相会,想着向来调戏别人的自己此刻正在被人调戏,璟澈忽然轻笑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轻笑,让白衣人原本到了他胸前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璟澈眼前幻觉霎那消失,再一凝目,白色身影已经距离自己几丈距离,正冷冷的看着自己,目光好似蕴华着月华,眼角的朱砂高贵清冷,全然没有方才一丝一毫的媚意,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风华。 璟澈正欲说话,却见白衣人影又看了自己一眼,身姿一闪,已经消失不见,空气中又漂浮起桃花的冷香。 来不多想,璟澈一闪身也追了出去。 第五章:你逃我就追 夜夜春宵的秦楼楚馆,不断有着嫖客走出来,或王孙公子,或商家贵胄,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他们来此唯一的目的就是寻乐! 身着丝缎锦衣的富家公子摇摆着身子从温柔乡里出来,临走还不忘在姑娘身上在揩油,相貌倒是说的过去,五官分明,穿着月白的长袍乍一看还有几分风雅,只是那流连在姑娘胸前的眼珠乱转,透出了几分猥琐银邪! “小翠,大,大爷,明个还来点你的牌!”这人显然已是醉醺醺了,步履蹒跚。 忽闻一阵乐音,眼前出现十数个美人身着轻纱,翩然起舞,“哎呀,美人,等等大爷,往哪呢!”那人银笑着去扑眼前的美人,却未发现跟着乐声走,脚下的路越来越偏僻,直到了无人之境。 “呼——”一阵冷风过,那人猛然发现眼前哪里有什么美人的影子,仿佛是走到了荒山野岭,酒劲上头,倒也没什么惧意,目光凝聚,眼前虽然没有了美人,却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 “你觉得我比那些美人如何?”少年微微一笑,清冷绝美的脸因为这个笑容而生动几分,却又在夜风中拉扯幽幽的冷意。 那人痴痴的看着他,被酒色熏红的脸呼吸又急促了几分,“好,好看。”说着目光看了看周围荒无人烟,借着酒胆就上前扑了过去! ****** 璟澈再次看见那道白色身影时,首先注意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秀气,似美玉一般,骨节分明。 是璟澈见过最美的一双手。 那双白皙完美的手此刻正在破开一个人的胸膛。 明明是在杀人,看起来却十分优雅,他的神色淡淡的,仿佛在做一件极富有艺术的事,若不是那染红了手指的血液,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在杀人。 白衣身影似乎知道了璟澈来了,却没有丝毫的动容,随意的将手中双眼圆瞪的人丢弃在脚下,甚至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将沾染的血液尽数的纳入口中。 清冷的月光下,他神情冷淡,目光流转更显淡漠,所做的动作却是撩人至极,眼角的朱砂投射着妖异的冷光。 璟澈看了眼倒在地上已成了死尸的人,衣带半解,显然是中过媚术,同画舫上那人一样死不瞑目,睁着的眼睛带着几分银邪猥琐,心中已知,这两人都死于这白衣少年手上。 他是妖,本就该惑人。 杀人对于一个妖来说,不过是平常不过的事。 璟澈也没打算跟他讲些什么众生疾苦,残杀百姓是不对的大道理,很简单,他没有那么伟大,况且会中媚术也是因为自己心智不坚定,禁不起色诱。 这样的人也许不该死,可是死了也是和该,璟澈不会有半分的同情怜悯。 所以,他只是看着白衣少年,继续摇着自己的扇子,慵懒的笑,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没有半分的指责,甚至问了一句看似关心他的话,“好吃吗?” 白衣少年看了看璟澈,心中知道眼前一身桃红色的俊美男人并不一般,自己的媚术向来是无往不利,无人能抵抗的,偏偏对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的影响。 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看似慵懒散漫,浑身却透露着奇异的魅力,常人穿着必定庸俗的桃色,穿在他身上却是带出几分风流韵味,仿佛天生就适合他。 可是同样不知道为什么,打从一开始就对着这男人没有半分好感,虽然他没种自己的媚术,但眼前还是出现温泉景象,象由心生,说明这人还是潜藏着色心! 所以白衣少年没有半分理睬他的欲望,身形一动,便欲离开,然而在动身那一刻,璟澈却说了两个字,让他留了下来。 第六章:有种能力是天生的 璟澈说了两个字。 流清。 就是这两个字让白衣少年停下了脚步,清幽的脸上更显露出了几分冷意,他目光冷冽透着寒芒,有几分迫人的意思,“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这名字自然是璟澈在月老那小瓷人身上记下的,不过他肯定不会说明,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白衣少年,唇角微勾,“刚才忽然灵光一闪,不知道为何这两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流清显然不会相信他的话,目光不善的看着他,眼中已经流露出了几分杀意,自己的名字并不能随意泄露出去。 “哎呀呀!”璟澈苦恼似得合起了扇子,“你还真别不信啊,我从小就有奇怪的能力,看见别人一口就能叫出名字!我爹妈可给请了不少医生看呢,就是治不好。”说着说着语气也委屈下了,只恨不能挤出几滴眼泪来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流清冷眼看着在那自说自演的璟澈,也不言语,云袖一挥就将璟澈打出了数十米,眼见着白衣少年又要走,璟澈连忙出声,“唉唉,你这赶着去投胎呢?我是好心才来找你的!托塔天王都下凡了,你在杀人,不管是不是该杀之人都会受到制裁!” 听了他的话,流清当真止了脚步,面色复杂的看着他,他能感觉到璟澈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自己流露出一丝杀心,身上既无妖气,又不是凡人,那就是仙了,目光看了看那一把紫金骨扇和标志性的四个大字,寻花问柳! 神仙有他这样的吗? “谢谢!”流清眼神微冷,语气却柔和了几分,虽然对此人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好意,这话也确实给自己提了不少醒,于情于理还是该道谢的! 璟澈桃花眼一瞪,他刚才给自己道谢了?心中暗想,这白衣少年也没有那么冰冷不近人情嘛!生的又这般绝美,一天遇见三次更是缘分啊!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璟澈立刻打蛇上棍,一个纵身就来到流清身边,一靠近他更觉得冷香入鼻,极为好闻,“那个,天界现在在捉拿残害了数百条性命的妖,不会是你吧?” 虽然是问句,又明显带着几分不信的意思,璟澈虽然有些拿不准,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并不会是那般残暴这人!(这都杀两人还不残暴!你丫别因为美色就各种好感啊) 流清皱了皱好看的柳叶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光芒明灭闪烁不定,最后淡淡道,“不是我!” 璟澈笑眯咪的摇着扇子,“我就知道不是你!” 流清诧异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不过这种莫名的信任却让他对璟澈的警惕稍微放松了一些。 璟澈本欲说凭你的相貌气质决定的!可是这话一说不是摆明自己是登徒子嘛,于是继续摇着扇子,理直气壮道,“凭我英明神武无比准确从未出错过的直觉!” 流请此刻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着璟澈,似乎是想说,你哪里这么大的自信?不过他生性冷淡,与他无关的事并不想多做了解,并未说出口。 他不说话,可不代表璟澈不说话,璟澈早就打定注意要跟他交上关系了,连忙找话题,“既然不是你,你知道那个妖是谁吗?” “不知。”流清抬头看了一眼月色,眼底闪过一抹忧色,淡淡道,“我还是有事,先走了。” 璟澈点了点头,忽然邪邪一笑,起了好玩之心,趁着流清不注意的空档抱住了他,抱的不紧也不用力,只是身躯贴近,奇怪的是流清瞬间身体僵硬了,璟澈眼中闪过异色,按说流清以媚术惑人,别说拥抱了,在做的过点也没什么,为何会是这般反应? 流清被他猛然一拥,正欲反抗,璟澈已经松开了他,“今天有缘相见,留个拥抱做纪念吧!” 流清见他神情坦荡,并未猥琐之意,也不好发作,但也不想跟他多做纠缠,当下就想闪身。 然而这时候,原本平静的荒山野岭忽然起了阵阵狂风,同时一股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和杀意的黑影直扑向正相对而站的两人。 第七章:就这么晕了 “小心!”璟澈一声急呼,连忙推开了流清,黑色的劲风从他肩上擦过,带出了一道血痕,黑雾又浓烈了几分,阵阵腥臭之气从其中冒了出来。 璟澈看不见这黑影的真面目,见其整个身影都笼罩在黑雾中,他不知道这黑影为何要袭击自己二人,目光看了看流清,却见他若有似思看着黑影,似乎在想着什么。 “怎么,你认识?”璟澈从自己衣服上扯上一个衣带绑在自己的手臂上止血,这个小伤其实不会对自己有太大的影响,只是血腥气味会让眼前的黑衣人更加兴奋和残暴! 流清并没有回答他,眸光流转却是停在黑影身上,带着几分冷清几分无奈,“我已经说过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若你在出现,拼着重伤,我要也拉你同归于尽!” 他的声音很平静,容颜清冷如雪,透着一股冷冽,流露出极淡的杀气,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没有人会去怀疑他的真假,仿佛他那样说了,就一定会做! 黑影身形在空中顿了一顿,口中模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滋……滋……”目光看着璟澈忽然涌起了惊天的杀气,口中不断的发出怪声,“杀杀……杀” 一股浓烈至极黑雾再次袭向璟澈,璟澈险而又险而避开啊,这妖怪法力高强,打起来自己还真不一定是对手,皱眉道,“这位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呢?这是不对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可千万别搞错对象啊!” 看着璟澈好似一本正经的跟黑影将道理,流清一阵无奈,“你跟他说不通的,他几乎丧失了神智!”说完,又抬头看了看月色。 “是吗?”璟澈叹了一口气,“道理讲不通那只好用暴力解决。”他话音刚落,这黑影却忽然离开他的眼前袭向了不远处的流清! 两人在空中过招,只见黑白两光交汇,荒地飞沙走石,璟澈盯着不断移动的黑影自言自语道,“怎么说走就走呢,与其打他,你还不如来找我吧!” 桃色的身影一闪也加入了斗争,大喊一声,“流清我来帮你了!” 原本正在激斗的流清听见他这忽然的喊声,心神一分,忽然中了黑影一掌,这掌力带着腥风血气直接将流清打到平地上! 璟澈大怒!看着摔倒在地上的流清脸上涌起了一抹苍白,眼中涌起一抹心疼,责问道:“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此言一出,不仅是黑影一顿,连流清脸上都涌起了怪异的神色,似怒似恼,心中暗想,这神仙不会脑子有毛病吧?竟然拿自己跟那些女人比。 不过说这话的璟澈显然是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一展紫金骨扇,一道金光从扇面上飞出,口中念念有词,是束妖绳! 金色的光芒缠在黑影身上,他拼命挣脱,大量的黑雾从他身体中冒出来与金光对抗着,身上的束妖绳却是越缠越紧。 璟澈扶起跌倒在地的流清,流清却是不着痕迹的躲开了,璟澈看着被束妖绳困住的黑影大笑,“哈哈哈,单打独斗我可能不是对手,但是这束妖绳在老君的火炉里锻炼了七七四十九天任何妖怪遇到都会被困住!你挣脱不开的!” “你没事吧?” “没。” “这妖怪如何处理呢?”璟澈摸着下巴道,“若是我收了你,可就没托塔天王什么事,若是不收,又怕你出去危害百姓!” 正在犹豫怎么处理的时候,流清眼见着黑影的吼声越来越大,束妖绳渐渐有放松的迹象,忽然发问,“这束妖绳能困住他多久?” “大概3分钟。” 流清脸色一变,糟糕!三分钟眼见着就过去了,这黑影的怨念和杀气却是越来越浓烈! 璟澈怪叫一声,拉着流清就跑! 两人好不容易逃离了黑影,璟澈正欲说话,才开口,人就华丽丽的在流清眼前倒了下去。 第八章:雪衣 璟澈是晕了,可是流清难办了! 看了看璟澈的手臂先前被抓伤的伤口冒出了黑血,显然是妖毒侵入了他的体内,想不到黑影的毒性竟然这么强! 若是扔他在这不管,被黑影找到这来是死,流血不止也是死,这连死法都有几种选择,可是,带上他也不太好,毕竟璟澈是仙,而他是妖,单不说两人并不熟识,就仙妖而言,本就是敌对的立场! 不容流清多想,黑影的吼声又开始在附近响了起来,狠狠的瞪了一眼璟澈,流清只得无奈的带着他一起离开了荒地! 璟澈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竹屋,布局精致淡雅,整个屋内漂浮着一种淡淡的冷香,像极了流清身上的味道,不由的贪恋的呼吸了一口,习惯性的一展扇子,喃喃道,“真好闻!” “什么真好闻啊?“忽然一道稚嫩带着疑惑的语气在竹屋里响起。 景澈吓了一跳,偏头一看,只见窗上趴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眉目跟流清并不相似,却同是极美的,只是不知道为何眉宇之间有一股黑色的死气。 刻意的忽视掉小少年的异样,璟澈摇了摇扇子,笑道,“我说这屋子里的味道很好闻,跟流清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小少年歪着脑袋,样子十分可爱的道,“这话若是给哥哥听见了,他准割了你的舌头!” “不是吧,这么凶?!”璟澈瞪着小少年,有些不信的道!复又有些疑惑,“你是流清的弟弟?”这两人无论相貌言语感觉完全不沾边啊! “对啊!我叫雪衣!”雪衣撑着下巴,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你跟我哥哥很熟悉吗?哥哥从来不带人回来的!” 璟澈露出一个暧昧之极的笑容,“我跟流清当然熟悉啦,就像是早已经相交了三百年,哦,不,五百年!至于他为何会带我回来嘛!”抛了个媚眼给雪衣,璟澈一本正经的道,“少儿不宜,我也不便多说!”(你丫在带坏小孩子吗?!) “你真是个奇怪的神仙!”雪衣目光惊奇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紫金骨扇,完全没想到有他这么轻佻的神仙! 璟澈只当这话是夸奖了,得意道,“世上像我这么有个性的神仙可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哦!”正说着,脑中又涌起了一阵眩晕,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臂,问道,“你哥哥救了我?” “对啊,哥哥说你仙力微弱,被毒血侵蚀了,所以才会晕倒!本该要昏睡一周的,想不到三天就醒了。” 璟澈干笑了一声,流清竟然在小孩子面前说自己仙力微弱,真是太不给面子,不过既然是他救了自己,就暂且不跟他计较吧,“你哥哥在哪呢?” 雪衣想了想道,“应该在鬼见愁吧!哥哥没事都会去那里的。”看着璟澈一脸想要立刻动身的迫切模样,雪衣又十分严肃的警告他,“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哦,哥哥喜欢一个人呆在那里,我去了他都会生气!” “是吗?”璟澈挑了挑眉毛,懒懒的笑道,“真不巧,我还真想看看他生气的样子!” 第九章:鬼见愁 所谓的鬼见愁就是一个断崖。 传说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尺高,不管从上面坠下什么东西都不会出现一丝的响声,可见其深度和高度,璟澈下凡就听说过这个景点,南州有传说,每逢月圆之夜,在云烟缭绕的断崖,隐约能看见绝美的身影在圆月下舞动,但是想要仔细看的时候就会发现消失不见。 这个传说传了数百年,但无人上过鬼见愁,他也从未见过,想不到今日竟然有缘一见。 上了鬼见愁,璟澈一眼就看见了那一袭白衣。 他就静静的站在断崖边,仿佛站了很久,宛如一樽亘古不变的玉雕,目光悠长而苍凉,身边开满妖异血红的曼珠沙华,一路蔓延到自己的脚下,清冷的白衣在血色的天地中格外显眼。 他在等人吗?这样的眼神就像那日在断桥上见过的一样?说不出的寂寞,让人心中涌起无限的寂寥感,一向游戏人间的璟澈不知道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丝极淡的波澜。 手中的紫金骨扇一挥,山崖之上开满的曼珠沙华顿时消失不见,化为了一片桃花林,粉色的花瓣在流清身边飘荡,带起了一阵阵醉人的冷香。 异变自然也被流清察觉,他回身,只见落红之中璟澈摇着扇子满不在乎的朝自己走来,俊美的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这曼珠沙华又被喻为彼岸花,花叶相错,生生世世不相见,不适合你。” 流清冷冷的看着他,眉目中有些冷意又有些落寞,淡淡道,“适合不适合不关你的事。”云袖一挥,原本烂漫的桃花景象,又化为了妖异的血景,眼角的朱砂,在红光的衬托下流转着淡淡的光华,染着几分惊艳。 “你有事吗?” 见他一副没事就会赶人的样子,璟澈连忙道,“有事,当然有事啊!我这不是来专门来感谢你的吗!多谢你在我昏倒的时候把我救了回来了!” “不必在意!”流清移开目光,“我并不是白救你回来的。” “呃?” 流清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神仙的血不是那么容易得的,我可没有浪费!” “你给我放血了?”璟澈瞪大了眼睛,难怪自己觉得头晕,难不成是失血严重?不过为了排毒,放点血自己还是能承受的了的,不在意的问,“放了多少?” “不多,血脉的三分之一。” “嗯嗯,那还好!“璟澈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反应过来,顿时惊叫了起来,“什么?!三分之一?!!” 流清的样子就像是谈论今天的大白菜三文钱一斤,或者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完全没觉得自己多狠心!凡人的话全身的血液去了二分之一就直接去西天了,神仙也好不了多少,对功力修为有很大的影响,三分之一虽然没有二分之一那么严重,那也至少损失了自己一百年的功力啊! 流清皱了皱好看的眉毛,似乎是也有些不满他大惊小怪的!“你有意见吗?!” 璟澈哭丧着脸,心疼的直咂舌,连手上的扇子也摇的没那么潇洒了,讪笑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奢侈?“ “没有。”流清看了他一眼,目光清澈冷淡,“我救了你的命,你给我一点血,很公平。” 璟澈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一向都是自己占别人的便宜,想不到竟然还有自己吃亏的时候,目光在流清的脸上流连了一圈,在心中安慰自己,认了认了!就当为了美色牺牲了! 流清并不反感璟澈的目光,更准确的说,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可是也经不住长时间的被盯着看啊,目光一寸寸的挪动,仿佛要用目光把自己吃掉,就在他不耐烦的时候,璟澈忽然道,“你用我的血是不是和雪衣有关?” “是又怎样?“流清目光警惕看向他,眸中冷意浮沉。 “不想怎样!”璟澈笑嘻嘻的回望他,勾魂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狡黠,“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第十章:不知检点!! “交易?”流清一听,眼中就流露出些讽刺又有些奇怪,一个仙跟妖谈交易? “对!”璟澈慵懒的笑了笑,“你也别急着否定,虽然我不知道雪衣到底怎么了,但是我的血肯定对他有帮助吧?” 璟澈确实猜对了,一个妖能够修行和活着需要两个东西,一是元神,二便是精气,连流清也不知道为何,最近雪衣的精气越来越稀薄,眉宇间甚至出现了死气,以至于他不得不杀人来抽取人的精气补充给雪衣。 流清甚至没有犹豫,轻薄的唇直接吐出了两个字,“条件。” 璟澈摇了摇扇子,笑的格外灿烂,心中直道流清真是对自己弟弟好啊!“我可以留下每天贡献一点鲜血给雪衣,但是相对你要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流清的声音清淡,像风,淡淡的吹拂过,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留在我身边!”璟澈说的一点也不害臊,甚至有些理所当然的意思! 回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啪——”的一声,山崖顶端只有风呼啸而过!有几分萧瑟之意! 静默了三秒钟后,璟澈捂着脸,桃花眼十分委屈的看着流清,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打我?!!” 流清冷哼一声,“恬不知耻,想风流去找别的妖宠吧,我没有兴趣!” 仙界确实有些神仙收妖在身边,作为妖宠,甚至有的攀比谁收的妖宠更珍稀更貌美,但是璟澈不是这个意思啊!真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手指着流清,“你你你……”一脸的清白外加愤慨,“你把我璟澈想成什么人了!这天上人间谁不知道我璟澈虽然风流,但不下流!都是你情我愿的,从来不做强迫别人的事!明明就是你自己想歪了!!我说让你留在我身边只是想要当作朋友来相交!” “朋友?”听见这个字,流清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旋即面色更冷,口中的话更是无情,眼角的朱砂在漫天的血色中闪着幽幽的光,“我不需要朋友。” 璟澈眸色不动的看着他,白衣飘然,面容绝美,周身透出的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狐狸不一般都是狡诈妖媚的,怎么就偏偏让自己遇到这样的一个呢? 不过,也许正是这样璟澈才会对他感兴趣,流清身上的很多谜团,他愿意花时间去了解,苦恼的摇了摇扇子,璟澈头疼道,“你真的是狐吗?唉,不愿当朋友总可以当保镖吧?你害我损失了一百年的修为,在我恢复修为之前保护我总没问题吧?“似乎怕流清拒绝,又加了一句,”当是为了雪衣!” 这个条件也在自己的接受范围内,流清没有多做思考就答应了下来。 “那这一巴掌?”璟澈可怜兮兮的瞅着他。 流清神情淡然,撇了一眼他标志性的紫金扇子,“谁让你平时不知检点,让人误会也是活该!“ 璟澈:“……”简直无赖! 对于这样的人只能比他更无赖,璟澈唇角勾起了危险的微笑,“说我不知检点是吗?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不知检点!” 第十一章:原来是初吻 璟澈话音刚落,流清就感到自己的下颚被人挑了起来,随即一个温热的唇在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压在自己的唇上,口腔忽然涌进了大量的热气,然后是舌齿被撬开,璟澈的舌长驱直入与自己交缠在一起。 流清蓦然瞪大了眼眸!清冷的脸上夹杂着错愕与愤怒,使劲的推璟澈,然后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身上不知道何时被璟澈束上了束妖绳,只能被迫接受璟澈的吻! 属于璟澈的味道第一次被流清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只见他脸色逐渐涨红,清丽的容颜透出了几分惑人的媚意,看得人心神一荡。 璟澈一只手制住流清,抬起他的下巴,他的下巴小巧甚至比一般女子略尖,一边霸道的吻着,一边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一向喝惯了琼浆玉露的璟澈却觉得世上的任何仙珍都比不过流清的一个吻,这种感觉很奇特也很美好。 约莫着差不多三分钟了璟澈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他,一边在心中叹息,这束妖绳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被璟澈放开,流清脸色已经全红了起来,不断的在一旁咳嗽,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教训璟澈! 看着流清的模样,璟澈十分好笑,摇着扇子道,“你怎么连换气都不会?”然后定格在流清身上的目光忽然怪异了起来,“你……该不会是初吻吧?” 流清自然没有回答他,目光冷冽如寒刃,云袖一动,一只血色的玉笛从袖中滑出,修长白皙的手掌握着血色的玉笛化出一道幽光直接袭向了璟澈,璟澈侧身闪过,墨色的发丝被光刃切断了几丝,飘飘悠悠的落在地上。 流清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妖异的曼珠沙华衬托的脸色更加冰冷,手掌一挥,玉笛再次缠上璟澈,显然是动了杀心。 璟澈展开紫扇一挡,阻止他的攻势,后退了两步,俊美的脸上此刻有些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嘴上却是不肯示弱,“流清你这是干嘛?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我才好心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不知检点嘛?!” 见他做了错事还没有丝毫的悔改之心,流清眸色一沉,手中的攻势更是凌厉无匹,璟澈哭爹喊娘的到处躲,脸上却始终嘁着一抹慵懒带着玩味的笑意,更气的流清恨不得将他砍成一百零八段! 遍地的曼珠沙华在两人打斗的过程中受到了波及,有的被践踏枯萎,有的被劲风带起,花瓣纷飞,璟澈再次后退用扇子抵挡住流清的玉笛讨饶般的道,“不打了,不打了,我错了,我错了!再打下去谁给血你救你弟弟啊!” 听见他认错,流清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了几分,他也并不是在意璟澈的亲吻,而是不喜璟澈轻佻的语气,为了雪衣也懒得在计较,当下停了手。 璟澈嘀咕一句,“这么生气干嘛,我还不是第一次亲男人!也算初吻好不好?!” “你说什么?“流清抬首,目光危险看着他,一副你在说一句试试的样子,让璟澈心头一阵发寒。 “没,我啥也没说!”璟澈连忙否认,他可不想在打了,看了看周围一片狼藉的花色,手中紫扇轻点,再度将血红的曼珠沙华化为清香的桃林。 漫天的花雨下,他目光温柔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只觉得美的如诗如画,这等风姿连神仙都有所不及,怎会是妖呢? 流清见场景在变,对他这个行为显然有些不耐烦,正欲施法,手掌一凉又触碰到了璟澈的手掌,心想这神仙该不会真的贼心不死想早点让自己送他去投胎吧?视线一移,却见璟澈的手十分安份,挨着自己的手指握上了那只玉笛。 流清正疑惑,忽然听璟澈道,“这只玉笛我见过……” 第十二章:血玉笛 “你见过?” “对啊,我真的见过!”璟澈取过流清手中的玉笛,先前还没注意,此时再看,才发现这玉笛的不凡之处,借着日光,玉笛通体血红,晶莹剔透,握在手中甚至有暖意微微发热,是上等的千年暖玉制成!而且不知道为何自己总觉得莫名的熟悉! 璟澈拿扇子敲了敲脑袋,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想,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熟悉,“这玉笛是你如何得来的?” “忘记了。”流清眼神漠然,淡淡道,也不知道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就算是真记得,这幅样子也是表明了不想说,璟澈倒也识趣并没有多做纠缠,反而慵懒一笑,将玉笛横于唇前,吹了起来。 他的笛音悠扬,曲调轻和,让人眼前不自觉的出现江南三月,草长燕飞,春风拂柳的景象,很动听,仿佛漫天的桃花都随着他的笛声翩跹起舞,轻灵的在两人身周盘旋打转,无端形成一副极美的水墨画。 流清听的很专心,原本平静的脸上染上了几点轻愁,眉间似乎有些痛苦。 “怎么了?”吹完一曲,璟澈停了下来,俊美的脸上有些疑惑,“你不喜欢吗?” 流清摇了摇头,有些迷茫的道,“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他眼神飘忽看的很远,平静中又带着一种淡淡的悲伤,“我似乎听过。” 璟澈忽然想到,那天他也是被笛声所引,出现在断桥上,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流清看着他反问。 “我们肯定是上辈子认识的!”璟澈摇着扇子似乎对自己的这个答案很满意! 流清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可记得你上辈子是多久之前?” 不论是成仙还是成妖,千百年不过是弹指即过,时间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 璟澈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的事,不过他也不是纠结的人,“这个随意啦,这曲子也不是我创的,听过也是正常的,当然,别人吹起来肯定没有我这样动听!” 对于他自夸自得的话,流清并没有理睬,反而走上前站在断崖的边缘,仍由山风吹的墨发飞舞,衣袂轻飘,绝美的容颜冰冷若雪沉淀出一股清傲。 璟澈微微一笑,也抬步上前跟他并肩而立,眼下是缭绕的云雾,前方是灿烂的云霞,天地的浩大尽收于眼,“有没有觉得很美?”璟澈问,一把扇子又摇了起来,“从天上看,这凡间更是出色!你有没有想过修仙呢?”虽然对神仙不怎么感冒,但在璟澈心中神仙多少还是比妖好的! 听了他话,流清忽然笑了起来,极冷的笑容,寒意仿佛直接化进了人的心底,恍若霜雪凌面透出几分决然,“我不会成仙的。” “为何这么说?”璟澈一拢紫扇不解道,按理说他朝有一日能够位列仙班是每个妖的心愿! “狐族修行,有三条路可选,一为灵狐,百年可幻人形,多藏于人间,灵力最弱,二为天道狐以吸收天地灵气为主,千年增一尾,一万年可位列仙班,灵力一般,三为媚妖狐,经九次雷劫,永坠妖道,法力强大。” 流清唇角的笑并未散去,带着些许奇特的讽刺,淡淡道,“而我便是第三种。” 璟澈定定的看着他,似血的残阳染在他的眉间,嘴角带着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笑意,心似乎被什么拨动了一下,带起了丝丝疼痛,忽然想到一个词,孤寂。 流清说完此话,便留下璟澈一人在崖顶,转身下山。 璟澈看着他清瘦的背景,嘴中喃喃的重复道,“永坠妖道?”洒脱一笑,“是妖又何妨?” 然后扯着嗓子跟了上去,“流清等等我啊,你可是我的保镖啊!” 第十三章:我带你出去 一路上璟澈就缠着流清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的废话,大意就是自己要跟他同居! 没错,就是同居,以往下凡自己还真没固定的居住地点,虽然经常混迹在烟花柳巷,醉卧美人膝,但是若是能呆在流清身边,其他的都是浮云。 璟澈是爱美之人,而流清的相貌在他心中绝对是唯一能跟他自己媲美的人!有句词叫什么来者,惺惺相惜! 两人下了断崖,回到竹屋却没有看见雪衣,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流清面色有些冷,雪衣现在灵力微弱,稍微碰见法力高强点的妖都会有危险,转身对璟澈道,“你在这等着,我出去找找!” 流清的神情虽然冷,那双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丝焦急,可见其心绪并不稳,璟澈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道,“我与你一起找吧。” “不用。”流清断然拒绝,身形直接闪出了竹屋。 璟澈叹了一口气,也追了出去,“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来的快些吧,这样,我从东北开始找,你走西南吧,等月亮出来的时候,我们在这汇合!” 这次,流清并没有拒绝他,而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化为一道流光离开。 璟澈一面用仙力搜寻着树林感应雪衣,一面想着流清,不知道为何自从下山,眼前总是出现流清站在断崖上的那一个笑容。 他能感觉到流清并不爱笑,但是那人就算是冷笑也足以让人心醉,兀自清傲,仿佛是冬天盛开的雪梅凌然而放,也许不是梅花,也不是桃花,更不是曼珠沙华,只是觉得整个世界都因为他而生动了起来。 璟澈展开扇子,看着扇面上金灿灿的四个大字,寻花问柳,忽然苦笑了起来,这凡尘繁华三千竟想不出一物能够借此来形容流清。 为妖不就应该魅惑众生妖媚惑人吗?像他这样冷面对人是什么道理? 可正是因为他的特别,才想跟他交朋友!璟澈用扇子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自语道,“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呢!反正自己已经决定要留在他身边,好歹可以混个栖息的地方,而且不要钱!”(啊喂,这是重点吗——) 找下来,璟澈才发现这林子真的很大,直到看着头顶的月亮升起来,他才游遍了整个东北方向,其中也惊动了不少精怪,但没有一个是雪衣,心中稍有忧虑,“竟然没有?雪衣那孩子不会出事吧?”转而又想到也许流清已经寻到了也说不定! 等璟澈再次回到跟流清相约的地方,眼中忧色更深,不仅不见雪衣的影子,竟然连流清也不见身影,并未多思考,他便一路如流星一般像西南方找去。 大概行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在密林里看见了流清,璟澈正欲开口唤他,却发现流清目光看着四面的树林流出几分茫然疑惑,当下觉得古怪便噤了声,反而靠在树上懒洋洋的看着流清笑。 果然不出所料,流清施展法术走了几圈,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心中更是明白了,这个清冷的狐王竟然是路痴! 璟澈摇着扇子笑出了声! 流清侧眼便见璟澈倚在树旁笑,一把紫金骨扇摇的不急不徐就跟看戏样! 他也没恼,幽深的眸子冷冷的盯着璟澈,神情格外冷漠,并不说话。 璟澈心中“咯噔“一下,心知流清定是生气了,可是自己没什么恶意啊,就是有点好奇,外加一点点的好笑而已! “那个,我错了!”璟澈从树旁边走出来,方才好笑的表情全部消散无形,一脸诚恳的跟流清道歉。 流清微微一笑,“你能有什么错?” 虽然璟澈喜欢流清的笑容,但是这个笑容却让他硬生生的打了冷战,连忙解释道,“在下这不是一时好奇嘛,真没别的意思,还望狐王原谅则个!”说着还像模像样的躬起了身子,俊美的脸上一片讨好的神色。 流清虽然心中有些气璟澈,但也知道璟澈的性格不会是在看他的笑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璟澈看了看四周茂密浓郁的树林,忽然走上前拉住了流清的手。 流清眸色一沉,第一反应便是抽手!没想到璟澈握的死紧,竟然没有抽出来! 正欲怒斥,璟澈却偏过头,俊美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温暖浅笑,没有半分的取笑和不正经,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莫名的让人安定下来。 璟澈没有在意流清的挣扎,牢牢的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带你出去吧。” 流清一怔,眼中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本已经到了喉间的话,又被咽了下去,若是甩开他的手,倒显的自己太过计较,只能僵着身子由的璟澈牵着自己,手指传来的温度仿佛触电一般,一种陌生的温暖…… 第十四章:妖族的邀请 两人出了林子,璟澈提议到要不回去看看,也许雪衣已经回去了也不一定! 流清想了想,应了下来,还未到竹屋便看见门前站了不少人影,那些人影在看见流清和璟澈走来的时候,眼睛瞬间瞪大了,嘴巴张都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们的视线先还未去注意璟澈的脸,全部集中在两人相握的手上,谁不知道这快活林新来了一位狐王,容颜绝美,为人却是冷漠至极,从来不与其他妖族打交道,如今这样是要闹哪般? 被他们一看,流清才恍然记起,自己心中紧张雪衣,竟然忘记璟澈还牵着自己,连忙抽了自己的手,这次璟澈只是慵懒笑了笑,然后松开了,站在一边继续摇着自己的扇子! “有事?”流清神色淡然看着站在自己屋前的一干人道,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 “那个……”熊族的王黑风排众而出,先是一脸敌意的看了眼璟澈,然后换了憨厚的模样对着流清道,“今天崽子们在林间玩耍的时候,就遇到了你家弟弟昏倒在路边了,我给你送过来了!” 流清一听,一阵风似的打开了门,回到了屋子,雪衣此时正闭着双眼在榻上沉睡,流清摸了摸他的头,直到确定他没有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出去对黑风道,“劳烦了。”说了便没下句,显然是送客的意思。 “咳咳。”他不让自己留下,黑风也不好多说什么,犹豫一下,开口道,“过段日子,是这快活林的各妖族相聚的日子,到时候差人来请你?” “恐怕没什么时间。”流清眼中波澜不起,淡淡道。可能是别人刚给他弟弟送了回来,倒也没十分干脆的拒绝,话虽然委婉,拒绝的意思还是十分明显。 “时间嘛,挤挤总会有的!”黑风贼心不死,这次自己可是肩负着任务来的,这快活林的精怪们可都盼着见见这新来的狐王,正好借着送回雪衣的机会,对他发出邀请,若是请不到,自己到时候可不好交差啊! 流清皱了皱眉,盯着黑风微笑的脸不言语,直到黑风的笑容僵在脸上,一边璟澈打了个呵欠,摇着自己的扇子走到两人的中间,正好挡住了流清笑道,“聚会啊,人多好玩,到时候肯定去的,今儿个困了,你就先回吧。”说着对着黑风做了送人的姿势。 他擅自应了别人的邀请,流清并未说什么,直接走回了竹屋里,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没答应,黑风瞪着璟澈,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从上看到下,半响冒出一句酸不拉唧的话,“小白脸!”说完,拂袖愤然而去! 璟澈听见他骂自己倒也没生气,乐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看来长的太帅也不好,嫉妒的人太多了。”一合紫扇,目光似有所思的盯着黑风的背影,心中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流清很受欢迎! 第十五章:留下来过夜才是真理! 璟澈进了屋子发现流清坐在雪衣的身边,一丝丝白雾的从他体内融进雪衣的身体中,虽然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但是雪衣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变得红润了起来,反而是流清自己的脸色略有点苍白。 璟澈看着他,只是侧面,他的脸色依然冷。 五官似冰雪雕刻,无一丝瑕疵。 朱砂缀眼角,带着几分不属于妖的出尘高贵。 美而不媚,无论怎么看都是完美的容颜,不知道若是真心笑起来又是怎样的风华,若只是冷面示人当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一张脸啊,这样想着有些惋惜,眼见着流清的脸色越来越白,璟澈也有些担心,心知这些白雾应该对他很重要的。 “唉,你没事吧?”出于关心,璟澈好心问了一句,却不料流清对着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璟澈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心中暗爽,若是流清再来个体力不支倒在自己怀里该有多好,正所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正想着,手腕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流清竟然直接在自己手腕上划出了一道伤口,将手臂按在雪衣的唇边,让其中的血滴进流清的口中。 璟澈白了他一眼,“你还真不客气!” 流清看也没看他,为雪衣掖了掖被子,神情温柔。 璟澈长叹一声,这个清冷的狐王,恐怕只有在面对雪衣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情。 显然流清也是有分寸的,没过多久,感觉差不多了,便移开璟澈的手。 璟澈将手横在流清眼前,委屈的看着他。 “怎么?”流清不明所以。 璟澈眨了眨眼睛,“帮我包扎!” 流清幽深的眼瞳,略露嘲讽,“这么点伤口,没什么大碍。” “包扎!”璟澈继续眨眼睛,立场十分坚定。 流清:“……” 璟澈不依不饶,“包扎包扎包扎!” 璟澈在一边嚷嚷,流清担心他吵醒他雪衣,不耐烦道,“闭嘴!你是小孩子吗?!” 此言一出,璟澈没有说话,眼中的委屈可令万千少女为之心碎,两人默默对视了一分钟,就在流清以为自己语气是不是重了点的时候,璟澈嘴中再次冒出了两字,“包扎!” 流清:”……”好把,你赢了。 直到流清拿来纱布一圈圈的为璟澈包扎,璟澈才罢休,坐在床上惬意的摇着自己的扇子,随口问道,“雪衣他是怎么了?” 流清将纱布一圈圈的缠在璟澈的腕间,秀逸的眉皱起,脸上还是疏离,“他的精气在逐渐丧失,有一阵子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侧过眼又看了看雪衣,“也许有些事在瞒我。”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摄人的寒意。 “那你杀人可是为了雪衣吗?” 流清听了他的话抬起了脸,冷淡道,“妖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璟澈又发现流清的一个特点,那就是嘴硬,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虽是妖却是个好妖。” “好妖又如何?坏妖又如何?与我无关。”似乎是十分不满璟澈一副把人看透的样子,流清神色不变,手上却是狠狠的一拉纱布,痛的璟澈龇牙咧嘴,大叫,“你干嘛!” 流清一脸的云淡风轻,一本正经的开口,“包扎伤口啊!” “你!!“璟澈正欲反驳,流清直接打断他,“天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那可不行!”璟澈赖在原地,桃花眼勾魂,却没有看向流清而是看着昏睡着的雪衣,笑道,“你可是要护卫我的生命安全的,你不在谁保护我啊,我已经决定了留在这了!不过我这人识趣,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今晚我就和小美人一起睡了!你就放心大胆的把雪衣交给我照顾吧!”(能放心才怪!) 璟澈笑的惑人,那一脸的神色却很明显再说,打死我也不会走,权衡再三,流清只能认命,淡淡道,“随我进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璟澈露出一个邪邪的笑容,自己可不是吃亏的人,等会定要讨回来! 第十六章:睡个觉也不容易 进了流清的房间,璟澈就毫不忌讳的脱完了自己的衣服,流清看了看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和着衣上了床榻! 璟澈躺在一边撑着头看着浅眠的流清调笑道,“想不到你睡觉竟然不脱衣服,真是怪癖啊怪癖!” 流清闭着眼,似乎在假寐,月光从窗棂上洒在流清的脸上,清冷中透着几分空灵,一袭的白衣如画,好似在静夜下盛开的清华白莲。 璟澈的目光一点一点的移过去,直到落在他水润的薄唇上,轻薄沁凉,令人迷恋的温柔,真是令人回味无穷的滋味…… 手指忽然轻抚上流清的唇,温柔的描绘,流清倏然睁眼。 未言语直接动手,玉笛在空中划出血色的幽光袭向璟澈。 璟澈推开紫扇挡住流清的玉笛,意犹未尽的盯着他看,两人相距不过一指,映着月光,他忽然发现流清的眼睛很美,很纯碎的黑,像寒潭,幽幽冷冷,看不出深浅,又好似将月光摄在眼底,漫天的星辰也比不上他的一个凝眸。 “你想找死吗?”流清寒声道。 璟澈毫不在意,懒懒的笑道,“我只是看你睡了没啊,不理我,我还以为你真睡着了呢!” 流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寒星似的眸子警告着他最好安份点,然后闭了起来,侧身睡觉。 若是真的被警告一回就安份起来,那也也不是能让天界所有人都头疼的游亦灵官了,璟澈不死心,不断摇晃着流清,嘴里面念念有词的道,“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哪能一起睡,漫漫长夜,如此良宵,不如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此刻的璟澈全然没发现自己的笑容就像是诱拐纯良小朋友的怪叔叔! “有意义的事?”流清冷冽的唇角忽然泛起一个绝美的笑容。 璟澈心中一喜以为他默认了,邪气的笑道,“对啊对啊……比如……嗯~”手指挑开了流清的白衣,露出他清瘦优美的锁骨,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下一秒,璟澈就没能继续下去了! 流清还是笑着,语调轻柔宛如情人的呢喃,“比如什么?”手中却幻化出寒刃抵在璟澈的某个部位上,寸寸逼近。 “咳咳……”璟澈被下面寒气吓的缩了缩头,灿灿的笑道,“比如我们来聊聊天啊,看今个儿这月亮多圆啊。” 流清看了看窗外,弯月如钩,手中的寒刃并没有收回来,脸色冷的璟澈心里直打鼓! 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璟澈敛起笑容正色道,“我真的不是断袖!” “我也不是!”流清淡淡道。 “咚——”的一声,某人直接被踹下了床。 璟澈正欲站起来,流清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你最好不要再上来。” 璟澈揉了揉屁股,一个飞身又翻到了床上,无视流清的冷眼,嬉皮笑脸道,“真抱歉,我从来没有睡地上的习惯。”说完,直接呈大字躺在床上,“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不介意的!” “你?!”流清怒声!太无赖了! 凌厉的目光射向璟澈! “我怎么了?”璟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真的不介意!” 流清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侧过了身子背对着他。 第十七章:走一趟人间 为了自己以后的儿子孙子曾孙子以及曾曾孙子等,璟澈最终忍痛决定还是安份点的为好! 流清从一开始便背对他睡觉,完全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这种无视的感觉让璟澈感觉有几分挫败,所以他懒懒的翻了个身,将手搭在流清身上!顺带打起了十分响亮的呼噜! 流清听着他的呼声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叫了他几声都不见回答,口中的呼噜声更大,好不容易攥着劲将璟澈的手给移开,没过一会,那双不安分的手又会无比准确的搭在自己的腰上! “璟澈!!” “嗯~美人叫什么名字,来给大爷笑一个!”璟澈闭着眼睛说梦话,一伸手将流清抱了个满怀! 流清忍无可忍的转过来,足足的瞪了璟澈十分钟才发现他是真的睡着了,一边说着梦话一边打鼾,真可谓是鼾声如雷啊!实在吵的人无法入睡。 半个晚上流清辗转反侧,还是无法入睡,使劲的掰开了璟澈的手,起身燃起了灯坐在案边看书,在他起身的后,璟澈偷偷的睁开了眼睛,心中闷笑了一声,嘴上继续说着梦话,“好香的酒啊,来,美人,跟大爷一起,你一口,我一口~” 流清手握着书,抬头瞥了一眼睡在榻上的璟澈,心中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这话就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 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天跟如此风流轻佻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流年不顺。 真是欠的! 第二日璟澈神清气爽的起身,一眼就看见静坐在书案旁看书的白衣狐王,当下大为惊异的叫了起来,“哎呀,流清你怎么起的这么早,看看,看看,这两个黑眼圈,对皮肤多不好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丫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流清还是冷冷的样子,看了他一眼,见他起身,轻皱了一下眉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一副不想跟他说任何话的意思。 璟澈也不在意,在一旁摇着扇子,看着流清笑,絮絮叨叨的拉东扯西,一会夸他看书的姿态比嫦娥还美,一会问他是不是真的爱看书,自己可以帮他在天宫上偷几本下来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直到流清十分不耐的放下书籍,他才停止口若悬河。 “你就这么闲么?”流清口气不善。 “哟呵。”璟澈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这次下凡还有事呢!” 流清淡淡的嗯了一声,一副快走不远送的样子。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陪我去人间走一趟!”不等流清拒绝,璟澈就笑着噎回了他的话,“你可是我的保镖哦,你不在人家会害怕的!” ****** 天界的一处华丽寝殿,美貌的女人正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仙镜。 镜面如水,波光粼粼,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 倒影的镜面是两个少年,一个红衣惑人,手持一把紫金骨扇,飘逸的身形带出几许风流之姿,他的身边是一个白衣少年,眉目清冷,眼角的朱砂似血凝滴,两人一同步出竹屋,如日月般交相辉映,旭日在他们身后升起,散金般的阳光倾洒在身上,美的如梦如幻。 美貌女人死死的盯着镜中白衣的背影,眼中诸多情绪闪过,良久之后,化为一声幽幽的叹息。 第十八章:留香楼的全鸡宴 快活林是南州精怪们栖息的地方,也是最适合他们呆的地方,出了林子,再越过一座山便可到人间。 流清原有些担忧雪衣,璟澈道,就算你现在守在雪衣身边也没办法让他醒过来,还不如出去给他带些滋补的东西。 流清默认,以法术幻化一只灵雀守在雪衣身边,便同璟澈一同出门。 两人下了后山,直接奔赴南州最热闹的大街,璟澈拉着流清道,眉飞色舞的道,“听说留香楼新来了个厨子,做的菜人人都赞不绝口,咱们快去吧,看在咱们这么有缘还在一起睡觉的份上,我请你吃顿饭吧。” 流清点了点头,反正他答应了做璟澈的保镖,在璟澈恢复功力之前,最好还是跟着他。 正是清晨,大街上十分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他们二人走在街上也格外引人注目,不断的有目光聚集过来,璟澈神色坦然显然是早已经习惯这种目光,倒是流清稍稍皱了皱眉。 两人没走多大一会就到了留香楼,寻了个靠窗的位子,璟澈拉着流清坐了下来。 整栋楼的人在他们进来后安静的鸦雀无声,众人皆有些愣神,看着他们回不过神来,璟澈一展紫金骨扇半掩着面,轻声对流清道,“美丽真是一种罪孽啊!” 流清瞧着他一副不知道是自谦还是自得的模样一阵无语!一旁的店小二最先回过神来,立刻凑了上去,人来人往的他的眼力劲也不错,单看打扮也不敢怠慢了眼前的两个人,脸上的殷勤之色更是浓了几分,“不知二位少爷想吃些什么啊?不如尝尝我们这的特色菜水晶虾饺,新来的厨师傅手艺那叫一个高超啊!价格也不贵。”说着还递上了菜谱。 璟澈没接菜谱,对着小二道,“少爷我不想要别的,就要鸡,只要做的出来的鸡全部给我上上来!” 店小二听了他的话一愣,“全部上了?” “是的!” 店小二呆了半晌,心中直道这二人长相气质不凡连吃的东西点的菜都跟普通百姓不一样,响亮的叫道,“好勒,大爷你稍等!” 不多一会,璟澈和流清面前的桌子就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鸡,红烧鸡叫花鸡白斩鸡口水鸡花雕鸡大盘鸡清蒸鸡盐焗鸡椒盐鸡洋洋洒洒的是十数道菜肴。 “大爷,您的菜齐了,小店做的出来的就给您摆出来了!”小二哥恭恭敬敬的道,眼神却十分怪异的瞅着摇着扇子的璟澈。 “嗯。”璟澈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一脸喜色招呼流清道,“来来来,吃吧,慢慢吃,这些都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千万别跟我客气!” 流清黑着脸,特别是在听在楼内响起一阵不小的惊叹声后,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怎么不动筷子啊,莫非嫌弃这鸡不好吃?”璟澈疑惑道,率先尝了几筷子,咂了砸嘴巴,”挺好吃的啊,肥而不腻,外酥里嫩!“一边说还一边评价,体贴的夹了几筷子到流清的碗中。 也只有璟澈能在一楼人怪异的目光神色不变的能吃的下去! “我不饿。”流清看了一眼满桌的鸡淡淡道。 “怎么会不饿呢,昨天没吃,今天没吃,就是神仙也要吃饭啊,这可是人家特地为你点的爱吃的菜呢!” 流清挑了挑眉,“你听谁说我喜欢吃这个?” 璟澈朝着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笑道,“不是都说狐狸爱吃鸡嘛!这是我对你的一点心意,狐王千万要吃完了,这留香楼的菜可不便宜!” 流清似笑非笑的看向他,“那还真是感谢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只要你开心,花太多钱我也愿意!”璟澈谦虚道。 流清淡淡一笑,“我不爱吃鸡,我只爱喝酒。” “是吗,那改日换你请我喝酒可好?” 流清还未答话,楼内便响起了一道清朗带着调侃的笑声,“哈哈,我当是谁来我这留香楼点了一桌鸡呢,想不到是你,若是和你喝酒,该不会喝到床上去吧?” 第十九章:灶神黎轩 说话之人一身黑衣,五官分明俊朗,就相貌而言并没有璟澈流清那般出众,却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黎轩,你这是什么意思?!”璟澈看了他一眼,懒洋洋的靠在椅上。 “什么意思?”黎轩笑了一声,摊了摊手,“实话呗,谁不知道你璟澈是风流之辈,喝酒可不是不怀好意嘛!“他的话虽然轻佻却只是对璟澈而言,目光并未在流清脸上多停留,对着他微微致意,笑道,“我是黎轩。” 流清也点了点头,轻声道,“流清。”算是回应。虽然对眼前的男子不是十分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倒是没失了礼节。 璟澈唇角挂着懒懒的笑容,对于他的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黎轩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了他们这桌道,“怎么不动筷子,尝尝看我做的鸡味道如何?” “还算凑合!”璟澈一点也不惊奇,像是早就知道了这菜是他做的一般。 倒是流清眼中略有些惊异的看了眼俊朗男子,璟澈转头对着流清笑道,“这家伙是灶神,会做菜没什么大不了。” “嘿,你这人从你嘴里听见句称赞人的话就这么难么?“黎轩郁闷道,“原本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还想着给你打个八折,现在免谈,一会结账一共三百二十五两银子。” “你抢钱呢?”璟澈眼一瞪,不满道。 “说什么呢!”黎轩拿过菜谱道,“看清楚看清楚,明码实价标着呢,别想抵赖!若是拿不出,这顿我也不跟你计较,就当是我请流清的吧!” 流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璟澈不乐意了!自己可不能给流清留下个小气的形象,当下阔气的道,“区区小钱,少爷我不跟你计较!” 两人斗了几句,说起了正经事,流清一人默默的吃饭,将璟澈夹给自己的鸡肉放进了口中。 “你这次下凡来我这留香楼有何事?”黎轩道。 璟澈兴趣索然,“还不是为了百露宴的事,天尊让我下来传达给各位地仙!” “呵呵,那还真是辛苦你了,竟然能记得!”黎轩一副惊奇的样子。 “不辛苦啊!”璟澈摇着扇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以为我今日踏足你这留香楼真为了吃顿饭?” 黎轩立刻警惕道,“什么意思!” “我啊最近有些忙,可能没啥时间去各位地仙那走动告知,不如你帮我跑跑?” 黎轩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帮你?” 璟澈眨了眨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展开扇子半遮着面道,“就凭我看见你去纠缠嫦娥,你也知道这天尊嘛对嫦娥貌似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你!!”黎轩怒!“上次不是说好这事不会说出去的嘛!” “嗯嗯,是的!”璟澈点点头,“可是如果喝了酒就不一定了,所以……”拍了拍黎轩的肩膀道,“辛苦你了!”说完,回头对着流清一笑,“若是吃好了,我们就走吧,顺道去买些酒!” 流清点了点头起身,同情的看了一眼呆滞的黎轩,心中感叹璟澈不厚道!这人就是吃不得亏!这样想着,心情也不爽起来了,连自己也在璟澈手中吃了亏! 趁着黎轩发呆的时候,璟澈带着流清径直下楼,路过小二哥的时候露出个慵懒的笑容,说了一句话,畅通无阻的出了留香楼。 两人一出楼,璟澈忽然停下了脚步,嗅着空气中浮动一股暗香,赞了一句,“什么东西,好香的味道!”带着流清,顺着香味一路前行。 ****** 半晚,黎轩看帐,明显感觉到了数目不对,皱着眉对伙计道,“今天账目少了几百两怎么回事?” 小二哥战战噤噤的道,“早上那位红衣公子说是您的朋友,这顿您请了,下次还会再来光顾的!” 黎轩咬牙切齿的道,“璟澈这个该死的王八蛋!!”竟然吃霸王餐!!来了准没好事!! 第二十章:醉生梦死 璟澈拉着流清一路向飘来香味的地方走,两人停在了一个酒肆,招展的红旗上除了一个酒字再没有别的装饰,阵阵的清香便是由这酒肆中传出的! 璟澈给流清递了个进去看看的眼神,流清点了点头。 一踏进酒肆,璟澈便被里面热闹的景象吓到了,酒台前围坐了不少人,男女都有,手中皆拿着一个白瓷杯,似乎在等待什么。 “老板,什么时候好啊?我可是特意过来喝的!” “快一点啊!”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一脸的不耐之色,目光就像盯着绝世美女一样,盯着眼前酒馆老板手中的白玉壶。 看着众人期盼的样子,璟澈微微一笑,习惯性的将扇子放在胸前摇,道,“看来这香味便是从这白玉壶传出来的,有意思!“深嗅了一口,对着身旁的狐王道,“可知道是什么酒?” 流清摇了摇头,酒馆老板在他们进来后愣了一愣,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倒也是见过世面的主,开口解释道,“这酒乃是本店近来新制的,还未取名,不如两位公子和其他客人一样先尝尝。” 璟澈唇角带笑,“是吗?那还真得尝尝了!”他向来是喝惯了琼瑶佳酿,凡尘甚少有酒能入他的眼,这般话显然对这无名酒有了兴趣。 酒馆老板取出了两个白瓷杯,递给了璟澈和流清,“两位公子请先坐下静候。” “嗯。”璟澈和流清寻了个僻静位子坐了下来。 眼见着璟澈和流清入座,酒馆老板才笑道,“还是老规矩,每人一杯,尝了酒若是能取出小老儿认可的名字,这酒以后可以随意喝,不然一日仅此一杯!”说着便挨个的斟起酒来。 酒馆老板在璟澈这桌特意说了一句,“两位公子可要好好想想。” 璟澈和流清对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些许兴趣,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酒一入喉,初是清甜的芬香仿佛是百花的味道混到一起,渐渐的浓烈起来舌间泛起了酸味,待滚到喉间的时候一股涩然的苦味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吞咽下去顿时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让人酣畅淋漓,回味无穷。 一杯酒却好似尝尽世间千般滋味,万般变化。 璟澈有些惊异,“这酒的味道当真奇特!”目光像四周一看,意外的发现方才还吵吵闹闹的众人此刻鸦雀无声,脸上都有些伤感的神色。 酒馆老板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各位可想到了好名字?” “不如就叫浮尘酒?”一个扮相儒雅的书生试着开口道。 酒肆老板摇头拒绝,“未解其意。” “寻欢酒呢?”方才的胖子也接着开口,眉梢有些喜意,想来是对自己取得名字很有自信。 却不料,酒馆老板仍然摇头否认,“我要的是真正可品出这酒意的名字,若是没有,各位可明日再来尝试。” “老板,要不你开个价吧,我爹是南州的首富,多少钱我都买,谁有空天天跑来你这酒肆尝酒啊。”胖子财大气粗的道,显然对老板这一做法十分不耐烦。 酒肆老板笑了笑,并未应他,反而转身走向璟澈和流清,“两位公子怎么看?”他的目光先看向璟澈,璟澈回答的也爽快,胸前摇着那把寻花问柳的扇子道,“纵然滋味万千也抵不过一个天命风流,还能有什么烦恼苦痛呢?”俊美的脸上挂着慵懒惑人的笑容,“不如就叫醉生梦死吧。” “醉生梦死?”酒肆老板眼中光芒一闪,心中却化出了一声叹息,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洒脱,难听点便是无情了,摇了摇头道,“公子虽然品到了酒意却未领悟真谛,可惜啊可惜!” 璟澈耸了耸肩,也不在意老板否定自己,手中的扇子照样摇的风流潇洒。 “这位公子怎么看?”老板将目光转向静坐在一旁的流清。 第二十一章:名为《轮回》 听了酒肆老板的话,众人的目光皆集聚在流清身上,璟澈也饶有兴趣的看向他,想听听他怎么说。 自从品了酒,流清便一句话未说,平淡的神色看不出悲喜,听了老板的话他才抬眼,薄如蝉翼的唇轻轻的说了两个字,轮回。 轮回。 众人一怔实在想不出这两个字有何寓意?又怎么跟此酒有联系,唯有老板呆立在一边,口中喃喃的重复道,轮回。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流清,朗声道,“好个轮回!此酒就依公子之意命名为轮回,公子想喝多少都可以。” 流清起身道,“无需。” “公子。”酒馆老板对着他拱了拱手,“实不相瞒,此酒是小老儿的女儿所酿,十年前她送青梅竹马上京赶考,那书生曾发誓说他日功成名就定然回来此地迎娶她,我女儿苦候十年,前不久听闻了那书生早在七年前便与京都官员的女儿成亲。” “竟然有这种事?!” “这种负心人还要着干什么!”店内开始有人打抱不平。 酒馆老板面色流露出沉痛之色,目视着流清继续道,“我女儿得到消息后,便将自己关在屋内,一个月后她写出了这酒的酒方,同时耗去了所有的心力,走了,她临终前嘱咐小老儿,此酒她并未命名,需要等待真正能品出酒意的人,那个人就是公子你。” 酒肆老板的一席话说的众人面色各异,或愤慨不平,或心生怜惜,又怒又悲,神色不变的唯有二人。 璟澈倒是没有潇洒的摇扇子了,目光看着流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流清并未说话,他面色平淡,不起波澜,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感伤。 酒馆老板擦了擦眼睛,转身自柜台取出两坛包装精致的酒,“公子也算了了小老儿一个心愿,还望收下这两坛轮回。” 流清没有看那两坛酒一眼,径直走向店外,淡淡道,“此酒喝过一次就够了。” “公子……”酒肆老板在他身后焦急呼唤,他却是不闻不理,璟澈接过老板手中的酒道,“我帮他拿吧。” 出了酒肆,璟澈追上流清不解道,“干嘛走这么快呢?有酒也不喝?” 流清目光复杂的看了看璟澈手中的酒,抬眼的时候眼底又是一片淡然,忽然对着璟澈问道,“你觉得刚才酒的味道如何?” “自当醉人,好酒。“璟澈慵懒一笑。 听了他的话,流清淡淡的笑了,唇角的笑容显的格外讥诮,“确是好酒。” 不醉的人是懂心。 醉了的人却是不懂情。 古怪讥诮的笑容让璟澈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流清抿唇不语,人来人往的街头,他们两个各怀心事的对视。 忽然耳边响起惊叫声,“妖怪啊!妖怪要杀人,救命——”一个面色惊慌染血的男子从旁边的小巷子滚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紫熏出现? 突然的叫声让周围的百姓一哄而散,南州近来出现数百起人命血案,此时已是让人闻风丧胆,避之不及了。 对于这种事,流清肯定没什么兴趣,但是凑热闹璟澈又怎么会放过,他挑了挑眉毛道,“要不要去看看。”虽然他没有除妖的责任,但是身为神仙眼见无辜百姓送命也属不该。 “你想要去哪,我跟着就是了。”流清没有拒绝。 璟澈“嘿嘿”笑了两声,“想不到狐王当起保镖这么称职啊!” 两人一同进了深巷,越是入内,其中的血腥味道便是越重,璟澈掩着鼻子道,“这妖怪可真是无法无天了,杀了这么多人连天庭都惊动了竟然还不知道收敛!” “他似乎在找人!”流清忽然道。 “对于那黑影你知道多少啊?”璟澈好奇道,那日两人第一次遇到黑影,他就知道流清跟那黑影之前便有过交手。 流清淡淡道,“我不了解,只是被他袭击过两次。”说着瞥了璟澈一眼,“我记得似乎有人见别人第一面就能叫出名字来,你对他了解又有多少呢?” 璟澈干咳了两声,想不到自己信口胡掰的话流清到现在还记得,不过他也没觉得尴尬,厚着脸皮道,“我这能力也得对人啊,若是那黑影生的跟狐王一般貌美,说不定我也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 虽然貌美是事实,但是身为一个男子,动不动被人夸貌美多少还是多少有些不悦的,不过流清也没傻到去跟璟澈去跟璟澈争论。 两人没走多久,就听见了熟悉的“滋……滋……”声。 流清忽然开口,“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璟澈兴致勃勃的问,“只要我能帮上一定帮你!” 流清心中虽然有几分讶然璟澈的干脆,眼神却是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这个忙你肯定是能帮上!” “说吧!” “等会离我们远点!”流清淡淡道。 璟澈一愣,既而反应过来,十分委屈,“莫非狐王在嫌我碍手碍脚?” “你觉得呢?” 上次因为璟澈的插手才使流清分心从而中了黑影的一掌,归根究底,都是璟澈的错,不过这错,璟澈肯定是不想认的,目光愈发委屈惑人,“流清在怪我?” 那双勾魂的桃花眼委屈起来,真不知道能吸引多少女子蜂拥而来,流清心中涌起极怪异的感觉,仿佛为妖的是璟澈而不是自己,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解释道,“上次他伤了我,这次我不过是讨回来而已。” 璟澈正欲说话,前方忽然传来“嘭“的一声,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却见一个紫衣女子倒在了地上,当下大为惊异的叫道,“熏儿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十三章:动手 璟澈上前去扶紫熏,紫熏却是看也没看她,目光哀怨的看着不远去的黑影,俏脸上一片苍白之色。 小巷内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死相恐怖,血水流了一地。 流清在看了周围的尸体后,脸色一冷,已经上前已经和黑影交起手来。 清冷眼眸流溢着煞气,对着一旁的璟澈道,“带她先离开。” 两人在小巷内交手,阵阵阴风刮过,笼在黑雾里的黑影在他们二人出现后变得更加狂躁。 不过这次流清并未留手,也没收到干扰,黑影渐渐的落入了下风,口中不断的发出不甘的嘶吼。 “不要打,不要打——”紫熏忽然推开了璟澈大声的哭叫了起来,“玉郎,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是我啊,熏儿啊!你醒醒吧,不要在杀人了——” 璟澈一惊,看了看黑影,不确定的问,“熏儿姐姐,难道他是你要找的人?” 紫熏点了点头,挣扎的起来向黑影奔了起来,她忽然的举动显然是流清没有料到,手中掌势没来及收回直接印到她的胸口上。 紫熏张口吐了一口血,染红了衣服,软到在黑影的身边,在她受伤后,原本嘶吼的黑影忽然稍微平静了一些,拢在黑雾中的眼眸,有猩红的光芒涌现,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似乎很痛苦的在挣扎,手却牢牢的抱住了紫熏。 “咳咳——”紫修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流了下来,不过她全然不在意,目光幽怨的看着黑影,喃喃的重复道,“玉郎,你醒醒吧,你醒醒吧,是我啊——” 流清停手对璟澈递了个询问的眼神,璟澈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黑影能平静下来总归是好事。 看了眼软倒在黑影怀中的紫熏,璟澈轻声道,“等等看吧。” 流清点了点头,这时空中忽然风云变化,暗了下来,一道威严声音咋响在空中,“孽障,杀伤人间数百条性命,还不速来伏法!” 璟澈暗叫糟糕,抬眼便见李靖黑着脸出现不远处,显然是被方才的动静吸引而来,心中大骂,“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 李靖皱眉看了眼璟澈,手中迅速金塔旋转入空,发出道道金光笼罩到黑影的身上,黑影被李靖的金光笼罩,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原本平静的身影剧烈抖动了起来,紫熏死死的拉着他,俏脸因痛苦而扭曲,目光哀求的看向璟澈,“璟澈帮帮我们——”刚开口,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显然是受了不小的伤。 璟澈向来对美人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对跟自己交好相熟的紫熏,心中虽然诸多疑惑显然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正欲答应,空中却传来李靖不善的声音,“游亦灵官,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若是如妖为伍,势必受到天罚的,就算是天尊也护不了你!” “是吗?”璟澈冷笑了一声,对于他的威胁似乎有些不屑,“托塔天王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杀人的是黑影,你将无辜女子也拖入神光是什么意思?” “哼!”李靖冷哼道,“无辜女子,莫非游亦灵官不知道她的真身不过是一缕幽魂?不管她杀没杀过人,为妖就该收到处罚,游亦灵官若是再阻拦,等待你的可是司法审判。” 璟澈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心中也知道自己是无法跟李靖讲理了,但依他的性子显然不会对紫熏置之不理,那张惯来慵懒散漫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自负桀骜。“那我领教一下托塔天王的本领了。” 在他上前的时候,李靖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厉声道,“你真要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只知道紫熏是我的朋友,而你堂堂的司法天神不顾天条妄图伤害一个无辜的弱女子!”璟澈推开展开紫扇,淡声道,轻佻桃色的身影不知为何在此刻让人特别容易心安。 流清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璟澈,眼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李靖被璟澈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话气的哑口无言,心中也早就看他不爽了,当下冷笑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这以风流之名闻名三界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第二十四章:变故 就在二人正欲出手的时候,原本罩照在金光下的剧烈抖动的黑影,忽然狂暴起来,身旁萦绕的黑雾迅速涨大,一股极为血腥腥臭的气息从其中冒了出来。 李靖一惊下意识的退后,流清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忽然被一旁扑过来的璟澈死死的抱住按到在一边,两人倒在地上,身躯牢牢的契合在一起。 流清眸色一冷,那张慵懒惑人的脸距离自己不足一指的距离,自己脸上甚至能感受到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刚刚才对他有所改观,想不到竟然又做出这种轻佻的举动! 简直大胆!流清毫不留情的直接送了璟澈一掌惩罚他的无礼! 璟澈硬生生的受了他一掌,手上的力道却未松开一分,疾声道,“别动——” 与此同时,小巷内忽然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夹杂一道凄厉的女声,“玉郎——” 整个小巷子被黑雾笼罩,黑暗中传出李靖气急败坏的声音,“竟然是爆体,该死的妖怪!你跑不了的!” 流清一怔,原来他刚才是在帮自己抵挡爆炸的冲击!不然自己背面相对,定是要受不轻的伤。 此刻小巷中的几人都深陷在浓雾中,彼此的脸皆十分模糊,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让流清心神略有些恍惚。 “玉郎,玉郎,你没事吧?”浓雾中传来紫熏惊慌失措的声音。 “滋……紫儿……噗……咳咳——”爆体显然对黑影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创伤,他的神智似乎恢复了不少,至少能吐出完整的音节。 “流清,你带熏儿姐姐他们迅速离开。”璟澈侧身从流清身上翻开,轻声道,“我来拦李靖。” 一动身,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拉住了。 耳边传出一句淡漠如水的话,“你带他们先走,我来挡。” “可是——“托塔天王不比一般的神仙,他是强大的司法神! 璟澈话未说完,便被流清打断,“没什么可是。” 璟澈还是不放心,换他反握住了流清的手。那手依然冷,好似万年寒冰一般。 察觉他的关心,流清只得无奈的加了一句,“没事的。”话尾似乎带起了微微的笑意。 虽然看不清流清的表情,璟澈却可出他的话中听出几分遗世的孤傲,那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莫名的就相信了他,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任。 璟澈忧心的看了眼旁边奄奄一息妖气几乎消散的的黑影和重伤的紫熏,他们显然是拖不得了。 手中的紫金骨扇一闪,一道浓郁的红光将两人笼罩进去,慵懒邪魅的脸上眼神毅然的直视着眼前的流清,仿佛在承诺一般,“我很快就回来!”说着身形一闪,带着罩在红芒中的两人迅速离去。 浓雾渐渐散去,李靖脸色铁青,显然是察觉到原本该伏法的妖已经离开了此地,冷声道,“璟澈你此次助妖,定然逃不过司法审判。” 话音刚落,一道清淡冷冽的声音陡然响起,“托塔天王说笑了,助他们二人离开的人只是我而已,你有何证据指证他人?” 李靖目光一抬,一道清冷白衣,孑然而立,眉目静楚,神情淡然如水。 修长莹白的手指,手持着血玉笛。 眼角的朱砂,似点绛朱红染着几分凄艳,流露出让人心悸的寒意和煞气。 第二十五章:寻人之术 璟澈将紫熏和黑影以法力带到了百花楼,一路上紫熏不断的咳血,却是不顾自己的伤势,牢牢的握着黑影的手,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黑影的身上。 而黑影在爆体后,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 将他们安置在厢房内,璟澈眼中已满是焦急之色,来不及多加嘱咐又闪身向小巷的方向行了过去。 流清。 一路上默默的念着狐王的名字,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底徘徊,璟澈只恨自己的速度不能在快一点,“该死的李靖,若是流清出事我非挖你家祖坟!”口中咒骂着李靖,神情却是猛然一怔,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会这么担心他了? 这等思绪璟澈还来不及细想,脑中忽然一阵刺痛,璟澈用手按住头不明所以,刚才那是怎么了? 好在小巷已经出现了在眼前,心中担忧流清,璟澈也没有在意一闪身冲了进去,空气中的血腥味比之前更加浓烈,残尸碎块散了满地,而原本竟然在此地打斗的两人竟然全都不在了! “流清——?!”叫了几声无人应答,只有风在小巷内空旷的刮过,璟澈脑中一片空白?难道李靖已经将流清打败了? 不会的!不会的!流清说过没事的,巷子内的血腥味不断的刺激璟澈的神经,向来随意优雅握着扇子的手忽然有些颤抖。 想着少年的话。 ——没事的。 这才感到有些心安,他答应过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璟澈稳定下心神,将手中折扇一折一折的打开,口中念起了咒语。 眼前的场景不断的变换,南州景象好似走马观花一般在璟澈眼前闪过,各个角落的此刻正发生的片段凝聚成了一个七彩的光幕,其中有热闹小贩叫卖声,也同样在阴暗角落有人的呼救声,众生百相,各不相同,每个人都继续着自己的人生轨迹。 璟澈目光凝聚在一点,认真搜寻那个白衣身影,对其他的一切充耳不闻。 寻人术极为耗费灵力,而他前不久才被流清放了三分之一的血,损失了一百年的功力,此番做法略有些超负荷,细密的汗水从他玉白的额头流了下来。 璟澈集中心念,终于在无数的片段中看见了那袭白衣,他竟然又去了那,他怎么会去那呢? 片段中流清神情清冷,站在断桥看着湖上无数泛舟的男女,似乎是在欣赏,看起来并无大碍,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不平,自己这般焦急,他却一声招呼不打的自在赏景! 璟澈微勾唇角,扬起一个魅惑又危险的笑容道,“真是狠心的狐王啊!” 第二十六章:何种情愫 西湖,断桥。 人世间,总是众生百态,有人欢喜有人忧,纵然现在南州被妖怪吃人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西湖也从未缺过人气。 此处依山傍水,景色雅致,向来是游玩赏景的绝佳去处,更有不少才子携美人来此,以美景喻美人,以此卖弄风骚博取伊人芳心。 这会儿子,整个西湖又安静了下来,倒不是前些日子的红色少年,而是因为一个冷清的白衣少年。 他没笑,也没摇着扇子,眉目精致如画,温润秀雅中透着冷意,眼角的朱砂高贵逼人,周身流露出生人勿近的气息,看起来清且冷,以至于美的让人失神,也暂也没人上前搭讪。 众人只痴痴然的看着,仿佛陷入了一副绝美的画。 “哗哗——”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众人这才猛然回神,争相开始租画舫躲雨,目光倒也没有全部凝聚在白衣少年身上。 湖上忽然传来舫主响亮的叫声,“还有最后一艘画舫,十两一租!”价格显然是提高了不少,不过再贵还是有人想租的! “嫣嫣,我们快走吧!下雨了,方才还说游湖呢,快没船了!”心急的少爷公子拉着一旁的美人柔声道,这画舫除了游湖,拉下帘子自然也可做其他的事,才子佳人相交数日,有些事也是水到渠成,风流公子心痒难耐,起了色心,怕的不是雨,而是最后的寻欢作乐之所被人抢了先。 岂料原本相处好好的美人却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缓步上桥,直到停在白衣少年面前,柔声开口,“公子下雨了,可以请奴家去画舫一坐吗?”长睫染着雨水,娇小的身形在大雨愈加惹人怜爱疼惜,好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美人上门能有几人拒绝? 朦胧雨雾中,所有人看着这忽然上演的一幕,以为这突如其来的雨将成就一段佳话之时,忽然被一道轻佻委屈的声音打断,“你可让我好找,才一会不见就背着我勾搭上别人了吗?!” 众人目瞪口呆!只见一个面如冠玉,长相邪魅的少年忽然出现在桥上,惑人的桃花眼嘁着委屈之色,宛如弃妇一般,一副幽怨的样子! 不少人认出这说话之人正是数日前奏笛的红衣少年,还未理清他们什么关系,眼前人影一闪,红衣少年竟然跃至半空中,手中还拉着一个人,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最后一艘避雨的画舫上,“哗”的一声,珠帘下落遮去了里面的所有景象。 湖上传来老板粗狂响亮的叫声,“最后的一艘画舫已经出租完毕,各位躲雨的,赶紧跑吧——!!” 断桥上独剩伊人在原地不平的跺着小金莲,哗啦雨声中还有无数少女咔咔的心碎声。 第二十七章:得寸进尺 流清被璟澈直接带进了画舫,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璟澈压了过来,外面响着细雨打在船上的淅沥声,耳边却是璟澈在耳边幽幽吐气,两人身躯相贴,淋了雨的身体更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狐王真是好狠的心啊,说好了在小巷那等我,竟然还有闲心跑来西湖,害的我耗费大法力来找你,这损失你要怎么赔?”璟澈压着流清,嘴唇几乎贴在他的脸上,两人倒在甲板上,这画舫虽有专门为游人准备玩乐调情的地方,但璟澈身形高大,整个压着倒下来,所能动的空间显得格外狭小。 流清被空间所迫也不好大动作的推开他,璟澈便肆无忌惮的用唇摩擦他的鬓发,慢慢的移到小巧的耳垂。 流清精致的面容上凝了一层寒霜,幽深的眸子冷意浮沉,寒声道,“你别太过分!” “过分?”璟澈挑眉笑了笑,“你在威胁我吗?”印上那人冷清的眸子,薄情的唇直接吻了上去,一边伸出舌去破开流清牙关与他的舌纠缠一起,不同于上次的猝不及防的亲吻,这次吻璟澈显得异常霸道,手紧扣着流清,舌在他的口中肆意游走,品尝每一寸地方,然后深入喉间,辗转重压,仿佛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唔……”流清发出一声轻吟,似乎不习惯他的霸道。 璟澈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冰雪容颜,低低一笑道,“我从不会受人威胁。”吻虽在继续,动作却轻柔了许多。 流清睁着眼睛,甚至可以看见璟澈似蝶翼般的睫毛,还有俊脸上可恶的笑意让人恨不得踩他两脚! 无奈刚和李靖大战有了不小的伤势,此刻地方狭小也不好施展术法,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手掌推开他的力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心中想着等会离开画舫定要要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你没事吧?我刚才没在小巷那里看见,可是真担心了。”璟澈一边调情,一边还不忘关心流清的伤势。 听了此话,原本挣扎的流清一愣,心底涌起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又带着微微的暖意,淡淡道,“你若是放开我,我自然不会有事。” 璟澈慵懒一笑,散漫的脸上染上了几分邪魅的光芒,忽然认真的看着他,轻声开口,“怕是放不开了,这一辈子都放不开。“ 流清冷哼一声,幽深的眸子又深了一分。冷笑道,“这话从你璟澈口中说出来,没有一千遍也有几百遍了吧。” 璟澈立刻委屈道,“怎么可能,此话我可只对流清一人说了,对别人根本无需这么做。” 若不是知道他的本性,就凭他这个惑人的认真之色都能够让人轻易的沦陷吧,真当不愧为闻名三界的风流公子,不知道以此招俘获了多少芳心。 说完这似真似假的话,璟澈又上前去纠缠流清的唇。 “很舒服吧?“这次没用束妖绳,流清的挣扎也并不激烈,璟澈洋洋得意,一心以为流清被自己高超的吻技征服,顺着他嘴角开始向下移动,在他颈上落下一道晶莹水光,手也不老实的探入他的衣襟,反复摩擦,触手一片滑润,仿佛是最上等的玉石,移动到胸前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有点点的冰凉的水润之感染上手指。 流清被他大胆的行为惊的猛然回神,趁着璟澈松开手疑惑的空档,用力的挣了出来,素白的云袖一挥。 “啪——”极为响亮的巴掌声响在雅致的画舫内。 流清脸上的寒意让方才还流连他唇舌味道璟澈极为不解,明明都不抵抗了,干嘛又打人?? “为什么我每次吻你都要被打?!你明明都默认了!”璟澈捂着右脸,极为委屈!还记得上次自己挨打的可是左脸,想不到没隔多久,自己又中标。 流清撇了他一眼,整理着自己被璟澈弄乱的衣衫,对他的委屈视若无睹,淡淡道,“因为你欠抽!” 第二十八章:关系定论 “我……”璟澈想要反驳,又一阵气短,自己刚才似乎有点过了,不过,再没理的事情到了他嘴里也能变得有理,振振有词道,“我这不是以为你默认了吗,而且气氛也不错,狐王何不顺水推舟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流清冷笑,目光犀利如剑直视璟澈。 璟澈坐在一旁的雕花椅上,展开扇子摇了起来,俊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懒懒的反问道,“我自然是将你当流清看了,不然你以为我将你当了什么人?” “你……”流清气结,自己自然不会说出他将莫不是将自己当作烟花之流的人,反唇相讥道,“方才还要跟李靖拼命去救那二人,现在倒有闲情在这浪费时间?!” “非也非也!”璟澈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这可不是在浪费时间,我可是十分乐意跟狐王相处的。”复又展开一个魅惑众生的笑容,“我这一番心意,狐王可不要视若无睹啊!” “强词夺理!”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璟澈按了按不知何时又痛起来的头,表情略有些纠结,“难道是淋雨感冒了?” “你怎么了?”一见方才还十分轻佻的人此刻表情怪异,流清有些讶然。 璟澈指着脑袋,眨巴着眼睛道,“头痛!”理直气壮的叫了起来,“都是找你找的,还不快点来安慰我!” 流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也在一旁找了个地方坐在了下来。 没过一会,璟澈头疼的感觉便淡了下去,看着静坐在船上的清冷狐王笑道,“想不到你法力这么高超,连李靖也对付的了。” “哦。”流清应了一声,掀起珠帘,看着外面的笼在水雾中的迷蒙景色。 璟澈不满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跟人说话不要回答“哦”,那样会让人没有说话的欲望的。“ 流清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那样最好了。” 璟澈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哎呀,流清你真是让人好生伤心啊!我可是在夸你啊!夸你!“ “不需要!”平淡无波的声音。 “这么冷淡啊!”璟澈忽然又凑身上去,目光在他胸前看了一眼,在他耳边轻声道,“莫不是你有何事不愿让我知道?” 流清无声的看着他。 璟澈叹了一口气,伸出手,食指上有淡淡的血色痕迹,看着狐王的目光不知道疼惜还是无奈,“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流清不以为意,打斗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再说依他的性子他又怎么将这种事宣之于口,淡淡道,“没什么。” “流清!“璟澈开口,向来轻佻的语气夹杂着一丝薄怒,“这对于我来说有什么,你本就是为了我去阻挡李靖!为什么还要骗我说没事?” 在流清面前,璟澈很少发怒,似乎也没见过他发怒,永远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哪怕自己打他,他至多也是委屈,现在竟然有些生气。 而他生气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受伤了不告诉他,流清看着他一副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带着些许矜持,些许自负的声音在船内响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说这话时候,神情淡然如水,仿佛在陈述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唇角甚至染上了微微的讽意,整个人看起来,兀自清傲又流露出距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是狐王,狐的本性向来狡诈多疑,又怎么轻易的去相信一个人,想要走进他的心里,让他接纳自己,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璟澈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清冷狐王,目光却是温和认真的,一字一字的道,“因为我当你是朋友。” 第二十九章:间接接吻 “呵呵……”流清勾起嘴角,说不出的冷峭,“想不到你对待朋友的方式倒是特别的很。” 璟澈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这天上人间也只有狐王一人让我这般对待了,所以你千万不要抛弃我!” 流清:“……”他算是没想到璟澈的脸皮竟然能厚到这种地步。 璟澈慵懒一笑,“借狐王血玉笛一用。” 流清并没有询问他有何用,从袖中取出递给他,这个行为让璟澈一阵开心,这狐王虽然看起来冷,其实对自己也没有多加防备。 手握着玉笛,一股轻缓的暖意传到掌间,熟悉的感觉自心间淌开,仿佛这样握过无数次一样,璟澈笑道,“我来为你吹曲,你想听什么?” 流清讥诮道,“有时间在这寻欢作乐不如早点回去,你的熏儿姐姐不知道怎么样了!” “璟澈用手抚过玉笛的音口,暧昧的笑道,“怎么,吃醋啊?现在雨一时半会的也停不了,而且现在熏儿姐姐应该很伤心,我这人啊最是见不得美人伤心的。” 看着他一幅轻浮的样子和前不久宁愿违背天规也要维护朋友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放心吧!”璟澈抬步像船头走去,俊美的脸上嘁着浅笑,看来赏心悦目,“我跟熏儿姐姐没关系,若是真想有关系,我倒是想跟狐王有,哈哈。” 大笑了几声,璟澈也不顾流清忽然冷下来的表情拨开了珠帘,站在船头,将血玉笛横于唇前吹了起来。 氤氲烟波,细雨朦胧,一曲笛音断愁。 桃红色的身影随性的站在船头,风流散漫,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让人炫目的光彩,几乎融入了满湖的烟影水色中。 不少人都在画舫中探出头看璟澈,他奏笛的时候总是很专注,仿佛世上只有这一件事能让他如此上心,邪魅的脸上清浅的笑着染着几分风流,一派浊世偏偏佳公子的形象。 流清就站在璟澈的身后,目光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耳边的笛音如暖阳破日,白云出岫,带着一种澄澈的宁静,仿佛让人可以放下所有的忧愁一心寄情山水。 凡尘多愁,能有几人自在风流。 璟澈笛音不断,一曲接着一曲,众人恍如坠梦,醉在天籁之声中。 他的笛声几乎全部偏向悠闲轻快,鲜少有幽怨的,偏偏流清却从中听出一股淡淡的孤寂,当一个人注定什么也不在乎的时候也注定了他的孤独。 看似多情却无情。 沉静的眼眸不知道是何情绪,到底璟澈还是有和自己相似的地方,所以并没有那么讨厌。 “朋友?”流清喃喃自语,俊秀的容颜神情复杂莫名。 一曲完尽,湖上人们回味无穷,仿佛还沉静在方才的笛音中,俄而,排山到海般的掌声响起。 璟澈收笛入袖中,对着众人点头微笑,目光对上俏美含羞的女子还会抛出几个媚眼,惹的美人娇呼出声,目蕴深情,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狐王调笑道,“怎么样?有没有被我的笛音倾倒想要以身相许啊?” 两人并不喜好男色的人,流清对他这类轻佻的话已经免疫了,看了眼不断拈花惹草的璟澈,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想错了,这样的人真的会孤寂吗? 冷着脸伸出手道,“将血玉笛还我。” “嗯嗯,也好,这雨也停了,我们先回百花楼吧!”璟澈将袖中的血玉笛递给流清,忽然认真的问道,“狐王可会吹笛?” 流清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点点头,璟澈刷的一声的展开纸扇,深深的笑道,“那岂不是会跟我间接接吻?狐王的滋味,我可是喜爱的紧啊!”说完,大笑的离去。 第三十章:青楼花魁 璟澈虽然先一步离开了西湖,却有意的等着流清跟上来,否则他可不敢保证这个狐王会不会迷路。 两人直到留香楼门口,流清还是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跟璟澈讲,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 璟澈摇着扇子,笑的随意,低声道,“狐王难道还在生气?” 流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生气,怕是早已经被你气死了!”不得不说,璟澈确实有种气死人的本领,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人永远也猜不到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狐王这可是冤枉死我了!”璟澈佯作伤心,捂着心口道,“人家对你向来都是温柔又真心的。” “真心吗?”狐王轻笑一声,抬眼看他,那双慵懒惑人的桃花眼目嘁委屈,眼底却是一派平静,波澜不惊的,似真似假。 “那是当然啦!”璟澈慵懒一笑,“狐王对我而言可是特别的!”说完,推开扇子,紫金骨扇,扇面上寻花问柳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他的话又怎能做真?流清只是冷冷一笑,便率先迈步进了留香楼。 留香楼乃是烟花之所,里面的莺莺燕燕一见这么一个绝世的男子进楼又怎会放过呢?个个目露喜色,面上虽含羞,媚眼却是秋波频送。 “公子可是第一次来?”不多一会,流清就围了四个轻纱覆身的绝色女子,风格迥异,却又是一般的迷人,寻常人恐怕只需一眼就要醉死在这绕指情柔中。 但是显然,流清并未一般人,他是妖,寻常人眼中的绝色甚至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他只是静静的站着,不言一语等着璟澈,身边的美人只是过眼烟云,引不起他心绪的一丝波澜。 璟澈一进楼便见被一干女子围在中央的流清,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神色不动,清冷似雪,对周围的美色丝毫不感兴趣,再美再艳的美人站在他的身前都失了颜色。 “哟,流清可真是魅力大的很啊,这才来就吸引了百花楼的四大花魁啊!”璟澈嬉皮笑脸的道,“连我都被冷落在一旁呢!” “怎么会冷落你呢,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俏美女子踱步到璟澈身前笑道,她的姿色更在其他三人之上,黛眉如烟,面若桃李,又夹杂着一丝冰雪气质。 “呵呵,想不到连花魁之首述儿姑娘都出来了呢,平日想见你一面可都难得很!” “璟公子说笑了,这烟花楼本就是卖笑之地,述儿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是那种故作清高的人。”女子淡淡道,礼数周全,全然不做作,较之于其他的烟花女子多了一丝的出尘。 “述儿还是这般惹人爱啊!”璟澈嘻嘻一笑,用紫扇挑起女子的下颔,神情轻浮,“那今日晚上我来找述儿如何?” 被称为述儿的女子,抿唇不语,目光却是牢牢的盯着流清。 她想要的人,表露无遗。 璟澈低低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也不知道不满她看上了流清,还是暗叹自己的魅力有所下降,收回了手中的紫扇,正经起来道,“我们还有事情来找熏儿姐姐,先失陪各位美人了。” 说完,便转身向楼上行去,流清也随他上楼。 述儿定定的凝视着白衣少年的清冷背影,惯经风月的心似乎被什么拨动了。 自沦落这烟花之地,可谓是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悲欢离合,虚情假意,不过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戏子而已,分不清戏里戏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动心的一天。 可是如今,在见过这白衣少年后,却是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还未死,只是还没等到她要的人。 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文人雅士无数,也有为了引她注意而故作冷漠的人,但是很快便能被她识破,眼前这人的淡漠冷清却好似与生俱来,他不多话不言语,好似一潭水,平静又冷入心,又宛如一缕云,看似触不可及,却拥有了很多人都没有的真实。 她犹豫再三,眼中忽然涌现出决绝的神色,忽然开口唤住了上楼的二人,“等等——” 第三十一章:有情无情 “怎么?”璟澈驻步,回身。 述儿却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噔噔噔”的上楼,停到了流清身前,阅过无数人,流连风月场所数年的她此刻有些紧张,不过,俏脸上还算镇定,也比一般女子大胆,秀目直视着流清道,“我喜欢你。” 听了他的表白,流清却是未言一语,反而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仿佛被人喜欢于他而言,只是个麻烦。 “公子,述儿想要陪在你身边。”似乎生怕被拒绝,采述儿急忙表白。 流清仍是清淡的神色,甚至没有抬眼看她一眼,语调波澜不惊,“抱歉,我不喜欢身边有人跟着。” 虽是抱歉,拒绝之意却是分外明显。 采述儿俏脸上掠过黯然,戚哀道,“莫不是公子嫌弃述儿身子不清白?若真是如此,述儿愿意为奴为婢,只求陪在公子身边!”说着,竟下起跪来。 满楼人都惊诧的看着楼上的上演的场景,更有女子吃惊的捂住了嘴,任谁都听得出述儿语气中的毅然,这当真是那个四大花魁之首,素来高傲的采述儿吗?! 她的行为却没有博得流清丝毫的同情,流清并没有伸手去扶她,仍由她跪着,淡淡开口,“我不要你跟着并非因你是烟花女子的缘故,一来我确实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二来,我并不喜欢你。”他的话语冷淡,听起来甚至无情。 听了他这般不留情的话,采述儿花容血色尽去,身躯犹如风中漂浮的柳絮,她虽为青楼女子却也被人捧在手心里,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璟澈在一旁不疾不徐的摇着扇子,眼神有些玩味,流清拒绝起人,总是这般不留余地。。 “述儿,不用伤心,跟我回家,我娶你做夫人,只要你点头,八抬大轿立刻来抬你!” “对啊,这小子就是欠打!竟然对述儿出言不逊!”楼内不少公子哥叫嚣起来,显然是想在美人面前博得好感。 然而采述儿眼中却是神色不屈,缓缓的站起身来,脊背挺的笔直,无一丝卑微,”公子不肯接纳我,述儿便日日在这等着。”她的决心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楼内众人又是怜惜又是无奈,只恨采述儿中意的不是自己! “那便随你吧。”流清无视她,淡淡道,说完,也不看他一眼,兀自转身,继续上楼。 拐过了楼口,璟澈忽然笑道,“采述儿原为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其父被朝中同僚诬告导致家破人亡,为了供弟弟念书,自愿流落于风尘,倒也是可怜的人,你这般拒绝可是伤了美人心,真是个无情之人。” 听了他的话,流清讽刺的笑了起来,忽然看向他,幽深的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我不喜欢她,便与她明说了断了她的念想,比起你纠缠诸多女子却不动心动情,谁更无情呢?” 璟澈摇了摇扇子,不不以为然,笑的眯起了眼睛道,“就是动情,怕也只能是狐王这样的人让我动情,其他人算得了什么呢。”他的眼底像是翻腾的云海,叫人辨不出情绪,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又好似双目含情。 风流的人必然花心。 流清并没有回答他,双耳自动过滤了他的话,轻声道,“我们到了。” 第三十二章:紫熏的故事(一) “熏儿姐姐……”一进厢房,璟澈忍不住的皱起了眉,黑影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而一旁的紫熏双唇覆在黑影的唇上,一丝丝的白雾顺着她的唇渡进了黑影的口中,俏脸苍白如雪,细密的汗顺着额角滑了下来。 这番场景就好似上次流清对雪衣所做之事一般,璟澈只知道这番作为,肯定是对自己身体有害,问向一旁的流清,“这白雾是何物?” 流清解释道,“这是元灵之气,为妖的根本,相当于人类中的内力,但是比内力又重要的多。” “想不到为妖元灵之气这么好,还能用以救命治伤。”璟澈惊奇道,这番作用可比仙家的灵丹妙药都管用。 流清嗤笑一声,“你倒想的美,这是妖的生命之气,不过是将自己的生命之力过渡给他人,对己身损伤极大,她在持续下去,很快就会元灵消散的下场。” “你不早说?!!还仍由熏儿姐姐继续下去!”一听这个行为会威胁到紫熏的生命,璟澈责问道。无动于衷,看着一个人送死,未免太过无情了! 流清面冷如霜,丝毫没有觉得自己错的意思,淡淡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熏儿姐姐……”璟澈上前去拉紫熏,紫熏却是随手挥了一道紫光到了璟澈的脚下阻止他前进,意思不明而喻,不想他插手进来。 璟澈停下脚步,担忧的看着紫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哪怕是死。 虚弱之感不断的从体内传来,紫熏再也支撑不了,鲜血从嘴角溢出滴到黑影的脸上,璟澈实在忍不住上前将紫熏拉开,看了眼昏迷的黑影道,“熏儿姐姐,没用的,爆体对他的损伤太大了。” “不,有用!”紫熏盯着黑影苍白的脸,神色倔强,“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他,我不会不管他的。”说完,又变得十分焦急,“璟澈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样才能救他?” 美人带泪,我见犹怜,虽然不忍心,璟澈还是说了实话,”熏儿姐姐,不管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他所做的事情十恶不赦,就算你现在救了他,他也逃不过一死的下场,南州的数百百姓枉死已经惊动了天庭,天尊不会坐视不理的。“这次之所以救他,并不是放过他,而是自己并不想让无辜的紫熏卷入进去。 “可是,可是玉郎他不是有心,他迷失了神智——”紫熏急急辩驳道。 “熏儿姐姐,就算事实真的如此,几百条性命在他手中丧生,是改变不了,而且他也曾袭击过我和流清。”璟澈语气坚定,他是神,哪怕和紫熏关系再好,也不能为了她违背自己的良心。 紫熏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忽然幽幽开口,“四百年前,玉郎是韵息国的帝王,我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他曾说过,一生只会爱我一人……” 听着她说起了往事,璟澈和流清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 而诉说着往事的紫熏仿佛真的又回到了几百年那个单纯又幸福的女子,俏脸上带着娇羞的笑意,“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渐渐声音苍凉起来,“可惜,天不从人愿,那年,北方匈奴入侵我国国境,玉郎领军前去镇压,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月泠花开满了韵息国,很美很美,他在出征前送给了我一幅画,我站在月泠花中起舞,他说让我等他……大战持续了三个月都没有分出胜负,忽然有天帝都收到玉郎遇袭,大军溃败的消息,我心急如焚,正准备赶往战场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信……” 说到了这里,紫熏眼中的光芒暗了下来,脸上浮起了自嘲的笑意,“就是那封信,让我跟玉郎分离了四百年。” 第三十三章:紫熏的故事(二) 说了那句话后,紫熏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很久过后才继续说,“那时我极为担忧玉郎,让我吃惊的是那封信竟然是匈奴的王寄给我,他说他也不想和韵息国两败俱伤,愿意用和亲的方式来停止战争,但那个和亲的人必须是我!” “你答应了。”听着紫熏的声音,璟澈便知道她定是答应了,叹息道,“你怎么会那么傻,匈奴既然有野心入侵你的国家,又怎会轻易的用和亲来退兵呢,对他的话你就没怀疑吗?” 紫熏苦笑道,“我确实有几分疑惑,但是那封信是朝中宰相陈大人亲自交给我的,他是两朝元老,我怎么会想到他是敌国的细作?为了玉郎能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他让我先随匈奴来使前去边关签订协议,我便听了他的话,带上了玉郎送我的那副画跟人走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在我离开后,很快帝都流传出我和匈奴私通的消息,而半途中,我便得知,玉郎在赶回帝都的途中中了埋伏,死于非命!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圈套,在流言传出后,有人不信,可是我的人却已不在帝都无从解释,陈大人给玉郎传信说我是敌国的细作,玉郎在赶回来途中才让敌人有机可趁!” 紫熏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透明了几分,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流了下来,悲声道,“这些年来,玉郎他杀人,都是因为我,他在找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玉郎——” “熏儿姐姐,你也别太伤心。”听完紫熏的故事,璟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目光求助的看了看流清。 流清淡漠的站在一边,跟璟澈对视了一眼,只是犟了犟清秀的眉,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没有被方才的故事影响到一分。 紫熏忽然握住了璟澈的手,俯身跪了下去,哀求道,“璟澈,你帮我去天庭求求情好不好?玉郎所作所为都是因为我,若要惩罚,都惩罚到我身上,不管他的事啊,求求他们放过他——” 璟澈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紫熏,十分无奈,怎么女子一有事情都动不动下跪呢?采述儿如此,连紫熏也是如此,自己又不能如流清一样拒绝,头疼道,“你别这样熏儿姐姐,我可以帮你上天庭求求情,但是赦免他的可能性并不大!你要有心理准备,毕竟有那么多的人命!” 听了他的话,紫熏儿松开了璟澈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忽然冷静了下来,坐到了黑影的身边,低头凝视着他,对着璟澈他们道,“谢谢,你们出去吧,我想静静。” 璟澈忧心的看了眼坐在床上的紫熏,道,“我会去天庭帮你问问此事的!” 两人轻声从厢房内退了出去,在关门的那一瞬间,一直神色平淡的流清忽然驻了足,他的目光定定着看着墙角悬挂着的一幅画。 那副画看起来年份悠久,却被保存的十分完好,画上是一大片白色的花海,一个紫衣女子正在花海中翩然起舞,案上的烟炉熏香袅袅,一眼看过去,竟好似真实的场景一般。 他深深的看了那副画一眼,才关上了门。 第三十四章:买包子你吃 两人从厢房中退了出来,行过的地方,一片静寂!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二人的相貌气质,还是因为采述儿先前对流清所做的举动。 璟澈抬眼看了看楼外,才发现天色近黄昏了,肚子有些饿了,便拉着流清出了百花楼,走在街上,还能感到一道视线至始至终的都凝在自己这边,更准确的是放在流清身上。 目光一撇,便见雅致厢房内一道若隐若现的鹅黄衣衫,璟澈摇了摇扇子,调侃道,“狐王的魅力真是大啊,这才来青楼就能让名扬南州的花魁之首述儿小姐对你死心塌地。” 流清反唇相讥,“你若是有兴趣,就去勾引吧,这不正是你强项吗?”瞧他在青楼与那些女子的熟稔程度也知道,他定然时常流连常驻。 璟澈微微一笑,也不否认,“我可从不做勾引之事,送上来的美人若是拒绝的话,岂不是让佳人伤心吗?我呀,不跟狐王一样无趣!” 流清也不跟他争辩,不予理睬。 “哎呀!好饿!今天什么东西都没吃呢,不过凡间就是好,就算是小城到处也都是好吃的东西,连包子都这么香呢!早上没吃饱吧,不如我请你吃包子吧!”璟澈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不忘引着流清向包子铺走去,“我下凡的时候啊,经常吃包子,这肉包子也是南州的一绝呢!” 两人拐过了两条街,就听见了叫卖声,“卖包子勒,又香又大的肉包子,二文钱一个,便宜又好吃——!!” 璟澈眼神迷醉的看着蒸笼冒着烟的包子,流清一阵恶寒,指着对面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璟澈道,“别看他长的像杀猪的,做出来的包子可是一等一的好吃!你等着,我去给你买!” 说着就要过街,刚一动身,忽然被人撞了一下,璟澈低头一看,一个满身邋遢的小乞丐一脸歉然的道歉,“大爷,大爷对不起,小的不开眼撞到你了,说着手还帮着璟澈拍衣服!” 这小乞丐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看起来十分邋遢,声音却清脆悦耳,蒙了灰尘的脸也掩不住娇俏,一双妙目古灵精怪! 璟澈多看了她几眼,觉得有些意思,小乞丐道完歉后似乎是怕他生气匆匆的离开了,路过流清的时候,对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璟澈看着她的背影笑道,“这南州真是人才辈出啊,连乞丐也能生的如此貌美,可惜啊可惜!” 流清的微微挑起了细长的眉梢,似乎是有些意外,看了眼小乞丐的背影,又收回了目光,对着璟澈道,“你不是说给我买包子吗?” “是啊,你等着啊。”璟澈应了一声,匆匆的过了街,去了包子摊铺。 “老板给我来十个包子!” “好嘞!”包子摊老板挽起袖子,手脚麻利的给他捡了十个放入纸袋包好,递给他道,“二十文钱,谢谢。” “嗯!”璟澈随手就拿着一个包子啃了一口,一掏衣袖,脸色顿时十分怪异起来。 钱袋竟然没了!!! 第三十五章:他说我勾引 璟澈黑着脸,将衣服从上倒下,从里到外的摸了一遍,没有?!竟然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老板先还是很耐心的看着他,足足瞪了一分钟后,璟澈还是没能掏出一文钱来。 回头看了眼还在站在街对面的流清,璟澈心想自己怎么也得把包子买到手啊,将剩下一半的包子全部吞了进去,璟澈讨好的笑道,“老板,我钱袋丢了,可不可以欠账啊?” 岂料方才还和气的老板,立刻拉下脸来,“不能!” “老板,我又不是不给你,钱袋真的是不见了!” 包子老板哼了一声,大声道,“像你这样装有钱的公子哥的人,我见得多了,说什么钱袋丢了,不就是不想给钱吗?!我告诉你,今个你还真非得把包子钱给我!“说着随手捞起了一旁砧板上的杀猪刀。 璟澈看着一脸杀气腾腾的包子铺老板,又扫了眼蹭亮蹭亮的杀猪刀,慢悠悠的展开了紫扇,笑道,“别这么凶嘛,会吓到人的,你就让我赊一回,我明个就给你送来如何?”说着,还习惯性的抛了个媚眼。 包子铺的老板一时怔住了,愣了三秒钟后大叫了起来,“非礼啊——!!” 璟澈也愣住了,还未反应过来,包子铺的老板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响亮的叫了起来,“有人吃霸王餐,还勾引我!!”一听这老板洪亮的嗓门,小小的包子摊铺立刻围了一圈人,目光怪异的看着璟澈,指指点点! 这厢流清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璟澈回来,看见包子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嘴角勾起了一个淡笑,才缓缓的向包子铺走去。 流清慢慢拨开了人群,只见璟澈被人抓着手臂,那张俊美慵懒的脸看上去有些郁闷,心中虽然猜到了发生了何事,面色还是清淡的问道,“怎么了?” 璟澈十分幽怨,一脸不忿看着包子摊铺老板,一副被侮辱了的样子道,“他说我非礼他!!” 流清眼中闪过戏谑,笑问道,“老板怎么回事?” 老板一见两人认识,便松开了璟澈道,“他吃了我的包子不给钱,还对我抛媚眼想要非礼我!” 包子铺老板愤怒的说,“想我陈汉三自从死了老婆后,守身如玉十几年怎么会被一个男子勾引呢?!“ 璟澈大怒,目光盯着眼前这个年过三十满脸络腮胡子的老男人道,“大叔,你想多了,我对你完全没兴趣!” 虽然这大汉年龄也不小了,但也不至于能做人叔叔,被璟澈一句大叔噎的面色涨红。 流清直接从袖中掏出一锭碎银子递给包子老板手中,淡淡道,“不好意思,他脾气不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璟澈瞪大了眼睛,看见流清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心中也明白了几分过来,皮笑肉不笑在他耳边道,“狐王该不是早就知道我钱袋掉了吧。” 流清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流清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你又没问我!” “好啊!”璟澈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阴森,“感情狐王这么有雅兴在旁边看戏啊!” “这种事你不是常做吗?”流清不以为然。 璟澈这人就是吃不得亏,嘴角勾起邪气笑容,忽然一把揽过了流清,几乎将他抱在怀中,对着周围大声宣布道,“少爷我都有人了,会去勾引你吗?!” 流清猝不及防,也没想到璟澈竟然敢在大街上做这种举动,当下脸色铁青,在他发怒之前,璟澈却带着他迅速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中飘然离去。 第三十六章:雪衣苏醒 璟澈一停下,流清便毫不客气的甩开了他的手,冷笑道,“抱够了吧?”显然璟澈方才的举动让他十分生气。 璟澈全然没有认错的意思,反而还流连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副“你赚了”的样子,“狐王干嘛这么生气呢?我那样说也没什么啊,难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吗?” 流清扫了他一眼,意外的没有反击,淡淡道,“不敢高攀。”说完,自顾自的离开。 “流清你……”璟澈此刻倒宁愿流清骂他一顿,也比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来的好,渐渐软了下来,“你别生气了,大不了下次我不在这样做了,行了吧?” 他的话甚至没让流清回头,显然是觉得不可信。 璟澈哀叹一声,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可信度吗? 两人一路无话,翻过山,已经快到快活林了,原本走在前面的流清忽然停了下来,袖中飞出了一只白色的灵雀,低低的叫了两声。 “怎么了?” 流清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雪衣醒了。” 两人回到竹屋的时候,里面的雪衣果然已经醒了,睡眼朦胧的坐在床上,双手还揉了揉肚子道,皱着小脸道,“好饿啊……”他本就生的绝美,此刻更带着娇憨之态。 璟澈盯着床上的雪衣轻笑了一声,别有意味,“你的弟弟可真比你可爱多了……” 流清冷冷的看着他,那目光如青锋似利剑,让人心头发虚,“你最好不要打他的注意,想都不要想。”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警告!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弟弟真的很维护! 璟澈委屈:“我对小孩子没兴趣,况且我对狐王的心日月可鉴!” 流清面无表情,这类的话璟澈说的太过平常顺溜,他也阻止不了。 “哥哥,你回来了?”听到声音,雪衣下意识的去看门口,白衣清冷的少年可不正是自己的哥哥吗?只是身边还站在一身桃红色的璟澈,俊美的脸上嘁着几分慵懒,悠闲的摇着紫扇,周身透出一种奇异的魅力,明明是跟流清不同的人,两人站在一起却不显突兀,出奇登对! “感觉怎样了?”流清的话语清淡,此刻听不出多余的关心,也许他本就不善于表现。 “我怎么了?”雪衣疑惑的抓了抓头,目光炯炯的盯着璟澈,一副口水要流出来的样子,“好香啊~~~?” 璟澈大笑一声,从怀中掏出纸袋封好的肉包递到他眼前道,“南州一绝哦,灌汤包,想吃吗?” 雪衣点头如捣蒜,“嗯嗯嗯!”说着伸手去拿包子,刚刚碰到带着余温的纸袋,璟澈却是收回了手,雪衣立刻挎下脸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璟澈收回了纸袋,对着可怜的雪衣熟视无睹,笑的像诱骗小朋友上当的坏叔叔,“想吃的话,以后也要叫我一声哥哥如何?” 雪衣显然是很想吃肉包子,目光偷偷看了看流清,后者神情淡漠的站在一旁,没有反对的意思,加上自己也不反感璟澈,犹豫了一下,开口叫道,“璟澈哥哥!” “真乖!”璟澈被这一声哥哥哄的眉眼带笑,摸了摸雪衣的头,将一大包的肉包子全部递到雪衣手中。 雪衣用力的点了点,直接抓起一个低着头啃了起来,璟澈失笑道,“慢点吃,很多呢,记得给你哥哥留几个!” “让他吃吧,我不饿。“流清拒绝道,璟澈看他,发现他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溺爱。 摇着扇子走到流清身边低声笑,“你弟弟似乎有点怕你呢?怎么?平日对他很严吗?” “你废话太多了。”流清注意力都放在雪衣苍白的脸上,眉头渐渐犟了起来。 直到雪衣把包子都吃完了,意犹未尽的舔手指他才问,“昨天去哪了,为什么要离开家?” 雪衣闻言一顿,声若蚊蝇,“我……我不知道。” 流清见他眼神闪躲,心中料定道里面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脸色一沉,语气微寒,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第三十七章:不明所以 对于雪衣而言,流清鲜少发怒,就算自己是他的弟弟也不见他有多亲近,很少会笑,平日对流清多少有些惧怕,如今他只是脸色一沉就足以让雪衣心惊胆颤。 雪衣被他的话吓的一怔,大眼睛立刻浮现雾气,委屈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醒的时候就在这了……” “你若是不说,我自有办法让你说!”流清说着手中便幻化出了白光,眼中更冷,显然不允许雪衣蒙混过去,想要用术法让他说出来。 雪衣被他的举动吓得眼中泪光涟涟,却是倔强的不开口。 璟澈打着和道,“流清,你这样会吓到小孩子的!” 流清冷冷道,“这是我的家事。” 璟澈虽知道流清到底是关心雪衣的,只是这个方法雪衣不一样能感觉到,摇头叹息又不好多说些什么。 白光束住了雪衣的手脚,迫使他的头面对着流清,流清幽深的眼瞳渐渐转为赤红,显然是摄魂术的一种。 摄魂术是术法中较为高深的一门,使用起来,施用者也极为耗为心神,璟澈想到流清身上还有伤,对着雪衣劝到,“你就说了吧,反正被你哥哥控制也会说的,干嘛受那个苦呢?” “我真的不知道。”雪衣瘪着小脸道,“昨天我听见有人在叫我,就跟着那个声音走,然后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竹屋了。” “声音?”雪衣说话的样子也不像说谎,况且他不会对自己说谎,流清心下疑惑,忽然问道,“你可记得那个声音?” “我……”雪衣按着头,使劲的想了想,“我不记得,只是觉得有点熟悉,好像以前听过。” 流清沉默下来,有些熟悉,说明雪衣应该是认识那个声音的,而会在雪衣身上动手脚的,只有……,脸色几度变化,却未在言语,放缓了声音,“你好好休息吧。”说着,便出了门。 璟澈看着雪衣道,“你真的不记得那个声音的名字吗?还是不愿意说?” “不记得。”雪衣闷闷的答了一句,又躺了下去,用被子蒙起了头,不想在说话。 璟澈用扇子敲了敲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和流清的背影。 ****** 夜晚,明月当空,清风袭人。 璟澈本想查探下流清的伤势,坐在床上,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有些纳闷的起身,出了竹屋。 雪衣已经睡了,竹屋外,树影曈曈,风中隐有冷香。 璟澈忽然抬首。 明月之下,一道人影正屈腿坐在屋檐上,风拂过,带起白衣猎猎而起。 他不知在看月还是在看远方,神情恬静,又带着淡淡的轻愁,清冷的月光洒在清丽的脸上,淡漠中更显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璟澈笑了笑,进屋拎出了一坛从南州带回来的《轮回》,直接跃上屋檐。 第三十八章:月夜饮酒 明月。屋檐。 “狐王好兴致啊,大晚上竟然不睡觉还有心情看月,让我独守空闺。”璟澈拎着一坛酒,随意的坐在流清身边。 流清冷淡道,“你来干嘛?” 璟澈摇了摇手中的酒坛,笑道,“陪你喝酒啊!”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紫金骨扇,将红布封泥揭开,一股浓郁的清香飘散在屋檐之上。 他率先畅饮了一口,顿时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说不出的舒爽,轮回酒耗费了一个女子一生的心力,也许连感情都酝酿进去了,所以滋味才这般非同凡响。 璟澈擦了擦嘴,将酒坛递到流清的眼前,有些挑衅的看他,流清并不忌讳他喝过的,十分的自然的接了过去,仰头喝了一口。 璟澈测眼,流清玉白的侧脸被月光映的有些冷,喝了酒后,脸上有一抹极淡的嫣红之色,煞是好看,心中忽然泛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璟澈又觉得开始头疼,用手按了按头,暗想自己该不是得了什么病吧?流清喝了酒之后,便抱着酒坛不说话,目光悠远的看着前方,仿佛融于夜色之中。 璟澈道,“你在看什么?不会在看嫦娥吧?还不如看看我呢,我可比她美多了。” 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流清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半开玩笑的道,“嫦娥不是你们仙界的第一美人吗?三界素闻嫦娥的美名,可从没听说过你璟澈!” “嘿!我堂堂一个男子怎会跟她去抢那种虚名呢?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璟澈大言不惭,顺道给流清抛了一个媚眼,道,“她虽然美却绝对不会是第一,就算不说我,狐王可也比她美了千万倍呢!” 流清无所谓的笑了笑,也不在意璟澈拿自己的容貌说事,似是早已经习惯了,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璟澈想了想开口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是不是因为雪衣的事?” 流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兀自喝酒。 璟澈按照自己的猜测说了下去,“是不是你已经猜出了雪衣听见的那个声音是谁了?” 流清拿着酒坛的手一顿,又抬首饮了下去,璟澈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坛,道,“干嘛喝闷酒啊,我这么大一个活人在这呢!而且你身上还有伤,别喝的太多了。” “你想知道什么?”流清目光流转,带着一丝警惕。 璟澈摊了摊手,就着酒坛喝了一口,笑道,“我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但是我已说过当你是朋友,没道理知道朋友有事袖手旁观吧?” 流清原本的警惕的目光忽然放松下来,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璟澈。 他斜坐屋檐上,恣意张狂,俊美的脸上扬起了笑容,眉宇间是自己见惯的慵懒之色,甚至揉杂着邪魅。 流清眼中有一瞬间的怔然,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真的去看过璟澈。 也许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对于璟澈他并不讨厌,甚至有些许信任,虽然他平日无赖荒唐不可理喻,但是骨子里总有种莫名的让人安定的力量,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魅力。 移开目光,流清抿唇,忽然淡声道,“若是没猜错,那个声音是主人是墨曜。” 第三十九章:雪衣往事 “墨曜?”璟澈皱眉,“这名字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要知道能让璟澈记得的名字要不就是相貌美的惊天动地,要不影响力大的连他也有所耳闻。 “他是万妖之主。” 璟澈拿扇子一敲额头,恍然大悟道,“难怪呢,这名字可在天庭鼎鼎有名,天尊曾经数次派人去缉拿他都无功而返,据说,他为人极为高傲阴险,莫非他想对付你?” “不定。”流清神色复杂,“他也许是想迫我见他。” “竟然在小孩子身上做手脚,难道你是他杀父仇人?不对不对,若真是,那就不是下咒这么简单了,莫非……”璟澈目光转向他,怪异道,“他该不是对你有意思?” 流清脸色一冷,耳根却是红了不少,狠狠的横了璟澈一眼,并不答他。 璟澈惊叹似的咂了砸嘴巴,十分佩服的道,“真不亏是流清,你还真男女通吃啊!” 在妖的意识观,并没有太多的规矩束缚,是男是女都不重要,流清夺过酒坛,又喝了一口,“我之所以会来快活林就是不想看见他。” “如此啊~”璟澈笑的一脸狗腿,“不知你们是如何相识的,他怎么喜欢上你呢?像他那种心狠手辣的大妖怪不是该无情无欲吗?” “不知道……” “可是,总得发生一些事才能让他感兴趣吧?”璟澈十分好奇,不过随即又故意道,“算了,若是不好说,那便不说!” “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诉你!”流清说着这话,神情淡漠,“之前我和雪衣并不呆在快活林,而是四处游历,并不会在某个地方呆很久,上一地方叫做青崖,那里有一处很大的莲花池,灵气也很充足,不过是墨曜管辖的地方,雪衣喜欢那,我并未想太多,就在那里住了下来!” “然后呢?” “雪衣还小又涉世未深,我平日也不允许他出去,并没有想过他能和其他的人有所交集,不过他很爱吃莲子,每日都会去莲池采莲子。”璟澈在流清的眼中忽然看见极淡的后悔。 流清清越的声音继续响在夜空之中,“他去采莲子我并未想什么,直到有次,我在屋内看书,雪衣又独自外出去采莲子,我听到他的叫声才出去,可是那时候的雪衣几乎陷入了昏迷,身上衣衫不整,吓的话也说不出来……” 璟澈面色也冷了几分,想不到单纯可爱的雪衣竟会有这种遭遇,不过依雪衣的性格样貌也确实能吸引不少人,难怪流清这般保护他。 虽然是事情已经过去,璟澈心中还是有几分紧张感,他几乎能够感受到流清那时的怒火,连忙问道,“到底是谁对雪衣做出这么种事?” 第四十章:墨曜 “后来,我知道是那一带的狼妖所为,他是墨曜手下一个很重要的头领,我便去找他了,那天,他正好在墨曜的家里,我一路找了过去。” 虽然流清语气平淡,但璟澈知道其中的过程绝不会这般平淡,青崖既然是墨曜他们的地盘,流清独身一人去为雪衣出气,其中艰难不难想象,不知道为何,看着述说的流清,忽然有些心疼,追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流清冷笑道,“我跟那个狼妖动手了,不过他没还手,他拼命的跟我解释,说他每日看着雪衣去采莲子,渐渐的喜欢上雪衣的单纯和可爱了,他也经常陪着雪衣采莲子,那日是因为喝了酒冲动了,他真的不想伤害雪衣丝毫,还说愿意做任何事情来补偿他的过失。” 璟澈想了想道,“也许那个狼妖真的喜欢上了雪衣吧,雪衣和他单独相处多次,若是他伤害雪衣,雪衣早就告诉你了,那次他喝酒在最后关头收手了,说明他对雪衣是真心的,你在他们的地界上肯定会吃亏,但他不但没还手,还想做出补偿,也许可以给个机会他补偿,你最后对他如何了?” 流清偏过头,忽然淡淡的笑了起来,“我杀了他。”月光将他的绝美的笑容映的出奇的冷,冷的让人心悸,眼角血红的朱砂染带着血腥。 “会不会有些残忍?”璟澈干笑一声,“毕竟狼妖是喜欢雪衣的。” “喜欢又如何?我只知道他差点伤害了雪衣。”流清漠然道。 璟澈摇着扇子,看着头顶的明月道,“所幸雪衣并没有什么伤害,若是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了,也许就会觉得狼妖是情有可原的,情之一字太过身不由己。” 流清眸色不动,冷淡的笑意凝在薄唇边,讥诮道,“说的似乎你有很多经验似的,而且,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璟澈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觉得这样的流清过于决绝,清幽的容颜,美的寂灭,干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墨曜什么反应?” “他没反应,一切结束后,他让我留下,我拒绝了,然后我封印了雪衣的那一段记忆,带着他离开青崖,辗转留在了这快活林。” “看来就是因为你那次的行为,触动了墨曜的心啊!”璟澈带着几分复杂的语气感叹道,想到他初见流清的那日,残忍却又是极致的美丽,流清此人,明知危险,却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他。 “他什么想法与我无关。”流清显的十分淡漠,丝毫不关心,“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纠缠。” 璟澈静静的看着他,忽然道,“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随时都在的!” 第四十一章:恰似承诺 流清斜眼道,“你平日那么忙,我怎敢打扰?” “那些都是小事情,若是狐王有事,天大事情我也不会去管的,谁让我一颗心都吊在你身上呢!”璟澈邪魅一笑,脸色却是十分认真,好似在说一个承诺。 流清微微一笑,并未作答,想要喝酒却被璟澈挡了下来,“虽是好酒也不能多喝,你还有伤,下次我定陪你喝个尽兴如何?” “没什么。”流清不以为然,不顾劝阻的继续喝了起来。 璟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那你等等。”说完,跃下了屋檐。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药箱,坐在流清身边双手就不老实的摸索了上去,流清目光不善,“你干嘛?” 璟澈颇为无辜,“既然你想在这喝酒,我自然是帮你包扎伤口啊!” “只是包扎伤口?”流清狐疑的看着他。 璟澈暧昧的笑了笑,“对啊,莫不是狐王还想做点别的事情?” “你想多了……” “那便来吧!”感受到流清的抗拒,璟澈扣住他的手认真道,“只是看看你的伤口,没别的意思,不用不好意思,你只管喝你的酒。”这话说的,似乎若是拒绝不好意思,就是女子所为了。 流清心中,璟澈虽然风流却不下作,素日虽然经常听着璟澈对着自己暧昧也没有作真,一个天命风流的人,哪里有真心可言,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也不做矫情,脱下了外衣。 一见流清身上的伤口,璟澈便忍不住咬牙切齿,白皙的右胸处有一道极深的血痕,现虽然已结了痂,却仍能看出此伤不轻,甚至伤到了骨头。 璟澈小心翼翼的取出了纱布,上了药,用手摸了摸那道伤疤,轻声问,“痛吗?” 流清挑了挑眉,觉得这个问题很多余,淡淡道,“要不你试试?”怎会不痛呢?! 璟澈不在说话,认真的将敷了药的纱布一圈一圈的缠在流清的胸前,目光带着疼惜,直到包扎好了,又顺手打了个蝴蝶结。 流清怪异的盯着那个蝴蝶结,伸手就想拆掉,不明白璟澈脑袋里在想着什么,哪有人会在男子身上系上蝴蝶结? “不要碰!你不觉得很好看吗?“璟澈十分不理解的看着他。 “不觉得!”流清回答的毫不留情。 “好歹也是我亲手系上的,狐王可是这天地间唯一有此荣幸的呢!“璟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似乎是怕流清解开,连忙帮他把衣服披上体贴道,“快穿上吧,屋顶风凉。” 流清低头整理衣服,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重返天庭?“ “明日吧。”璟澈轻摇紫扇。 “这么快……” “怎么?不舍得我啊?“璟澈嬉笑道,“我明日去帮熏儿姐姐求情,看看天庭的人怎么说,很快就回来的!” “哦。”流清应了声,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共坐在屋檐上,璟澈觉得无聊道,“不如我给你吹一曲吧?“ 流清取出血玉笛递给他,璟澈接过,慵懒一笑,吹了起来。 他的笛声清寂,如水流一般淌过人心,夜晚听来少了几分浮华,让人不由自主的静下来。 晚风轻拂,吹过了屋檐上两个静坐的少年,兀自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第四十二章:再次上天 第二日流清醒来的时候,璟澈已经不在了,身边除了空了的酒坛,剩下就是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 依稀记得璟澈昨夜说了很多话,也讲了很多关于他的趣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侧身望了望,仿佛还能看见一个慵懒邪魅的桃红色身影坐在自己身边吹笛。 “哥哥……”屋内传来了雪衣的嘟囔声。 流清收回心神,收拾好了酒坛,然后抱起了薄毯下了屋檐,屋内,雪衣还没有醒过来,似乎是在做梦,皱着可爱的包子脸。 流清摸了摸雪衣的脸颊,轻声道,“哥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这个轻柔的动作却是惊醒了睡觉的雪衣,睁开了明亮的大眼睛,雪衣先是有些疑惑,渐渐的看清了流清,便没有在说话,将头偏到一边,似乎在生闷气。 “还没睡好吗?”看着跟自己闹脾气的雪衣,流清神情平淡。 回答他的是一个轻哼声,显然不理他! “看来你还没睡好,今日我要去人间一趟,想来你没什么需要带的吧。” 雪衣“腾”的一声掀开被子,小声道,“谁说的!但是我暂时不想跟哥哥说话!”谁让你昨天对人家那么凶!! 流清才不吃他这一套,淡淡道,“那就算了,我走了。” “等等——”雪衣连忙呼住他,“但是他想说话!” 他?哪个他?流清目光一寒,警惕的扫过四周,最后却发现雪衣指着自己瘪瘪的肚子,不禁有些好笑,“他说什么了?” 雪衣瞪着明亮圆溜的眼睛,十分正经的说,“他说他饿了!” ****** 璟澈走过了南天门,便被一旁等候的天兵请到了九阙殿,说是天尊传召。 璟澈随口问了句,“托塔天王回了吧?” “是的!回来不少时辰了,一直跟天尊在一起。”虽然璟澈跟同僚们相处的不是很熟稔,但跟其他的天兵天将倒是关系匪浅,他为人大方豪爽,经常偷些仙酒给大家伙喝,加上又是天尊身边的红人,不少的天兵天将都以他马首是瞻。 “游亦灵官可要小心了,听说李大人这次回来发了不小的火,那脸黑的呀就跟锅底盖子一样!若是天尊问起什么事,您可千万别顶撞啊!”天兵好心的提醒着。 “放心吧,没事没事!”璟澈手持紫金骨扇,脸上挂着斯文的笑容,心中知道肯定是李靖告了自己的状,在这天上自己的状这么多,也不差这一次! “对了,还有一件事!”天兵一拍脑袋,道,“这次听说你回来,月老到处在找你呢!” 月老??他找我干嘛,璟澈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三秒钟后终于想到了自己送给他的一只乌龟! 月老爱美是天庭众所皆知的,上次自己害他丢了那么大的脸,定然不会轻饶自己,本来想着再次上天时间过久了,他的气也消了,没成想这次回来的时间这么短,他肯定还在气头上,自己可不敢往火药上撞! 璟澈连忙向四周望了望,见四周无人后,璟澈才放下心来,当前的最重要的事是见天尊,帮紫熏的忙,给天兵道了谢,信步闲游般的走到了九阙殿。 第四十三章:何罪之有 恢弘堂皇的宝殿笼罩在一片祥云之中,殿内除了自在坐在龙椅上惬意饮酒的天帝外,就剩站着的托塔天王李靖了,两人看起来似乎在谈论某些事。 真真的看见了李靖的脸色后,璟澈才觉得那小天兵的形容词实在太贴切了,这脸色可不就黑的跟锅底盖子一样嘛! 见他进来,李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璟澈撇了撇嘴,心道,至于这么看我吗?又没搞你老婆! 李靖瞪了他一眼后,继续向天尊禀告道,“此次命案仍然是发生在南州,距离快活林并不远,地仙怀疑莫不是快活林的暴动才伤及了数十条无辜的百姓。“ 天尊皱眉道,“南州快活林历史悠久连我也有所耳闻,传说一些大妖怪类似端木也隐身在其中,数千年间并未惹出什么乱子,会不会是你口中黑影所为?” “倒也有可能。”李靖神色严肃。 “这样吧,反正你最近也会在凡间,不如连着此事一起彻查吧,若查出来,就地正法不需要跟我告禀……” “是。” 璟澈听的云里雾里的,不过跟快活林有关,他也上了心,似乎是南州又有了命案,而怀疑是快活林的妖物干的。 直到天帝和李靖议事完毕,璟澈才对天尊恭敬的鞠了一个躬,口里念叨了句陛下万安。 天尊挥了挥手免了他的礼,璟澈连忙凑到了李靖身边,左瞅右瞅的,李靖被他瞅的十分不耐烦,喝道,“你在看什么?” 璟澈摇了摇胸前的扇子,不正经的笑道,“许久不见,我对托塔天王甚是想念啊!” 李靖冷冷的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游亦灵官记错了吧,咱们不是昨日才见了一面吧,自己所做的事没忘吧?” “昨日才见过吗?”璟澈十分惊异,又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我还以为隔了许久呢!就是不知道托塔天王何以变化这么大?” “什么变化?”李靖疑惑道。 璟澈打了个呵欠,懒懒道,“就是觉得你又变丑了不少!瞧瞧这脸,该不是才从太上老君的丹炉里出来的吧?不过你也该回炉重造了!” “你!“李靖险些被他气得一口血喷出来,自己还未找他算账,他竟然还敢挑衅! “我怎么了?”璟澈颇为苦恼的叹了一口气,“我这人啊就是太过诚实,不妙啊不妙!” “咳咳。”看着李靖一脸的猪肝色,想要发作的样子,天尊厚道的咳嗽了两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打断了两人的剑拔张弩,转而问向璟澈,“璟澈,你可知道我为何召你前来?” 璟澈心知肚明,面上却是装傻充愣道,“微臣不知!” 天尊脸色一沉,厉声道,“罔顾天条,助妖叛逃,你可知罪?” 第四十四章:求情 璟澈大呼冤枉,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看着天尊道,“捉贼拿赃,抓奸在床,天尊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冤枉你?”天尊淡淡的看了一眼托塔天王道,“依李爱卿而言,他当时都已经抓住了作乱人间的妖,却是被你阻拦了!可有此事?” 璟澈一脸正色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是那是因为天王伤及无辜,我看不过去,事分黑白,天条也没有说只要是妖都得就地正法吧?” 李靖冷哼,“那黑影妖本是一具腐尸,由百年怨气所化,百年前遭妻子背叛,誓要杀尽有情人,寻出那薄情女子,如今已在南州伤及数百人,若能抓到他,不过是牺牲一个小小的冤魂,其中利弊得失,莫非游亦灵官看不出来?” 听了李靖的话,璟澈这才知道为何自己和流清为何会受到黑影袭击来,怕是因为自己当初故意拥抱流清被黑影所误会,而流清定是之前以媚术杀人被黑影缠上,想到这里,璟澈也觉得黑影本就是个可怜人,开口道,“那黑影虽然犯下滔天罪孽,也是有原因的,天尊容禀。” 璟澈认真的神色在天界倒属稀奇,天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璟澈道,“我和那黑影有过交手,他神智全失,所做的举动,早已经不是己身所愿,几百年前又误会自己所爱的女子背叛了自己,有这般举动,倒也算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李靖冷喝道,“难道游亦灵官的一句有情可原就可以抵消掉他所犯下的罪孽吗?就能让枉死的数百百姓复活吗?” 璟澈皱了皱眉,义正言辞,“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法外有情,若是他真有心悔改,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妖也能有情?不过是贪图美色,当个说客而已!”李靖冷嘲热讽道,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托塔天王说笑了。”璟澈合起来紫扇,目光盯着李靖,素来慵懒的神色不知为何此刻给人极大的压迫力,”我不过是以事论事,并非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冷血无情,就算是妖也是有心的,犯错并不是他的本意,既然知错了为何不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李靖没想到他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冷血,若不是碍着天尊在身边,定要给他一个教训! 天尊听完了两人话,喜怒难辨,只是在听李靖说璟澈贪图美色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暗光,用手按了按额头道,“你们两也不用争了,李爱卿言之有理,虽说那妖怪有难言之隐,但是天有天规,他犯了罪,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上责任!至于璟澈说的那个无辜的女妖,没犯什么事就不用去追究她!” 璟澈心中一凉,想起了紫熏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暗叹了一声,熏儿姐姐怕是要伤心了。 第四十五章:维护 天尊的决断,李靖显然不满,虽然定了那黑影腐尸的罪行却放过了璟澈所要保护的人,不过,天尊既然做出了决断,他自然不会反驳,冷冷的看了眼璟澈道,“那女妖我可以放过,但是还有一个狐妖,断是不能轻饶,他肆意妄行,阻碍司法公正……” “呵呵,莫不是司法神都如托塔天王这般不辨黑白的吗?!”璟澈笑的轻佻而鄙夷,“流清不过是阻止你滥杀无辜,难道也是错的?” “璟澈!你几次三番的为妖辩护,置仙家道义为何地?”李靖咄咄逼人。 璟澈毫不退让,负手站在殿内,清越的声音响在殿内,“流清所做之事,如我所做一般无二,若要定罪,还请天尊将我也一并定罪。” 李靖冷笑,“你这番行为仙史上定要狠狠记你……” 李靖还未说完便被璟澈打断道,满不在乎的笑,“仙史啊……李大人不必跟我提仙史,我在仙史上的形象本来就不好看,也不在乎这一次!我啊,就甘心当个小官,没有李大人那样的抱负!” 李靖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无比的讽刺而刺眼,被激的一阵气闷。 天尊沉吟了一下,“这次的事就此揭过不论,那女妖和狐妖若没坏心,李爱卿不必深究,但是黑影腐尸不能放过,李爱卿此事你在跑一趟人间追拿他归案吧。” 语罢,转向璟澈道,“你母亲似乎找你有事,你先去清绝宫看看吧。” “是。”两人同时应声。 璟澈走后,李靖一脸的犹豫,欲言又止。 天尊拿起了桌上的紫玉夜光杯,笑道,“李爱卿,若是想说什么就说吧。” “天尊,你是否对璟澈太过袒护了?”虽然天庭的人大多知道天尊跟璟澈母亲的关系匪浅,做的太过明显,难免有人非议,“他为人风流,又从来不在乎什么后果,但凡美色皆不会放过,此次在人间跟那狐妖走的很近,若是中了蛊惑,做出些有损仙仪的事恐怕……”李靖一股脑将他对璟澈的质疑和不满吐了出来。 “不会。”天尊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着涟漪一圈圈的荡开,眼中浮起复杂难辨的情绪,开口道,“他是受不了蛊惑的。” “但是……”李靖不明白天尊的为何这么笃定,以璟澈的风流名声,美色当前,恐怕最不愿负美人恩的就是他了! “李爱卿,虽然璟澈性子虽然有些无法无天,但是他的心并不坏,天条戒律他还是知道底线的,有些事不要太过计较!”天尊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威严的眉宇间出现些许疲倦的神色,看了眼璟澈离开的背影,淡淡道,“而且,他是不会动情的。” 第四十六章:再见月老 出了九阙殿,璟澈左右看了看人,才快速的踏着祥云,前往自己母亲的清绝宫。 不消一刻钟,璟澈便看见笼在七彩祥云的清绝宫。 此宫坐于天界的偏西方,似乎是因为羲仪仙子喜爱清静,天帝特别赐下的殿宇! 落地后,璟澈脚下祥云消失,他又向四周看了看,心道这里这么偏僻,总不会遇到月老吧?确定身后周围没有一个人影后,终于放下心来,向眼前的殿宇迈步而进! “澈儿,来了啊!”刚一进门,一道温柔的嗓音便在耳边响起,女子面若芙蓉,素雅高华。 “娘亲!”璟澈扑过去,亲了亲女子的额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女子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方才在绫空镜里看见的呢!你呀,都玩野了,多久没来见娘亲了?” 璟澈挽着女子往里内走,嬉笑道,“孩儿知错了,只是现在孩儿很忙啊,下凡去各处告知百露宴的事情呢!” 女子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那方才你在看什么?莫非又闯了什么祸?” “没啊!”璟澈一脸的自得之色道,“孩儿这么乖,怎么可能去惹祸呢?” “那就好!”羲仪仙子笑道,“娘亲啊近日专门为你做了紫末糕呢,今日这清绝宫可还有客。” “紫末糕啊,可是孩儿的最爱!不知道今日谁来了?”璟澈随意问道,因羲仪仙子喜静,极少会有人来此地打扰! “喏。”羲仪仙子素手指了指前端,飘渺的雾亭,周围碧叶连天,粉红的水莲摇曳生姿,亭的四角垂地的白纱轻舞,一道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璟澈停下脚步,不知为何,脑中闪过极为模糊的白影,下意识的按住头。 察觉他的异样,羲仪仙子忙问道,“澈儿,怎么了?” “没事。”璟澈摇了摇头,勉强一笑,又止不住的有些头疼,看着女子担忧脸色安慰道,“大概是昨晚酒喝多了吧。” “傻孩子,酒多伤身!娘亲去给你热一壶热茶暖胃,你先去雾亭吧!” “嗯。”点了点头,璟澈独自向雾亭走去,心中有几分纳闷,最近自己这不时发生的头疼之症到底是为何,还未来得及深想,璟澈眼尖看清了亭中的人是谁,直接转身想要开溜! “哎哟!这不是璟澈吗?!可让我老人家找了好久了!”背后传来一道为老不尊,阴阳怪气的声音。 璟澈心中暗骂,这老不死的竟然还能找到这来,还刚巧和自己遇到,自己也太时运不济了吧?咳嗽了一声,也没有回头压低声音道,“老人家看错了吧,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老人家虽然岁数大了点,倒还不至于老眼昏花!你那标志性的桃红色衣服和手中的紫金骨扇,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莫不是到现在还想耍我?”月老冷哼道! “小子怎么敢呢?!”璟澈回身,看着眼前吹胡子瞪眼的月老,一脸讨好的笑容,“多日不见,月老是越来越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了,小子望尘莫及啊!”要知道,月老掌管天地间所有姻缘,得罪谁,璟澈也不想真的得罪月老! “哼!现在拍马屁也没用,我可还有一笔帐没跟你算呢!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胡作非为,差点惹得人间大乱??” 璟澈:“……” 第四十七章:闯的货总是要还的 璟澈瞪大了双眼,“月老,虽然在你脸上画乌龟是我的错,你老也不必扣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在我头上吧?” 月老没好气的道,“谁跟你开玩笑了?乌龟的帐我们以后慢慢算,我问你,你当初是不是动了我的红线?” 璟澈不假思索的道,“没有!”若是坐实了自己弄乱他的姻缘台,以后怕是都没清静日子了,坚决不能认啊!赖也要赖掉! 月老冷笑,显然是不相信,沉着声音道,“你胡乱牵线,致使人间姻缘错乱,甚至出现男男相爱的不伦之恋,铸下大错!”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璟澈不在意的道,“男男相恋就男男呗,别人情投意合的关你什么事?” “什么情投意合?”月老眼珠子都要气绿了,“明明都是因为你!这是逆天的感情,悖逆人伦的!不管怎样,你必须给我把错误纠正过来!” 璟澈不乐意的道,“人家天生是断袖就喜欢男的,我总不能逼他去喜欢女的吧!” “强词诡辩!!” “月老怎么了?”羲仪仙子端着一壶热茶,正看见针锋相对的二人。 “没什么。”月老对着璟澈道,“总之你在人间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变回来!否则以后有事别来找我。” “找你也办不来事!”璟澈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月老横眉竖眼。 “没,我啥也没说。”璟澈一脸的纯真的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自为之!”冷冷的横了璟澈一眼,转而面对羲仪仙子,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恭敬道,“不打扰仙子清休了,天帝所言的事还望仙子上心!” “月老放心!“羲仪柔声道。 月老步出清绝宫,璟澈懒洋洋的随身坐在白玉石椅上,顺手拿起了一块紫末糕好奇的问,“娘亲,天帝有什么事找你啊?” 羲仪仙子面无表情的道,“这次百露宴恰逢睡莲千年而放,他让我酿制一份莲心水给上仙食用!” “可是酿制仙露传信过来就好了,为何还要月老亲自跑一趟呢?” “傻孩子!“羲仪仙子将手中的热茶给璟澈倒了一杯道,”自然不是普通的仙露,水莲有明心的作用,娘亲这水莲之露亦可,也可解毒!” “好东西啊!“璟澈啧啧称奇,“娘亲给我来几瓶吧!” 羲仪仙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笑道,“你当是大白菜呢,还几瓶,一千年也只能酿制出一瓶,你不勤于修炼,又无心魔,喝了也没什么好处!娘亲可不想浪费东西!” “娘亲!”璟澈笑着矫正道,“孩儿可不是浪费东西,也不是不修炼,真的只是平日太忙了而已!” “好吧……”羲仪仙子拿自己的儿子也没撤,轻声训道,“你从小就体质不好,就是在忙也该抽点时间修炼!” 璟澈不以为然的摇着扇子,“体质不好我多喝喝仙露补充补充不就得了!” “你呀!”羲仪仙子抬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柔声道,“来,多喝点热茶暖暖胃,给娘亲讲讲在人间遇到什么事没?” 第四十八章:烦恼上身 璟澈想了想,跟羲仪仙子说起了紫熏和黑影的事,如今天帝已经下了决断,两人分离的结局已然注定了,到底紫熏也算是自己人间的一个朋友,璟澈叹了一声道,“难为熏儿姐苦等了四百年,最终还是不能厮守在一起。” 羲仪仙子听完璟澈的话,并未说话,良久忽然幽幽开口,“或许这次他们并不用分离。” “嗯?为何?”璟澈不解道,顺手端起了桌上的冒着白雾的热茶。 羲仪仙子淡笑不语,只是看着璟澈的目光多了一丝心疼。 “娘亲,怎么了?“璟澈被羲仪仙子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羲仪仙子笑了笑,忽然问道,“这次下凡澈儿可遇到了自己心仪的人了?” “噗——”璟澈一听这话,脑中立刻浮现出那一袭清冷的白衣,一口茶还没来及饮下去,尽数给喷了出来,“咳、咳咳——” 羲仪仙子拍了拍他的背,帮他顺气道,“怎么了?这么大人了还能被茶水呛到!” “没事没事!”璟澈连忙摆手,也不敢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连忙道,“孩儿向来自由惯了,可不想这么早定下来,倒是娘亲,是不是该找个人陪伴了?放心吧!孩儿绝对没有意见!” 羲仪仙子叹气道,“娘亲都人老珠黄了,哪里会有那等念想。” “哪有啊~”璟澈将头靠在羲仪仙子胸前撒娇,“娘亲永远是最美的。” “就知道说奉承话!”羲仪仙子秀美染上些愉悦的笑意,虽然知道璟澈说的不尽属实,但自己孩子知道逗自己开心还是十分欣慰的。 璟澈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孩儿从来不会对娘亲说谎。”说完,促狭的笑,“天尊对娘亲可是很体贴的啊,这莲池听说是耗费了极大了人力才从极南方给移过来的!平日又对孩儿诸多照顾……” 羲仪仙子仍然是柔柔的笑,素雅的面容却有染上了一丝冷意道,“今日娘亲有些累了,你带些紫末糕去凡间吃。”顿了一顿,又说,“也请你的朋友尝尝!” “好吧,那孩儿就不打扰娘亲休息了。”璟澈又拈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心中却有些纳闷,天帝对自己母亲诸多照顾,可自己娘亲不知道为何却对他极为冷淡。 璟澈拿着羲仪仙子给他打包好的糕点,迈出清绝宫的时候又听自己的娘亲嘱咐道,“先前听月老所说之事,你既然在凡间就依他所言去做吧,男子与男子相恋,本就是天理难容的,孩儿,你要记得。” 璟澈见她眉间忧愁难消,心中明白,娘亲似乎是在提点自己什么,轻笑道,“孩儿知道了。” 在他走后,羲仪仙子久久的站在原地,眼中挣扎之色越来越深,最终还是化成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第四十九章:相见 “哥哥,这里的包子真好吃!”雪衣拉着流清的衣角站在包子摊铺前,大眼睛直冒星星。 流清淡淡道,“你今天吃了一天的东西,方才还吃了杏仁饼,桂花糕,糖葫芦,还有一个大鸡腿。” 雪衣委屈的看着他,小声道,“可是我饿嘛……” 不知为何,流清忽然诡异的觉得这神色跟璟澈有几分相似,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对着老板道,“拿十个肉包子!” 包子摊铺的老板露出憨厚的笑意,“这位公子你对你弟弟可真是好啊,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在照顾我的生意,看这小公子这么可爱,又是下午收摊的生意,我多送几个个!” “谢谢。”流清清清淡淡的笑,也许并不叫笑,他极少笑,口气却是温和的。。 “没啥。”得到这等俊俏公子的致谢,老板心中直乐,手脚麻利的捡着包子,扯起了闲话,“象您这样的顾客是最受欢迎的,不仅人长的俊俏,出手又大方,可跟前些日子那桃红衣的公子不一样,区区十来个包子,竟然还不愿意付钱,举止轻浮,我记得他还说您是他的人呢!” 流清轻皱了一下眉头,知道老板口中的桃红衣公子指着的便是璟澈,想到那天璟澈轻佻的举动略有些不愉快,虽然璟澈有时候是很可恶,但也没必要让别人误会,开口解释道,“他并非不愿付钱,只不过那日运气不好,钱袋被偷了。” 老板手一顿,有些尴尬的道,“那日果真是钱袋掉了吗?这么说是我冤枉他了?” “没事,他不会在意的。”流清话语平静,似乎是极熟稔璟澈的性格一般,说完又一怔,暗恼,自己干嘛这么好心的给他解释? “这样啊!”厚道老板顿时有些不安,想到自己闹出的乌龙,忐忑的看着流清问,“您跟那位公子可是朋友?” 流清几乎是下意识的否认,话到了嘴边忽然想到璟澈那日在画舫上温和坦诚的道,“我当你是朋友。” 虽然没说,但是自己心中也是将璟澈当作朋友了吧?犹豫了一下,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老板将包子递给了雪衣,搓了搓手道,“那麻烦您给那位公子说声抱歉,我并不是存心冤枉的他的,我那时当真以为他骗我呢!“ 看着眼前忽然局促不安的老板,流清忽然有些好笑。这事怕是早就被璟澈抛到脑后了,出言安慰道,“你不必担忧,他那个性子你误会也正常的!” “谢谢公子!”包子摊铺的老板真心的道着谢,“今日的包子钱就当我请了,不用给了。” 流清摇了摇头,正欲付账,一锭散银已经放在桌上,自己的腰间忽然搭上了一只火热的手掌轻轻捏了一下,耳旁响起了一道轻佻的笑语,“分别数日,有没有想我?” 第五十章:再返百花楼 流清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谁了,手掌攫获住放在自己腰间的咸猪手轻轻一拧,耳边轻挑的笑语顿时变成了抽气声,“疼疼疼,轻点。” 流清撇了眼叫唤的璟澈,给他了个小小的教训,才放开了手。 璟澈活动了手腕,心道这狐王可真是狠啊,力道在大一点,自己的手腕就断了,嘴上却是不肯示弱道,“想不到流清你对我的感情这么深,刚见面就能让我这么深刻的感受到!” 包子铺的老板对于璟澈的厚颜无耻颇有些佩服,他的性子多少也看出来一点道,“公子,上次的事,不好意思啊。” 璟澈大度的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啊,老板你不提我都忘记了呢!” 见他的反应,老板笑道,“这位公子可真了解你,方才他也说你不会在意呢,两位的关系肯定很好吧?“ “自然。” “不好。” 老板汗了,这到底好还是不好呢? 雪衣咬了一口大包子,口齿不清的说,“当然好了,璟澈哥哥可是哥哥第一个带回家的人呢!” 璟澈吧唧在雪衣侧脸上亲了一口夸道,“还是雪衣诚实。”然后暧昧的笑,“他可是我的枕边人啊,关系能不好吗?!” 包子铺老板瞪直了眼睛,“公子,你们……你们……” 流清脸色一红,又不好开口解开,气的直接转身离开。 璟澈露出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给老板道,“哎呀,脸皮太薄,生气了,老板我们先走了,你这包子挺好吃的!”留下老板还呆在原地回不了神。 璟澈牵着雪衣一路追赶流清,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百花楼。 流清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去说情的结果怎样了?” 璟澈耸了耸肩膀,轻声道,“紫熏姐姐没事,但是天庭大概很快就会来人抓黑影。” 流清淡淡的点了点头。 “就这反应?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好歹也是相识一场!”璟澈摇着扇子道,倒也没开玩笑,语气沉了几分。 “我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天庭怎么会为了一个妖怪网开一面?”流清眸光清冷,似水淡漠,讥诮道。 不难听出流清对天庭并无好感,璟澈奇怪道,“你跟天庭有仇吗?” “有精力好奇,还不如想想怎么跟你的熏儿姐姐开口。”流清淡然道。 “说的也是。”璟澈苦恼的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一路吃包子的雪衣,“还是雪衣好啊,什么也烦恼也没有。” 三人进楼,百花楼热闹如昔,楼内来往进出的人无数,一派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景色。 “哥哥,这些姐姐在干嘛啊?”雪衣好奇的咬着手指,将肉末的吞入肚中,目光有些惧怕,“她们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啊!” 璟澈闷笑一声,雪衣虽然年纪小,眉目初成已是倾国倾城之姿,这等青涩的少年自然也会招来诸多女子的注视。 “怎么会奇怪呢?“璟澈坏笑着道,”看这些姐姐笑的多迷人啊,她们看你是喜欢你,你要是喜欢她们,哥哥就让她们带你共赴云雨如何?” “什么是共赴云雨啊?“雪衣好奇的问。 “就是……”就在璟澈十分好心的准备解释的时候,忽然打了个冷颤,果不其然,若是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恐怕自己已经被流清万箭穿心了。 璟澈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呵呵笑道,“小孩子太好奇了。“忽然俯下身在雪衣耳边快速道,”有机会我和你哥哥一起让你了解。” “恩,好吧!“雪衣看了看自己的哥哥,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那我等着!” 第五十一章:葬魂之舞 紫熏又瘦了。 这是璟澈见到她的第一个感觉,曾经可以跟他彻夜饮酒谈心的绝色女子,如今只瘦的只剩下骨头架子,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仍然是穿着从未变过的淡紫宫纱装,静静的坐在黑影的床边,喃喃细语,“玉郎,你最爱喝我熬得鸡汤,我熬了几个时辰你快尝尝。” “熏儿姐姐……”看着紫熏坐在床榻上的单薄身影,璟澈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听见璟澈的声音,紫熏连忙起身,俏脸带着惊喜,“璟澈,你们来了,他们知道玉郎是无心的了吧,并不是故意去杀那些人的,他们怎么说?”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自然的开口,然而对上紫熏那紧张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璟澈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紫熏拉着璟澈的衣袖急道,“你都跟他们解释了吧,玉郎是因为我才杀人,他们原谅玉郎了吗?”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紫熏渐渐无力的垂下了手,俏脸一片雪白,泪水滚落而下,“我……明白了。” “熏儿姐姐……”璟澈张口欲言,终是没有开口,安慰人本就不是自己的长项,就算自己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 “紫儿……咳咳,别难过了,我这样也是罪有应得。”榻上的黑影已经醒来,身周缭绕的黑雾尽数散去,露出一张苍白俊秀的脸,面无血色,只是看着便知道已是强弩之末。 “玉郎……”紫熏扑到床边想要说些什么,黑影却是微微一笑,将她抱入怀中,轻声道,“此生还能在见你一面,我已经无憾了。” 紫熏用手一点点从黑影苍白的唇描绘过去,目光是纠缠了数百年的眷念,忽然笑道,“若是那时我没有听信陈大人的话,也许我们不会死也不会分开,也许已经生下了一大堆的儿女,她们叫我母后,叫你父皇,会过的很幸福很幸福。” 黑影眼中好似也因他的话而燃起了希冀,雪白的脸色略微红润了一些,苦笑道,“万般皆是命啊。” 紫熏没有在说话,端起了放在桌上的一个青色瓷碗,调羹盛起了一勺汤,慢慢的喂进黑影的口中。 黑影一勺一勺的喝着,就像是喝着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深情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两人就像回到了四百年的韵息国,什么没发生过。 温馨的画面却忍不住的让人想流泪。 “砰砰砰——”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紫熏就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专注的一勺勺的喂着黑影喝汤。 最后还是璟澈开口问道,“什么事?” “不好了,紫熏姐,百花楼忽然来了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像官兵一样,把客人都吓跑了……”门外传进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 紫熏手中的汤勺一顿,勺子里的汤全部泼了出来,与此同时,清雅的厢房内涌进了数十个身着银甲的官兵,他们面色冰冷无情,为首的就是李靖,李靖一句话未说,一掌劈在方才通传女子的颈上,女子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雪衣害怕的像流清身边靠了靠,流清一直没有说话,甚至李靖他们的到来也没有让他有一丝的动容。 “李大人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啊,下手这么重,不知来此有何贵干啊?”璟澈挡在紫熏她们身前,俊美的脸上是讽刺的笑容。 李靖冷哼一声,目光毫无感情的在屋内扫视一周,“你何必明知故问呢,天尊已经判了黑影腐尸的死罪,即刻带往天庭行刑!这房内的人只要不阻碍执法,我是不会为难他们的,游亦灵官最好好自为之。” 璟澈懒洋洋的摇着扇子,没有让开一步,“那就等着吧,没有看见别人在喂汤吗?” 李靖显然是不想给璟澈面子,冷冷道,“我只知道这妖怪残害了南州数百数的无辜百姓,必须立刻擒拿。“手一挥,数个天兵上前逼近了床榻。 璟澈展开扇面,手中的金光连闪,淡淡道,“我不阻拦你执法,还望托塔天王给我个薄面,暂时不要打扰他们。” 李靖脸色铁青,璟澈虽然说的客气,威胁的意思却是格外明显,虽然璟澈法力不及自己,可那金光中的束妖绳却是天尊特赐给他防身的法宝,绝对能暂时束缚住自己,依璟澈无法无天的性子自然是说到做到的。犹豫过后,只得黑着脸让天兵暂且退了下来。 紫熏感激的看了璟澈一脸,将瓷碗中的汤小心的喂到黑影口中,唇角勾起了凄楚的笑容,“我所求的不过是厮守在一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如此便够了,苦等了数百年,最后还是要落得个分离的下场?” 黑影紧紧的抱着紫熏,冰冷的唇亲吻在她额头上,像是做着最后的告别,平静道,“如今的下场你也不必太伤心,因果循环,我只是为自己的罪孽做出偿还。”苍白毫无血色的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沉重惋惜,目光追忆,话语带上了颤音和自嘲,“只是可惜,不能看你在月泠花中的跳舞了。”说完,推开了紫熏,挣扎的站起来,走过了璟澈,路过流清的时候向雪衣看了一眼。 李靖命人给并未挣扎的黑影双手套上枷锁,黑影目光静静的看着软到在床榻上的紫熏,开口道,“以后忘了我。”紫熏只是目光痴然的看着他,泪水遍布了整张脸。 李靖压着黑影正欲离开,原本沉寂的房内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等等。” 璟澈不解的看向流清,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流清的神情还是波澜不起,幽深的眼瞳看不出任何情绪,无欲无情又格外的深沉。 白衣云袖轻挥,房内景物忽然消失,只余数人站立其中,一朵朵的白色花瓣沿着角落蔓延盛开如同有生命一般,层层叠叠,瞬息之间便开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一种极美丽的花,娇嫩如情人的雪白肌肤,花瓣伸展成月牙的形状,清香幽幽。 “这,这是……月泠花。”黑影和紫熏眼中同时燃起了一丝惊喜和愕然。 流清朝紫熏微微点了点头。 紫熏慢慢的从床上下来,站了起来,甚至略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又理了理多日未曾打理的鬓发。俏丽的脸上对着被束缚黑影展露出一个明媚笑容,轻轻道,“玉郎,四百年的分离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她缓步走入了漫天的月泠花中。 柔若无骨的纤腰如水蛇一般扭动,双袖高举在空中划出弧度,青丝垂地似瀑布而下,交叠的紫袖后面红唇妖艳而笑。 这是一曲花中之舞亦是葬魂之舞。 紫熏消瘦的脸颊也掩不住天生丽质,美目流转间灵动风韵,紫色的火焰自她的身体燃烧而出,越燃越烈,紫熏的脸上却是淡淡笑着,不见丝毫的痛苦,用尽最后的生命力去跳这一曲葬魂之舞。 “紫儿!”黑影凄厉的叫了起来,目眦欲裂的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燃烧灵魂,不顾一切的开始挣脱束缚,“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黑色的火焰也席卷他的身体,按住的天兵一接触到他身体上的火焰,仿佛被灼伤一般立刻松手。 黑影向花影中的紫色身影奔了过去,两人相拥在一起,仍由周身的火焰燃烧,身影如同枯萎的花瓣一起消失在烈火之中。 依稀还能听见,紫熏口中轻喃的细语,“发不同青心同热,生不同床死同穴”,倾城绝艳的身影终成虚无。 “看见他们如何了,李大人还不走?”璟澈语气恶劣,连带着平日慵懒惯了的脸也冷了几分。 如今两个妖当着自己的面一同消逝,李靖并未言语,带着众天兵转身离开。 在他们走后,一卷泛黄的画卷忽然从墙上掉下飘到房中落在地上。 流清弯腰,拾起了画卷,手指抹灭了画卷上将要燃起的火焰,目光怔怔的看着画卷。 “流清,你……” 璟澈走到他身边,目光有些惊异看着他的举动,又是一笑道,“这画卷本是熏儿姐姐魂魄的寄身之所,虽然他们自焚了,却仍留了一魄被你封进了画卷中,想来是最好的结局了。” “也许吧。”流清看起来仍然是十分的冷。 璟澈展开紫金骨扇摇了起来,话语却是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魔力,凑近流清耳边道,“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妖。” 流清不答他,嘴角又是冷峭冰冷的笑容,对着一边呆着的雪衣道,“我们该回家了。” 雪衣点了点头,璟澈牵着他向前走,笑道,“一起回家咯,我可给雪衣带了不少好吃的东西呢……” 小孩子的注意力到底是转移的快,连忙问道,“是什么,是什么?” “是紫末糕哟!” 声音渐渐的飘远,流清独自落在后面,拿着那卷泛黄的画卷将它悬挂在这房间的原位,然后离开。 风吹开了朱漆红门,隐隐可以看见屋内悬挂着的那一副泛黄的画卷。 画卷之上,一袭紫衣的女子在月泠花中翩然起舞,花的外围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清瘦身影,面上含笑静静的看着她…… 第五十二章:触动 三人一出了厢房,百花楼各种的吵闹声顿时传进了耳中。 几个花魁站在楼中,一脸的好奇和惊疑看着刚刚离开的数十个银甲士兵。 “这些小哥,看着冷漠,模样倒是个个俊俏啊。” “哈哈,小小,莫非喜欢上谁了?张员外家的公子可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你,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不过,若是真喜欢啊,不妨就去勾搭个呗,看那装束,指不定是皇宫的禁卫大哥呢!当官的!若是能成啊,咱们姐妹也为你高兴!” “去你的!谁喜欢啊,就算要嫁,我也要嫁给王孙贵族,长的帅又怎样。”说着还向前面的女子瞟了一眼,眼中不屑,“我可不跟某人一样傻,想离开青楼想疯了,看见好看的就贴上去,也不知道别人的身份,就算是禁卫头领又怎样,一个月的俸禄指不定连我一支珠钗都买不起呢!我呀誓要嫁给人上人!” “嘻嘻,心还挺大的,那也得别人看的上你啊!” “本姑娘琴棋书画样样拿手,相貌又生的好,喜欢我的人多的去了呢!只不过啊,我要好好挑选,一个张员外的公子又算得了什么!” 一群绝色女子簇拥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笑闹个不停,唯有一个鹅黄轻衫的女子面带忧色,时不时的向楼上看看!”好了,你们别吵了,也不知道紫熏姐如何了。” 方才说话的女子俏脸上明显不悦,冷笑着嘲讽道,“想知道如何你去看看呗,你那心上人不也在上面嘛,第一花魁又怎样,可惜啊,人家正眼都不瞅你一眼!平日里还尽装清高,现在都不愿接客了,真当自己是哪根葱啊!” “你!!”采述儿被她的话激的粉脸嫣红,又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独自上楼查探情况。 流清将这些声音尽收入耳朵,拐过了楼角,便看见女子高傲傲慢的脸,不知怎的,就想到紫熏说,“我所求的不过是厮守在一起,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如此便够了,苦等了数百年,最后还是要落得个分离的下场?” 单薄身姿在烈火枯萎,只留下句,“发不同青心同热,生不同床死同穴。”纵然是死,也无惧不悔。 有些人不论富贵,倾其生命,苦等几百年,也不过是想换个厮守,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有些人明明有真心相付,却偏生因为金钱利欲去践踏,毫不珍惜!情之一字,害了多少人,幽深的眼瞳有些迷惘,一种悲凉的感觉在心中荡开。 下楼的时候,几人正好撞在了一起,几人好似还沉浸方才的事中,倒是眼前的女子先盈盈的施了一礼,惊喜的开口,“公子!” 流清抬眼,鹅黄轻衫映入眼帘,是采述儿。 “公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方才听人说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去了熏儿姐姐房间,熏儿姐姐没事吧?”想来紫熏平日对待这些姑娘都是极好的,不难听出采述儿话语中的担忧。 简单的一句问话却是勾起了三人方才的回忆,心中多少涌起了一丝沉闷。 流清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个什么来,一旁的璟澈脸上挂着惯有的慵懒笑容,让人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淡淡道,“熏儿走了。” “紫熏姐到底怎么了?她去哪了?”一听这话,采述儿心中立刻涌起不安,急声问。 “她很好。”方才迷惘的眼瞳渐渐恢复清明,流清仍然是一脸的淡漠,“她去了她想去的地方,只是,不会在回来。” 语罢,白衣便撇开众人,独自向前走了去,璟澈牵着雪衣连忙追了上去,“唉,流清,等等我们啊……”说着还回身对着采述儿邪气一笑,“熏儿姐姐走的时候说了,这百花楼以后就交给述儿你打理了!” “什么?”采述儿愕然的张着嘴,璟澈却没有再回答他,带着雪衣,追着流清出了百花楼。 ****** “怎么了?”打一回竹屋,璟澈就觉得流清不对劲,虽然他的人还是跟平日里一样冷,也不多话,可就是觉得不对劲。 “没事。”冷冷淡淡的语气。 璟澈暗想莫不是紫熏的事给他感觉比自己还大吧?这狐王平常看着怪冷漠的,心底却是善良的,不管心情好坏,从来都不跟人说。 从怀里把从天庭带下来的糕点取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璟澈道,“看看,我可从天庭给你带好东西下来了,我娘亲亲自做的呢!来尝尝。”雪衣早在一旁眼巴巴的瞅着,一见璟澈拿出来,立刻凑了上去叫道,”我先吃,我先吃!” 淡紫色的糕点被切成四方形,上面印着精致的花朵,光只是看相就足以让人流口水,更别说溢在鼻尖的香味,雪衣挑了较大一块咬了一口,小脸立刻兴奋起来了,“好好吃!” 璟澈体贴的拿了一块紫末糕递到流清眼前,“来尝尝,独家出品,味道保证,吃一口保准你忘记了所有的不开心!“ “璟澈哥哥,这糕点有这么神奇吗?“雪衣嚼着紫末糕,含糊不清的问。 “那是当然的啦!”璟澈唰的一声展开扇子,笑道,“你现在开心嘛?” “嗯嗯。”雪衣乖巧的点了点头,“哥哥,你快吃点吧,真的好好吃!” 流清接过璟澈手中的糕点,咬了一口,酥香的味道立刻在口中四散,细细品尝,目光透露出些许疑惑,“你说这糕点是谁做的?” “我娘亲!”璟澈得意洋洋,“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这次我回天庭,娘亲特地为我做的!让我带些下来给你们吃呢!” “娘亲……”流清低着头,眼瞳中细微的怔仲,微微牵起了嘴角,轻声道,“恩,很好吃……” “流清,若是你喜欢,我便常带些给你吃。” 流清并未作答,抬头却见璟澈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奇怪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璟澈忽然凑近流清,毫不忌讳的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角,慵懒一笑,“这里还有一点,好东西可不要浪费呀!” 流清在他凑近的时候,身躯立刻绷紧了,颊上一热,璟澈已经离开,想着雪衣在一边又不好发作,脸色立刻变得又青又红。 “璟澈哥哥,你刚才对哥哥做什么了?”雪衣嘟着嘴道,“哥哥不喜欢别人触碰的!” 璟澈懒懒的笑,“你哥哥脸上有东西,我很好心帮他吃干净!而且这也不算什么,比这更亲近的我们都做过呢!” “哥哥是真的吗?更亲近的是什么呢?是共赴云雨吗?”雪衣继续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 “小孩子别听他乱说!“流清冷着脸道,“吃完,去给我温习功课,我晚点检查!”也不在理会璟澈,放下糕点就出了屋。 璟澈同情的看了眼变得苦兮兮的雪衣道,“乖孩子,好好温习功课吧!” 雪衣不满的小声嘀咕,“都是你,哥哥肯定生气了!” “放心吧,没什么,我哄哄就行了!”璟澈随手拿起了流清吃剩的那半块糕点吃了起来,想到初遇流清的样子,忽然问道,“你哥哥以前喜欢过什么人没?” “我哪知道啊!” 璟澈疑惑道,“你是他亲弟弟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雪衣又拈起块糕点吃了起来,”我跟你说哦,我不是哥哥的亲弟弟,哥哥他也不记得以前的事?” “什么?”璟澈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雪衣砸巴砸巴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我认识哥哥的时候,他刚经历完雷劫,你知道哥哥他修的是媚妖狐的道吧?这可是我们狐族最凶险的道路呢!那时候啊,哥哥度过了雷劫几乎没命,而我贪玩从狐族跑了出来正好遇到他,就把他带回族了,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似乎不记得以前的事,好了以后就跟我呆在一起,我爹娘不知道去哪了,哥哥就留下来照顾我,长老们便让他接管了狐族的事,但是哥哥不喜欢,所以这些年我缠着他到处游行。” “不记得以前的事情?”璟澈皱起了眉头,流清以前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失去记忆,而一个人无亲无故失去记忆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感觉呢?无端的,心中忽然蔓延出淡淡的酸涩和心疼…… 第五十三章:动心与否 虽然流清不想面对璟澈那张欠扁的俊脸,但是夜深睡觉,两人还是避无可避的共处一屋。 璟澈早就解开了衣衫,一见白影踏足进来,立刻笑的一脸的灿烂。 流清犟了犟眉,并未说些什么,反而直接走到书案旁边坐下,随手展开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璟澈不爽了,立刻下床,直勾勾的盯着狐王,“该睡觉了!”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流清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回绝,随手又翻开了一页。 昏黄的灯光在屋内摇曳,长睫错落在那张淡漠的脸上投下阴影,添了几许灵秀与落寞。 璟澈是知道流清喜欢看书的,可算就算是喜欢,也不至于要挑睡觉的点吧? 挑了挑眉道,“真不睡?” 这次是连回答他的声都给省了。 璟澈也不在说话,只是在一旁坐了下来,桃花眼闪动着莫名的光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的白影。 美则美矣,不知怎的,就是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这种感觉好生奇怪,联想到流清的身上的一些事,心中更生出了一种怜惜。 而流清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忽略了身边还有个人,看到兴起之时,偶尔会露出一抹清淡的笑意。 璟澈在一旁看呆了,这样的笑意并不深,却是自心内而发,不带任何的冰冷和讥讽,在璟澈眼中甚是可爱。 可爱? 这个词语一冒头出来,璟澈就是一愣,瞧了瞧那人的冷淡的脸色跟可爱联系在一起,总觉得无比的怪异,可是莫名的,就是这般觉得,只是观察那人,自己就觉得睡意全无,乐在其中。 流清看了一会书,便开始研墨,在桌子铺就了一张雪白宣纸。 蘸足了墨汁的狼毫在白纸上作画,云袖下露出一截白皙清奇的手腕随笔而动,璟澈忽然有了口干舌燥的感觉。 直觉得自己要被这一副场景吸去所有的心神,甩了甩头,想着无事便去庭中砌了一壶茶,将热茶水倒进瓷杯中送到了流清手边,借着送茶的空档瞧了瞧画面。 轻声赞叹了一句,“画的真好。” 流清诧异抬眼,“你怎么还没睡?” 璟澈目嘁委屈,“我等你啊,你不睡觉,我怎么好意思独自占床呢!” “呵呵,是么……”流清轻笑一声,似笑非笑。 “自然是了!”璟澈将热茶递到流清手边道,“喝点热茶吧,现在夜里天冷。”顺手拿起了流清画的那一副画。 画上,是满卷的月泠花,其中是一道纤瘦的身影与另一道相拥在一起,周满花朵惨烈燃烧,他们的脸上却是无悔的笑意,旁边提了一句话,亦是紫熏留在世间最后的话。 “发不同青心同热,生不同床死同穴” “若是熏儿姐姐没有自寻死路,这四百年来只是潜心修炼并未害人,逢一个仙缘,以后成仙也是可能的,这般做法,不知值不值得。” “不管值不值得,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若是狐王呢,你若是她,会怎么做?” 流清手捧着热茶,目光有些愣神,片刻后缓缓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然是神仙也不可能无欲无爱,你说的这般绝对,只不过啊是将自己的心藏在深处,若是他日动心了恐怕比他们更为决绝。” 流清面容寂冷,被袅袅的白雾映的有些模糊,“若真有那么一日,在我动心之前,我会先杀了那个人。” 第五十四章:璟澈会做饭?! 第二日清晨,流清醒来时候身边空了好大一块,璟澈已然不在。 这可是稀奇了,昨日两人本就睡的晚,睡梦中又感觉被谁紧紧勒住,一大早没见他人影倒是奇怪。 流清也没做多想,那个神仙本就自由惯了,指不定上哪发情去了,起了床,先是监督了雪衣背书,便准备做饭。 虽然为妖几日不吃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雪衣还小,若是没事,每到吃饭的点,流清还是会做饭,而雪衣也对他的手艺十分喜爱,就算偶然忘记了,那小家伙也会缠着自己要吃,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才洗完了,桃红色的身影便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了,人还未道嗓门倒是不小,“流清——!!” 璟澈此刻衣衫湿了小半,衣袖半挽,平日尽摇着扇子的手此刻却拎着两条和蹦乱跳的鲫鱼。 “你这是……”流清还真不明白向来注重形象的璟澈为何是这般样子出现。 “做饭!”璟澈咧嘴一笑,白灿灿的牙齿晃花了人眼。 流清目光十分怀疑,“你会做饭?” “做饭啊,简单的很,你们快去外面等着,呆会啊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流清还在犹豫,雪衣却已经被某人自信满满的样子唬住了,拉着流清道,“哥哥,我们快出去吧。” 流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相信他会做饭。 屋内璟澈却是犯难的跺着砧板上的鲫鱼,这鱼可以直接蒸吗?貌似要去掉鳞片…… 这鳞片怎么这么难搞,还有内脏怎么去啊? 呃,好恶心…… 一脸嫌弃的刮着鱼鳞,自己果然不适合做这些粗活啊…… 自己干嘛今日就心血来潮了,想着流清神色,璟澈心道,说什么也要做好,绝对不能让他看不起! 好不容易去了鱼鳞扔了内脏,璟澈颇有成就感的将其中的鱼儿丢进了锅了。 想着以往看着黎轩的做法,接下应该就是烧火了! 这个应该很容易,原来做饭这么容易啊…… ****** 屋外的雪衣眼巴巴的等着,忽然掩着鼻子叫了起来,“哇啊,是什么味道啊,好难闻!” 流清顺着味道的来源一看,只见自己的竹屋冒起了浓烟,心中一惊。 连忙进了屋子,璟澈蹲着炉灶边,手中一把紫金骨扇对着火堆猛扇,自己被浓烟呛的直咳嗽。 “你在搞什么?”流清有些奇怪的问,不过是烧个鱼需要搞这么大的火吗? 璟澈猛地抬起头来,俊美的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指着炉灶道,“咳咳……我这不是烧鱼嘛……咳咳咳。” 说完却见流清目光怪异的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得意的笑,“是不是被我的魅力折服了,等着吃吧” 流清扫了眼锅里黑乎乎的鱼,淡淡道,“魅力倒没觉得,但是你的鱼已经烧焦了!” “烧焦了?”璟澈一声狼嚎,看着铁锅里的鱼哀怨,“难怪这么臭!!” 流清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让开吧。” “你要亲自来做?”璟澈十分惊喜,果然流清还是在心疼他,“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流清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连饭都做不好,就剩这一尾鱼了,就算你不想吃,我们还是要吃饭的!” 璟澈无语,“那我拭目以待,看看狐王的厨艺如何!” 怎么说自己也是好心,竟然被他一顿鄙视,璟澈心中十分不平! 不过这种不平的情绪在吃到流清做到的饭后,便被抛到脑后,将冒着热气的最后的一块鱼肉放进嘴中,璟澈一脸的意犹未尽,“狐王这厨艺,估计黎轩那家伙见了都自愧不如!” 对于流清的赞赏,璟澈从来都不会吝啬。 狐王勾起笑容,“吃的尽兴?” “自然。” “那等会把碗洗了!” “遵命!”璟澈答应的十分爽快。 流清才刚欲坐下,便听见雪衣的惊叫带一阵清脆的碎碗声。 头疼的按住的眉心,这个可恶的璟澈…… 第五十五章:应约 “我真不是故意的……”璟澈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洗碗这种事从没做过,偶尔失手打碎也是正常的嘛! 流清默不作声的开始打扫碎了的碗筷,璟澈讨好的问,“那个,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嘛……” 闻言,流清却是冷笑了一声,“指望你,我怕将我这屋子都给炸了。” “既如此,那我还是老实的呆在一边吧。”璟澈心理强悍,也不在乎他的嘲讽。 看着开始打扫的流清由衷的感叹,“雪衣和你住在一起真是太幸福,让我好生羡慕!” “你现在不是也赖在这么?” 虽然流清话语冷淡,倒也没赶自己走,璟澈慵懒一笑,“说的也是,我会好好赖在这的!”特意的咬重了‘赖’这个字,告诉流清,自己坚决不走的决心。 “随你……” “那就说定了。” 只是每日贡献一点鲜血给雪衣,璟澈还是十分乐意的,少点血自己又不会死,反而每日有美食可吃,美人可赏,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闲暇的时候璟澈就缠着流清游湖赏景,吟诗作画,品茶聊天,时常在屋檐上饮酒作乐,鲜少去人间青楼,往日的风流习性几乎尽数收敛了起来,一心都挂在清冷狐王的身上。 而越是接触,璟澈就爱跟流清在一起,眼前的白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天地间鲜少有人能有人与他比肩,唯有在吹笛的时候,璟澈才能找回自信。 流清虽然不说,璟澈也能感觉到,他是喜欢听自己吹笛的,时而眼神中会出现些许疑惑却掩饰的极好。 对于流清的过去,璟澈也曾提过,却不料流清全然不在意,甚至完全没有想要去找回来的欲望,被璟澈问的烦了,索性就不理他,由得他一人在一旁自言自语。 两人相处甚欢,雪衣最近也没什么异状,璟澈平日仙露仙果的吃了不少,其中的仙气充足,有了他的补充,雪衣眉宇死气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一日,刚吃完饭,流清跟平日在一样坐在书案旁边看书,兴起的时候画几张画,花鸟虫鱼,山川水秀,却从来不画人,除非是死去的亡灵,比如那日的紫熏和黑影。 “若是狐王以后改行卖画恐怕会抢不少生意呢!”璟澈摇着扇子调侃,低头一看,又是一副精湛的山水画。 他的画十分灵动,栩栩如生,每一笔的勾画都是恰到好处,比之天庭的画匠有过之而无不及。 “丹青墨画我也有过尝试,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画的不对,呆板死气,狐王可知为何?” “因为你不用心。”流清不假思索的开口,“你作画许是为了娱乐,博佳人一笑,不带感情的,一副画若是用心,哪怕顽石,你同样能赋予他灵魂。” “是吗?”璟澈笑道,盯着流清的侧脸,他的眼中没有平日的冷淡,认真的神色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一口。 不过也只能是想想,若是真亲,这狐王定是不会饶了自己,璟澈从后面怀住他的腰暧昧的笑,“什么时候狐王也给我来一副啊。” 流清仍然是垂着头作画,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抗拒他的动作,只要不超过自己的底线,对于璟澈的行为他不会太过计较,淡淡开口,“若是哪一日你遭遇不幸了,我便为你作画一副,帮你超度。”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我怎么可能遭遇不幸呢!”璟澈不乐意了,手掌恶作剧般的在他腰身上摸了一把,“真小气,咱俩的关系,竟然比不过一幅画,真是让人好生伤心。” 流清只是似笑非笑的扯开嘴角,“让开点,你妨碍到我了!”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狐王在吗?今个儿正是妖宴的日子!我特地来带你去的。” 第五十六章:宴会上的勾引 外面站在正是阔别多日的熊族族长黑风,对于相貌平庸的人璟澈多是没什么印象,在脑海中搜寻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当下便拉着流清道,“走吧,去玩玩,反正闲着也没事。” 流清笔下不停,完全没有离开书案的意思,“无事的只是你。” “不是这么不给面子吧?上次我都帮你答应了!” “与我何干?”流清神色不变。 “好吧!既然狐王这么绝情,那我就带雪衣去玩玩!” “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呢?”璟澈懒洋洋的笑,一副料定了流清败下阵的样子。 “哼!”清冷狐王冷哼一声,脸色不好看的嘱咐了雪衣不能出去以后,率先出了门。 而黑风一见流清肯出来立刻眉开眼笑,“各位妖王也等着狐王的大驾光临呢!” 璟澈笑嘻嘻的跟在流清的后面,让黑风不爽的侧目,粗声粗气的道,“你干嘛啊!” 璟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参加宴会啊?” “我们妖族之间举办的宴会,你个神仙参合进来干嘛?”黑风眼一瞪,明显抗拒。 “这话就不对了吧!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是妖是仙能有多大区别?!”桃红色的身影笑的邪魅惑人。 黑风虽然看璟澈有几分不爽,倒也是个直爽人,这话一出也就不好赶人,脸上的暗色也亮了几分。 而真正让流清对璟澈刮目相看的是,临近了举办妖宴的地方,黑风和璟澈已经相谈甚欢,只差没有拜把子当兄弟了,不得不在心中佩服璟澈的交际手段。 “放心吧,天庭的酒好喝着呢,下次绝不会忘记给你带呢,若是还对别的感兴趣,尽管说!”璟澈潇洒的摇着紫金骨扇,承诺道。 “兄弟真是个豪爽人,想不到神仙还有你这般大方的!”黑风大力的拍打着璟澈的肩膀,一脸的喜色,单从表面相看,还真想不出两人先前互相看不顺眼。 “应该的应该的……” 快活林聚集的妖怪甚多,如今相聚在一起,场面还是相当庞大的,里面丝竹乐音不断,早已有妖玩乐了起来,一见黑风粗狂的嗓门,也就静了下来,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传说中绝色的狐王。 先看见的竟然不是白衣狐王,而是和黑风并排行走是一个桃红色的身影,俊美的脸上有几分邪气的痞意,一双桃花眼揉杂着慵懒和邪魅,勾魂摄魄。 众妖立刻窃窃私语起来,璟澈身上并没有妖气,又看着不似凡人,余下就剩下仙人,不少妖的眼中充满了敌意,一个墨青衣的男子先走了出来,目光疑惑的看向黑风,“这位是……” 黑风憨厚的笑道,“这人跟狐王一起来的,叫璟澈,都是自家人,幽冥你别对人家有意见!”说着又跟璟澈介绍道,“这是蛇族的王幽冥,今日这宴会就是在他的地界上举办的。”说着用手挡住了半边脸,轻声道,“别见他一脸的寒意,为人却是顶仗义的,这快活林哪个妖怪出了事都会去找他帮忙,就是平日老爱摆个脸色……” 黑风自认是小声了,可他那粗狂的嗓门声音放的再小,也足以让全场人听的清清楚楚,幽冥当即就冷下了脸,众妖也像吃了只苍蝇似的,面面相觑。 璟澈慵懒一笑,也不觉得尴尬,对着幽冥伸出手道,“璟澈。” 幽冥眸光暗了几分,对于神仙,他自然不会因为黑风的几分便付诸信任,直接避开了璟澈伸出的手,目光向后看,问道,“狐王来了吧,今日这妖宴可少不了他!” 他这一举动更是让众妖无话了,黑风脸上涌起了一抹怒气,他已经将璟澈当自家兄弟看了,幽冥扫璟澈的面子,就等于扫自己的面子,想要出声,却被璟澈拉住了,璟澈耸了耸肩膀,表明自己并不在意。 这个动作虽小却是博得了不少妖的好感,对于神仙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白衣狐王缓缓的进门,流清还是一脸的冷漠之色,显然对这妖族热情并不感冒,但是他的到来却是引起了一片集体的抽气声! 美不稀奇,可是偏偏流清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每一眼都足以让人惊叹,哪怕他面无表情,也丝毫不影响别人对他的关注,今日又是他来了快活林第一次正式在众妖眼前露面。 幽冥笑了笑,他的长相阴柔,笑起来总带点森冷的寒意,对着流清道,“之前就收到狐族的消息说是狐族的王带着少主云游四海不见踪迹,可把几位长老给急坏了,想不到竟然入驻了我们这快活林,真是天大的荣幸啊。” 流清听了他的话,略皱了一下眉,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在答话,给人一种十分难以接近的感觉。 反而是璟澈显得十分活跃,目光对着周围的一扫,桃花眼一弯,,“想不到这快活林竟然有这么多的佳人绝色,真是让在下大饱眼福啊!”唰的一声展开紫金骨扇,寻花问柳四个大字熠熠生辉,笑的轻佻又放肆。 流清的性子,幽冥就像早就知道了一样,也不多话,作了个请的手势,顺道看了璟澈一眼,这一眼明显是柔和了不少。 快活林除了蛇族的王幽冥和熊族的王黑风,另外还有狼族王的獠牙,幽冥一一的为流清介绍,介绍完了獠牙后停在了他后面的那人身上,显然也是不知道是何身份。 獠牙笑了笑,指着身后的男子道,“这是今日来投奔我的一个亲戚,东篱。” 獠牙说完后,一直面色平淡的流清却是抬眼看了看东篱。 “哦”了一声,也不甚在意,幽冥便安排众人落座。 璟澈和流清却几乎同时的看着东篱,若不是幽冥介绍,他们也完全会忽略掉这个人。 看起来也算是个极普通的人,一身的普通青衣,长相也是中等偏上,称得上俊秀,让人在意的是他一身温润儒雅的气质,好似个教书先生。 东篱朝他们两人微微笑了笑,才落座。 璟澈被安排在流清的左手边,他的旁边便是东篱。 开席后,随着殿内丝竹声响起,蛇族的舞女身着红纱衣,半露着酥胸依次而进,随乐起舞,个个长相妩媚至极,小蛮腰扭的人心神荡漾,只是看的就恨不得将其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其中有一人姿色明显在众人之上,眉里眼里尽是春情,一个回眸便可魅惑众生。 獠牙笑道,“今日莫不是幽冥你给自己找妹夫吧,连媚姬都亲自为我们跳舞取乐了。” 幽冥却是笑了笑,他压根就没安排媚姬出场,而自己的妹妹亲自出来许是看上这在座的谁吧。 不少舞女借着跳舞的机会前去璟澈身边,贴着他的身子扭腰摆臀,璟澈也不在意,一边摇着自己的扇子,一边跟她们眉来眼去的,偶尔暧昧的耳语,将姑娘们逗的直乐,银铃般的笑声响在大殿,笑化了一干男子的心。 而媚姬早就找到了目标。 好胜心不仅是男子会有,女子同样有,她倒想看看这传言中不近美色的清冷狐王是否视自己如无物。 只见她莲步轻移,纤腰似水蛇扭动走到了流清身边,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热舞,媚眼如丝,撩人之极。 流清原本只是独自饮酒,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最美的那个青睐,而那个人还是幽冥的妹妹。 毕竟还是要相处的,流清也不傻,并没有直接拒绝媚姬,还是一副无情无欲的清淡样子,淡漠的饮着自己的酒。 媚姬跳的起劲,自然是以为流清默认了,手上的动作更是大胆了起来,手指由流清的清幽的脸上一路滑下直落到下颚,身子一软几乎迎面倒下,水蒙蒙的眼中牢牢的盯着流清微抿起的薄唇,心中暗想这清冷的狐王的唇又会和他人有何不同? 就在所有人以为要上演一副春色图时候,流清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极轻的声音,“狐王这般招人喜爱,可要我拿你怎么办?” 眼前红衣一闪,身上一轻,本欲压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五十七章:出乎意料 流清没有想到方才还和一干女子嬉闹的正起劲的璟澈竟然直接从自己身上揽走了媚姬,其他的妖王自然也没想到,甚至连媚姬自己也没有想到。 直觉得腰上一紧,便被抱了过去然后就被火热的身躯半压在桌子上,眼中只余下一张慵懒俊美的脸,桃花眼勾人心魂,好听的嗓音响在耳边,“在下对媚姬姑娘钦慕已久,今日陪陪我可好?” 这等相貌跟狐王不相上下的男子,又怎能让媚姬拒绝呢?妖冶一笑,手轻勾住璟澈的脖子。 璟澈也是一笑,灵舌撬开的她的贝齿,然后一路吻到了胸前,手也没闲来,在媚姬身上上下游走,很快,高超的调情技巧将媚姬吻的粉脸通红,瘫软在桌子上,杏眼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直勾勾的盯着璟澈。 殿内一片寂静,仿佛还没有从这一副香艳的场景中回过神来,璟澈放开媚姬懒洋洋的在座位上摇着自己的扇子,一双眼眸挑出几分风流的春情,偏偏不招人厌恶,“媚姬,你觉得我比那无趣的狐王如何?” 媚姬微微侧眼看了下神色不动的流清,冷淡的样子似乎眼前的场景引不起他的一丝兴趣,当下转移目标,乖巧的坐在璟澈身边。 沉默的大殿,立刻响起了一片叫好声,黑风大笑道,“不亏是璟澈,若是媚姬中意,幽冥你不如将媚姬许给他吧。” 幽冥面色阴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狼王獠牙连忙道,“年轻人的事也不需要我们瞎参合啊,随他们去吧。”说完,对黑风使了一个眼色,而黑风好似想起来了什么,尴尬的笑了两声,场中的气氛忽然沉凝了下来。 璟澈只觉得这其中有古怪也不在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自己的扇子,偶尔目光像旁边的狐王看上几眼,露出个轻佻的笑容。 流清还是不动如山的喝着自己的酒,目光对上笑的放肆的璟澈,忍不住的怀疑方才在自己耳边轻语的人当真是他吗? 幽冥冷着脸,媚姬丝毫没在意他的脸色,给璟澈斟了一杯酒,娇笑道,“不知道这天上可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自然是有的,鲜果佳酿的还属仙界最为正宗。”璟澈手指煽情的抚摸过她的嘴唇,双眼好似含情,不辨真假。 “我们这些妖怪倒是无福吃过仙界的东西,不知道你在天界所居何职?”幽冥冷冷道。 璟澈顺着媚姬的手喝了一杯酒道,神情坦荡,不卑不亢,“不是什么大官,就是在天帝身边传令的!我倒是常喝仙界的酒,你们想要,下次定不会忘了你们的份。” 黑风豪气的笑道,“真没看错你,兄弟。”一般而言,在天尊身边做事的人,都是能把自己捧多高就捧多高,游亦灵官虽然职位不高,却胜在是天尊眼前的红人,地位也是举轻足重的,这样的人,巴结他的人绝对不少,偏偏璟澈并无一丝傲意和吹嘘,此举,更让在做的妖王对他高看了几分。 “最近收到风声,天界似乎要举行百露宴。”獠牙道。 “是的。”璟澈笑着解释,“这次宴会天尊挺看重的,而我就是下凡来给各位地仙传达消息的。” “这百露宴可有什么好东西吗?听说仙界的蟠桃很神奇呢,吃了能长命百岁。”媚姬依偎着璟澈好奇道。 “蟠桃嘛,倒是个好东西,但是只有上仙才可食用,若是说还有什么好东西。”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圈,璟澈也没想出来,他本就对那些东西不在意,但是对着众人好奇的眼神他也不想敷衍,忽然想起了自己娘亲的话,一击扇子道,“莲心水,此次百露宴恰逢水莲千年而开,天界的便命人调制出了一份莲心水。” “此水有何珍贵之处?”媚姬追问道。 “似乎是可以清心和解毒,,不过啊,分量极少。” 媚姬美眸流露出惋惜,“这东西听来倒是个好东西,不过怎样都不是我们觊觎的。” 不愿美人失望,璟澈斯文的笑,“虽然莲心水没有,但是美容养颜的花露,我倒可以送你一些。” “真的吗?”媚姬十分惊喜,被璟澈吻红的双唇闪着迷人的光泽,“谢谢你。” “不客气。” 妖宴还在进行,众人笑语不断,一边的流清却是在璟澈提完莲心水后,静静的凝视了他一会,眼中神色不定。 第五十八章:案件 宴会正当高朝,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幽冥忽然问起,“不知道为何今日没见你的弟弟,狐族的少主?” “他身子不舒服,在家里休息。”流清淡淡道,宴会上大概也只剩下他神智是清明的。 “那可要小心了,听说最近快活林并不安全呢,一直有神仙在附近。”说这话的人同流清一样,温雅的脸上并无半分醉意,笑的让人如沐春风。 东篱的话说的众人神情一肃,连带着酒意也醒了不少,“是呢!”黑风大着嗓门道,“前几天我还看见快活林有一批天兵在外搜索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最近快活林附近出了命案吗?”璟澈摩擦着杯壁,忽然想起了天尊的话。 “确实发生了一次这样的事情,山下面的一个偏僻的村子,整村人一天内被人屠村了,据说死状凄惨的很,连血都没了呢……” “不知道熊王可记得具体是哪一天?”流清道。 “我想想啊。”黑风拍了拍脑袋,忽然叫道,“两个月前吧,那日正巧我还在林子里遇到了雪衣,不过他昏倒了,顺带给你送了回去。” 雪衣…… “昏倒在路边,怕是离那村子不远吧?”狼王獠牙阴森一笑,“不知道你家弟弟怎么了,这命案该不是跟他有关?” 流清面色一沉,联想到雪衣的异状却是没有作答,只是目光冷冷的看着獠牙。 獠牙浑然不在意,端起了酒杯喝了起来,东篱轻声道,“狼王此话言之过早,想来狐族的少主是没有那般残忍的。” “嘁,谁知道呢。”獠牙不屑的哼道,“只望他别连累到我们这快活林。” “砰——”流清面前的雕花檀木桌在他这话说完以后,顿时化为了齑粉,瓜果滚落了一地,语调似冰,眼中毫无感情,“此事我自会查清楚。” “那狐王可真要查清楚,若是和你狐族当真有什么牵扯,还请秉公办理,以免我们跟着遭殃。” 流清站起来,眼底一片漠然的冷,道了一句,“告辞。”转身离开。 “唉,狐王……”幽冥狠狠的瞪了獠牙一眼,却只见一道白影飘然而去,丝毫没有回头。 “獠牙,你什么意思?”黑风气呼呼的道,“人家才刚来,你这话太过分了吧。” “哼。”獠牙冷哼一声,“我是为你们好,若真是和他弟弟有什么牵扯,连累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大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幽冥开口道,“我们快活林向来是上下一心,狐王既然来了,出了事我蛇族愿意帮忙。” “我熊族也是!” 话说的獠牙脸色铁青,搞的他多不仗义似得,甩了衣袖便走,“懒得理你们。” 东篱露出温和的笑容解释道,“抱歉了各位,王脾气就是有些暴躁,还望各位不要见怪。” 原本热闹的气氛忽然走了三人,氛围忽然尴尬了起来。 有些小妖也开始窃窃私语,大抵是说流清太过疼爱他弟弟了,什么狼族和狐族现在肯定是结下梁子之类的。 而没有受影响,就剩下璟澈了,好似没有把方才的冲突放在眼里,偶尔还跟媚姬讲个笑话,两人乐个不停。 听到笑声,幽冥皱了皱眉,“媚姬,下去。” “为什么?”媚姬一撅嘴,明显不乐意。 “男人要谈事,女人跟着瞎参合什么,大哥的话也不听了?” 媚姬委屈的看了眼璟澈,璟澈朝她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极为撩人的笑容,媚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大厅。 自她离开,璟澈展开了自己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笑道,“幽兄想问什么?” 幽冥盯着他看,眼中冷芒流溢,“听黑风说,你跟狐王住在一起,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的意见嘛,我自然是不相信凶手是雪衣了。”懒散的样子。“好好的喝酒,干嘛提那等事,闹的都不尽兴!” “依我看,我们讨论下去也是白搭,既然天界在查,就让他查去。”黑风打了个醉嗝,拍了拍璟澈的肩膀,“这回不尽兴,下回我请,保证让你玩个尽兴,今儿就先散了吧。” 璟澈从幽冥府里走出来,一路上还不忘记跟美丽的蛇女们打招呼,一把紫金骨扇,一双勾魂的桃花眼,不知道偷走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就有这么一类人,天生多情,在风流,也有无数人争着抢着扑上去。 黑风醉醺醺的先被人扶了回去,“幽兄,不用送了,我认识路。”璟澈转身对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幽冥客气道。 幽冥眼眸闪了闪,冷声道,“以后离媚姬远一点。”话语中不乏警告的味道。 璟澈似乎早明白了他的来意,收拢了胸前扇子,咧着嘴角道,“你放心,我对媚姬没有兴趣。”十分肯定的语气。 这话说的幽冥倒是一愣,就先前宴会那轻浮的样子,说他没兴趣反而奇怪,一抬眼,却见璟澈的眸子一片清明,哪来的半分酒宴上的醉意。 “如此最好。”原本是护妹心切,担心他们两个有所纠缠,仙妖殊途,惹来天怒,才会忍着不满送璟澈出来借此警告,而他眼中的清明分明是半点不会动情的意思,倒是显得自己多心了。 回到了府上,一身火红的媚姬连忙迎了上来,“大哥,你方才跟璟澈说了些什么?他……可对我意思?”俏脸含羞,怕是当真动了心。 幽冥叹了一口气,璟澈性子他多少摸出了几分,面上依旧阴寒,“他那人不是你招惹的起的,给我趁早死了这个心!” “可是……”媚姬还想说什么,被幽冥粗暴的打断,“别忘记了你二哥的教训,若是敢私自去找他,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 璟澈走在路上,脑子里就想着流清,方才在酒宴上自己夺了他的美人他应该不会生气吧,自己可是深明大义,为了他好啊,省的他被人轻薄了。 一进竹屋便看见雪衣坐在桌子旁边吃着水果,一见他进来,甜甜的叫了声,“璟澈哥哥。” “你哥哥呢?” “不知道。”雪衣服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果,“哥哥回来也没跟我说话,给我些水果,就出去了。”说完,又开始埋头奋斗自己的水果。 “出去了?”璟澈轻门熟路的在从屋子找出了两坛好酒,拎出了门。 流清离家也不远,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在,站在青竹下,映的白衣有几分冷清。 璟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开心啊?” “哪里比的上你尽兴。”淡淡的嘲讽。 璟澈坏笑道,“莫非是我抢了你的美人你生气了?” 流清冷冷的横他一眼,“你爱跟谁调情就跟调情去,与我何干?” “是么,狐王也不问问我为何要抢你的美人。”璟澈委屈道。 受了美人恩,竟然还能一脸委屈的样子,流清对他的厚颜无耻顿生拜服,对于璟澈为何在最后关头拉开了媚姬的答案,他虽疑惑却不愿知道。 耳边那一句似调侃又似叹息话,里面包含了怎么样的感情,不管是他还是璟澈都不该看的太清。 璟澈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扬了扬手中的酒,又指了指屋檐。 屋檐上饮酒,这些日子,两人也是习惯,流清没有犹豫随他上去了。 随手将一坛酒递给了流清,璟澈揭开封泥,一股不同于平常酒的浓香溢满鼻尖,畅饮了一口,望进流清的眼中,“你怕雪衣他受了墨曜的控制,真的杀了人吗?” 流清也仰头饮了一大口,避开了这个话题,“这酒可是梨宫春,我藏了百年就被你这么给喝了。” “怎么,狐王想让我赔偿吗?”璟澈嬉皮笑脸的。 狐王笑了笑,“你若有心,我自然不会拒绝。” “那我将我最珍贵的东西赔给你,如何?” “你身上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流清狐疑的看着他。 “自然是我自己了,这天上人间可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样的帅的神仙。”璟澈摇着扇子,笑的一脸的得意。 看着笑的畅快的璟澈,流清怔了怔,自己好像从未像他那样笑道,别过了目光道,“恐怕受用不起!”沉默的开始饮酒。 流清也不愿与别人说他的想法,显得疏离而冰冷,不过一会,两人都差不多喝见底了。 璟澈忽然夺过了他手中的酒坛,“我决定了!” 酒坛被夺,流清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决定了什么?” “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璟澈卖了一个关子笑道,“你去了便知道!” “我不想……”去字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被璟澈扯下了屋檐,独剩下两个空了的酒坛。 第五十九章:面具节 “你要带我去哪里?”流清神情冷淡,身不由己的被璟澈拉着走。 “等下你就知道了。” 流清甩开他的手,“若是平日里那些秦楼楚馆那就免了吧。” “怎么会呢!”璟澈朝他眨了眨眼睛,“有你在身边,我哪里会去什么烟花之地。”声音忽然拔高,“到了到了!” 璟澈停下来,指了指前面,“就是这里咯,我们有段日子没来人间了吧,今日不知道有什么节目。” 大街上满目的热闹景象,鱼龙光转,火树银花,红彤彤的灯笼和各色的花灯更让夜色添了几分喜气。 来来往往的人皆面带面具,或是鬼面獠牙的妖怪,或许是妩媚秀美的仙女,样式繁多,做工精致,看得人眼花缭乱。 “今日,凡间是怎么了?”流清疑惑道。 “公子不知道么,这是快要临近了乞巧节了,所以最近南州都在举办一个特别的节日!”身着华衣的娇俏女子,忽然出现两人身边轻言,她的脸上也带着一个可爱的狐面面具。 “假面节?”璟澈笑道。 “是呢,这位公子真聪明,看两位不是本地人,不如小女子来为你们二位来带路?”说着目光一直飘向流清。 流清想了想,反正自己也不是很熟悉路,正欲点头。 璟澈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向前跨了一步,正好站在流清的面前,隔断了女子打量的目光笑道,“单听姑娘声音便知定是位可人了,不过我身边的这位公子可是有伴了,恐怕你得另寻一位。” “啊。”小小的发出惋惜声,女子不死心,“我怎么没见着呢,公子找的人在哪?” “就在你眼前!”璟澈摇了摇扇子,勾唇一笑。 “你……”带着狐面面具的少女惊讶的张大了小嘴,目光怪异的瞧了璟澈一眼,只得无奈的转身离开。 “你干嘛?”流清不满看着他,倒是没想到璟澈这么霸道,赶人赶的这么直接。 璟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啊,真笨,估计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这面具节是南州历来特定的习俗,是为了在七夕之前帮才子佳人找到良人,若是方才你答应了女子的请求就代表接受了她的心意。” “那又怎样?”流清淡淡道,并不在意。 “怎样?”看他一副无所谓的,璟澈冷哼一声,“我不爽!” 流清眼神玩味,“即便你不爽,又与我何干?” “狐王这话可就不对了,你都有我了,怎可跟别人勾搭呢?”璟澈十分哀怨的看着他。 虽然处在闹市,两人相貌气质出众,璟澈声音虽轻,却仍是被不少人听了去,当下不少人目光聚集了过来。 流清脸色顿时精彩起来,青红交加,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也不理璟澈。 好不容易拉住了流清,璟澈也不在乱说话,免得眼前这人跑丢了,这么多人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出来的时候雪衣也睡了,今晚我们便在此玩个尽兴如何?” 流清知道璟澈是为了让自己开心,点了点头道,“好。” 第六十章:一对 两人漫无目的的向前走,身边摩肩接踵的男男女女无一例外的带着面具,欢声笑语不断,他们二人一路上不知道引来了多少搭讪,璟澈自己还会和女子逗笑几句,但凡有人跟流清搭讪却被他无一例外的赶走了。 流清虽然不明白他的行为,倒也不在意,能清静点也好。 能路过了一个面具摊,璟澈特意停了下来。 摊铺上林林总总的放着不少面具,下至动物上至仙人,各色各样,却是都是说不出的好看。 “公子,看看要哪个?”热情的摊主连忙招呼着,“这些面具都是小老儿耗费极多的时间制成的,不仅好看,质量啊也好。” 璟澈目光一扫,伸手拿起了一金一银的两个面具,“这两个多少钱?” “公子好眼光,这两个面具小老儿可是费了不少心血呢,不过价钱嘛……” 璟澈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小锭银子递给老板,“够么?” “够够够……”老板喜笑颜开,“这可是情侣面具啊,公子拿去送给你心上的姑娘,定能讨个欢心。” “借老板吉言了。” 转过身,璟澈将手中的银色面具递给流清,“带着吧。” “不必!”流清拒绝。 璟澈凑近他的耳边道,“不是说好今日玩个尽兴吗?你也不想一路都被搭讪吧?还是说,狐王想让我亲自帮你带上?” 想了想觉得有理,不想跟璟澈纠缠,流清接过面具带在脸上。 银色镂空雕花笼面具,半掩着面,面具下的眼神清冷,水润薄唇轻抿。 即使带了面具,半分风华不减,反而欲露欲掩,给人一种移不开目的错觉。 有人天生便可光芒万丈,再怎么改变也不会泯灭与众人。 璟澈愣了一瞬,回过神来赞道,“果然适合你。” “这个定也适合我了!”金色的面具和银色本为一对,两人走在路上果然搭讪的目光少了许多,打量的目光却是更多了。 “喂,喂,那个你,那个穿红衣服的,等一等!”一个白须飘然,身着道袍的老道忽然在二人身后叫道。 璟澈转过身指了指自己道,“老大爷,你叫我?” “什么老大爷啊!你见过我这么帅的老大爷吗?一点眼力劲都没,叫道长懂不懂啊!”老道一脸不爽的瞪着璟澈。 “呃。”璟澈认真的瞅了瞅眼前的‘道长’,一身靛青色的道袍破烂不堪,手持一个八卦镜,头发杂乱的如同鸡窝,脸色红润看起来中气十足,头发却是尽数白了,心中好笑,脸上挂起谦逊斯文的笑容,“道长为何叫我?” “废话!”老道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叫你自然有事了,我观你头顶乌气凝聚不散,近来恐有血灾,且让贫道我来给你算上一算,帮你破了此劫!” 璟澈看他一副正二八经的样子,险些笑出声。 人间算命的倒是不少,招摇撞骗的同样不少。 “敢问道长你会算些什么?” “姻缘,社稷,命理,任选其一。” “多少钱一算?” “20文一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还真不贵!”璟澈看了眼流清一眼,潇洒的摇了摇扇子笑道,“那道长给我算算姻缘吧!” 第六十一章:天命 “姻缘嘛,好说,好说!将你手给我。”老道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气定神闲的道。 “算命不是看相或者卜卦嘛?”璟澈纳闷,第一次听说算命看手的。 “你戴着这么大的面具拿下来多麻烦,就算是看手,我天玑子也可将你前世今生看个通通透透!啰啰嗦嗦的真麻烦!”老道也不客气,直接抓过了璟澈的手,仔细的研究起来。 璟澈心道一句,好狂的口气,嘴上不忘揶揄,“道长可要睁大眼睛,千万别看错了啊!”,目光转向一边的流清,却见他对自己眼前算命倒是没什么兴趣,目光在四周转悠,最后停留在一个饺子摊铺上。 饺子摊铺旁围坐了不少人,老板忙的热火朝天,显然是生意不错。 流清在看人,璟澈却在看他。 “奇怪啊奇怪……”天玑子拉着璟澈的手看了半天,嘴里一直鼓捣着这一句话。 “怎么个奇怪法了?”璟澈也没真的指望他能看出什么,不过是闲来无事,多个消遣而已。 天玑子抠了抠头发,看似十分不解,“你这小子的命相倒是复杂的紧,姻缘线好似被人硬生生的给斩了去,想要求缘,一个字,难!”说着手指象征性的在璟澈手掌上画了一画。 “人的手掌向来有三条线,一条命运线,一条生命线,还有一个天纹,又称姻缘线,每个人的命格生来便是注定了的!可是你的手上属于姻缘的线竟然没有!” 璟澈皱了皱眉,低头随着他指的地方看,以前还未曾注意道,如今被老道一说,自己的手掌上当真只有两条线路,那条属于姻缘线的天纹真的丝毫不见踪影。 “道长可知道怎么回事?”璟澈这下也好奇起来了,随口一问,问了才觉得有些多余,眼前之人就算不是招摇撞骗也是凡人,怎么会堪的破天机。 天玑子没有理他,反而忽然走到流清的身前拿起了他的手,“这位公子的……” “难道他也不对?”璟澈半真半假的笑。 天玑子一瞪眼,“谁说他的不对了?” “只是……” 天玑子目光是历经斗转星移的沧桑,目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 清清冷冷的,长身玉立。 银色的面具也掩不住他周身的幽冷和高贵。 他虽不说话,却显然是不信天命之人。 “只是什么,他的又如何?”璟澈被天玑子的话吊起了胃口。 第六十二章:天命不认 天玑子眼神复杂莫名,“他的姻缘之中注定有血煞之劫,伴随着天地浩劫而生,此劫是众劫难中最为厉害的,命数极为混乱,若是执意下去,最后终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两人闻言,同是沉默。 璟澈挑了挑眉,倒也没被老道的话吓到,“流清,你信吗?”嬉笑问向清冷狐王。 流清微微笑了笑,并不言语。虽然面具遮着看不出表情,璟澈也知道他定是不以为意了。 这老头真是够能胡掰的,璟澈打了个呵欠,有些无聊道,“我们去吃饺子吧!” 流清点了点头,率先向饺子摊铺走了过去,璟澈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向天玑子。 天玑子一脸的怒容,“小子,你不信我说的话?” “我说,道长啊,我们又没诅咒你,不必这样诅咒我们吧?知道你生活也不容易,这点心意收下吧!”璟澈慵懒一笑,一副纨绔弟子洒千金的架势。 这话说的天玑子更是愤怒了起来,怒笑道,“想我天玑子在人间行走数百年还未被人这般质疑过,你不是想知道为何你手上的姻缘线没有吗,我就给你个机会!” “道长真能告诉我原因?” 天玑子反手取出八卦镜,“原是天机不可泄露,今日遇到也算缘分,我就让你小子长长见识,我虽然不能告诉你具体的原因,却能让你知道个大概,此为三生镜,至于能看见什么,就是天意了!” “三生镜……”璟澈取过天玑子手上的镜子,起了些兴趣,又不知为何有些恐惧,不知道自己会看见些什么,仿佛是不能被自己掌控的感觉。 定了定心神,低头看去,平静的镜面忽然泛起了一阵金光,似涟漪一般荡开,零零散散的闪过了很多模糊场景,一种熟悉感觉油然而生,璟澈睁大了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眼前镜面却始终像蒙了一层水雾一般,只有一道白影若隐若现,最后化成了流清的模样。 是流清又好似不是流清,璟澈从未见过那样的流清。 身着素白织锦团龙袍,头发以紫玉簪挽起,额角散落下几许。 眼神淡然,极静又极冷。 眉宇之间顿生高贵威严,还未看个明白,镜面又是一阵波动,方才的景象消散于无形,仿佛什么也没出现过,丝毫不起波澜。 幽幽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 “这是他们的命,天地间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感情存在……” 璟澈忽然抱住了头,一股锥心之痛在脑中蔓延,他强压下痛苦,思绪好似还在方才所见的景象中,眼中有几丝茫然,“道长,方才那是……” 天玑子收起了三生镜,淡淡道,“是你的前世今生,也是姻缘线消失的缘由。” “我赠你一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凡事莫要强求。” “道长的意思是我这一生不会在有姻缘吗?”璟澈缓缓的抬起眼,眼中一片清明,嘴角勾起邪气笑容,“那我也回赠道长一句。” “我、命、由、我、不、由、天。” 平淡的语气,又好似再说极为笃定的事情,斩钉截铁,不可一世,莫名有让人信服的力量,寻不到半点纨绔子弟的模样。 天玑子神情一怔,眼前的纨绔子弟仿佛从骨子里渗透出了一股不屈傲意。 璟澈说完又恢复成懒散的样子,眉眼带笑,将手中的银子再度塞给天玑子,“动情不动情,这天地间唯有我自己能左右,我就不陪道长你玩了,再会。” 天玑子看了看他,理了理自己破了的道袍,道,“我说过只收20文,多的不要。” “那好吧。”璟澈急着去找流清也不跟他磨蹭,取了20文给他,抬脚便走。 “喂,小子,等等!” “又怎么了,道长?” “我说不要你还真不给了嘛,就不允许我跟你客气客气??” 璟澈:“……” 璟澈无语看了他一眼后,又加了一锭银子,叹道,“老人家要诚实。” 在他走后,天玑子看着他背影消失在人群,掐指算了算,眉间深深的皱起,神情疑惑,“这两人命格明显被篡改了,是谁呢?是谁呢? 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拿着璟澈给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几下,天玑子捧着下巴大叫,“我的牙!!” 这一声大叫招惹了不少人的目光和笑声,天玑子又怒了,“你你!就你!笑什么笑,没见过老人家牙口不好么?!” 使劲揉了揉了自己的脸,天玑子嘀咕道,“许久没来凡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礼貌,不过那小子倒是大方,还是先去黎轩小子那吃顿好的吧……” ****** 面具节本是南州一大特色的节日,这些日子,各小摊铺生意都会因为的来往的人流火爆起来。 其中最为热络的就是饺子摊,正所谓好吃不如饺子,佳节吃饺子已经成为一种习俗。 饺子摊铺一个最角落处,此刻正坐着一道白衣,清雅似月,温润如玉。 虽然看不到脸,那不染纤尘的气质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目光触及那银色的雕花笼面具流露出些许探究的意思。 “老板再加一碗饺子,要猪肉馅的!”璟澈毫不客气的坐在流清身边。 “好嘞,客官稍等!” 两人一坐在一起,又带着情侣面具,立刻吸引了更多食客的目光,不少人眼中略过了隐晦的失望,此人竟然有伴了…… 璟澈也不在意,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用手撑着下巴含笑的看着流清吃饺子,一碗普通的饺子他却吃的十分优雅,好似在品尝山珍海味。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流清身着素白织锦团龙袍尊贵的样子,那样的朝服自己看着怪眼熟的,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诶,你想不想知道方才那老头跟我说了些什么?” 流清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想。” 意料之中的答案,璟澈直接忽视,继续道,“他说我和狐王是前世的缘分,今生来偿还的。” “哦。”语气丝毫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饺子来了~~~”老板笑着端上了一碗热乎乎的饺子。 “谢谢。”璟澈取出一小锭散银放在桌子上,偏头对流清道,“还想吃点什么尽管说?” “公子对你家娘子真是好~”老板看了看流清和璟澈脸上的面具,自然而然的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憨厚的笑道。 “那是自然的,只要能讨得我家娘子的欢心,让我做什么我啊都乐意!”璟澈也不否认,笑嘻嘻的对流清抛了一个媚眼,一口一个娘子叫的极为顺溜, 流清手中的筷子忽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吓了老板一跳,不安的问,“怎……怎么了,是不是饺子不合胃口啊?” “没事,没事,老板你去忙吧,他啊大抵是害羞了……”璟澈摆手道。 待老板走后,璟澈连忙又为流清取了一双筷子,讨好的笑道,“狐王不会生气吧,千万别跟凡人计较啊,你想啊我们都带着面具,他会辨错也是正常的。” “怎么就不见他将你辨错呢?”流清反唇相讥。 “这个嘛,许是你看着就像是我娘子,要不就从了我,如何?。”璟澈笑意渐深。 流清不可置否,懒得理会他。 就在这时,闹市中忽然出现一道喊声,“抓小偷,抓小偷,有人偷了我的钱袋!” 璟澈抬头一看,众多的游客中一个满身邋遢的小乞丐十分灵活在其中穿梭,掩盖乱发的面目,依稀看见红唇向上挑起了得意的弧度。 “这人,似乎是我偷了我钱袋的那个……”璟澈收回目光对着流清道,一偏头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位子已经空空如也。 第六十三章:吻你 怎么会没人呢?!! 璟澈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整条街都是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各色花灯,人影交错,因为方才小乞丐的事闹的乱糟糟的,这一瞧,连那个小乞丐也不见了踪影,只余一干人茫然相对! “哎呀,公子你家娘子呢,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呢?”店主见璟澈东张西望的,热心的问道。 桌上的饺子还在冒着热气,璟澈叹了一口气,“他忽然有点事,我现在去找他。” “那这饺子?” “我下次再来吃吧……”璟澈说完了,也走出了饺子摊。 街道上不少的才子都手提红灯挽着如意佳人,赏灯猜谜,欢声笑语不断,更有小孩嬉闹着在人群中穿梭玩耍,人山人海的。 “在哪呢?”璟澈颇有些头疼,今日这热闹景象就算自己用术法,想要找到流清恐怕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璟澈站在人群之中,目光搜寻那道白色的身影。 不知不觉就拐进了一条街,耳边响起一道莺啼娇声,“公子一个人啊?”腰上也缠上了女子温热的手臂。 眼前的女子身材火辣,仅仅薄纱覆身,露出傲人的双峰,温柔的恍如一团水,身材扭动间媚态尽现,极易勾起男人的欲`火。 美人上门,而且还是颇为主动的上等货色,璟澈一般不会拒绝,此刻却破了例,眼前闪过是流清那张冷淡绝美的脸,什么欲`火也被浇熄了,潇洒的笑道,“我在找人……” “找人么?咯咯,公子留下来保准你舒服的忘记的你要找什么人。”女子牵引着他往里走。 不同于外面的喧哗热闹的景象,花街又是另一番的场景。 花楼的四角挂着色彩斑斓的琉璃灯,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楼中飘出来,这种香味,璟澈很熟悉,是男女作乐增加情趣的熏香。 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倚在门口,今日特地用了心,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轻摇团扇对着璟澈打招呼,眼波频送。 “公子~” “公子,快来~”一声更比一声柔,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 “公子,觉得怎样,不如今夜就留在这?”美人半揭开璟澈的面具,红唇欲倾上去亲吻。 原是春宵苦短,最美不过温柔乡。 这等良辰美景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 璟澈却下意识的推开紫扇挡住了美人覆上来的红唇,道,“我还有事,不便多留。”留下一句话后,在女子惊愕的目光迅速飘然而去。 离开了能令人醉生梦死的烟花柳巷,璟澈拿着扇子狠狠一敲自己的头,刚刚那是怎么了?若是平日定是好好的去亲热一番,享一番云雨之乐,送上门来的艳福啊!怎么能不要呢!怎么能不要呢?!自己简直就是鬼迷心窍!罪不可恕! 一想到清冷狐王,璟澈一副欲哭的样子,“流清啊流清,你可害惨了我!” 璟澈长叹了一声,游走在陌生的人群之中,继续寻找着流清,此时,成群结对的人不少,女子含羞的依偎在情郎身边,灯笼映了红俏脸上的娇羞,偶尔低语,好不暧昧,显得自己形影单只的,十分凄凉! “公子在找什么人吗?”眼见着璟澈一人在街上穿来穿去的,对周围花灯字画,丝毫不感兴趣,一个牵着小童的大娘关心道。 璟澈定睛看了看身前妇女热忱的样子,将扇子击打在手掌上,做足了苦恼的样子,“大娘,我正找自家娘子呢,说好了今日带他来此地玩个尽兴的,不成想,两人走散了!” “真是的,现在这人来人往的,想找到可就难了!可不知道你娘子什么样子,我们也来帮你找找!” “谢谢大娘。”璟澈指了指自己的面具,“他一身的白衣,脸上带着个和我一样的面具,银色!” “白衣,银色面具?我见过我见过!”这话一出,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不少声音,“可是,看那身形似乎是少年郎啊……”有人小声的嘀咕道。 “就不兴别人女扮男装啊?”立刻又有声音将方才的声音压下去。 “不知各位在哪看见他了?”璟澈谦逊的拱手问道。 “喏,在那呢!”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众人让开了一条道路,一袭白衣背对着璟澈不紧不慢的走着,偶尔还会驻足停在路边的字画摊前看上几眼。 璟澈冷哼一声,随即又勾唇一笑,对着周围的众人道,“多谢各位帮忙寻到我家娘子!” “没事没事,找到了就好,小伙子赶紧去安慰安慰,你家娘子恐怕心里也是极害怕的。” 看他那副悠闲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样子!心中虽是这么想着,璟澈脸上还是斯文的笑容,“放心,我定会好好的安慰他的。” 流清站在路边上,猝不及防的忽然被人一拉,整个人立刻被扣在了一个怀抱里,下意识的反抗,耳边响起了璟澈低沉的笑声,“狐王若是在反抗,可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来了!” “小伙子,你家娘子怪你寻的晚,闹别扭了吧!赶紧安慰安慰!”周围响起善意的调笑声。 “听见了么,大伙都让我安慰安慰你,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璟澈眼中光芒闪动,带着流清向边沿上走去,将他抵在一个红木柱子上,脸逼得流清越来越近,几乎要和他贴在一起。 “你想干什么?”流清一看他的眼神,立刻警惕道。 “吻你。”璟澈邪魅一笑。 “你……”流清目光一冷,话还未说完却被璟澈的唇尽数堵在了口中,璟澈一手将流清的手扣在柱子上,另一只手抬起了他小巧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下去。 透过银制的面具,还能看见他蓦然睁大的双眼,眼瞳中燃着的火焰,定是生气了!正好,我也生气呢,让你连招呼都不打的就离开!璟澈这样想着也觉得分外不平,连带吻也霸道了起来,舌尖先是扫过了流清的唇又狠狠的咬了一口,流清吃痛想要避开,又被璟澈不依不饶的纠缠住,灵舌深入口腔,上下舔磨,勾着他的唇一起共舞,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段时间璟澈没有品尝到流清的味道,这次吻的时间格外的火热持久。 满街的众人目瞪口呆,痴痴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均没有想到这身着桃红衣的少年竟然会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偏偏明明是极为放浪的行为,他做出来也不给人银靡的感觉,图添一番惊心动魄的美。 “砰砰砰——” 直到天空上燃放起烟花,流光四溢,如雪如烟,将整个天空照的亮如白昼,众人才回神,方才仿佛被那一副场景勾了魂,入了魔一般。 美不似人间。 似真似假。 太过震撼的时候,反而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是否真实。 所有人的脑中不约而同的浮现了一个念头,这两人不会是神仙吧? 然而,在定睛一看的时候,红木柱子旁早已经失了那两人的身影。 唯有,红柱下面遗失的两盏银色和金色的面具在告诉众人,刚才发生的景象并未虚幻。 众人在面面相觑三秒后,顿时疯狂的对着红木柱子涌了过去,吵闹的不可开交。 “面具是我的!!” “是我的!!” 一个壮汉打倒了不少人,抢到面具狂笑道,“是我的了,哈哈哈。” “我出十两,让给我!” “一百两!” “……” 小乞丐在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疑惑的看了看闹成一团的众人,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对着流清和流清离开的地方,身影一闪,也是消失不见。 第六十四章:彩铃 僻静的小巷,不同于街道的热闹,冷冷清清的,隐约能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 一道白衣被红衣的人影死死的压在墙上,两人毫无间隙的贴在一起,彼此能感觉对方温热的呼吸声。 流清清幽的脸上怒意焕然,“你闹够没有?” “没有!”璟澈手指拨动着他的衣衫,白皙的锁骨透着灵气,性感天生,引得的璟澈不自觉的低头去亲吻,手指温柔的抚过他微凉的肌肤,攀附到他的胸前。 忽然的触感带起了几丝酥麻的感觉,流清一惊,当下更是怒不可遏的想要给璟澈一耳光,璟澈展开紫扇一挡,正好拦住了流清的手,邪魅的俊颜从扇面后露出来,笑嘻嘻道,“我早有准备!” 流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可知方才可是在大街上!” “那又如何?”璟澈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若是你介意在外面,不如我们回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咯咯,更有意义的事,不知道是什么事?”安静的小巷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 璟澈随着笑声抬头,只见一个红衣小姑娘正坐在墙头上,晃荡着两只腿,娇俏的脸上是古灵精怪的笑意。 虽然换了衣衫,璟澈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女孩就是偷自己的钱袋的小乞丐! 璟澈还没说话,红衣女孩就从墙头上跳了下来,直接跑到了流清身上拉着他,对着璟澈皱了皱小鼻子,“王,我们走吧,不要理他,这个人好不正经!” 听见她的话,璟澈一脸黑线,自己竟然被个小姑娘说不正经!而且是个如此貌美的小姑娘! 听她对流清的称呼,显然也是狐族的人,这种误会可要不得! 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斯文笑容,璟澈笑道,“姑娘可是误会在下了,咱们是自家人!” “哼,谁跟你是自家人啊!”小姑娘面色不善的瞪了璟澈一眼,拉着流清就往外走,一边撒娇道,“王,彩铃肚子饿了……” 而流清就这么随她走了! 璟澈在原地腹排了一句,不情不愿的跟在两人后面。 三人进了街道外的一个饭馆,走到了角落才寻到了一个空桌,这饭馆十分热闹,等了好一会都没人招呼。 直到璟澈出声,小二哥才一禅毛巾跑了过来,“几位来点什么?” “随便点,今日请客。”璟澈摇了摇扇子,含笑道。 彩铃也不客气,直接叫道,“凤尾鱼翅,五彩鲍鱼,生烤狍肉,冰糖燕窝,还有,红豆膳粥三份!” “好嘞,稍等!”小二动作麻利的记好了菜单,离开。 这小姑娘点的尽是些极品,向来价格极贵,璟澈愣是眼皮都没眨一下,保持着极有风度的笑容,“想不到你对人间的美味这么了解!” “那是自然的啦!”彩铃骄傲扬起了红唇,“我平日里吃的尽是这些,这南州还没有什么美味我没尝过!” “这钱恐怕都是偷来的吧,小心被凡人抓住了烧死你!”璟澈笑着调侃。 “也没常偷啊,就上次你的钱袋就足以够我吃上好一阵了!” 璟澈:“……” 第六十五章:免费的晚餐 “彩铃,不得无礼!”流清看了她一眼,语调微沉。 “没事啊,流清,就当给她个见面礼吧!”璟澈也不在意,反而对眼前女孩的率真多了一丝好感。 “这还差不多!”彩铃小声咕哝一句,看着自家的王冰冷的样子连忙拍马屁,“这么久没见,王还是这么……美。” “哎呀,这就是你不对了,小美人,你怎能只夸流清一人呢?要夸也得带着我一起夸吧!这顿饭还是我请的呢!”璟澈一副被无视受了伤的样子。 “什么小美人啊!”小姑娘轻哼了一声,“我叫彩铃,而且你本来就没我们的王美。” “美……”璟澈玩味的笑了起来,“好好好,我没你们的王美……”在心里加了句我只是比他帅。 流清听了璟澈的调笑之意,轻轻的挑挑了眉,低着头饮了口也没计较他的用词,反而是小姑娘不乐意了,“你……” “我怎么了。”璟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彩铃也说不出来,就是听着璟澈的语气觉得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十分气闷。 “扑哧——”璟澈一见就乐,这姑娘倒是和自己有几分想象啊,估摸彩铃虽然对流清维护,倒是没存在什么多余的感觉,渐渐的看着她越发觉得可爱了! 流清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连小孩子也欺负!” 璟澈懒洋洋的撑着手,对着彩铃看了一通,又特意在她发育丰满的胸前多停留了几眼,正二八经的道,“不小了!” “我跟你拼了,死色狼!”彩铃听了他话就怒了,张牙舞爪的恨不得扑上去咬璟澈两口。 璟澈嘿嘿笑了声,给自己倒了杯茶,“要色也不色你啊,我可看不上你。”说着眼神飘向流清,不正经的道,“我心里可是有人了!” 流清也是习惯了他这幅轻佻的样子,保持中立。 “就你还能喜欢上谁不成?”彩铃被他气的胸脯剧烈的起伏了几下,瞅了瞅他的紫金骨扇,反击道,“一看就知道是色鬼!准是成天沾花惹草寻花问柳的,根本就是不中用的纨绔子弟,二世祖!败家子!哪里会有什么真心!” 璟澈转动手中的茶杯,脸上的神色忽然认真,看着流清勾起了嘴角,“我有没有真心,会不会喜欢谁,你又怎么会知道?”还是嬉笑的语气,只是眼神忽然暗了下来了几分,动情这感觉,恐怕连自己都不明白。 几人嬉闹间,菜就给上齐了。 一道道的珍馐佳肴色香味俱全,彩铃这时候也顾不上跟璟澈拌嘴了,大眼睛闪着星星,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风残云卷的般的扫荡着饭菜。 “你不吃点吗?”璟澈又将自己的目光放在流清身上,没事就爱观察他,表情动作,挑眉浅笑,亦或是冰冷无情的模样,仿佛有魔力一般让自己越陷越深。 “不用了,我饱了……”流清静静的品茗。 “那是,狐王自然是饱了,我可还饿着呢!”璟澈哀怨道,这人倒好,吃完了饺子就走,可怜自己好好的一顿饺子都没吃成。 流清懒得理她,待彩铃吃的差不多忽然开口,“若是吃好了,就早点回族里去,省的长老担心!” 彩铃险些被食物呛到,死命的咳嗽了两声,“水……水水!” 璟澈连忙给她递了一杯水,彩铃一把接了过去,猛灌了两口才顺过气,委屈的看着流清,“我不回去!” “为什么?” “因为……因为……”彩铃说着小脸红了起来,绞着手道,“我爹逼着我和别人成婚,可是我一定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否则我才不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任性了!”流清淡淡道。 “那你呢!王!”彩铃忽然抬起了眼睛,认真的看着流清,“你可会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吗?” 流清一怔,倒是无言了,没想到彩铃还会这般质问自己,似乎是料定了流清不会说话,彩铃收回了目光,“彩铃知道王不想管理家族,也不希望被爹爹他们知道行踪吧?彩铃保证不会跟族里多说一句的,所以王也不要逼彩铃好不好?彩铃好可怜的,才不要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璟澈在一旁看着小姑娘泫然欲泣的样子,啧啧咂舌啊,这姑娘倒是厉害的很,软硬兼施,刚柔并济啊,还扮可怜,依流清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定是要答应了! 流清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 彩铃小小的欢呼了一声,打了一个饱嗝,一扫先前的可怜的姿态,一下子就跳到了几丈外,“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王,很高兴今天遇到你,不过你就当没见过彩铃吧,彩铃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说完,对着璟澈扮了个鬼脸,红影一闪,消失不见。 “倒是个可爱的姑娘。”璟澈轻笑赞了一句。 流清点了点头,“只是他的爹爹恐怕要头疼了。”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小二哥端着一盘饺子送到了璟澈这桌。 “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可没点饺子。”璟澈疑惑道。 “哦!客官是这样的!”小二哥手指客厅最前方,一群人簇拥着的两个红衣人笑道,“这是他们请你们的!还有今晚的饭菜,都是免单的。” 第六十六章:男新娘 “还有这么好的事?”璟澈微眯秀目,朝那两个红衣人看去。 两人身着大红喜服,上绣有龙凤呈祥的图案,在众人的恭贺中遥遥相拜。 “正是,这是王家公子的喜宴,趁着今日热闹便在我们这客似云来举行!”小二挂着热情的笑容,“这王公子是好人,包了整个客栈,今日凡是用餐的客人,都是他买单!还有每桌都会赠送饺子呢!” 璟澈摇了摇扇子,勾起唇角笑道,“这倒是奇了,喜宴不是该在家中举行吗?还从未听说过在客栈举行的理!” 闻言,小二哥叹气了一声,叨唠了起来,“谁不想在家里办喜事,不过听说王公子把自己的心上人带回家给二老过目的时候,那人连夜便被赶了出来,王老爷还扬言若是王公子敢娶了那人就此和他断绝父子关系,这王公子也是年少气盛,不管不顾的随着自己的心上来出了家门,两人就将喜堂定在客栈,图个热闹呗!” “原来如此啊,谢谢小二哥,饺子我们收下了。”璟澈随手打发了些散钱给小二。 小二立刻笑逐颜开,“两位慢用,小的退下了。” “诶,你说,这新娘会不会是长的奇丑无比,所以王公子家里人才那么反对?”璟澈饶有兴趣的看着交拜的人问向流清。 “不知道……”流清目光清淡,毫无波澜。 璟澈也不在乎他冷淡的态度,要知道好歹现在流清偶尔还会回他的话,换做以前理都懒得理会自己。 这人冷到骨子里,仿佛世间万物皆也引不起他的一丝兴趣,璟澈怀疑,就算明日天地毁灭也引不起他一丝动容。 若说他唯一在意的,恐怕便是雪衣了。 “要我说定是了,他家老爷见到自己的丑媳妇被吓到,才会连自己儿子都不认,不过又是何必呢?到底是自己而儿子,用不着赶出家门吧!”流清目光闪了闪,仍是未言语。 “还是吃饺子吧,方才好好的一顿饺子让你给毁了,你必须陪我吃。”璟澈说着,给流清夹了个圆润饺子放到他的碗里,“快尝尝,这饺子味道比之路边摊铺的又如何?” 流清本有些撑,又不想拂璟澈的好意,随他一道吃了起来。 吃到了一半,璟澈忽然皱了一下眉头,从嘴里吐出硬硬的东西,一看,竟然是一枚铜钱,“嘿,看来我要发财了,竟然吃了铜钱!你可知道饺子为何要包东西?”璟澈仿佛在考他似的。 流清放下筷子道,“饺子里包铜钱,寓意着人们对未来的祈望,算是一种寄托。” 璟澈懒懒的笑道,“这凡间确实有这些习俗。”那笑容看起来有几分不以为然。 “你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倒是没,只是觉得与其寄予这种飘渺的期盼,不如自己脚踏实地的去做,想要获得什么自己去努力实现。” 流清听了璟澈的话,目光静静的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声,“说的也是。” 两人正说着话,客栈内忽然起哄了起来,原来是拜完了堂,有些人耐不住好奇想要看看新娘子的模样,趁着新郎不注意,扯掉了新娘的喜帕。 喜帕下粉黛未施,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那张脸却是一个男人。 第六十七章:喜酒 喜帕一掀开,整个客栈一片哗然。 也难怪,王家二老会为这事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认,那新娘竟然会是男人。 “有病吧,王元你脑子没问题吧,怎么能娶这家伙呢?”刚才还道着恭贺词的男人开口就成了骂声。 “是啊是啊,伤风败俗啊,老祖宗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抓他去浸猪笼!”吵闹间已有人凶神恶煞的去抓新娘。 那红衣新郎一听就急了,连忙上前把自己的心上人护在怀中大叫道,“滚开!不要伤害 他,我请你们是吃喜酒的!” 众人拉扯了半天,不少拳头落在新郎身上头上,血顺着新郎的头流了下来,他却抱着不断颤抖的新娘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 “倒是个痴情种……”璟澈轻笑,食指相扣结了一个印,对着王元的方向道,“去…… ” 一道金光闪过,众人的拳脚仿佛被隔绝在外面,怎么也落不到王元他们二人身上,当下都跟见了鬼似的,有了几分惧意。 互相看了看,又瞪了一眼死活不肯撒手的王元,无奈之下只得啐了一口,“吃喜酒,吃鬼哟,我还怕吃了做噩梦呢!” “就是就是,吃了这种这种喜酒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算了算了,走吧!” …… 片刻,方才还热闹的客栈很快就走的空无一人。 只剩下新郎和新娘相依偎着,此刻王元怀中那人清秀的小脸一片苍白,显然被那些话伤了,“好了,没事的,不管他们说什么,熙儿,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王元嗓音轻柔,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柔声承诺道,目光看了看因为方才的争吵一片狼藉的客栈,略有些可惜的道,“只是可惜了这酒。” “你对凡人使用术法是犯规的,这二人做出此举纵然被这些人打死,官府也不会追究,现在你擅自改了他们的命,也注定了他们这一世的苦难。”对于璟澈插手别人的命运流清并不赞同。 这份因果也许本就是璟澈种下的,对于流清的说法不可置否的笑笑,“我虽犯规了却也救了他们的命,就算他们这一世是苦难,此刻却是幸福的,至于怎么去过,是他们的事,那便与我无关了。” 流清不在反驳,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狐王对男子相恋怎么看?” “没有感觉。”流清实话实说。 “没有感觉那即是不介意了,我们去讨一杯喜酒吃吧。”璟澈展开紫扇轻摇,大步流星的向前去。 这边王元正满心失意的抱着苏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带着几许轻佻的笑声,王元抬眼一看,两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一个红衣惑人,一个白衣清冷。 他倒是疑惑,这客栈何时来了两个似神仙一般的人,连忙起身,“两位……” 璟澈俊美的脸上笑意焕然,“今日是喜宴吧,正巧赶上了,不知道王兄可有喜酒给我们吃? 王元和苏熙十分激动的看着璟澈和流清,不确定的问,“你……你们真的愿意吃我们的喜酒?” “自然,只要王兄舍得……” “谢谢……”王元连忙从桌子上倒了两杯酒水递到璟澈和流清的手中,一边的苏熙眼神怯生生,面上倒也十分开心。 璟澈和流清各执了一杯,相视一眼,一饮而尽! “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留下一道祝福语,璟澈拉着流清潇洒的走出了客栈。 第六十八章:天灯 夜空之中,烟花四散,分外美丽,旁边还有不少的灯笼在空中寥寥升起。 “这个是孔明灯吧?” “是……” “两位公子可要孔明灯?不仅可以许愿还可以求天赐姻缘呢!”一旁的小贩连忙招揽着生意。 “是吗,怎么个求法?”璟澈笑言。 小贩指了指一旁的竹纸墨笔,“公子将你心中人的名字写上去或者你有什么想说的话都成!” “如此啊……给我来了两盏。”璟澈丢了些碎银给摊主。 “一盏。”流清淡淡道,似乎没什么兴趣。 璟澈看了看他,道,“那便一盏吧。”拿着孔明灯递到流清的面前,“既然你不愿写什么,在上面画幅画如何?” 本就是过节,璟澈脸上的笑意也让流清说不出拒绝的话,提笔才发现砚台的墨完了,“你画吧,今日就让我来为狐王来磨墨。” 流清轻轻点了点头,耳边便响起了细细的研磨声,在漫天的烟花爆鸣声格外清晰的响在耳边,淡淡的温馨…… 原就不知道要画些什么,侧眼看璟澈发现他神色认真,忽而一怔。 笔随心动,寥寥几笔而下,轮廓渐成。 雪白的灯面上,屋檐,明月,落红,两个少年并排而坐,一人吹笛,一人饮酒,相对无言,却又是一副静美的画面。 画成落笔,惹的摊主一声惊叹,“好画!” 璟澈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流清的笔下除了亡灵可是不画人物的,如今自己也算是例外吧?深深一笑,这笑容让流清别过了眼,玉白的脸上有些恼意,想来是自己也没想到会画这么一副场景。 璟澈拿过他用过的狼毫,嗅着身边的冷香,自相识来的场景走马观灯似的在眼前转了一圈,目光柔和的定在流清别过去的脸上,化为了温柔笑意,提笔在画的右角下提了一句诗。 “喂,把这个举起来,我来点灯!”璟澈写完字,慵懒魅惑的脸上染着几分孩子般的兴奋。 流清依言而行,天灯悠悠而起,飘荡在漫天的粲然烟花中。 夜暮下,静静的站着两个少年。 “你在上面写了字?”流清隐约看了一行笔迹,挑了挑眉问道,“是什么?” “我的心声。”璟澈偏头,一折一折的打开紫扇,露出可颠倒众生的邪魅笑容。 他没说出来,流清便不再问了,只是被那笑容恍的有一瞬间的失神。 “你说这孔明灯会飘到哪里去呢?” “自然是天上了……” “不知道在天上能否有人拾起?” “……” 两人都不在说话,过往的人群如同云烟一般虚幻了起来。 绚烂的烟花幕下,只余两个男子负手而立,一同看着那雪白的天灯冉冉升起,消失在夜色中。 第六十九章:赌约 人间的乞巧节过后,璟澈平日里尽和快活林的精怪们厮混喝酒,其他的时间便腻在流清身边,也不去人间了,因为雪衣的事,他们二人在一起出去的时间很少,多是赏花下棋,日子过的倒也舒心,一晃又是几个月。 “诶,等等,这步棋不算不算!”一见流清举棋几乎逼死了自己一大半的白子,璟澈立刻出言悔棋。 “为何不算?”流清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步棋是我一时大意了,才会让你趁机而入的!”璟澈理直气壮的道,将自己的白子从流清手边拿了回来,正好堵在流清的那一步棋上面,嘿嘿一笑,“看我把你杀的片甲不留!” 这番赖皮的举动,流清也不在意,想来是习惯了,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纤长灵秀的的手指将一枚黑子按在另一个位置了。 棋盘上,黑白两子各占一半,原本持平的一局棋,却因为璟澈的赖皮,让黑子落入了下风。 璟澈看似自信满满,逼死了一片流清的黑子后笑道,“一直这样玩也有些无趣,要不我们来赌点什么吧。” 看他一副胜券在握,谁与争锋的样子,流清有些失笑,面上仍是冷冷的,“你想赌什么?” 璟澈展开纸扇摇了一摇,“我便赌你的血玉笛吧……” 血玉笛……流清微微一笑,那可是陪伴自己数千年的东西,璟澈倒是敢开口啊,不动声色的道,“那你输了,输给我什么?” 璟澈闻言倒是一怔,明显没想过自己会输,自然也没想过自己要输什么给流清了,不过他也没觉得尴尬,想了想道,“若我输了,狐王随意取我身上的一件东西吧。” “好。”流清点头应允。 “不过,我的东西可没那么好取!”璟澈邪气一笑,又落下了一枚白子,白子犹如猛虎进山,直接将黑子逼死一片,“这局棋你似乎没有了翻盘的可能。” “凡事可不要太早下定论。”流清神情清淡,薄唇牵起一个弧度,十分诱人,“不知道你可听说过置之死地而后生。” 璟澈抱臂,懒洋洋的看着他,玩味的笑,“那我就看看狐王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将这局面扭转吧!” 流清古井无波,两指按下自己的棋子,抬首印进璟澈清澈的眸子。 “狐王这是干嘛?本就是死局,还要自填一眼,莫非是想将血玉笛拱手相送?” “是吗?你在看看……”流清缓缓的捋过自己耳边的一缕发,清冷的脸上嘁着几分浅笑。 璟澈听他语气自信,仔细一看棋盘,顿时瞪大了眼眸,流清那一子确实堵死了自己一片棋,然而这一片死棋去掉后,周围看似散乱的黑棋却连成了一片,隐隐有龙飞九天之势。 “好吧……”璟澈不得不服,这次承认的坦荡,慢悠悠的摇着扇子赞道,“狐王真是步步为营啊,一早就设了局,好深的谋略啊,我输了,你想要什么?” 流清盯着他手中摇晃的紫扇,但笑不语,这璟澈开口就要他的血玉笛,自己也得要贵重点的,不能吃亏不是! 璟澈摇着扇子的手一僵,脸色灿灿的道,“莫非你想要这紫金骨扇?” “怎么,不舍得?”流清唇角微讽。 “倒不是舍得。”璟澈一拢紫扇,将那寻花问柳四个大字合了进去,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眼中涌动的是连自己也不甚明白的情绪,“只是这扇子陪伴我数千年,我娘亲对我说话,哪日若是想收心了,就将此扇赠于那人,让他代为保管。” 流清低头摆弄棋子,避开他的目光,“这份赌注倒是太大了。” 璟澈注视了他一会,忽然扑哧一笑,“你还真信了啊,我骗你的。”目光盯着白衣狐王眸色渐深,“虽然我娘亲没那么说过,但我有此打算。” “扇子我不要了,这次就当你欠我样东西吧,他日我会拿回的。”流清淡淡一笑,那张淡漠的脸神色不变,倒是绝了璟澈的话中暗隐的意思。 “呵呵……”璟澈垂头帮他整理棋子,隐下自己眼中的黯然,调笑道,“那便先欠着吧,他日若是狐王改变注意,我也很乐意的,黑风那还有个聚会,我先去了……” 流清点了点头,看着璟澈离开的桃红色的背影,心中也是有些莫名的情绪涌动,忽然从袖中拿出了血玉笛,眸光渐渐变冷,原本有些波动的情绪奇异的压了下去。 第七十章:真心 “哥哥。”原本在屋内念书的雪衣的忽然捧着课本出门。 “怎么了?” “我想出去温习功课!”雪衣眨巴着大眼睛,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诗经,表明自己没有说谎。 “为何不能在家温习?”流清眼中冷光一闪而逝,近来因为血案的事,对于雪衣的行踪,他丝毫不敢放松。 虽然有些怕流清,雪衣绞着手,还是说了出来,甚至耳根都有些发红,“我……我,我想学琴……” “好,那你去把……”流清看了他的反应,心中疑惑他的话,也不在问他,直接答应了。 “真的吗?”雪衣眼神一亮,惊喜的道,“谢谢哥哥。”说完,就跟兔子一样跑远了。 流清施施然的跟在他的身后。 石亭,碧水,竹林。 想不到快活林还有这么个美妙地方。 悠悠琴声在空中扩散,如乐曲一般淌入人心,恍若天籁。 这琴声忽然被惊喜的叫声打断,“东先生,东先生。” 青衣抬头对着跑来的小少年,温润一笑,好听的嗓音响起,“雪衣,你来了,怎么不在家好好温习功课?” “我,我想听东先生弹琴,哥哥答应我出来的!”雪衣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上红霞一片。 “你哥当真是疼爱你啊!”东篱手指轻轻的弹了弹雪衣的额头,对着竹林后微微一笑,“狐王既然来了,不如来喝一杯如何?” “哥哥来了?”雪衣瞪大了眼睛,小嘴撅了起来,看着白衣缓缓的从竹林走了出来。 “我是东篱。”青衣起身,对着流清温和一笑,他的容颜并不及璟澈俊美,只是笑起来的时候十分温和,带着几分轻暖,让人十分舒服。 “流清。”狐王轻声道,眼前这人他还是记得的,那日在妖宴上遇到过,只是没有什么交集。 “坐吧。”东篱指了指眼前的石椅,对着雪衣道,“小衣在一旁看看书,不是想听我弹琴吗,我先为你弹一曲吧。” “好。”雪衣乖巧的点头,明显对这东篱十分亲昵,流清微微的犟了一下眉。 东篱素手拨弦,如泉水击石,天涯明月,无形的音波在林间扩散,然后汇于雪衣的身上,原本雪衣眉间沉寂已久的死气又升腾了起来,随着琴音的波动,在他雪白的额头上结了一个青色的五角星芒印记,将那些死气越变越淡,直至再度沉寂。 雪衣仿佛什么也不知道,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嘟囔了一句,“哥哥,我好困……”倒在石亭的长椅上睡了过去。 在雪衣沉睡以后,流清静静的看了眼继续抚琴的东篱,眼中的警惕之色减轻了不少道,“谢谢。”以他的耳力自然是听出了这琴音的非凡,对雪衣身上下的符咒明显有压制的效果。 东篱停下抚琴的手,忽然叹了一口,“狐王不必道谢,这清心咒并不足以解除令弟身上的符咒,只能暂时压抑。” “你为何要帮雪衣?”流清面色清冷,似是随意问道,语气虽淡,也绝不容人忽视,隐隐有几分凌厉。 “狐王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东篱并不在意他的冷淡,手指抹过琴弦,目光定在雪衣尚带着几分稚嫩天真的脸上,“虽然妖之间的事大多都带有功利性,但我在人间教书数百年,接触了不少的小孩子,这雪衣和那些孩子一般大小,活的天真无邪,而雪衣身上却被人下了咒,我无意发现,只是不想他受人控制,做出什么错事来。” 流清见他语气真挚,看着雪衣的目光着实是不做假的疼惜,略一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行为。 “如此,我们算是交个朋友吧,不知道狐王可否赏脸喝上几杯?”东篱说着,拿起石桌上的酒在玉瓷杯中斟满递给流清。 流清也不拒绝,端着饮了一口,忽然赞道,“好酒。” 风乍起,吹的流清墨发轻扬,清冷的脸上染着极淡的笑意,眼角的朱砂尽敛风华,东篱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弯眼笑道,“看来狐王也是酒道中人啊,以后我多带好酒来,你若是无事,就来此地品酒吧,我会等你的。” 流清淡淡道,“有机会在说吧,今日黑风那里举行宴会,獠牙他们都去了吧,你怎么不凑热闹?” “那狐王呢,你不是一样没去吗。”东篱低声一笑,“况且不去也是好的,不然怎么遇的到快活林这么有名的狐王呢。” 流清本就不是多言之人,笑了笑便将注意力集中在雪衣身上。 “听说,黑风那里今日来了几个天山下来的少年。”东篱拨了几个音,似乎无意的道,“想来是十分热闹了,快活林的那个风流神仙该是高兴了。” 流清原本在拿着酒杯的手忽然一顿,然后神色不动的一口饮尽,幽深的眼瞳看不出是何情绪,“今日之事多谢你了,出来也有些时候了,我带雪衣回去了。” “好。”东篱点了点头,手指在琴弦上一弦一弦的拨过去,似乎没有在意流清的离开,直到那白衣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才抬起眼,温良如玉的脸上有些复杂,又带着些许感伤之色,失了那分轻暖。 ****** 璟澈一踏进黑风的府邸,便听见里面的震天的闹腾声,这些日子妖族的大多数人都认识他,一见他连忙打着招呼道,“璟澈来了啊,哈哈,快,快进来。” 随着这一声的招呼,不少人的目光都是移到了门口,便见那桃红色的身影摇着那把招牌式的扇子笑嘻嘻的走进来。 这次参加宴会的不少,狼王獠牙,蛇王幽冥,媚姬都在……还有一些生面孔。 媚姬一见璟澈来立刻缠了上去,柔软的身子贴着借着醉意贴在璟澈身上,媚眼如丝的看着他,“有些日子不见了,不知道你想不想媚姬?” “自然是想的。”璟澈邪气的勾起嘴角,揽着她寻了位子坐了下来。 幽冥脸色一沉,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冷着脸给黑风使了个眼色。 黑风被幽冥一看,硬生生的打了个冷战,心中埋怨璟澈又不动真心,干嘛去招惹媚姬,这媚姬也是,听自家哥哥的话多话,看中谁不行偏去喜欢璟澈,这两个祖宗真是,结果倒霉的却是自己。 打了个醉嗝,黑风晃晃悠悠的从台上走了下来,对着璟澈道,“我……我今日给你介绍几个绝色!有没兴趣认识?” 媚姬一听狠狠的剐了黑风一眼,黑风干咳一声,心道,可别怪我啊,都是你哥哥的意思……璟澈也不在乎媚姬的反应,唰的一声展开紫扇,寻花问柳四个大字闪的一片金光,扇面后的邪魅笑脸魅惑众生,“怎么会没兴趣呢,我可一早就看见了,惦记着呢!” “你……!!”媚姬气呼呼的插腰冷哼。 璟澈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笑道,“媚姬妹妹别生气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说完,就是起身端着酒杯去了对面。 对面坐着的是几个白衣少年,看样子年龄不大,个个的容颜却是顶了尖的美,甚至比媚姬胜上一分,脸上带着几分清纯。 一见璟澈过来,脸上都绯红了几分,黑风指着他们介绍,“天山下来的过来投奔我这的,看看喜欢不,喜欢的话送你一个。” 天山么……天山的名字在妖界很是出名,不单单是因为里面的少年容貌极美,更是他们所修行的是与人的双修之法,看着分外清纯,床上却是媚态百生,所以天山上的少年是不少人想要得到的妖宠。 璟澈目光从眼前三个少年身上一个个扫过去,当真的肌如雪,面若桃,眼中兴味浓了起来,“一个么?不如,都陪我喝喝酒吧。” 璟澈落座,身边围着三个绝色少年,给他倒酒削果,媚姬被黑风带到了幽冥的身边坐着,幽怨的盯着璟澈看。 府内歌舞照旧,妩媚蛇女露着三点式的纱衣在正中央起舞,手臂足踝上的金铃沙沙作响,璟澈喝酒之余,目光也是频顾,露出个轻佻笑容。 众妖早就对他的风流性子习以为常,狼王拨弄着酒杯,笑道,“璟澈你来这快活林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有让你中意的?” 璟澈将身边的一个少年忽然放倒在怀中,低头喂了他一口酒,暧昧的笑道,“中意的可是不少,谁让你们这快活林美人这么多呢,不过我如今中意的可是他。”手掌忽然探进了少年的衣内游走揉捏,惹的方才清纯的少年立刻软了身子,发出了急促的呼吸声,泪眼汪汪的看着璟澈,好不惹人怜爱。 “你这神仙啊,就是不肯动真心,糟蹋了多少人啊!”黑风调侃道。 “都是你情我愿的,何来糟蹋,我璟澈虽然风流却不屑下流。”璟澈将少年放到一边,自己饮起了酒,俊美的脸上忽然认真了几分,轻声道,“况且,我是会动真心的。” 酒宴因他这一句话瞬间沉寂,静默三秒钟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你说你会动真心?”众妖似乎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个个笑的前俯后仰,酒水撒了一地。 璟澈原本有几分认真的脸色渐渐散去,恢复成慵懒之色,眼中似有云海翻腾,疏疏淡淡的,乍一看应和着他们在笑,在仔细瞅瞅,那邪魅的桃花眼半点情绪不沾。 第七十一章:明心 黑风办的酒宴,夜分时刻众人已是喝的烂醉如泥,没几个清醒着,连幽冥都是喝了不少,最后还是管家机灵派了不少小厮去通知,今日各家的王就留宿在黑府这了。 而璟澈这类的酒宴参加多了,虽然喝了不少,神智还是清明的,也多少醉意,将倒在自己怀中的天山少年扶到一边,独自一人离开了欢腾的府邸。 也不知道怎么,他没直接回流清那,而是又去了人间。 留香楼此刻已经打烊,大厅内却还站在两个男子。 一人一身黑衣,面目俊朗,一人却是五彩的锦衣,虽是男子五官却是极妩媚,十分妖娆。 彩衣男子摇了摇手中的玉瓶,一脸不舍的道,“这可是采集千种花露酿制成的蜜酒,很珍贵的。” 黎轩冷哼一声,“若非不是珍贵,你以为我会给你做三个月的饭来换这一小瓶东西?” 花卿换了一副奸笑的样子,妩媚的面容看起来有几分得意,“好吧,是你的了,我先走了,以后还会来看你!” 黎轩撇了他一眼,拿着蜜酒转身上楼。 厢房内,黎轩给自己做了一桌好菜,就跟捧着自己祖宗一样将玉瓶珍重的放在桌上,嘴中喃喃自语,“虽然免费给人做了三个月的饭,不过好歹换到这么一小瓶蜜酒还是值得的!有了这东西下次去请嫦娥喝,之后的事嘛,嘿嘿嘿。” 不过还是要品一下味道,想着拿碗喝似乎太过奢侈,黎轩思来想去决定下楼去拿杯子,试一下这酒的效果。 在他离去后,窗户发出咔嗒一声,被人打开,璟澈跳窗进来,直接坐到了桌子边,左右没见着人,心中又因为流清有些烦闷,随手拿起那个玉瓶就是一阵猛灌。 “咔——”酒杯摔碎的声音。 璟澈抬眼一笑,赞道,“这酒不错啊,哪来的?” 黎轩也不顾摔碎了的杯子,直接冲到桌子上,一把夺下璟澈手中的玉瓶死命的倒了倒,好半响才流出了一滴落在桌子上,没了!没了!没了!竟然没了!自己白给人做了三个月的饭才换来的,我的蜜酒啊,我的嫦娥啊,就这么没了?! “你干嘛啊,一副被挖了祖坟的衰样?”璟澈十分不解道,自己本是心情烦闷想来找他解闷,怎么这黎轩看着比自己心情还差? “你你你!!——”你这个杀千刀的!黎轩愤怒的盯着璟澈。 璟澈意犹未尽的盯着他手中的玉瓶,“这玩意还有没有啊,在给我来瓶,流清应该会喜欢的!” “我有你大爷!”黎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这个扫把星,你知不知道这酒是我用三个月的苦力换来的,是要用在嫦娥身上的!都让你毁了!” 璟澈直接忽视他铁青的脸色,玩味的笑道,“是用在嫦娥的身上的啊?难怪这么愤怒!不过要我说这天涯何处无芳草,天宫也不止嫦娥一个美貌仙子啊!” 黎轩唉声叹气的坐在一边,没精打采的吃着菜,“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懂,这天上人间你璟澈的风流大名谁不知道,换女人就跟换衣服似的。” 原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璟澈定是一番不在意的嗤笑,岂料,璟澈却是沉默了下来,给自己另外倒了一碗酒。 “怎么,今日转性了?”黎轩诧异的看着他,“莫非你也会为情所困?” “恐怕你真说对了!”璟澈灌了一大口酒,展开了紫扇,邪魅的脸上却有些苦涩,“最近我似乎喜欢上了一个。” “你流连的那些地方真有什么良家女子?”黎轩撇撇嘴,看璟澈苦涩之意不似作假,开解道,“都说这人间红粉骷髅,若是看上了百年后还不是一捧黄土!还是趁早死了心吧!” “不是花楼那的姑娘!”璟澈苦笑道,“若真是就好了。” “那是……” “那人你也见过……” 黎轩吃了一惊,“我见过?是谁?” 璟澈没有回答他,只是有些迷茫的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何做?这倒奇了,想不到你这纨绔子弟会有这种烦恼,按照自己想的做呗!你看上的能有放过的道理吗?” 璟澈合上紫扇,一扫方才的迷茫,邪魅笑道,“说的对。”人影一闪就从房内消失,就留下黎轩对着空了的玉瓶无语凝咽。 ****** 快活林,夜晚的时候雪衣才醒来,揉了揉朦脓的睡眼,含糊不清的道,“东先生呢?” 流清坐在一边给他倒了一杯茶,“你睡着了,我便带你回来。” “哦。”小小的哦了一声,雪衣话语中有难掩的失望,捧着茶杯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口。 “你跟东篱很熟吗?”冷不丁的被流清这么一问,雪衣险些被茶水呛到,整张清秀的脸涨的通红,“我……他对我很好,经常弹琴给我听,还带糕饼给我吃……” “这些事为何我不知道?” “因为,因为……我都会挑你和璟澈哥哥不在的时候去。”似乎怕流清责问,连忙辩解道,“哥哥,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去听听琴,东先生说我无事的时候便可以去找他玩。” “嗯。”流清随意应了句也不在做声。 雪衣大眼睛在房内转了一转也没见着璟澈,疑惑道,“璟澈哥哥呢,今日怎么没见着他?”要知道有流清在的地方,璟澈向来不会离身的! 流清怔了一怔,脑中忽然想到璟澈早上说的那袭话,心神恍惚了一瞬又恢复了自然,“他去黑风那里参加酒宴了,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喝了茶就去睡吧。” 雪衣乖巧的点了点头就爬上了床,流清走到门前看了眼月色,他今日也喝了一些酒,被夜风一吹,似乎连思绪也吹的纷乱了起来。 关上了门,流清不在多想,指尖一点,便熄了房内的灯。 今日这张床,没有璟澈在一旁显得有些空,眼前闪过那张慵懒邪魅的笑脸,流清弯起嘴角带起一抹冷淡的笑,那个风流的神仙今晚怕是要在黑风和天山下来的少年在一起了。 眠花宿柳,享一世风流。 如此,也好。 谁也不欠谁的,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牵绊。 很快流清就睡了过去,他睡眠极浅,才躺下没多久,便醒了,黑暗中,他看见一道黑影坐在床头。 借着月光,只看的见模糊的剪影,但他知道是璟澈,心中有几分纳闷,此刻他不是该在黑风府邸吗? “你醒了……” “嗯……”淡淡的嗯了一声,流清发现璟澈似乎跟平日里有些不同,带着几分醉意,试探性的问,“你不睡觉吗?” 沉默了很久,璟澈忽然十分正经的开口,“我有话要对你说。” 黑暗中他正看着璟澈,半晌淡淡道,“有什么话,明日在说。” “我喜欢你……” 黑暗中静静的声音。 流清不言语,明明在早上,他绝了璟澈的念头,不知道为何,璟澈会在提? “睡吧……” “我、喜、欢、你。” 这次的声音比之前大上了许多,无比清晰的响在流清的耳边。 “不可能的……”流清拒绝的很快。 黑暗中,听得见璟澈极轻的苦笑声,果然是预料中的答案啊,他继续说道,“早上你拒绝了我的扇子,我去了黑风府邸里,我以为我可以忘了你,但是身边围绕再多的人也没用,我脑中想的却是你!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就如同那日,明明走进了花楼,自己竟然狼狈的逃出来,只为了寻找那一道白衣,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动了心。 听着璟澈的话,流清面色古井无波,似乎没有丝毫的动容,幽深的的眸子却有些愣神,片刻又恢复成无情无欲。 “我不会喜欢你。”他说的很冷静也很无情,就如同那日在百花楼,他对采述儿所言,甚至连说的话都没变,动情不论仙妖都是大忌,况且仙妖殊途,本就不是一路人,两人绝无可能。 璟澈沉默了下来,他知道流清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才会造就他这般冷淡决绝的性格,不过即使自己问了,依他的性子也不会说吧。 深吸一口气,璟澈平复了自己的心绪,认真道,“我不知道你身上有过什么事,但是我想告诉你,以后我会你身边一直陪着你,我也会等着,等你说喜欢我的那天……” 流清不在理他,翻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的身子天生冰凉,璟澈睡觉之时便老爱抱着,美曰其名要温暖他,他刻意避免被璟澈发现后一顿嘲笑道,“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有什么稀奇!别别扭扭的像女人。” 可是如今这情况,恐怕有什么不同,身子瞬间有些僵硬的,下意识的想推开,却被璟澈抱的更紧,耳边响起嘁着些许的无奈的声音,“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想抱一会。” 流清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说,身后的人呼吸渐渐变得绵长,他想转个身却发现被抱的太紧竟然动不了,只能睁开眼睛。 原本无情无欲的眼睛出现了一丝迷茫,很快又被淡然之色覆盖,喜欢也许是他的一时兴起,而自己动情那便是万劫不复…… 璟澈,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流清唇角溢出叹息声,我的一切你根本不会懂…… 第七十二章:转变 “喂,璟澈,今日幽冥那的酒宴去不去,听说又有几个上等货色从天山下来了!”黑风大着嗓门在竹屋外叫,要说这先前快活林的酒宴哪个会少了璟澈,最近倒是奇了,从未见过他露过面,又没见他回到天上去。 璟澈在屋内给流清沏茶,对于黑风的话充耳不闻,流清停下手中的紫毫道,“你真不打算去玩玩吗?” “不去!”璟澈回绝的干脆,挤眉弄眼的道,“陪你多好啊。”说罢,将茶杯端流清跟前,自己率先喝了一口,惹的流清无语,他便委屈道,“狐王不会是嫌弃我吧?我是怕这温度不适烫到你了,自己牺牲一下帮你试试。” “这还成你无私了?” “对啊。”璟澈眨眨眼睛笑道,“要不要我更无私一点喂你啊……” 流清:“你在多话,我可就不画了……”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保准不说了,你专心画吧……”璟澈看了眼桌子上已经完成了一半的画,连忙捂着自己的嘴表明立场。 自从那晚璟澈说过的那一番话后,便再也没提过,两人相处还是如同往常,似乎什么也没变,若非要说变化,那便是璟澈对所有的酒宴一概不去了,每日黏在流清身边,赶也赶不走,在他作画的时候为他研磨,在他看书的时候给他递茶,甚至在他做饭的还会帮忙洗菜,无比的殷勤! 初时流清还有几分不适应,渐渐的璟澈做的多了,他也便习惯了。 “我说璟澈啊,我在外面叫了半天,你在怎么就不吱个声呢?”黑风到底是耐不住好奇自己进了竹屋。 一进门就发现,这狐王站在书案旁作画,璟澈在他的身后看着,两人贴的极近,情形说不出的暧昧。 见黑风进来,璟澈才懒洋洋的撇了他一眼,“没见我正忙着吗?” “你忙什么啊,在这干瞪眼算什么事啊,你在不去我可要被府里的姑娘们哀怨死!”黑风颇有些头疼,酒宴少了璟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不去就是不去,你在多说也没用!”璟澈眼见着墨快完了,便低头专心致志的开始研磨。 璟澈这幅认真的样子黑风还未见过,不禁走进了来看,这一瞧顿时惊叫出声,“哎哟,璟澈你这扇子怎么了?怎么成这样了?” 桌子上放着的正是璟澈的紫金骨扇,只是上面明晃晃四个大字竟然尽数不见了,换成了一副水墨画。。 “有什么稀奇的,老是那个花样我看乏,便让流清给我换了个花样,不成吗?”璟澈暧昧的对着流清一笑。 这快活林谁不知道这扇子上的四个大字是璟澈的标榜啊,不少姑娘明里暗里的对璟澈频送秋波,都想抓住他那颗流连花丛的心,如今这扇面一变定是要引来一来猜测了。 “得,换就换吧,换完赶紧的走,来这媚姬还特意问了我你啥时候去,她等着呢!” 这话倒让一直未言语的流清抬头看了眼璟澈,璟澈干咳一声,“她等我干嘛,我又跟她没关系,你快走吧,我这忙死了。”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推着黑风离开。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能听见黑风的大嗓门,“什么叫没关系呢?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么?” 璟澈回来的时候,扇面的画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想着黑风的话怕流清心里不开心,连忙拍着马屁,“看看这画的多好,此画真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看啊……” 流清无视他的话,兀自作画,提笔挥墨,几笔下去便是结了尾,然后把直接扇子丢给璟澈。 “轻点,这可是我的宝贝。”璟澈小心翼翼的接住,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唰的一声展开紫扇,扇面上瀚海波涛,金乌东升,颇为壮观。 看看看着,忽然皱起了眉,“总觉得缺少什么?” “有么?” 璟澈点点头,将扇子平放桌子上,自己拿起紫毫,在扇子下右角上面写下,“沧海万倾,只取一江潮。” 笔走龙蛇的几个大字,少了轻佻,多了几分潇洒。 举着扇子到流清眼前,打开扇面,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笑道,“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以后这快活林都知道我名草有主了……” 第七十三章:偏心 这阵子快活林热闹了不少,随之而起除了璟澈换了那把招摇的扇子以外,最为轰动的就是狐族的入驻了。 璟澈偷空上了次天,去自家娘亲那拿些了些好酒,又带回了些紫末糕下凡,想着将酒送到各家的妖王正遇上都在狼王獠牙那聚会,一路上听见不少议论狐族的事。 “是啊,好多人来了,估计这快活林也要划块地方给狐族了……” “迁族可是大事,保不准那狐王会带着他们离开呢!”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璟澈拎着酒,停下步子问道。 “哎呀,这不是璟澈嘛,可是好久没见了。”说话这人长的也算秀气,璟澈倒没什么印象,估摸着是宴会上遇到过的,含笑着问,“是啊,最近玩的少了!” 那人打趣道,“你不参加妖宴可是等碎了不少芳心啊,这扇子也换了,可是心里有人了?” 璟澈斯文的笑了笑,眉宇间流露出些许慵懒之意,又有些暖意,应到,“是啊,有人了?你们方才所说狐族之事……” 话还未说完,眼前之人脸上已是一片呆愣之色,硬是半响没有回神,璟澈摇了摇头,想着还是去獠牙那问问黑风他们。 到了獠牙的府邸,璟澈才踏进去,黑风便拉着他好一通灌酒,本就是平日里在一起厮混的兄弟,近来极少见璟澈出现,宴会上没少抱怨! “璟澈,这狐族入驻可是大事,流清那怎么说?”幽冥摩擦着酒杯道,长时间的相处,幽冥也是知道璟澈是个没脾气的人,更没有什么神仙架子,除了性子轻佻了点,倒也没什么毛病,渐渐也跟他亲近起来,算是朋友。 “这事?”璟澈展开扇子摇了摇,道,“我倒是不清楚呢,我这才回了趟天,狐族人就来了,够快的啊?还准备问问你们呢!” “不算快了,狐族人打听很久呢,不过流清将自己的行踪瞒的倒紧,若不是先前出个那些个命案,狐族也找不来!” “是啊,他性子清冷,本就不愿管理事情。”璟澈有些郁闷的拉下脸,“那狐族的人来了,我那岂不是要住很多人?”这话说完,便见幽冥黑风他们个个盯着自己,一副呆了的样子。 “你们这么看着我是作甚?”璟澈随手喝了一杯酒,笑道。 “先前还不信呢,看来这其中还真有猫腻。”幽冥别有用意的看了眼他的扇子,开口道,“这扇子换了,怕是看上什么人了吧?” 璟澈只是笑,那副样子却是已经把答案说了出来。 “什么?璟澈看上谁了?”黑风反应迟钝,猜测道,“难道看上媚姬?还是那天山下来的几个少年?不对啊,前些日子他们还跟我打听璟澈的身份,最近璟澈也就跟狐王腻在一起。” 獠牙勾勾嘴角,“这不就是问题嘛……” “什么?”黑风瞪大了眼睛,“你说他跟狐王……璟澈你跟狐王……” 璟澈啪的一声合上扇子,神色慵懒的点了点头,算是正式承认了这事。 静默。 方才欢腾的大殿立刻沉寂了下来,然后余下黑风的干笑声。 “他怎么说?”幽冥淡淡道。 “拒绝了。” “呵。”獠牙轻笑一声,莫名的情绪流露出来,“这倒是他的作风,以前我族有个人喜欢上他的弟弟,竟硬是被他杀了,你如今还好好的真是奇迹……” 幽冥心知因为那事,獠牙和流清有些不对盘也没接他的话,转而对璟澈道,“这事难,你可要想清楚。” 璟澈笑了一声,“我心里有数,怎么感觉你们不反对啊?” 黑风嘿嘿一笑,“为何要反对啊,我觉得你肯定没戏!” “那可不一定!”璟澈摇着扇子笑嘻嘻的,“他的心就是块石头,我也会想办法给他捂化了。” 又随意聊了会,璟澈便起身告辞想回去探探情况,临走了,幽冥忽然道,“狐族的大长老资历已久,他的话就是狐王也会给三分面子,你可千万别得罪了,最好贿赂贿赂,对了顺道告诉狐王,让他抽个时间来开会,若是狐族在此定居少不了要重新划分下地方。” “好。”璟澈应了声,走了门口又折回去把拿走了一壶自己从天上带下来的好酒,顿时引了一干人的不满。 “这不是要贿赂贿赂嘛,你们的份我下次在补上!” “你怀里不是还有嘛。” 璟澈一本正经的道,“这可是给流清的,哪能便宜别人啊!”说完也不顾身后一片重色轻友的骂声,扬长而去。 第七十四章:我回来了 璟澈还未行到竹屋那,便听见不少嘈杂的声音,看见人来人往忙着修筑殿宇,他站着看了会,提不起什么兴趣,便直接绕过他们去了流清住的那里。 流清还是坐在书案旁看什么东西,文书样的,跟自己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微垂着头,午后的阳光洒在白皙的脸上,清冷中透出了些许轻暖,浓浓的睫毛好似震飞的蝶翼一般,对剪出许多错落,看的人心尖都是一颤,禁不住的走上前去环住他。 “回了?”流清抬起头问道,语调一贯的平淡。 “嗯,我回来了……”璟澈笑着点头,每次听流清说这句话,都异常的心暖,就好像这世间自己还有牵绊,还有一人在等着自己。 “给你带了些糕点和酒尝尝?” “好啊……”许是回了一趟天界,两人有些日子没见,流清对他多了些亲昵,璟澈暗道多少也会有些念想吧?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手上的还不忘拆开了包装好的紫末糕。 流清伸手拿了一块,吃了起来,紫末糕,他还是爱吃的。 “怎么不见雪衣呢?”璟澈疑惑道,“雪衣那孩子若是闻到了香味,定是早跑出来了吧?” “他出去了?” “去哪了?”璟澈惊讶的看着流清,知道他一向将雪衣管的严,雪衣想要出去,怕是得挑他不在家的时候,如今怎么就放松了呢? 流清也没打算瞒他,道,“他去东篱那听听琴。” “东篱?”璟澈想了想,倒是有个印象,眼前出现一张温雅的脸,“狐王跟他很熟吗?我怎么就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扯上了关系?”话语颇有些酸溜溜,怎么回了趟天就发生了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呢? 流清吃完手中的一块糕点,将指尖擦干净,淡淡道,“雪衣身上的符咒虽然没发作,也没解,那东篱弹的一手好琴,他的琴音可以暂时压制住那符咒。 虽然流清说的平淡,璟澈也知道他心中到底是担忧的,便握着他的手,想到雪衣那孩子也是一阵怜惜道,“别担心,总是有办法解开的,现在雪衣不是没事么!若是真有什么事,我便去天庭去问问。” “嗯。”流清点了点,见璟澈一脸认真的样子,轻轻的笑了笑,这事总归是麻烦的,单不说璟澈把这事往天上了会惹来闲话,就算是说了,也不一定有办法能解开,墨曜既为万妖之主,他的符咒怎会那么好解开?只是璟澈这份心,让人心暖了几分。 流清抽回了自己手,继续坐下折子,璟澈随手了拿了一本道,“这下看的不是书?是什么?” “族里发生的一些事,这么久没管了,也积累下来不少。” “你是不喜管这些的吧。”璟澈悠闲的摇了摇扇子。 流清没出声,算是默认了,不喜管,到底不是可以不管。 璟澈抽走了他手上的文本道,“陪我出去走走吧,这么些日子没见了,正好顺便去认识下狐族的人……” 流清看了桌子积成山的文本,本欲拒绝,一抬头正好印进了璟澈邪魅的桃花眼眸,多日没见,样貌倒是没半分的变化,照样的邪魅慵懒,一笑便可魅惑众生,只是那眸子有些许期待,便吞下了想要拒绝的话,依着他走了出去。 第七十五章:无耻 “这个柱子的要用金丝楠木的!这木头太不扎实了,给我撤掉!” “还有这地,谁让你铺草的,给我换成汉白玉的!” “还有还有……还有这个殿宇的样式,去给找我些人间的能工巧匠来。” 才出门便听见一阵严厉的斥责声,璟澈抬眼一看,不远处站着的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黑着脸,一脸的严肃。 “这谁啊,说话这么不客气……”璟澈撇撇嘴道,想来对他十分不感冒。 流清还未回答,又一道声传来,“大长老,这可是妖界,怎么找人来啊,咱们族里不是也有人能修嘛!” “族里的人能跟外面的工匠比吗?”大长老一瞪眼,旁边的小厮立刻吓的腿软,硬着头皮道,“可是请人不得花钱嘛,我们哪来那么多钱……” 璟澈偏头去问流清,“这老头是你们族里的大长老?” 流清点头,淡淡道,“上一任王的亲哥哥,我不在的时候,便是他代我打理族里的事,就是性子严厉刻板了点。” “这样啊……”璟澈露出了然的神色,想到幽冥嘱咐过自己一定不能得罪,为了自己和流清的未来,立刻换上一副十分善意的笑容,在流清惊诧的目光中上前去,语气谦逊道,“这位想必就是狐族的大长老了,在下对您仰慕已久,常听雪衣说起您呢,流清不在的时候,狐族可是全仰仗您了。” 大长老陡然听着一袭拍马屁的话,而且是拍的这么中听的话,心情也好了不少,便打量起璟澈来,这样貌是一等一的好,相比于自己的王也是不遑多让啊,眉宇间带着几分慵懒邪魅,倒也不惹人生厌,问道,“你是?” “在下璟澈,是流清的朋友。”璟澈抱拳,一副谦恭有礼的样子,“我近来听闻,狐族要入驻这快活林吧,建造宫殿想来是需要不少花费,我要还在此地借住不少日子,按理该出几分力的!”说着便在衣袖一掏,一个大大的钱袋便递到大长老的眼前,里面除了装着散碎的金银,还有一大沓的银票。 一旁的小厮立刻笑道,“大长老,这下我们可就能好好修宫殿了,怕是都能建造皇宫了!” 大长老狠狠的瞪了一眼,呵斥道,“没规矩!” 璟澈这一席话说的滴水不露,表明了自己出钱是应该的,也免去了狐族人的尴尬,大长老也是想收的,毕竟族里的宅子怎么也得气派,不能落了面子,不过这事毕竟流清在场,他怎么也该请示下,便将目光转向流清道,“王,这……” 流清被璟澈的举动弄的一愣,心思转换间也是明了他的用意,略微点了点,轻声道,“收下吧。”既然璟澈想要收买人心,不收下他的钱倒是对不住他了。 见了流清的态度,大长老心中也是有些讶然,自己的王向来不喜与人亲近,什么时候交了个这样的朋友? 不过流清那样的人一向没什么朋友,有璟澈这么识理的人在身旁,想必全族也是会为他高兴的。 璟澈将沉甸甸的钱袋放到大长老的手中,含笑道,“我的就是流清,这钱若是不够只管跟在下说,在下别的缺,就是不缺钱,您不说就是看不起在下!” 好一副猖狂的纨绔子弟样子,可就是让人升不起恶感。 大长老点点头,便收下了,璟澈展开扇子摇了摇,继续说,“前些日子上了次天界,带回一些好酒,有舒缓的作用,长老们到这快活林,一路劳顿,想必十分辛苦,等天晚的时候,在下就给你们送去,好好放松下。” 既然别人开口了,又怎么好拒绝呢,大长老老脸乐呵呵的,直道是自家的狐王可算结交了一个靠得住的朋友。 璟澈一边跟大长老随意的闲聊着,一边转过头用扇子遮住脸,对着身后的流清抛了个媚眼,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惹流清一阵无奈,先前还对大长老十分不感冒,转眼在人前就成一个谦恭有礼,知书达理的人,对于璟澈的厚脸皮更是高看了一层。 第七十六章:隐患 “怎么样,是不是很佩服我?”璟澈跟大长老又聊了会,便扯开了话题回到了流清身边得意道。 流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是啊,这宫殿还需要什么金丝楠木的,用你脸皮可比什么都扎实。” “哎呀哎呀,流清你学坏了!”璟澈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他道,什么时候狐王也懂得毒舌了。 流清脸色微赧,面上却是十分淡然的下了结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句话可是都将责任都推给自己了,璟澈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便向前走,“幽冥说狐族入驻快活林,各家的王都要聚在一起商议一下,关于地盘的划分,狐王打算什么时候去啊?” 流清想着最近大抵都是没空的,晚上还要看折子,便道,“现在去看看吧。” “好。”璟澈合起扇子笑,“他们应该还在獠牙那开宴会呢,咱们也可以一道去玩玩。” “你最近不是不爱去宴会吗?”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嘛!”璟澈哀怨道,“若是跟狐王一道去,那感觉自然就不同了!” 两人快到獠牙的府邸,震天的闹腾声便传了出来,这快活林从来不缺少活力和热闹。 流清一进去,整个府邸便是安静了下来,除了幽冥的那次,这还是第一次流清再度在酒宴上露面。 “哟,这不是狐王嘛,什么风把你刮来了?”獠牙抱着个侍女上下其手,嘴上不忘揶揄道。 众人也知道上次雪衣的事,两人之间有些尴尬,幽冥皱了皱眉,又瞪了眼獠牙,算是警告,打着圆场,“狐王来参加咱们这酒宴,倒是有些稀奇,既然来了,就坐吧……” 流清并没有因为獠牙情绪有所波动,见他们玩的正在兴头上也没提入驻的事情,寻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来来来,璟澈,过来喝酒,方才可是跑的够快的!太不够意思了!”黑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张粗狂的脸满是通红之色,对着璟澈邀道。 璟澈对着众人一笑,却是摇了摇头,径直坐到了流清的身边,一副表明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伙人的样子,惹得众人一阵无语。 “不去喝酒?”流清拿起果盘中的一颗葡萄,立刻给璟澈抢了过去,给他好好的剥好了,然后放在他桌上的盘子中道,“不去,我这一心一意的吊在你身上,哪有空理他们啊。”理所当然的口气。 流清见他眼神温柔,也不去想他说的是真是假,吃下了他剥的葡萄。 璟澈立刻眉开眼笑的,立刻又为他剥下了不少,两人躲在角落,倒也乐得自在。 幽冥几人眼神对着他们频频相望,心思各异,闹腾久了,幽冥干咳一声,让服侍的众人都下去了,谈起了正事。 “今日难得狐王在,我们便谈谈这地盘的划分吧。” 待的他们点头后,幽冥继续说,“狐王你先前来的时候寻的那竹屋处挺僻静的,就是地势不太好,所以那块地方并不属于我们任何人的一方,如今整个狐族入驻进来,地方也小了,我们便在自己的地界上划出一块。” 流清点了点头,心中罕见的对快活林的众人升起了几分好感,“你那离黑风的地盘比较近,所以他会安排让出五分之一的地,其他的面积我和獠牙平摊,这样一来,整个狐族的地界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你们平日的起居活动,各位都没意见吧?” 黑风憨厚的挠了挠头,虽然他那会比较麻烦一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遂同意了下来。 流清也点了点头,清冷的脸上带起了极淡的笑意,轻声道,“谢了。”这次不管怎么说,都算是狐族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众人都是因为他这一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璟澈看他们的反应,心中就有些吃味,“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和流清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吧。”语罢,拉着流清就迈出了大门。 “这也太急了吧?”黑风不解道,“以往聚会,哪次璟澈不是玩到散场在回去,如今倒是像一分钟都呆不下去。” “还不是因为流清。”幽冥坐了下来,眼中有忧色略过,“他不是说了吗,他现在喜欢流清。” 獠牙不以为然,“现在喜欢他,以后就指不定喜欢谁了,这快活林的跟璟澈暧昧的多了去了,喜欢这流清也许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獠牙你这是什么意思?”黑风怒道,“璟澈是那样的人吗?” “怎么不是?”獠牙嗤笑道,“媚姬,那天山的几个少年,还有蛇族的蛇女,不都跟璟澈挺好的吗?只不过每个人的时间都不长,他若是真是一时兴起倒好了,那狐王若是有意就陪他玩玩,两人就腻了就行了,若真是动了真心,啧啧,这仙妖殊途的,以后有的瞧咯。” ****** 回去的一路,流清都没说什么,似乎在想着什么,浅浅的柳眉轻犟。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流清神色回复自然,并未解释。 璟澈勾着嘴角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流清抬眼看他,似笑非笑的道,“那你倒是说说。” “不就是方才的事嘛!”璟澈撇撇嘴,“想必狐王是不想欠人人情的吧,可是狐族居住的地方可是忽略不得的。” 流清看着他不说话,想必是猜对了。 “你不用烦恼的,我会为你解决的!”璟澈朗笑道。 “你既知道我不爱欠人人情,还要为我解决?” 璟澈:“这怎么能一样呢,他们那是外人,咱们关系谁跟谁啊,你最好多欠点,永远还不清就好了,哈哈……” “对了,以后你住哪啊?是跟狐族人一起住还是……” 流清淡淡道,“不变吧,我喜欢清静。” 璟澈嘿嘿一笑,“那就好了。” “好什么?” “我们可以继续在一起。” 流清不动声色的道,“等地方大了,你便自己挑一个厢房,不用和我一起。” 璟澈看着他一脸认真的回,“没事,在下不怕地方小,将就将就也是行的。” “委屈你恐怕不好。”流清一甩衣袖,有时候对于璟澈的厚脸皮当真没辙。 璟澈连忙上前去追他,“没事啊,为了狐王,上刀山下火海都成,这点委屈算什么呢……” 流清忽然停下来,唇角微讽,“你还能在无耻点吗?” 璟澈回答迅速,一本正经的道,“谢谢夸奖,不过我所说之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 流清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多做纠缠,便不做声。 回到狐族的时候,大长老已经不在门口了,立刻有人上前来通知流清,“王,大长老找你,说是有事相商。” “你这族里事真多,我们这才回!” 流清问,“在哪?” “就是殿里。” “哦。”了一声,流清便随璟澈进去了,这殿宇大致的框架构造倒是建的差不多了,跟凡间富贵人家的宅邸十分相似,璟澈目光在四周转了转,“是个好地方。” “王,你可算回来了。”大长老古板的面目此刻更是严肃异常。 “发生什么事了?” “雪衣刚被人送了回来。”大长老叹了一口气。 “怎么,他出了什么事吗?”罕见的,流清的口气多了一丝焦急。 大长老艰难的开口,“情况不太好。” “我去看看。”白衣一闪,已是消失不见。 房内,雪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已是陷入了昏睡,原本俊秀的脸蛋苍白异常,眉心处一丝丝的黑气缭绕,每一次升腾起的时候又被青色光印压下去,两者僵持不下。 “璟澈。”流清唤了他一声,目光隐有歉意。 璟澈也不在意,微微一笑,手中的扇子在手腕一划,便是出现了一道口子,里面的血液顺着手腕低落在雪衣的嘴唇上,那青色印记陡然又亮了几分,雪衣眉间的黑色才算是平息了下去。 大长老目光惊异的看了眼璟澈,似乎在思虑些什么,道,“这位公子,我和王有些话要说。” “没事,那我去外面转转。”璟澈收回了手臂,展开扇子摇了摇,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容。 待他走后,大长老盯着流清问,“王,打算怎么做?”雪衣体内被种下的符咒,长期的压制也不是办法。 流清只是看着雪衣不说话,“王,狐族也收集了些情报,这次百露宴那莲心水,恐怕,会对少主有些帮助,方才那位公子既是神仙,有没有可能让他取些下来?” 流清皱着眉,不做半丝犹豫,说的坚定、坚决,“这件事不要想了,这麻烦没必要将他卷进来,我会想办法的。” 大长老知道流清向来说一不二,只能无奈应是。 第七十七章:劫难 一大早璟澈还未睁眼,习惯性的去抱身边的人,却扑了个空,睁开眼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果然,床铺已空,连折痕都不见了,恐怕流清离开很久了。 想着无事,便上天挑选了几样宝贝想要送到了各家,算是当作回报狐族地界之事的谢礼。 “这玉不错啊。”幽冥把玩着,颇有些爱不释手,翠色的方玉,上刻有彩鸟展翅,亦有繁杂的符文环绕其上,入手一片舒适的凉意,细看,还隐隐有光华流动。 “自然不是凡品。”璟澈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用扇子指着玉道,“此为寒玉,别看这么一小块,连神火都融不化了的,四季皆会散发出寒气,凝而不散,像你们这族是喜欢阴寒的玩意吧,随身携带对你应该是好处的……” “好端端的干嘛送我这东西?”幽冥疑惑道。他不可相信璟澈会善心大发给自己送送礼物。 “自然是因为狐族那事,算是报答你们吧。”璟澈笑道。 幽冥盯着他,眼神闪了闪,倒也没拒绝他这礼物,收进了袖中道,“你对流清倒是好啊……”这等宝贝,就是在天界也是极难得的吧,想不到被璟澈这么不心疼的送出去。 璟澈白了他一眼,“废话,不对他好难不成对你好啊!”啪的一声合起扇子,“好了,我要走了,还得去黑风和獠牙那呢!” “等等!”幽冥叫住了他,忽然换了一副凝重的脸色,“你对流清是来真的吗?” “你看我像假的?”璟澈嬉皮笑脸。 幽冥沉默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若是真的,仙妖相恋,你知道下场是什么吗?” 璟澈笑笑,毫不在乎的样子,完全没在乎什么下场。 幽冥知道他的性子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有些事,并不是你不怕他就不会来,阴柔的脸庞黯了几分,低声问,“你可知道为何当初我要你离媚姬远点?” “怕我看上她啊?”璟澈摇了摇扇子,一脸的玩味。初时,幽冥确实对自己没什么感情,也极不喜自己跟媚姬走的近,还出言警告过,直到知道自己对媚姬确实没兴趣,才放松了几分对自己的警惕。 幽冥没有否认,在璟澈玩味的目光中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以前并不只有媚姬这个妹妹,我其实还有个弟弟。” “你有弟弟?怎么也没在快活林见过?也从未听你说起过啊!”璟澈惊讶道,想他也在快活林呆了不少日子,怎么说也认识了大半部分的人。 “他死了……” 幽冥说的很平静,但眼中还是浓重的悲色,璟澈只能干笑一声,继续听他说下去,“他去凡间历练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仙子,两人不知道怎么的,就瞒着我们相恋,这事我完全不知道,等我们知道的时候也晚了,九天雷降,整个蛇族都受了波及……” “那日,我亲眼看着他为了帮那个仙子抵挡天雷,灰飞烟灭,那个仙子也抓回了天上了不知道受了什么责罚,而我们蛇族因为天雷元气大伤,修养了近千年才恢复过来。” 幽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来的,握着玉的指尖都是泛白,“璟澈,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仙妖相恋,必定不得善果,更何况你们皆为男身,若是流清动情,你们必有一劫。” 璟澈目光讶然的看着幽冥,他并未想到,会劝自己放弃的人是幽冥,俊美的脸上慵懒笑意不减,似自语一般道,“但是,我已经喜欢上了啊……” 他直视着幽冥,眉宇间是天地难撼的坚定,嘴角仍然嘁着浅笑,“若真有劫难,我便等着。” 说的平静、坚定、无畏无惧,仿佛什么也阻拦不了他的决心。 幽冥被他认真的神情震了一下,谁能想到风流名声传遍三界的璟澈竟然有这么认真的一面。 苦笑了起来,知道他心意难挽,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终于不在阴霾,“那你努力吧,要知道,狐族向来狡诈,冷漠,更何况流清他是狐族的王,想要他屈居人下,可不容易。” 璟澈又恢复成一贯的散漫,一折一折的打开扇子,有些苦恼的道,“是啊……不过现在能这样陪着他也挺好的。” 似是觉得这样的话题有些伤感,幽冥转而问道,“你打算送黑风他们什么东西,若是比我这玉好,我可不依……” 璟澈邪魅一笑,紫扇在空中一划,屋里凭空多了盏灿金的屏风,上绘并非山水花鸟,而是数百个扎着髻的小孩子,或跑或跳,好不可爱。 “你这是……”幽冥疑惑道,“黑风一个大老粗你问他这寓意百子千孙的屏风干嘛?” 璟澈佯作发愁摸了摸自己脸叹道,“黑风那家伙老跟我混在一起,兄弟我不是怕他找不到归宿么……” 幽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中好笑,冷着脸道,“让他知道你真正的意思,看他不抽死你!” “放心吧。”璟澈哈哈一笑,“黑风的脑袋是拐不了弯的,能懂才怪呢!” “你就是个祸害……”幽冥看着他痛心疾首的下了定论。 离开了幽冥的府邸,璟澈又先后去了黑风獠牙那,等送完了东西,才向狐族的新宅子走,看见一个小厮开口问道,“狐王呢?” 狐族的人都知道璟澈和自家的王关系不一般,这宅子又是他出了少钱建的,当下也不敢怠慢,低头哈腰的道,“在跟长老们议事呢……” 璟澈挑眉,看了看天色,此刻已是暮霭四沉近黄昏了,淡淡的问,“可知道是什么事?”这阵子,狐族倒是事多,流清每日一起来就不见人影,直到半夜才回回房,又一副极累的样子,璟澈问他,也被含糊过去,不愿多说。 “小的、小的不知道。”小厮眼珠转了转,低声道。 璟澈‘哦’了一声,便是没话了,那小厮又殷勤道,“要不您先去花园走走,等王和长老们出来了,小的就给通禀通禀?” “那便有劳了。”璟澈展开扇子摇了摇,打发了锭银子,乐的那小厮眉开眼笑的,连忙道,“谢谢公子,不愧是神仙,就是阔气。” 璟澈笑了笑,便向花园走去,才踏进去,还未来得及欣赏百花盛开之景,便听见几道极轻的议论声。 “唉,你说少主会不会有事啊。” “呸呸呸,乌鸦嘴,让长老们听见定是少不了一通责罚。” “我这不是担心嘛,少主那脸色,我看着心疼。” “没事的,王和长老们这些天不是一直在商量方法嘛。” “听说天上宝贝挺多的,王为何不找璟公子帮忙呢!” “谁知道呢,王不是还下令不让我们把这事告诉璟公子,否则族规伺候,估计有什么事不想让他知道吧。” 璟澈听的一头雾水,又隐隐有些明白,原来这阵子流清在为雪衣烦恼呢!原以为雪衣不会有什么事,想不到会这么严重,便走了出去,想要问个明白,“两位小哥,有什么事在下能帮忙的,劳烦告诉声在下。” 小厮一见璟澈忽然出现,吓了一跳,想着狐王的严令,脸色立刻白了起来,“璟、璟公子,没什么没什么……” 璟澈斯文的笑着,“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原因,两位告诉我,我保准不跟狐王说,若是不说,这事情我多少明白个大概了,指不定告诉他们,就说是你们告诉我的!” 那两个小厮抬眼,璟澈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眉宇间弥漫着慵懒之色,想不到这么无赖,想着也是为了少主好,一咬牙便欲说个明白,“是这样,上次少主不是回来了嘛,那那符咒已有些反噬。” 璟澈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让他继续,“这次狐王和长老商量着要……” “闭嘴!”璟澈这听的正到关键时刻,耳边便传出了一道断喝声。 第七十八章:黑焰 那两个小厮一听见有人说话,立刻吓的噤声,腿抖个不停。 璟澈偏头看向来人,一身黑衣,面色冷厉,看起来在狐族也是个有分量的人。 “黑焰、”两个小厮一脸苦相的看着来人,竟然是族里的执法者。 “舌头不想要了?”来人淡淡道,声音不大,却透出了绝对的威严。 璟澈邪魅的勾起嘴角,“是在下的错,不关他们的事,这位大哥不要怪责他们。” 黑焰面无表情看了眼璟澈,对着那两个小厮,道,“滚。”两道身影便如获大赦,连滚带爬的跑远了,很快就剩下两个小点,看的璟澈倒是好笑。 “王的事,既然不想让你知道,公子就不要打听了!”语调古板冷漠。 璟澈眼神玩味的开始打量眼前之人,若是不是那满脸的寒冰色,也算的上是个俊秀的青年。 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无奈,这狐王性子清冷,怎么连身边的人也一副冰冷的样子。 “你不是妖?”璟澈指尖涌出一丝仙气游走在那人身周试探,竟然感应不到丝毫的妖气,当下惊异出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无关。” “阁下是?”璟澈客气道。 “狐族四大执法者之一,黑焰。” 璟澈摇了摇扇子,心中涌起了些许异样,这人绝对不一般,想不到在狐族只是当个执法者的角色,听他的语气,似乎对流清是绝对尊崇,笑着点了点头,便欲离开。 “以后,离王远点。” 身后忽然传来这么一道声音,璟澈转身收敛了笑意,定定的看着他,有些讽刺道,“凭什么?”真是奇了,还从有人这么警告自己。 “你会给王引来灾难。”冷厉的面容没有一丝的动容,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璟澈倒是没料到他会回答了这般快,听起来有些好笑,看他的脸色却又笑不出来,一口气卡在喉间,难受的紧,冷冷道,“这是我跟流清之间的事。” 黑焰不在理他,转身就离开,璟澈站在原地,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今日还是有所收获的,看来真的因为雪衣的事瞒着自己什么,直接问流清,他真不想说,估计是没戏,那就去找大长老。 今日,族内的会议散的比平日早一些,大长老刚踏进房内,才坐下,一口茶还未喝进嘴里,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声音带着些嘶哑。 璟澈打开门,探着身子进去,手里又拎着一坛酒,笑道,“长老上次的酒喝完了,味道怎样?” 狐族的大长老见是他来了,也起身,苍老的脸上扯起些笑意,“是璟公子啊,酒挺不错的,有事么?” 璟澈一副不满的样子,“长老叫我璟澈就好,公子公子的听着怪别扭。” 大长老点了点头,神仙像他这么好说话的确实难得,又是天尊身边的亲近人,若是能取了那莲心水,该有多好,可王又不想他牵扯进去,想着就是一声叹息。 璟澈将酒放在桌子上,拿起一边被子就给大长老斟了一杯,试探的问,“最近狐族似乎有些事,是不是因为雪衣啊……” 大长老顺手接了过去,喝了一口,含蓄道,“啊……算是吧……”显然是没有多谈的意思。 璟澈也不多问,开始扯其他的话题,谈天说地,说是下次搞些天界的仙花仙草移植到狐族,也能增加点灵气,对修炼有好处,将大长老哄的喝了不少酒。 见他有了醉意,才问,“大长老,雪衣的事,我能帮上忙不,能的话,您尽管开口!” 大长老啊一声,勉强睁了睁眼,“能倒是能,但王不愿啊,他非要自己去……” 璟澈见他漏了口风,连忙趁热打铁,“流清不准不妨事,你告诉我就成,我要怎么帮?” “帮忙,那个,莲、莲心水有用!”说完,往桌子上一倒,便是睡了过去。 璟澈合了扇子,俊美的脸上有些怒意,这个流清,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这么瞒着自己吗?定要跟他好好算账! 第七十九章:心意 流清从狐族出来,一道桃红色的身影正慵懒的靠在墙边,身形修长优美,俊美的容颜邪魅惑人。 “忙完了?”璟澈背着手,懒洋洋的问。 流清点了点头,随意道,“你怎么来了?” “想你……”璟澈身影一闪,便是将他压在墙上,口舌在他耳边游走,“最近忙什么呢?” “没什么。” “是么?”璟澈勾着唇角,隐隐有些怒意,“狐王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这地虽然偏僻也不至于没人,偶尔还有些狐族的守卫从不远处掠过,有些惊异的看着贴在一起的两人,然后迅速离开。 “走吧。”流清皱了皱眉。 “为何?”璟澈不老实的欺近他的唇,“怕被人看见?这样也什么吧?咱们又不是第一次接吻。” 流清不说话,看了他半响,问道,“你今日怎么了?” 璟澈泄愤似得忽然吻上他的唇,咬了一口,眯着眼道,“我不开心。” 流清无奈的推开他,用手里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淡淡道,“堂堂天神竟然是属狗的……” 璟澈耸耸肩,将手抵在他头顶的石壁上,语调低了几分,“你既然需要莲心水为何不告诉我?竟然想要自己取,你忘记了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么?” 流清沉默了一下,道,“你说过莲心水即使对视神仙而言,也是分外珍贵的……” “那又如何,只要你想要,我一定会给你拿到手。”璟澈看着他,坚定道。 流清静静看着眼前这张邪魅慵懒的容颜,忽然开口,“我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璟澈的性子无法无天,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若是私自动了莲心水,想必罪责不小吧。 “我并不知道莲心水能不能解了雪衣的符咒。” 因为不知道,所以并不想让璟澈去冒那个险。流清脸上有些倦意,想必这些日子也是累了。 璟澈闻言一怔,也是了然,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流清。 眼中是满目的柔情,“我会为你取得。” 流清清冷的脸上涌起复杂的情绪,“你不必如此。” 正如流清了解璟澈,璟澈也是知道流清的心思,略有点不悦,“你是担心我?还是,怕欠了我?” 流清沉默了下来,幽深的眼瞳看不出什么情绪,带点漠然。 璟澈忽然叹息了一声,望了望天空中的那顶圆月,思绪有点繁杂,到底是自己喜欢他,他对自己应该还没有喜欢吧。 若是动心了,也不会如今这状况。 他总是这样淡漠,理智,仙与妖,又同为男子,这样爱恋也许是不会被接受的吧…… 流清这人逼不得,可自己更是弃不了。 就是喜欢上了啊…… 所以想要的更多…… 看着月亮有些失神,然后展开扇子摇了摇,璟澈恢复成一副慵懒邪魅的样子,轻声道,“若你怕欠了我,就试着喜欢我罢。” 第八十章:赴宴 人间有句老话,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虽然有些夸张,却也相去不远。 五百年一次的百露宴很快如期举行。 一大早,璟澈才起身便接到了来自天庭的传召。 “我去了。”竹屋外,桃红色的身影对着流清笑的邪气焕然。 流清看着他不说话。 “我会为你将莲心水带回来的。”璟澈转身,身形潇洒,仿佛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不是去触犯天条。 “等等。”手腕忽然被冰凉的手掌抓住。 “怎么了,莫非是舍不得我?”璟澈返身调侃道。 “我和你一道去。”淡淡的声音,璟澈眯了眯眼睛,眼前的少年的容颜还是一贯的幽柔清冷,说出的话却是毋庸置疑的。 “放心吧,没事的。”璟澈展开扇子摇了摇,然而抓着自己腕的手却是没有丝毫的放松。 叹了口气,璟澈无奈道,“你若是去了天庭,也许会有麻烦。” “他们奈何不了我。”流清微微掀起嘴角,看起来带些几许清傲,让人移不开目光。 “呵呵,我倒是忘了,狐王本领可是不小,连司法天神李靖都能逼退呢!”璟澈拿扇子敲了敲头,知道流清绝不改变什么注意,也不在阻拦,眼底闪过戏谑之色,“在天上到时候你可得听我,甭管别人说什么……” 流清点点头,白色的身影在原地一闪便是消失了,看了眼他的背影,轻声道,“若是出了事,我也会护着你的。”说完,也是闪身追了上去。 南天门算是上天的必经之路,此刻那些天兵眼睛都有些直看了,紧紧盯着璟澈身边的白影回不过神来,“游亦灵官,敢问这是这位是何身份?似乎眼生的很。” 一个小天兵试探性问,眼见着流清姿容不俗,想必身份不低,那一脸的冰冷之色,隐隐透露出莫名的威压,让人不敢与他对视,便转头问向璟澈。 “他啊……”璟澈嘿嘿的笑了笑,忽然伸手将一边的流清的揽在怀中,挑着眉问,“你猜他是什么身份!” “哦~”一干天兵露出了然的神色,又是震惊又是羡慕,“原来是大人的新欢啊……”都道是璟澈风流不羁,想不到连喜欢人的性向都变了,但是神仙皆是有无限的寿命,换换口味也是长事,只是这个少年,白衣胜雪,清冷华贵,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人妖宠的那类,此等风姿连上仙都有所不及。 璟澈邪魅一笑,带着几分骄傲,“对啊,他是我的人!”说完,直觉得腰间猛的一痛,心知流清是下狠手,想着这么多人,也不能露陷只得忍着疼痛继续笑,笑了几声后也不在和天兵墨迹了,直接流清快步离开。 两人一到无人地,璟澈立刻被流清一掌打开,双肩直接撞到了水池的假山上,这力道可是不小。 璟澈揉了揉肩膀,也不生气,邪魅的桃花眼嘁着委屈之色,“狐王生气了?” 流清冷眼看着他,不发一言,心中确实有几分怒气,他自是骄傲的,如今在别人眼里竟然成了璟澈的他的新欢,而神仙的新欢,亦可称之为妖宠。 “莫要生气啊!”璟澈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如若不那么说,你怎么混进这天界呢!况且你本就是我的人!” “你说什么?”流清目光一寒。 璟澈立刻补充道,“是我喜欢的人……”这话倒是说的坦荡,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似的。 对于璟澈流清也是没辙,只能由的他去说,只要不超过自己的底线,多少都能接受,也不在跟他计较,转而问道,“莲心水在哪?” “随我来吧。”璟澈见流清不计较,也是松了一口气带着他向自己母亲的清绝宫走去。 今日本就是百露宴举办之时,天界异常的热闹,人来人往,璟澈和流清两人也是走的僻静道,鲜少有人看见。 脚踏祥云,璟澈想着要带流清去见自己的娘亲,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了丝丝欣喜和激动,竟有种带媳妇见婆婆的感觉,嘴角也不禁咧着笑,这莫名其妙的笑容,惹的流清一阵皱眉,完全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不远处道道金光破空而至,众仙云集,二十四根盘龙柱耸立在云端,五彩的祥云中还有凤凰身影若隐若现,仙音缈缈,一片瑰丽之色,好不壮观。 璟澈道,“狐王觉得这仙界比之人间如何?” 半响不见回答,回头看去,只见流清脸色冰冷,眼眸流转凝重而淡漠,最后目光定在一处桃林,眼瞳出现了些许迷茫之色, “你怎么了?”璟澈停下脚步问道。 流清并不答他,反而加快速度,几个闪掠间,便出现在那边桃林旁。 璟澈虽有几分疑惑,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天界的时节不同于凡间,哪怕凡间此刻是寒冬腊月,这天界的桃花也是开的格外灿烂。 这片桃林地处偏僻,无人打理,更是如火如荼的开遍好大一处地方。 鬼使神差的,流清忽然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了一颗桃树旁,那树的枝干比之其他的更为粗大,繁华似锦,随风摇曳,艳丽无双。 他转到了树后,眼中闪过犹豫又有些疑惑,终是伸手抚上了树干,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出现眼前,许是岁月的侵蚀看不清具体的字样,只是这几个字刻的入木三分,想必当时是极为用力和认真的,无端的心中忽然涌起极为酸涩的感觉,流清怔在树下,看了几眼。 “你到底怎么了?”璟澈也追着进来,也是怔住了。 落红之中,白衣如画。 那张素来清冷的脸上多了几丝寂寥的感觉,凭添了几分难以诉说的风华。 流清听见他的声音,已是回过神来,收回了手,一转身就离开了那颗桃树,面上的表情也收的极快,很快再度成为清淡之色,看着四周的桃花,道,“没事,就是,觉得挺漂亮的。” 璟澈有些不信,然,见他的脸色古井无波,让人寻不到丝毫的破绽,仿佛刚才的寂寥和失神不过是一场错觉而已。 伸手将他发丝上一枚花瓣取下,璟澈送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笑问,“你喜欢桃花么?” 流清并不答。 璟澈将花瓣弹开,手中留有余香,看着他的目光缱倦而温柔,“你若喜欢,回凡间的时候,我便送你一片桃林。” 这样的目光让流清有些恍惚,依稀记忆中似乎也有人这么温柔的看着自己,然而越是这种目光却让心更冷了几分,转身离开。 璟澈看着他几乎融入花雨中的背影,也是愣了一愣。 两人从桃林出来仿佛方才的事并没有发生过,而流清也不在看那桃林一眼,只是独自走着。 走的不远,前方的草丛有人影拨动,耳中便传进了细细碎碎的呻吟,“啊……太子,慢点……”然后是粗重的喘息声。 璟澈眼中闪过鄙夷,便欲拉着流清离开,然而,才刚动,那草丛忽然被人拨开,一个男子衣冠不整的站了起来,刺绣紫衣上面隐隐有龙纹缠绕搭在腰间,阴柔的脸上此刻挂着些银邪的笑意,目光直直的盯着流清,身后传出女子不满的抱怨声,“太子,太子,你怎么忽然起来了呢,奴家冷……” “闭嘴!”紫衣男子忽然对着身后一声冷喝,那女子也才发现眼前忽然出现两人,当下连忙拿起衣服遮盖自己赤裸的身体。 紫衣男子眼神一直撇向流清,面上扯起虚假的笑意,“这不是璟澈吗,雅兴不错啊!” “哪比的上,太子你呢……”璟澈唰的展开紫扇,察觉到太子的目光几乎定在流清身上,心中也格外不爽,立刻上前挡在流清身前,嘴上不忘揶揄道。 “这位以前怎么没见过呢!你也不给介绍介绍?” 璟澈勾着唇角,眼神轻佻,透着几分轻视打量了紫衣人一眼,拒绝道,“我们还有事,不打扰太子的雅兴了……” 紫衣人对着流清舔了舔嘴唇,也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觊觎。 流清一直是清清冷冷的样子,也没有多余表情流露出来,在转身的那一刻,修长的手指迅速对着草丛简单的结了印,细密的尖刺瞬间长出来了不少,隐藏茂密的草丛之中。 紫衣人看了会,眼中就剩下两人远去的身影,“太子……”身后娇声如莺啼,隐隐有催促之意,低头看了眼草丛中的妩媚仙娥,忽然提不起半分兴致。 “太子……”见紫衣人半天目光流连着前方,女子也是十分恼火,温热的手臂主动缠上了他的腰间,想要将他唤回来,紫衣人对着流清的背影颇为回味的咂了砸嘴,再度顺着女子的身体躺了下来,然而还未有所动作,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第八十一章 两人离开桃林不远,便听见身后的紫衣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景澈同情的看了眼草丛中那捂着下身那打滚的人影,心想这狐王可真是狠啊,估计是为太子看他的那眼神不爽呢! “你可知道他是天尊唯一的儿子,溟胤,虽然平日恶劣了点,但是性子极为记仇,若是被他发现的话,可是会有麻烦的噢。”景澈这语气不像是提醒,反而是有些幸灾乐祸,想来看见溟胤那样也是颇为开心的! 流清神情淡然,“与我何干?” 景澈眼神颇有些玩味,“你方才没做些什么?” 流清淡淡反问道,“你有看见我做过什么吗……” “那倒是没呢!”景澈哈哈一笑,陡然有些开怀,展开扇子摇了起来,“其实我早看他不爽了……” 流清赞同的点了点头,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是挺让人不爽的,若是以后他眼神还是那么不堪,我不介意帮他挖了。” 景澈心知他还真做的出来,附和道,“我也来帮忙,最好在揍他一顿,你不知道啊这天界他的名声有多坏,仗着是太子,不知道糟蹋了多少仙女呢!” “你的名声似乎比他好不到哪去吧?”流清忽然看向他,眼底有一丝戏谑。 景澈立刻不干了,邪魅的桃花眼满是委屈,“狐王怎能如此诬陷良民呢!在下可比窦娥还冤枉,我要申冤!” 流清波澜不惊,“你这风流名声响彻三界,恐怕无人受理的了!” “那不都是往事么!”景澈冲他暧昧的挤挤眼睛,“如今我有多专心,你是知道的吧……” 流清只是笑笑,便移开了话题,“我不喜欢仙界。” “我也不喜欢呢!”景澈开口道,“仙界规矩太多,约束太多,又皆是无情之人,实在是乏味啊……” “这仙界的规矩能约束到你么?”流清淡笑着反问。 景澈偏头想了想,自己的理念中似乎真的没有规矩两字,同是笑着回答,“似乎,不能。” 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不觉,便快走到清绝宫。 景澈指着祥云中笼罩着宫殿道,“那里便是我娘亲的宫殿了,我平日也经常去坐坐的,那莲心水也是我娘亲所制的,早知道你需要,我就偷些来。” “天界想必戒律森严,若是当真偷了,这责任可是落在你娘亲那里了。” 景澈耸耸肩,“我自然是不会让我娘亲出事,去天尊那主动领个罪,受一通责罚也许就好了。” “天尊会那么轻易放过你?”流清笑了,极冷的笑容,淡淡的嘲讽,让人心头发虚,“听闻当年卷帘大将不过是打碎了一盏琉璃杯便被剥夺神仙的身份,罚下天界历经轮回,换你偷了仙露岂不是该抽骨剥皮,以儆效尤么!” 景澈干笑一声,“其实天尊还是挺仁慈的……”至少对于自己是这样啊! 仁慈?流清还是淡定的笑着,却是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厌恶抗拒,仿佛是本能一般,“不管他是怎样的人,这莲心水我一定会到手的。” 两人快到门口,一道端丽的倩影已经等到了门口。 “娘,你怎么出来了?”景澈连忙跑过去,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邪魅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孩子气,这副神情他从未见景澈露出来过,看的有些发愣。 娘亲……记忆中,自己生命里从来没有这个词汇。 流清抿着唇,看着眼前相聚母子,心中也涌起了丝丝的波动。 “这位是你的朋友吧?”羲仪仙子忽然将目光有些复杂的转向流清,然后柔和了起来,上前去拉他的手,“澈儿,可是很少带朋友回家呢,既然来了赶紧进来坐坐吧,可是凡间来的,累不累啊……” 一连串的温柔问话,让流清一句也没有回答出来,任由这女子拉着自己的手,带自己走进了清绝宫。 娘亲……原来这就是娘亲的温暖啊……流清呆呆的看着指尖,一种陌生的温暖充斥在心间。 三人进了清绝宫,羲仪仙子早就有所准备,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桂花糕,杏仁酥,紫末糕…… “澈儿,不给娘亲介绍介绍你这位朋友么?” “哎呀,看我,都怪看见娘亲太高兴了,给忘记了!”景澈摇了摇扇子道,“他叫流清,是孩儿在凡间的朋友,也是狐族的王。”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羲仪仙子瞪了他一眼,挑选了一块较大的糕点放在流清手中道,“看着怪小的,竟然都是族王了,比澈儿有出息多了,平日里辛苦不辛苦啊……” 流清呆呆的握着那块糕点,清冷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动人的淡笑,“谢谢伯母,不辛苦……” “傻孩子……”羲仪仙子看着他的目光忽然多出了疼惜,似乎是叹息一般道,“叫我羲姨吧,我爱听你叫我羲姨……” “羲——姨”流清有些不自然的开口,说完,便低下了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羲仪仙子笑了笑,“也不知道今日你会来,没准备什么,这些都是澈儿平素爱吃的,你想吃什么,告诉羲姨,羲姨给你做去。” “这些就够了,不需要在费心了。” 羲仪仙子静静的看着他,“那你快尝尝,看看哪样好吃,羲姨在给你做点让你带回去!” “哎呀。”景澈忽然叫了一声,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叫道,“我还在这呢,怎么你们都把我当空气了,还有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流清才是你亲儿子呢!” 羲仪仙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回道,“他要是我亲儿子倒好了,可给我省下不少心呢!” “娘,你这话也太伤我的心了吧。”景澈故作可怜对着流清道,“流清,我娘可都因为你不要我呢!说你怎么赔,要不你就从了我,这样我娘就有两个儿子了……” 羲仪仙子眼中隐晦的略过一抹忧色,敲了敲景澈的额头,“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没胡说啊,孩儿对流清……”景澈忽然收敛玩笑之色,认真开口,还未说完,却被流清打断了去,“羲姨,我有事想问问您。” 景澈知道流清是故意的,这时挑明也许确实不好,便没继续下去,正色道,“娘亲,孩儿这次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 “那个莲心水还在么?流清他有用……” 羲仪仙子端丽的脸上有一抹讶意,“你们要莲心水干嘛?” “流清他的弟弟中了很厉害的符咒,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莲心水有解毒和明心的作用吗?我想要点……” “你有弟弟?是亲弟弟么?”羲仪仙子吃惊道。 流清摇了摇头,他跟雪衣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打算瞒着景澈他们。 “这下可难办了,莲心水只够制作十份供上仙食用,若是少了定是查的出来,而且制好的时候,天尊已经命月老取走了。” 既然被取走了,在想得到,想来并不容易吧,不过也好,不用在自己娘亲手中拿走,也省下了些麻烦。 “这样啊,娘亲可知道这莲心水是送往何处?”景澈靠在椅上懒懒道。 “这宴会我没打算去参加,不知道呢,你等等我问问。”说完,就走出了门。 羲仪仙子走后,景澈见流清一直握着那块糕点,微微垂着眼发呆,调侃道,“怎么狐王看上了这块糕点不成?等会让我娘亲在给你做点。” 流清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若非要形容的话,让景澈想到了凡间的小孩子得到了长辈的奖励那种感觉,第一次看见流清平淡的脸上流露出这种感觉,仅仅是因为一块糕点,景澈心中有些发堵。 “不用了,我只是很少能吃到这样的糕点,有些开心。”那笑容一如平日的清冷淡漠。 虽然他拒绝了,景澈却是能感受他内心的感动和欣喜。 在流清的身边并没有长辈可让他撒娇,他要照顾雪衣,要护持整个狐族,他是所有人的倚靠。 可是,却无人是他的倚靠。 景澈知道,这次就算是没有自己,为了雪衣,流清也会毫不犹豫的闯上天界,想尽办法去取得那份莲心水,他不会跟任何人说,因为他的倔强和骄傲从来都是放在心中的。 这样的流清,让人心疼,景澈想说些什么,几番开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他不是流清,不能真切体会他的感觉,但是他想要告诉他,自己会陪着他。 景澈走过去,坐在流清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流清,什么也不说,只是想告诉他,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都会在。 手掌猛然被覆盖住,流清下意识的抽手,却被景澈紧紧的握住。 流清便不动了,纵然知道仙妖有别,可有的时候就是温暖的让人舍不得拒绝……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放纵景澈呆在自己身边,放纵他的所作所为。 羲仪仙子一进门,便看见这一幕。 两人的手覆在一起,自己那顽劣的儿子,脸上是一种罕见的认真宠溺。 心中涌起一抹深切的恶意,微微的咳了声,才进门。 景澈神情都没有变化一分,懒洋洋的收回手,问道,“娘亲,问出来没有?” 羲仪仙子点点头,刻意忽略方才所看见的那一幕,“今日主宴在九阙殿举行,莲心水也会送到那里。” “哦。”景澈哦了一声,便拉着流清站起来,轻声道,“我们要走了。” 虽然知道自己儿子要做什么,羲仪仙子还是忍不住的问,“你们要去干嘛?” 景澈展开扇子,对着自己娘亲抛了个媚眼,理所当然的道,“当然去偷了!” 第八十二章 九阙殿景澈自然是熟悉的很,想当初,他可是无数次的在此地聆听圣训,每每犯了事,被人告了状,天尊都要在此地狠狠的训他一顿。 过了南天门,流清也自由的多,依他的本领寻常的神仙是万万察觉不出他的真实身份的,遂随意的跟着景澈信步闲游。 到了人多处,流清自是极惹人注意的,频频有人相望,但大多都没有过多的动容,神仙皆是修行成百上千年,心性早已平定如水,绝不会像凡人那样情绪容易波动。 景澈是个例外,他拈花惹草,风流三界在天庭实属异类。 此时的九阙殿还未到入席的时间,除了往里准备瓜果仙露的侍女天奴以外,来往的人并不多,众仙大多都在瑶池边闲聊,欢声笑语不断。 “那莲心水想必现在应该送进去了,等里面人出来,有一盏茶的时间是入席时间,我们偷偷溜进去,趁那段时间偷到手,我会在宴会那出现一会,然后借故离开,以免招人怀疑,然后我们就偷偷带着东西下凡。”景澈绘声绘色的说着,连时间都摸清了! 流清目光怪异的看着他,“这种事莫非你常做?”听这口气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景澈眨了眨眼睛,否认道,“这种有伤风雅的事我怎么会常做呢?可都是为了你啊……”那样子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唉,他们出来了,我们快进去吧。”眼见着最后一排的侍女们依次而出,景澈连忙催促道。 前脚还没踏进去,后面就出现了一道声音,“嗝,这不是景澈么!可是好久不见了!近日怎么没见你去我那喝酒啊?” 早不打招呼晚不打招呼偏偏这时候说话,这不是要命么!景澈哀叹一声,若是此时在去九阙殿可是被逮了个正着,只能无奈的返身,慵懒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这不是赤脚老哥么,小弟最近有些忙,没去老哥那,还望恕罪啊!” 叫住他的人是天界有名的赤脚大仙,能跟景澈结交的人,自然都是在仙界特立独行的一类,这赤脚大仙也是,平日跟景澈一样,并不喜潜心修炼,嗜酒嗜睡,经常去人间游玩,接济穷人,眼下的宴会一干众人都是穿戴的极为整齐,他却是披着个破破烂烂的袍子,腰间悬着一个大酒葫芦,手中也拿着一个大葫芦,说一句话灌一口,整张脸醉的通红。 “没事没事,你去不去都一样!”赤脚大仙使劲的倒了倒酒葫芦,发现里面没什么,又打了个醉嗝,压低声音问,“你就算不来我这喝酒也得给我送点过来吧?啥时候在给我偷点天尊的御酒啊,上次的那份早都完了!” 景澈一脸正色道,“老哥啊,好东西宜少不宜多啊,我给你偷酒,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你睡糊涂了吧?况且,偷酒那种事实在是有伤风雅,我早没干了!我这还有事呢,你赶紧忙你的去吧?”景澈不想喝赤脚大仙纠缠,连忙打发他。 流清在一旁看着景澈的正气凛然的样子,不禁为他汗颜,这人说起谎真是信手拈来! “不、不对啊,不拿天尊的酒了,你平时喝什么啊?平常的酒入的了你的眼,你、你过了些日子,怎么这么小气了!”赤脚大仙显然是深知景澈的本性,十分不信。 景澈心里惦记着莲心水,也不跟他纠缠,“是真的是真的,你快去月老那,他方才还在找你呢,肯定有好东西给你!” “哼!”赤脚大仙哼了一声,指着他道,“你、你真没意思,不给算了,等会入席了,我照样有喝的,这次羲仪仙子酿制的莲心水可有我的一份呢!”说完,就转身欲走,却被景澈猛的拉住了衣袖。 “干、干嘛!” 景澈殷勤的笑道,“老哥的位子在哪啊,在下刚想起来家里还有一坛珍藏的雪酿,到时候给你送席上去!” “够爽快!”赤脚大仙猛的一拍景澈的肩膀,“要不我怎么就爱跟你结交呢,景澈实乃天界之俊杰啊,不仅仗打的好,为人又大方,我的位子就在……” 目光不经意一转,顿时惊咦出声,“这不是云寒上仙嘛,啊哈哈,好久没见了啊,这么多年你云游到哪去了?不对不对,云寒上仙已经不在了?那你是谁呢……” “老哥,你说什么呢?!赶紧把位子告诉我啊!”景澈见他一直盯着流清自言自语,不爽道。 “哦,我给忘了……你附耳过来……”景澈连忙把头伸过去。 “就在……就在……”‘咚’,只听砰的一声,眼前的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景澈此刻真想仰天长啸,看着流清无语了,“他……他……” “算了,我们先进去吧。”流清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赤脚大仙,眼底有些急色,“快没时间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景澈无奈的瞪了眼醉倒在地上的赤脚大仙。 错开了人群,两人从窗户跳了进去,“诶,流清,你听见没,他方才叫你云寒上仙呢!你可知道是谁?”景澈忽然道。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可这名字怪熟的。”景澈想了想,“算了还是先找莲心水吧,赤脚大仙他不是喝酒就是睡觉,说话没个正经,八成是认错人了!” 一进了九阙殿,只见里面安置了数百个席位,个个桌子上都摆满了仙果佳酿,瓶瓶罐罐的堆了不少,也分不清哪个里面装的才是莲心水。 “怎么办?”若是挨着看,时间定是不够的!景澈随手拿着一壶酒,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流清淡淡的皱着眉,显然也在想办法。 “注意着点啊,这可是天尊特地让羲仪仙子酿制的莲心水,千万别摆错位子了。” “咔——”的一声,门忽然被推开了。 澈连忙抱着流清一滚,藏到了一个席位底下。 “彩儿,天尊那放一份,南华天君那一份,托塔天王那一份……” “对了,赤脚大仙那还有一份,他不喜坐在前面,送过去,切莫搞错了。” “是……”脚步声渐渐近了,好死不死的正好停在景澈和流清躲着的那桌。 “好了,好了,我们快下去吧,众仙们要进来了……” 听见关门声,景澈才轻声笑道,“真是天助我也啊,这下不拿就是对不起自己!” “你可以先放开手吗……” 景澈先还未察觉,流清一说才发现这桌底地方狭小,两人贴在一起,自己的手还禁锢在他的腰上。 顺带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景澈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手,也不顾流清冷冷的脸色,从桌子下钻了出来,伸了一个懒腰,“哈哈,终于找到了!” 莲心水显然是被看的极重要的,以紫玉九曲壶盛装,隐隐能看见里面光华流动,清香袭人,一看就非凡品。 “就是这个么?”流清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这个东西也许能解开雪衣的符咒。 “大概就是吧,回去试试。”景澈随意取了一壶酒,喝了个干净,然后将这份莲心露倒了进去,手掌一挥便是消失不见。想着这九曲壶里不装东西,很容易被人识破吧,便又将平常的酒水加了些进去。 “就这么拿走么?”流清多少还是有些愧疚感。 景澈摇了摇扇子,理所当然的道,“那是自然的,放心,这莲心水虽然珍贵,对于他们并没有太大作用,你看那赤脚大仙,中气十足红光满面的样子哪里需要喝这个啊!你若是不安,大不了我晚点给他送些酒过去,当是表达歉意吧……” 流清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东西终于到手了,对雪衣会有帮助的吧。 两人也不停留,便欲离开。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仙乐伴随着尖细的嗓音,“天尊到——” 糟糕!景澈暗叫不妙,在这里面磨蹭的时间还是久了,此刻为了躲藏,只得再度抱着流清躲进了方才的席位底下。 流清从未想过,竟然有一天自己会几次三番的同人躲在桌子底下,实在是有损威仪啊!若是让狐族的人知道了,自己的颜面何存,而几次仿佛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邪魅一笑,“这是没办法的事,等我们出去了,要杀要剐随狐王处置!” 第八十三章 “白露宴逢五百年举行,众位也是五百年才难得相会一次,今日就尽兴,勿要拘束了。”充满威仪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谢天尊——”随之便是一阵入席的声音。 “咚——”忽然一个身影绊到桌子上,吓了景澈一跳,连忙和流清屏住呼吸。 “唉,赤脚啊,今日这宴会还没开,你怎么就醉了呢,真实连自己的座位都找不见!” 赤脚大仙眯了眯眼,找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瞪了眼身旁调侃的仙君道,“谁醉了呢,我这是才醒呢!” “赤脚,你这一睡又睡了几百年吧,若是我让人去请你来参加这白露宴,只怕你还睡着吧?”天尊对于以嗜酒嗜睡的赤脚大仙也是无奈,笑道。 众仙也是含笑着打趣,眼中却或多或少带着敬意,赤脚大仙在仙界还是颇有名气的,当初混沌始开,天帝在位之初他便已经位列仙班,更经历过无数战乱。 “是啊。”赤脚大仙取出自己腰间那一个大葫芦仰头灌了一口酒道,“近来的几千年我倒是越来越爱睡觉了,每次醒的时候都发现,身边少了不少熟悉的人……还不如继续醉上一醉……” 不少的仙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懂得的脸上都是流露出了几分黯然,连带着殿内的气氛都沉凝了几分。 天尊看了他一眼,有意转移话题,“各位爱卿,这次宴会,王母特别让几位仙子前去蟠桃园,摘取了不少的仙桃,你们尝尝吧。” “是,谢天尊——”被天尊这么一打断,方才沉凝的气氛顷刻间烟消云散,仙家间又活跃了起来,彼此谈笑着。 “真可惜啊。”流清耳边忽然传来了景澈轻轻的叹息声。 “可惜什么?” “这白露宴好酒好菜的,可惜我们吃不到。” “你这么想吃么?” “说起来,我更想吃狐王做的菜,还有人间那轮回酒,可是好久没喝了,这次回去定要好好喝一遭!若是雪衣好了,你回去随我过一过反间生活可好?”景澈的低语中,带点恳切的意思。 “族里还有很多事……”虽然委婉,但还是拒绝。 “那我就等着吧,反正我也不愁时间,能与你一起就好。”景澈还是一脸邪魅的笑容,露出白灿灿的牙齿。 流清因为这话,沉默下来。 席间忽然又响起声音,“这莲心水味道倒是不错,对修炼之途也大有裨益,此番喝了,日后修炼起来也不怕走火入魔了……”南华仙君忽然笑道,将紫玉九曲壶中的液体倒了出来,一口饮尽。 “确实,只是水莲难得,千年而开,一千年也不过能制出十个人的量来——”天尊言语之中,甚为可惜。 “赤脚觉得这莲心水的味道如何?”之所以会问,是因为赤脚之前所言已经有了醉意,莲心水可明心,亦可解几分酒性,天尊自然不知道,这壶中已非莲心水而是宴上的烈酒。 赤脚大仙也不将其中的液体倒入玉瓷杯中,而是就着壶口灌了起来,须臾,咂了咂嘴道,“与平日的酒也没什么区别嘛。”眼中醉意却是更深了。 “对了,说起来,今日竟然没看见溟胤和景澈!这两人不是向来都来参加些宴会么?”席间,有人发问。 “不知道跑去哪了,这两人都没什么定性!不用管他们。”天尊淡淡道。 溟胤和景澈两人都算的伤是天界的风云人物,前者因为是太子身份,品行不端,惹过不少的麻烦,也欺负过不少的仙子。后者,性子虽然风流,为人确实磊落大方,是不少仙子心中的梦中人。 溟胤的事倒是没几人关心,但是景澈平日虽然得罪了不少人,大多却无伤大雅,交好的人也是不少。 “怕是在凡间吧,因为白露宴的事,游亦灵官最近不是流连在凡间么,恐怕此刻还未收心回天呢!” 赤脚大仙目光向四周看了看忽然道,“今日我还在九阙殿外看见过游亦灵官呢!” “这倒是奇了,景澈他既然回天了,怎么会不来参加白露宴?”天尊道。 “今日我见他与云寒上仙在一起——”赤脚大仙忽然开口,这句不大的话却是犹如天雷一般,让欢闹的大殿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直接转到了玉阶之上的一袭空座。 白玉铺就的玉阶,出了天尊的座位,还有一人。 幽幽千年,不管在哪里,都会放置那么一个空位。 而那个空位的主人便是云寒上仙。 九十九位上仙之首的,云寒上仙。 他惊才绝艳,本领通天,在仙妖大战中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救六界于水火之中。 这个名字曾经响彻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数千年后,大多数的神仙脑中已经模糊了云寒上仙的容颜,但是偶尔听人提起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人心悸。 哪怕他的人已不在,那张空寂的椅子也仿佛透过时光一般给人无端的压力。 “赤脚大仙,你可是醉的不轻啊……”天尊从方才的震惊恢复过来,眼底暗光流转,“云寒上仙三千年前维护天道,以诛仙阵伏魔上千,身化为尘土怎会再度出现呢?又怎么跟游亦灵官在一起呢?”尾音一字一字咬的极重,似在提醒。 “哦,倒是我弄错了!”赤脚大仙拍了拍头,眼中的醉意消散了少许,笑道,“糊涂了,糊涂了,失望哦见到了与他很像的人。” “是吗?与他很像的人,若有机会真想见见呢……” 众仙松了一口气,而桌子下的景澈却在天尊话音刚落之时,感觉到流清的神态徒然绷紧,原本隐藏的极好的气息,竟然不受控制的流溢出去,“流清,你怎么了?”着急唤他,却发现他的身体此刻竟如同万年寒冰一般。 “我,怎么了……”流清犹如梦呓一般出声,幽深的眼瞳中尽是迷惘之色。 席间,忽然有人惊疑出声,“这九阙殿我怎么感觉到了妖气?” 景澈心一沉,心知定是流清气息不稳,导致自身的气息外露了,让人察觉到了,若是在此刻两人被发现,定是难逃罪责,自己还好,流清想必会即刻下狱吧。 “有妖气么……” 众人安静下来,开始探测,景澈心中焦急,流清却毫无反应,情急之下忽然想到了法子,身躯前压,薄唇寻找到流清的唇,撬开了他的齿关,将己身的仙气,一丝丝的过渡过去,借此来掩饰他外泄的妖气。 而唇上忽然被温热覆盖,流清也是回过神来,开始收敛气息,方才的迷惘完全消散,眼底只余清冷。 “好了?” 流清点了点头,景澈微微笑了笑,身后往桌角退了退,以免压到他,扣着他的腰的手却没有收回来。 炙热的温度,仿佛要透过冰冷的衣料温暖他一般。 众人试探了半天,也未发现丝毫妖气,当下有人开始调侃,“怕是酒喝多了的错觉吧,这里众仙云集,就是有妖也定是扛不住仙气的威压……” “大概是吧……” 那人苦笑的揉了揉额头,“今日已经喝了不少了……” “方才听赤脚大仙说起云寒上仙,倒是让我想起了三千年前那一场仙妖大战中的另一人,出了云寒上仙之外,可属他功劳最大。” “你说的是九宸天君么?”这个深深根植在众仙脑子里的名字再度被挖掘出来。 云寒,九宸。 这两个名字曾经响彻六界,却无所少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仅仅是卷宗上的记载也足以让众人惊艳。 “当年他们两人的关系可是极好的,想不到最后却是连死都是在一起!” “虽然最后逼退了妖族,我们仙界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啊,伤亡极大……” “是啊,他们二人为天界魂魄尽毁,想想都让人痛心,若是在世的话,这人间哪里还容得下妖族的存在。” “如今六界平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平静么?”赤脚大仙又灌了一口酒,“只怕是平静太久了,迟早会掀起波澜的,当年的妖帝虽然肉身尽毁,却逃出了一魂一魄沦入轮回,待他修养好了,恐怕这六界就不太平了,而天界没有了云寒和九宸如何守护呢?” 赤脚的话让众仙心中忽然泛起了丝丝寒意,转而望向天尊,却见那坐于龙座之上的天尊并无表情,眼中波澜不起,淡淡开口,“赤脚,你醉了……今日,乃是庆祝,往事勿要在提,开始奏歌舞罢!”口气虽然平静,却隐隐有些不悦。 众仙也不敢在说什么,准备已久的歌姬们,身着羽衣,翩迁起舞,合着仙音丝竹,殿内的气氛渐渐的缓和下来。 “天尊,天尊,不好了——”忽有天奴进屋禀告。 “何事?” “天子殿下受了重伤!” “什么重伤?”天尊的表情不变,情绪拿捏的极好。 天奴却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心中暗自焦急,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啊! 众仙看那天奴面色焦急,显然有难言之隐,溟胤在怎样不被人待见,好歹也是太子,当下有人建议道,“天尊去看看吧,这仙宴暂歇?” “不必。”天尊撇了眼天奴一眼,吓的那天奴噗通一声跪下,“我先去看看,宴会继续,众卿自便。” 天尊走了以后,宴会的气氛明显放松活跃了不少,有人赏舞有人谈笑,起身走动的也不少,二赤脚大仙却是再度睡了过去。 景澈掀起一小块桌角,见无人关注赤脚大仙这里,便于流清悄声退到了赤脚大仙身后,极快的掠到了窗边翻了出去。 第八十四章 两人从九阙殿出来,景澈看着流清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没事。”流清勉强一笑。 景澈看了他半响,坚持道,“有事别瞒我了,方才在宴会上,到底是什么导致你连自己的气息都控制不住?” “是什么?”流清愣了一愣,别开眼道,“我也不知道……” 景澈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流清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在逼他了,心中疑团越来越深,面上的笑意却是泛开来,“我们先回清绝宫吧,娘亲还在等着呢!既然是不开心的事就别想了,多想想开心的!” 不得不说,景澈的笑容真的很有魅力,特别是他发自真心的笑,仿佛这世上并没什么烦恼,肆意风流,自信,潇洒,甚至揉杂着邪魅,如同能蛊惑人心一般。 流清看的出神,轻声道,“好。” 回到了清绝宫,羲仪仙子也是连忙问道,“怎么样?” “嘿嘿,你儿子出马还有事办不成啊!”景澈得意的摇着房子,手掌一转,一个白瓷瓶就出现在眼前。 羲仪仙子嗔怪的瞥了他一眼,知道莲心水到手了,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那娘亲,我们先下凡了……” “真是个不孝子!”羲仪仙子笑骂了一句,“知道你们有点赶,不过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你们留着陪我吃顿饭的时间总有吧?” 景澈摊了摊手,“娘亲都开口了,孩儿还敢拒绝吗?” “流清的意思呢?” 狐王淡淡一笑,“听羲姨的。” “你们先去雾亭坐坐吧,我马上弄好就来……” “嗯。” 羲仪仙子离开后,景澈带着流清走进雾亭,莲池上云雾四起,水莲摇曳生姿,亭子里有一方石桌和三个石椅,两人随意的坐了下来。 景澈忽然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娘的笑容比对我多多了?” “那又如何?”流清古井无波。 “我吃醋呗!”景澈摇着扇子道。 流清失笑,依他的性子,跟景澈在一起,后者也总有办法将他逗笑,除了行为上放肆了点,相处起来十分舒服,也难怪就算他生性风流,也有那么多的女子对他趋之若鹜。 景澈展开扇子,盯着流清脸上那还未消散的笑容,心中几分动容几分惊艳,那张似乎被冰雪封住的脸,一旦笑起来,就给人一种白云出岫,淡然无暇的感觉,眼角的朱砂,鲜艳欲滴,仿佛是雪地里破开的一枝梅花,让人惹不住迷恋,去呵护。 “我喜欢你的笑容。”景澈直言不讳的开口。 而因着这句话,流清脸上的笑容也消褪了去,他并不常笑,也很少笑,也许并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觉得开心。 “你以后要多笑笑啊,很漂亮,这世上可是没有人能挡的住!” 明明是夸耀的话,景澈说的暧昧的紧,让人生不起好感,当然若是寻常女子被他这么一说,定然是芳心蠢动,但是他说的那个人是流清,这种偏向轻佻的言语,流清甚至不会给他多余的表情。 景澈知道他不喜自己方才的话,也不甚在意,坐在石椅上的流清,眼神淡淡的看着莲池中的水莲,安静的让人不忍心打扰,笑了笑道,“狐王的血玉笛带了吧?” 此情此景,倒是很想让人吹奏一曲。 流清明白他的意思,从袖中取出血玉笛送给他。 “今日天界既然在办公宴,我也为你吹一曲,只是可惜没有舞。”景澈里露可惜,流清握着血玉笛的手忽然一顿。 “流清,你可会跳舞?” 流清抿唇不语。 “你会的吧?”景澈笑道,“琴棋书画,你皆有涉猎。舞蹈肯定也有触及,我们相遇那日,我的确见过你跳舞。”虽然是媚术的效果,景澈在心中偷偷加了句。 “你吹不吹?”流清并不正面作答,反问他。 景澈心知他心情不怎么好,只想着逗他开心,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讨好道,“我吹,我吹,你开心就好……” 羲仪仙子走到雾亭的时候,飘渺的雾亭,白纱轻舞,两个少年相对而坐,一个人奏笛,一人专注的听,他们神态认真,仿佛世间只有这么一件事让他们这么专心,天地间唯独剩下了袅袅的乐音缠绕,像极了一副绝美的水墨画,甚至不想让人出声惊扰。 端着菜的手指,忽然颤抖了起来,羲仪仙子此刻看见这一幕,禁不住眼中有了湿意。 她站在两人身后,看了许久,直到景澈吹完了曲子,发现了她的到来。 “娘,你怎么不过来啊,站在那干嘛?” “没什么?”羲仪仙子背过身去拭了拭眼角,“菜都好了,来吃点吧……” “娘,你哭了?”景澈一眼就发现自己娘亲的异常,流清看着他,浅浅目光流露出些许担忧。 “没事,没事,就是沙子眯眼了,方才不是起了阵风嘛!” “真的吗?”景澈狐疑道, “臭小子,难道还想看你娘哭不成,赶紧帮忙端菜!”羲仪仙子笑了笑,对着流清道,“今日我做了白斩鸡,你尝尝好吃不?” 景澈确实没见过自己的娘亲何时哭过,不做多想,便接过了她手中菜。 石桌上,放着三道菜,清炒白菜,凤凰蛋卷,白斩鸡,还有三碗白米饭。 菜色简单,却是色香味俱全。 一顿饭期间,羲仪仙子不断给流清夹菜,很快,流清的瓷碗里便堆满了一大堆的菜,景澈被晾到了一边。 景澈夹了块白菜,无语的看了眼自家娘亲,“拜托,娘,你没见流清碗里都满了吗,你还夹呢!都没见你给我夹块白菜!”不带这么厚此薄彼的啊! “你想吃,随时都可以来吃,流清可是难得一次的!” “好吧。”景澈认命的点了点,也夹了快鸡肉放在流清碗中,对着他挤眉弄眼的道,“多吃点吧。” 流清饭量并不大,但是羲仪仙子夹给他的菜都被他尽数吃光,一顿饭后,羲仪仙子柔声问他,“今日的饭菜可合胃口?” 流清放下筷子,淡笑道,“很好吃。” “那就好……”羲仪仙子收拾着碗筷道,“喜欢吃的话,日后得空了就和澈儿经常来羲姨这吃饭吧?” “恩。”虽然知道机会定是很少,流清还是点了点头。 “娘亲,流清做饭可是很好吃的哦……”景澈忽然插了一句。 “你会做饭?”羲仪仙子惊讶道,转念想了想,目光愈发柔和,“真是个好孩子,澈儿在凡间给你添了不少乱吧。” 麻烦还当真添了不少,流清淡淡的瞥了眼景澈道,“还好,也帮了我不少忙。” 羲仪仙子看着旁边把玩酒杯的儿子,有些不信,“他不给人添乱就成,还能指望他帮什么忙?” “娘……”景澈不满的抗议,你这是偏见……怎么跟流清一对比就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了? 知子莫若母,景澈是什么本性她怎会不知道,完全把景澈的不满忽略掉,羲仪仙子忽然问道,“流清,你的弟弟修为如何?” “他平日并不喜修炼,现在看见尚小。” “如此……”羲仪仙子沉吟了一下道,“水莲到底千年而放的奇物,莲花水虽有解毒明心的功效,其蕴含的药力也是异常霸道,不能随意服用,十位上仙皆有修为过人之辈,所以完全接受的了里面的药性……可是你的弟弟……” 景澈倒是还没想到有这一遭,“那娘亲可有办法?” “灵叶性温,加在莲心水中可做调和之用,只是需要时间。” “多久?” “三个月。” 流清微微皱眉,上天之时雪衣已陷入昏迷状态,三个月时间虽然长却也不短,“若是冒险服用会对身体有损伤吗?” 羲仪仙子点点头,“多少会有的,药性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我知道了。”流清舒展眉目,若只是三个月,回去后可想想拖延的办法。 羲仪仙子招来一旁服侍的侍女,侍女当即捧来一个朱漆圆盘。 羲仪仙子将上面墨色的灵叶交给流清道,“直接放到莲心水果泡制即可。”说着又将盘子上另一包东西递到他手上,“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糕点,平日无事便尝尝。” “知道了娘……”景澈替流清接过了那些糕点,便准备离开,又见自己娘亲还拉着流清依依不舍的嘱咐,“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羲姨你喜欢吃的哪一种,以后羲姨好给你准备知道吗……” 流清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 看着自家娘亲对流清这么好,景澈也是十分开心,若是挑明了关系,自己的娘亲能接受的吧?两人出了清绝宫,流清却是忽然停下了步子,向后看了一眼,隐约还能看见女子在里面对他挥了挥手。 “怎么舍不得这吗?”景澈本是调侃,却见流清眼底是点点落寞,脸色有些复杂的轻声道,“只是有些羡慕而已。” 景澈忽然就没了言语,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心中只余下了无法言喻的酸涩和疼惜。 —— 富丽堂皇的厢房,随处可见珍贵的雕饰壁画,映的房内多少灿然。 天尊皱眉在房内打量了一番,才问道,“御医,溟胤他怎么了?” “太子……太子……”不仅是天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连御医也不好开口说明具体情况。 “到底怎么了?”天尊今日心情不佳,听着太子在床榻哀嚎,厉声道。 “太子被伤了……被伤了子孙根。”御医战战噤噤的道, “荒唐!”天尊脸色铁青,也不在问溟胤的什么事,愤然拂袖而去。 走至门口,脸色忽然露出一抹忧色,赤脚大仙的话回荡在耳边,“如今天界没有了云寒和九宸,若是六界再起战争,能指望谁?”溟胤这孩子毫不争气,真是丢尽了脸面。 “我……会……回来的……” “终有一日……我会回来的……” 眼前掠过一张布满鲜血的脸庞,三千年的那场浩劫,妖帝他并没有陨落,到底是那人放过了一条命。 天尊叹了一口气,心神一动,一道暗影已经恭敬跪在身前,“天尊有何吩咐?” “暗查妖帝轮回痕迹。” “是。”暗影颔首,身影一转便欲消失。 “等等。”天尊闭眼,似是极为疲倦,“还有,尽力查下当年云寒上仙下界过后,魂魄遗落何方?” “天尊?此事……”暗影有一丝惊疑。 “去吧。”天尊摆了摆手。 暗影点了点头,身形完全消散在空中。 第八十五章 自天上下来后,景澈和流清直奔快活林。 狐族却不见雪衣。 “雪衣呢?”流清问向大长老,音调平和,清淡中亦流露出无限威严。 “少主醒了以后便闹着要见东先生,每日一醒了就往外跑,上次不就是狼族的东篱先生将他送回来,看着人不错,我便未阻拦,每日派了几个小厮跟着他去。” 流清点了点头,东篱的琴音对雪衣的体内的符咒有压制作用,多听听也是好的。 “王……那个莲心水到手了吗?”大长老小心翼翼的开口,毕竟是天界的东西,想要染指并不容易。 云袖一挥,上好的红木桌便是出现了一个白玉瓶,“这里面便是莲心水。” 大长老老眼死死的盯着白玉瓶,虽未解开盖子,室内也是满溢清香,“这就是能解开少主身上符咒的东西么?是否立刻让人唤少主回来?” “无需。”流清将墨色的灵叶放到大长老手中,“莲心水药性颇强,雪衣吸收不了反而有害,此灵叶可做中和之用,三个月之后,再给他服用。” “是……” “终于解决了啊!”景澈唰的一声打开扇子,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累了不,咱们去睡会吧?” 流清看了眼外面明亮的天色,淡淡道,“我去看看雪衣。” 景澈哀叹一声,只得起身随着他去。 两人走到竹林,远远就看见石亭里的两道身影,东篱正在抚案弹琴,雪衣则乖巧的坐在一旁,手中还拿着一块糕点咬着,尚还稚嫩的脸上绽开了单纯的笑意,除了眉宇间缭绕的死气,看起来和一般的孩童无异。 “这地方倒是不错啊!”景澈目光打量着四周,摇着扇子笑,“雪衣看起来很开心呢。” 流清负手站在竹下,白衣临风,清冷的脸上隐隐也有笑意,“很少见他笑的这么开心。” “可不是嘛?!谁让你老对他板着脸的,雪衣心中还是怕你的。” “我对他很严么?”流清讶然道。 “自然……”景澈目光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感情都没点自知自明,“虽然你是为他好,但是谁家孩子会被人逼着天天背书写字的,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不知道野哪去了。” 流清:“……” “不过去么?” “不用,看会就好。”流清淡淡道。 景澈心里是羡慕雪衣的,流清肯为他做那么多,甚至不惜上天界,是以说明他在流清心中的分量,因为他是流清的弟弟,所以流清理所当然的会对他好,可是自己呢,到底在流清心中是什么地位? “流清—” “嗯?” “若是中咒的人是我,你会向对待雪衣一样对待我吗?” 流清偏过头,便见那张一贯慵懒潇洒的脸上透着罕见的忐忑,期待。 他看着景澈半响,轻声道,“会。” 一瞬间,放佛整个心都被阳光充满了,景澈笑的十分满足,只差没扑上去亲流清两口,然而笑意未完,又听流清道,“怎么说,当初也与你做了交易,你为了雪衣损失了一百年的功力,在恢复之前,我会护你安全。” “你……”景澈笑容一僵,又见流清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戏谑,心知他在跟自己开玩笑,当下也起了玩笑之意,对着流清暧昧的递过一个媚眼,“要不,狐王主动亲我下,我就不需你护我百年安全如何?” 流清定定的看着景澈,并未因他轻浮的话发怒,而是在景澈极度惊诧的目光下飞速的上前碰了碰他的脸颊,淡淡道,“这个买卖倒是划算。” 说完,转身离去。 留下呆在原地的景澈。 “……”“……???”“……!!!” 悔不当初!痛心疾首!欲哭无泪!万万没想到流清会主动做出这个举动,亏了啊!早知道就提个过分点的要求,至少要亲亲嘴巴?而不是脸颊!狐狸果然是狡诈的!!!奸商啊!奸商! 景澈在原地哀嚎,“刚才的话不作数—!!” 也许他的声音太大,引起了雪衣和东篱的注意,“那不是景澈哥哥吗,怎么在这里?”雪衣将手中的糕点舔尽,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一脸悔恨的景澈。 “小衣,景澈与你哥哥是何关系?”东篱停下琴音问道。 “关系?”雪衣想了想道,“景澈哥哥老说他喜欢哥哥,他对哥哥很好呀……” “是吗?”东篱挑弦,琴弦上发出一个刺耳的破音声,“东先生,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问?你喜欢哥哥吗?”雪衣有些委屈的道。 东篱微微一笑,“只是你哥哥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哦。”雪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小声问道,“那东先生喜欢雪衣吗?” 东篱亲昵的捏了捏他的鼻子,戏谑的笑道,“喜欢。” 雪衣小脸一红,低着头不敢看东篱,小声道,“东先生对雪衣好,雪衣也喜欢东先生……” 时间如水,一晃而过,快活林很快便到了冬季,今年的雪下的出奇的早。 精怪们大多畏寒,冬天的宴会也办的少了很多。 无聊的时候,多是黑风幽冥和獠牙他们约个地方聚上一聚。 蛇府。 黑风和幽冥现在是一见景澈就头疼,两人在大厅说的正欢,人还未到,声音就到了,“幽冥,到底搞到没啊!” 一眨眼,桃红色的身影就进了门,随意的坐在椅子上,顺手还拿起桌上的一个草莓丢进嘴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没。”幽冥喝了一口酒暖身,回答的十分肯定。 “真的没?” “真的没。”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景澈撇撇嘴,“亏得我给你送了这么多好酒!你连个小忙都帮不上,咱们这好的关系不至于这样吧?” 对于他的指责,幽冥面不改色的道,“关系再好,我也没办法帮你弄到桃花的种子。”哪有人大冬天的要种桃花的! 景澈咳了一声,似是漫不经心的道,“我记得你这宅子以前有片地开过桃花啊。” 听出了景澈的意思,幽冥连忙道,“那现在也谢了!” 景澈依依不饶,“谢了也没事啊,你把那些桃树让给我就成!” “可是那些桃树是媚姬种的,她可是喜爱的紧,没事就爱去看,你搞走了,她若是要找怎么办?” “她要找桃花的话,就说我拿走了,找我的话,你就说我不在——” 不待幽冥继续拒绝,景澈啪的一合紫扇道,“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论无赖脸皮厚,这天地间恐怕没人是景澈的对手了,幽冥和黑风瞪大了眼睛看着景澈将一成片的桃树以法术连根拔起带出了蛇府。 “流清。”狐王正在书案边看折子,门便被人一脚踢开,带进了一屋的冷气。 抬眼静静的看着来人,无声的指责。 景澈完全没有打扰到别人的自觉,也不顾自己手上还粘着泥土,将流清手中的折子直接抽了出来,随手一丢道,“快出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虽然不明白景澈打的什么主意,流清还是起身随他走了出去。 屋外是白雪皑皑,仿佛冰雪雕刻的世界一般。 狐生性畏寒,出门时,景澈还不忘将一旁挂着的大髦披在他的身上。 屋外原本环绕一片竹林,此刻却空出了好大一片的土地被景澈换成粗壮的桃树。 流清狐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景澈笑容耀眼,紫金骨扇在空中轻扬,薄唇吐出一个字,“变——” 只见方才干枯的树枝,瞬息之间,层层叠叠的开满了桃花,清香幽幽,粉色的花瓣在白雪之中,绚烂而放,分外美丽。 两人站在桃林之中,放佛置身在仙界一般。 流清呆了呆,身后传来景澈温柔的声音,“怎样,喜欢吗?” 回过神来,流清道,“这些桃树你在哪找的?” 景澈干笑一声,“幽冥那——” “他没说什么么?” “哼,我要送你东西,说了又怎样?”景澈不以为然。 “很美吧?”景澈盯着他笑问,还记得在天界,他看着那一片的桃林出神,想必心中是喜欢的吧。 流清目光闪了闪,看了看景澈沾满了泥土的双手,淡淡一笑,“很美……”移植这么大的一片,想必是要费不少气力的吧。 “你喜欢便好。”景澈贪婪的看着他唇角的笑容,似是许诺,“若你喜欢,那我便让这片桃林永远为你盛开,再无凋谢的一日。” 第八十六章 这年的冬天雪特别多,流清很少外出,多是窝在家里看书,知道他怕冷,景澈也甚少带他出去,平日里尽陪在他身边。 临近过年,许是太久没放晴了,今日的阳光十分灿烂,一大早景澈就缠着流清要去看看人间的景象。 左右也拗不过他,两人就出门,这几个月来雪衣十分安静除了精神气差点,平时并没有异常,十分乖巧,多是和东篱呆在一起,加上马上就到了三个月,对于雪衣狐族也没有开始那么紧张。 下了后山,山下的村子也是喜气洋洋的,到处挂着红灯笼,而南州更是一片繁华,街头巷尾,爆竹声络绎不绝。 此刻街上出现的两个少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赞叹声纷纷响起——真是神仙一般的人啊! 桃红衣服的少年拉着一个白衣少年游走在大街小巷。不时的低语着什么,偶尔也可见那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如清月流云一般,让看见的人甚至忘记了呼吸。 “可是好久没来了,人间就是好啊,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热闹,若是能在这住一段日子就好了,也能体会体会什么感觉。”景澈摇着扇子笑道。 单靠那张脸便可吸引无数人的目光,更何况在大冬天还摇着把扇子,回头率绝对百分之百。 “你不冷么?”流清呼出一口白气问道,对于四面而来的异样目光着实有些无奈。 “不冷啊。”景澈嬉笑道,“我可不怕冷,你让我脱了都没关系。” “那你便脱吧……”流清冷冷道。 景澈故作娇羞,“那颗不行,我的身子哪里是别人想看就看的,就给狐王一个看,咱们晚上好好研究。” 流清:“……” 千万不能跟他深入探讨这类问题,否则吃亏的一定是自己,所以有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唉,那不是,那个什么什么、”景澈看着前面结巴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 流清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只见不远处新开了家客栈,边上围了不少人,门口还有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不时的进出,正是以前同男子成婚的苏熙。 “王元和苏熙……” “对!就是王元和苏熙!”景澈一敲扇子,拉着流清上前,“走,过去看看去,顺便还能吃饭!” 两人走近客栈,只见上面挂着一张牌匾,写着第九楼三个字样,向内探了一眼,店内布置精致不俗,格局清雅,心道,这两人的品味倒是不俗。 一进客栈又是引起了一阵骚动,苏熙连忙迎了出来,对着他们笑了笑,清秀的脸上带着羞涩,显然是认出了他们了。 “两位……想吃什么?” “苏老板,这里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咯。”景澈打趣的叫了句,和流清挑了张僻静处的桌子坐了下来。 苏熙脸一红,轻声道,“稍等,我给你安排这里的特色菜。”说完,招来了一旁的店小二小声的吩咐了几句。 “看来你们过的不错啊。”景澈看着苏熙,眼神玩味。 苏熙点了点头,“当初谢谢你们。”当日,景澈和流清是唯一肯喝他们喜酒,认同他们的人,心中一直存有感激。 “没什么。”景澈随意的说了句,目光一转便是集中到了客厅中央。 此刻客栈中央聚集了不少人,王元站在中央,手里拿着数张写着号码的红纸。 “他们在干嘛?” “猜谜。”苏熙解释道,“也是个招揽客人的手段,若是答出来了会有相对的奖励。” 围着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个雀跃声音,“王老板,我要猜第八个!” 王元拿着他猜的那张号码纸,念到,“夫人何处去?猜一字。” “夫人何处去?”那人喃喃的念了一句,眼神一亮道,“是二字!” 王元点了点头道,“谜底确实是二字!这位客人今日可获赠莲蓉糕一份。” 方才猜对了谜底的人欢天喜地的进寻了个雅座,坐了下来,很快有人给他送上了一盘精致的糕点,不过显然这个字谜并不算很难,人群里也没有很大的波动。 “我猜第四题吧。”先前有人获得了奖励,人群中很快又传出了声音。 王元照例取了写着四号的红纸,念道,二,打一个成语。 二……成语,那人试探性的开口,“一心一意?” “不对!” “怎么就不对了,一心加一意不就是二么。”那人辩解道。 “谜底错了,可有其他人想出来?” 人群中又有人说了几个,皆不对,景澈偏头对着流清低声道,“可知道是何成语?” 流清不假思索,薄唇轻启,“始终如一。” 他话音才落,王元便说出了答案,“此题无人猜对,正解为始终如一,还有人要猜么?” “我猜第五题吧。”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第五题为二形一体,四支八头。四八一八,飞泉仰流,打一字。” “字?”题目一出,面上有些难色,人群中也是一阵窃窃私语,王元继续道,“这题若是答对了,今日可以免费在小店吃一餐。” 第九楼的菜色不俗,价格却是不便宜,有这等好事,人群中的议论声又大了几分。 “是井字——”那书生沉默了一会陡然抬头道,眉角微挑,显然是对自己的答案很自信。 王元微微一笑,“恭喜客官,猜对了!今日可在本店免费用餐。” “免费用餐啊——”景澈低头看了眼菜单,上面的菜色精致,价格却是格外的不菲,在此白吃一顿也十分划算的吧,难怪有这么多人去猜字谜。 很快,苏熙安排的菜便上齐了。 两荤两素还配有一份汤,菜色简单,色彩鲜艳,惹的人食指大动。 两人早上皆没有吃饭,此刻也不客气,一边听着字谜,一边用餐,很快就吃完了。 “快过年了,人间这么热闹,咱们晚点回去吧。”景澈一边说着,一边摸钱袋,伸进衣袖里才发现里面是空的,当下也是想起了最近的钱都给大长老去搞狐族的建筑了,是一点钱都没给自己留啊,神色怪异了起来,低声问流清,“你带钱没啊?” 流清淡然开口,“没有。”他极少去人间,出门向来没有带钱的习惯。 小二哥正好过来,结账,“客官一共二十两银子——” 苏熙一见小二结账,连忙道,“这两位公子的饭菜免费,不用算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景澈摇了摇扇子,俊美的脸上尽是不好意思,推拒道。 “没事……”苏熙笑了笑,“两位如若想吃随时都可以来!”说完,便去忙开了。 流清似笑非笑,一看景澈不好意思的就是假的,揶揄道,“节省这点小钱可不像你的风格!” 景澈分外委屈,盯着他的一副“都是为了你”的样子,“我的钱可都贡献给大长老了!” 流清知道景澈为了建造狐族的府邸出了不少钱,瞥了他一眼,“有人想要收买人心,不要白不要。” 景澈建议道,“若是不像吃霸王餐,我们也去猜谜如何,赢得的奖励就当是这顿饭钱吧。” 正巧,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争吵声。 “我明明对出来了,不认账,老板你耍诈啊?”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凶神恶煞的吼道。 “先前我说明了必须依照故事来对出下联,你这下联并不作数。” “看来他们遇到了麻烦啊——” 景澈起身,摇着扇子走近,一派纨绔子弟的模样,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容,“王兄,发生何事?” 王元一看见景澈和流清,面上涌起了一抹喜色,拱了拱手,也不愿将他们牵扯到麻烦中来,道,“没事。” 景澈也不在意,转而问道,“这位仁兄猜的字谜是哪一个?” “第一个。”王元道。 “奖励是什么?”景澈饶有兴趣的问。 “第九楼的饭菜一月内可任吃。” 景澈合起扇子,想来王元这第九楼在南州也开了一段时间了,有不小名气,整整一月用钱,天天吃鲍鱼海参也够滋补了,福利这么大,也难怪有人这么死乞白赖,“正巧,我也想听听第一道字谜,不如王兄在说一遍,看看我能不能得出答案吧。” 王元知道景澈和流清想为他解围,两人看起来丰神俊朗,却甚是斯文,而那胖子一看就不是善茬,眼中有些忧色。 “不妨事的。”景澈将手臂搭在流清身上,面上得意道,“我身边的这位可是猜谜高手啊……但说无妨。” 王元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位寒酸的书生喜欢上了一个富家小姐,富家小姐也对他有意便出了一个题目考他,说是只要他对出来了便答应嫁给他,书生欣然应允,那一日在富家小姐的家里,小姐指着桌子上的酒水出了一个奇联,冰凉酒,一点两点三点。书生一时愣住了,他没想到小姐的对联竟然如此的奇巧,并没有对出来,那日便回去了,一个月后传出了死讯。” “死讯?”景澈吃了一惊,真是世事无常啊! 王元点了点头,继续道,“书生至死也没有对出那个下联,第二年清明,富家小姐去为他上坟,却发现原本光秃秃的坟地长出了一棵大树,上面开满了花,便问旁边的人这是什么花,旁人告诉他,这是丁香花,她听了以后失声痛哭,对着旁人说了一句,他对出来了,他对出来了!当晚自刎于书生坟前,随他而去,而此题谜底就要大家依故事说出书生他最终对出的答案是什么。” 听完了故事,景澈问道,“这位仁兄对的是什么?” 王元看了胖子一眼,道,“蛇与鼠,一窝两窝三窝。” “扑哧——”景澈忍不住一乐,连流清也不禁失笑,“太有才了!” “笑什么笑!”胖子狠狠的瞪了眼景澈,“反正我是对出来,老板你自己又不知道答案,若是找不出比我好的,这一个月的饭,我是要定了!” 王元面带难色,这人虽然对的不好,倒也算得上工整,耍起赖皮还真没辙! 景澈想了想,这答案确实不好得,望向流清,却见他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王元被那人骂的烦了,便欲认下这倒霉,“算了,就当你中了。” 那人哼了一声,脸上的喜色掩也掩不住,对着小二大叫,“赶紧把鲍鱼海参都给我上了——” “等等。” “怎么?”那人一瞪眼,又听有人阻止,忍不住有些火大,一抬眼,却是个雪衣少年说的话,流清眼眸清淡,波澜不惊,“我有了答案。” “公子何见?”王元连忙问道,他愿意让流清和景澈免费吃一个月,却不愿一个泼皮无赖得了便宜。 “那书生最后得出的对联是——”众人连忙屏息,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对于答案也极为好奇。 “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 “好对!”流清的话一出,人群便有人赞叹出声,“不知公子是如何得出下联的?” 流清神色不动,淡淡道,“女子自刎,乃是因为受情所感,书生至死都不忘去对她所出的对子,虽然死了却以另一种方法将对她的感情表露出来。” “恭喜公子,第九楼的饭菜,你们可任意吃上一月!”王元脸上露出真心微笑,不管怎么说流清都为他解了围。 他的这番话,那胖子也不好反驳,冷冷的看了眼流清道,“你给我等着!”摔门而去。 “方才你答应那么爽快,若是我未解出字谜怎么办?”流清忽然问向景澈。 景澈一愣,懒洋洋的展开扇子,勾起唇角,“不知道,因为未想过你会解不出来。” 未想过是因为信得过,他对自己的充分自信…… 流清移开目光,“我们走吧。” 景澈点了点头,“难得来一次,可以多带你逛逛,南州的节日众多,不知道晚上会有什么有趣的活动呢……” 两人正欲出门,在客栈里忙进忙出的苏熙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哎呀——” 第八十七章 苏熙的惊叫也在第一时间引起了王元的关注,也顾不得招呼客人连忙上前去查看,景澈和流清也顺着叫声移动目光,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客栈有些孩童调皮,追逐打闹的时候撞到了苏熙。 见他没什么大碍,王元也是松了一口,苏熙回过神来也没有责怪那些调皮的孩子,而是目光颇有些羡慕的看着那些孩子,跟王元低声说着什么,清秀的脸上有些歉意。 “你猜他们在说什么?”景澈慵懒的靠在门上,把玩着紫扇,嘴角噙着笑。 流清目光清冷,“男子相恋不可生育,若两心相爱,也没什么。” 景澈邪气一笑,“只是苏熙的性子有些愧疚。” 两人出了门,门外车水马龙,临近过年路上行人不少,忙着置办年货。 推着番薯车的老人因为路滑,险些摔倒在流清面前,流清伸手扶住了他。一旁的老妇人连忙上前,“老头子,你没事吧?你要不要紧?”苍老的脸上一脸的担忧。 老人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多亏被人扶住了。” 抬眼一看,却是一怔,眼前之人,眉目如画,好似遗落凡间的谪仙一般,连声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流清淡淡一笑,“老伯没事就好。” “公子你帮了俺们,俺们也没什么感谢。”一旁的老妇人从车上挑了两个热乎乎的番薯递到流清眼前,“这两个大番薯你们收下吃,成不?”似乎是怕流清拒绝又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顶好吃,你们试试。” “好啊,谢谢婶子!”景澈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对着两个老人笑的斯文。 “要走了,老头子,晚点还要摆摊呢,今天要卖一些,过年给丫头买件花袄子!”景澈和流清看着两人相扶着走远,直到变成两个小点。 流清似感慨一般道,“其实当凡人也不错的。” 虽然普通,为生计奔波,有苦痛有欢乐,寻到一人陪自己携手走到最后,经历生老病死,却也是最平凡的幸福。 “你若喜欢,今日我们就来当一回凡人吧。” 流清点了点头,景澈将手中的大番薯剥开皮递了一个到流清的手上,“来吃吧,这种东西,我可是好久没吃了。” 流清接了过去,大个的番薯,冒着热腾腾的气,还有些烫手,“吃吧,吃吧!”景澈催促道。 “就这么吃?”流清看了看四周的人流。 “就这么吃啊——”景澈邪魅一笑,率先咬了一口。 两人便一人拿着一个大番薯,一边在街上逛着一边吃着番薯,流清的目光倒是不断打量着四周,景澈的目光却是定在流清的脸上一般,一直看着他吃番薯,清冷的脸上如同孩子一般,隐隐流露出满足的神情,大概平日里也没吃到过这类的东西吧。 路上的行人也是对着吃番薯的二人频频相望。 “卖糖葫芦勒,卖糖葫芦勒——” “公子要吃糖葫芦不?”看着两人吃着番薯,叫卖的小贩热情的招揽着生意。 吃完了番薯,目光在那些串在一起红艳艳的糖葫芦上扫了一眼,似乎是有些意动,收回目光流清却是摇了摇头。 这个目光虽然很快,却也被景澈看在眼里,小贩露出失望的神情,正欲转身被人抓住了,“小哥,糖葫芦怎么卖?” “2文钱一串,便宜着呢,公子要来几串?”小贩一见景澈有意买,立刻殷勤的笑了起来。 “给我来……”话未完,流清却是拉他转身,低声问,“你不是没钱么?” 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现在确实是个穷光蛋,但是见流清甚喜吃凡间的小吃,真想为他买了这糖葫芦,“狐王没听过点石成金术么?” 点石成金不过是一时的障眼法并不可良久的维持,流清又道,“不是说好,今日做凡人的么?” “也是……”景澈苦恼的用扇子敲了敲头,“不能使用术法……”那就只能用东西抵债了,而自己身上唯一剩下值钱的东西,就是紫金骨扇了。 将扇子抛到小贩的怀中,景澈道,“今日本公子没带钱,用这扇子抵2串糖葫芦如何?” “这……”小贩为难了,这扇子拿在手中一看就不是凡品,单不说这非金非木的材料,就扇面上一副画怕也价值不菲,小贩也是淳朴人,死活不肯收下,“公子若真想吃,便拿2串糖葫芦去吧。” 凡人哪有吃东西不给钱的理,景澈摆了摆手,依依不舍的看了眼扇子,“拿去吧,放心,他日我自会给钱赎回来的!” 小贩犹豫了一下便收下,将插着糖葫芦的竹把子整个交到景澈手中,“那今日这些糖葫芦都给公子吧。”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道,“我家就住在那里面,我叫张文清!” 这名字可不像个普通的小贩名字呢,因着这名字,景澈才打量了他一眼,是个眉清目秀的人! “小哥看着不像是做这类事的人啊,倒像个秀才!”景澈打趣道。 那小贩脸上流露出苦笑,“中过举人,后来落了榜,为了生活没办法。” “做这种小生意不觉得辛苦吗?” “辛苦是有点,但是每日有娘子在家里等着我,还是挺满足的。”张文清笑容不似作假,想必是极为爱他娘子的。 “恩,过些日子,我会去那找你!”景澈点点头,学着他扛着竹把子道,也不怕他撒谎,虽然南州人流大,但是想要找个人出来,还是找的到的! 张文清看了景澈和流清一眼,便消失在人群中了。 “这下好了!你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景澈笑嘻嘻的转身,发现流清一直看着自己,那目光中有淡淡的讶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发现他转过来后,又恢复成平日的淡然。 景澈挑了一串大的给流清,自己也拿了一串,肩上扛着插着糖葫芦的竹把子大声的吆喝道,“卖糖葫芦咯,卖糖葫芦咯——” 这一叫顿时引来了不少的生意,路人纷纷围了上去,“多少钱一串啊?” “二十文钱一串!”瞬间将价钱提高了十倍! 众人看了眼正在品尝的流清,那样子吃的太过优雅,仿佛吃的不是糖葫芦,而是珍馐佳肴,让人胃口倍增,也不在乎价钱,“给我一串!” “给我三串!” “两串!” 很快,竹把子上剩下的糖葫芦所剩无几了,景澈手中却有满满的一带铜板! “小姐,小姐有糖葫芦诶!少爷可是最爱吃糖葫芦的!我们买些给他送去吧!” “恩,翠儿,买两串吧。”这声音如黄莺一般婉转动人,且给景澈和流清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六目相对,采述儿立刻惊叫了起来,“公子——!!”俏美的脸上满是喜意,“公子,好久不见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百花楼一叙。” 不待流清开口,景澈看着眼前鹅黄衣衫,明丽动人的女子挑眉拒绝,“我们没时间!” 采述儿一怔,这才注意到景澈,不过除了流清似乎并不会有其他的男子可以引起她的注意,见景澈这么快的就拒绝,心中也有不快,淡淡道,“景公子以前可是百花楼的常客,如今怎么改行卖糖葫芦了?” “最近一直跟流清在一起,对百花楼自然是没有兴趣了。”两人的话颇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景澈口气略有些不善,原本对采述儿有几分好感的,但是现在知道了采述儿喜欢流清,那几分好感也就烟消云散了。 如今,可是好不容易碰见流清,采述儿说什么也不像错过,俏脸上有几许期待,“述儿今日在楼里准备了一些糕点,公子晚上能来吗?” 流清摇了摇头,清冷开口,“抱歉。”一贯的疏离。 采述儿脸上露出一抹黯然,勉强笑道,“还望公子记得,述儿会一直在百花楼等公子的。” 转身离开时,背影看起来宛如霜打的花瓣,让人心生怜惜。 “小姐,糖葫芦还没买呢——”小丫头在她身后叫道。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景澈此刻却有些欣喜流清对感情的漠然,更因为他的性子清冷,所以身边才不会有那些莺莺燕燕,而自己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想着不仅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景澈道,面上的笑意却是更为明显了。 身边响起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娘,娘,好多糖葫芦噢,我要吃糖葫芦——” “多少钱一串啊!”说话的是典型的农家妇女,粗布衣衫,,面上有些忐忑,虽然糖葫芦便宜,但是被景澈这样的公子哥的扛着,想必价格不会少的。 景澈掂量了手中的钱袋,见那孩童一脸的渴望之色,邪笑道,“不要钱,全给你们。” “真的吗?”小孩子不可置信看着景澈二人。 “真的!”说着,将竹把子交到女人手中,拉着流清汇于人流之中。 第八十八章 夜晚的南州,人声鼎沸,灯火璀璨。 景澈今日拉着流清玩的尽兴,说书听戏,逛字楼,又将南州的小吃吃了个遍,都是顶便宜的东西,入了口却是别有风味,直到把手中的钱用了个干干净净才罢休,当真是做了回凡人。 此刻夜色已深,路上的行人却是只见多,不见少,大抵是要过年,都出来图个热闹。 两人拐过了街角,无意进了个僻静的巷子。 眼前前面没路了,景澈不经意的看了眼身后,忽然对着流清斜眼道,“你可给咱们找了麻烦!” “是吗?”流清勾唇一笑,带出几分冷厉的血型,“既是麻烦那就解决了吧。” 两人停下脚步,清冷的声音在小巷中过响起,“出来吧——” 话音刚落,四个五大三粗男子便从巷子里出来了。 为首便是第九楼里那个凶神恶煞的胖子。 此刻那胖子手持着粗大的铁棒对着两人笑的十分猖狂,“叫你们坏了爷的好事,看爷不废你们——” “胖哥,这两人一看还挺漂亮啊,可比我看过的那些个姑娘美多了,兄弟们最近手头有点紧,等会可注意别毁了脸,这相貌卖给小倌馆可值不少钱呢!” “哈哈哈——”狭窄的小巷子立刻响起了几道附和的银秽笑声,“行啊,不过我先爽爽,听说上男人也很爽啊,谁也别给我争,那个白衣服的我先要了。” “行啊,玩吧,玩死也行,反正这没人,出事咱哥几个就跑。”那人说着,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流清,仿佛能透过目光将他衣服脱个干净似得,眼中尽是银邪之色。 景澈原本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几人,听见他们把注意到流清的身上,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已经起了杀心,心中了然,这几人分明就是人渣,就算杀了也不为过。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流清的一声叹息。 极轻的叹息,清幽的脸上神情很淡,看起来也分外冷酷。 下一秒还在自己身边的白衣身形已经不见。 黑暗的小巷,血光一闪。 忽然响起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其余三人惊骇欲绝的发现,方才还死盯着流清打量的那人此刻面目扭曲,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眼眶流了下来,极为可怖。 流清就站在几人中间,神色一如初时平静,仿佛这般血腥的事并非他所为,淡淡的道,“忘了告诉你们,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心寒。 连景澈身上都不禁泛起了一丝凉意,要知道自己最爱做的事就是盯着他看,安然无恙真是奇迹啊! “上啊,杀了他啊——给老三报仇!”剩余的三人从惊骇中回神,面上涌起了歹毒之色,显然也都是狠角色。 三人强压着心里的恐惧,手持铁器,对着流清围了上去。 恶鬼一般的脸色,当真是想要了他的命。 流清淡淡一笑,极轻极冷的笑容却忍不住让人胆颤心惊。 “要我的命?”目光微寒,带着鄙夷,身形未动被人按住了。 一偏头,一张邪魅的笑颜映入眼帘,“你先出去吧,这些人交给我。”极有磁性的声音,永远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流清在景澈坚定的目光缓缓的点了点头,身后传来景澈的嘲弄声,“我可不想你们脏了他的手。” 流清站在巷口,隐隐还能听到远处鼎沸的人声,巷子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几声惨叫后,便归于沉寂。 景澈走出巷子,拍了拍手,除了衣衫有些狼狈以外并无什么大碍,邪魅的脸上笑意不减,略有些苦恼的道,“可是好久没动过手了,骨头都硬了,又不能用法术!” “你把他们怎么了?” “废了双目和四肢,省得再去祸害他人。”景澈说的轻描淡写,慵懒的脸上染有几分冰冷的煞气。 “这般,可是比他们杀了他们还痛苦啊!”流清轻声道。 “先前他们那样说你,自作自受罢了!”景澈毫不在意,说着,抛了抛手中的钱袋,“这次可收获不小啊,想必又能玩好久了!” “呵呵。”流清笑了笑,点了点头,心中仿佛什么化开了一般,暖暖的。 两人走出了小巷,随意的逛了会,不时的聊上几句,走到一处,流清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定在前方,远远便可看见西湖上隐隐绰绰的飘荡着不少河灯,煞是好看。 “去看看如何?”景澈笑的惑人。 流清应允,两人穿过人流出现在西湖河畔,好在夜晚正浓,倒也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清静了不少。 拱桥上,有不少佳人才子在上面穿梭,手里捧着各式的莲花灯。 此刻两边河岸旁边皆是放满了不少花灯,样式是粉色的莲花,灯中燃着小火苗,在水波上闪闪烁烁如星子,一眼看去竟好似将漫天的星子都收进了眼中。 让景澈奇怪的却是,这些花灯上面也都系着细细的红线,上面还串着铃铛,一般花灯是用于许愿的,还是第一次看见被制成这个样子。 “老人家这些花灯为何要做成这番样子,上面的红线和铃铛又是作何用的?”景澈好奇道。 “这位公子肯定不是本地人罢。”说话的老人家十分爽朗,笑了笑道,“南州有句老话,叫做红线牵,金玲摇,说的就是在祭祀河神的时候求姻缘,两盏花灯以一根红线牵在一起,然后放到河的两岸,河岸上各有行人,他们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拾起自己想要的那盏花灯,若是在对面岸上同时有人拾起与他用红线牵在一起的花灯,那串在花灯上的铃铛便会响起来,成了啊,那就是天定的姻缘,老天爷拆散不了的哟!” “似乎挺好玩的!”景澈对流清玩味一笑,转了转手中的钱袋,倒要谢谢先前特意送钱的四人,低声问向老者,“两盏多少钱?” “不要钱!” “什么?不要钱?”景澈有些疑惑,就算收钱,也会有很多人尝试的吧。 老人家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景澈的疑惑,指了指河面上,“小娃子,你看啊,这河面上的花灯怎么也有几千盏,两岸隔得又远,想要牵对线哪有那么容易,老爷子每年河神节日都在这守着,少说也六十多年,就没听见过一次金玲响起!” “一次都没?” “一次都没!”老人家极其肯定的说,“每年尝试牵线的男女不知道多少,甚至有专门站在两岸的小两口,便就没有一对成过!” 景澈玩心大起,对着狐王笑的粲然,“要不咱们试试,搞不好咱们才是天定的缘分呢!” “什么——你们?——”老人家瞪大了眼睛,忽然把目光对着流清,俊是俊了点,美是美了点,可怎么看都是少年郎啊。 流清先是没做声,看着河里飘荡的花灯发呆,陡然被景澈这么一打趣,玉白的面上顿时红了一片,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到底是没景澈脸皮厚。 身后还不断的传来景澈的叫声,“说真的呢,流清咱们试试吧,试试吧——” “干嘛走那么快啊!”景澈堵住流清道,贴在他的耳边,暧昧的道,“为什么不去试试,莫非狐王不敢?还是你已经认同了我?” “只是觉得无趣罢了。”流清退开一步,看着他淡淡道。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景澈不依不饶,怎么让他说出真心话就这么难呢?! “去吧去吧——反正现在也没事啊!”风流三界的游亦灵官,此刻脸上却如同小孩子一般赖皮撒娇,若让人看见定会大跌眼镜。 流清犹豫一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梦幻般的花灯,红线牵,金玲摇,是不想?还是不敢? 想着景澈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的,下定决心一般道,“好啊——” “那我去对面。”见他答应,景澈分外心喜,刚迈开步子,又回身道,“不管我们牵没牵到一起,流清,你记住,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人!”说完也不顾流清的脸色,笑着跑开。 看着那道跑远的桃红色的背影,流清先是一怔,清冷的脸上神情几度变换,最后慢慢的浮起了淡笑,不知道何时起身边习惯这么一个人,贪恋温暖是狐的天性,到底是舍不得推开啊。 顺着水流走到了桥边,脚边是一盏盏精致的花灯,每一盏上面都牵着细细的红线,目光透过湖面还能看见那抹慵懒而立的桃红色的人影,景澈显然已经挑了一盏花灯捧在手心中,隔着河岸对着他邪气一笑。 流清俯下身,刚欲拾起一盏花灯,一道黑影忽然闪现在眼前,冷厉的脸上犹带着急色,“王,狐族,出事了——” 第八十九章 景澈捧着莲花灯等在岸边,透过湖面,可看见一个黑衣男子出现流清身边,隐约可辨出来人是黑焰。 身为狐族执法者的黑焰出现在岸边,想必定是狐族发生了什么事,虽有些被打断的遗憾,当下也收起了玩闹的心,连忙回到了流清身边。 两人低语了几句,景澈到的时候,话也说完了,“怎么了?” 流清面色凝重,“我要立刻回狐族一趟。” 鲜少见他这么凝重的颜色,景澈不做多问,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狐族的府邸时,整个宅子灯火通明,门口门外皆有人把守。 此刻,已经是深夜,大厅里却坐着三人,蛇王幽冥,狼王獠牙,熊王黑风,皆在此,也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王——”狐族的大长老走到流清身前,苍老的脸上一片忧色,“这些日子雪衣本无异常的,不想今晚睡下后,竟然潜出了狐族,去了人间。”听见这里,景澈心中一紧,雪衣此番的行为若是被人控制,难免会制造出祸端。 那狐族长老盯着流清的脸色,见他神情平静,并无特别的情绪流露出来,才继续道,“后山下面的一个村子被他血洗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无一人活了下来。” 无一人活了下来…… 无一人活了下来…… 数百条的性命啊……流清袖中的手指死死握紧,不过是出去了一日罢了,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忽然有些难言的情绪,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也难怪,这个时候快活林的妖王会尽数聚集在自己这里。 “狐王,如今你族里出了这等事,可打算怎么办?也许天庭很快就会派人下来,到时候可不要连累我们。”獠牙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那双眼睛却是森寒的,说出的话更是不客气。 “獠牙,你说话不要太过分。”黑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着嗓门道,“狐王你不用听他的!” “我有说错吗?!”獠牙拍桌而起,怒道,“如今一夜之间便死了数百的人命,天庭必定知晓,若是来人,这快活林有多少人挡的住,谁手上没有几条命案?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狐族将凶手交出去认罪。” “够了!”幽冥一声断喝,“别吵了,还是听听狐王的意见吧,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狐王的意见…… 幽冥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流清的身上。 流清淡漠这脸,仿佛方才所说的事情却没有对他造成的一分的影响,只是静静的站着,白衣纤尘不染,众人心中惊惶烦躁的心情奇异的平复了下来。 这份淡然,说难听点就是冷漠无情,却又不得不对他高看一眼。 “狐王打算如何?”幽冥试探性的开口。 流清古井无波,“雪衣之事,我自会解决,近来事多,狐族便不留你们了。”这话竟然已是送客的意思。 “狐王,人多的话,我们也好一起想想办法。”黑风急道,虽然平日跟狐族没什么交集,但他对流清并无恶感,又跟景澈十分交好,打心眼里想帮帮狐族。 “是啊,狐王,有事尽管开口。”幽冥道。 “无碍,长老送客。”流清摇了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切,真是拿你们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这个时候还不自求多福。” …… 屋外还能听见獠牙离开时候对幽冥他们的冷嘲热讽。 而屋内,所有人在方才走了个干净,只余下景澈和流清二人。 月光照进屋内,将厅中的那道白影拉出了几分落寞,清冷绝美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淡漠之色,眼瞳幽深,让人看不出深浅。 “流清……”景澈唤了他一声,“这次雪衣不会有事的……” “可他却造成了命案,是我的疏忽,害死了那么多人。”流清唇角带起了一抹自嘲,幽深的眼瞳染上比夜还浓的悲色。 “这不关你的事,就算是有错也是下咒之人的错。”景澈不想他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 流清勉强的笑了笑,“我去看看雪衣。”说着,便欲出门,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我与你一起吧。” 二人还未走到雪衣的厢房,耳边传进了悠悠的琴音,听起来是极舒服的,音波仿佛有特殊的魔力一般让人心都静了下来。 景澈挑了挑眉,他精通音律,自然是知晓这琴音的不凡,也知道为何先前流清会仍由雪衣去东篱那听琴,这琴音听似普通却是对符咒有几分压制的作用。 进了门,一眼便看见雪衣静静的躺在床上,苍白的小脸,眉宇间死气缭绕,青色的图腾已有了减淡之势。 叮—— 一个破音,血珠顺着东篱的手指融入琴音中,雪衣额上的五角青印光芒大放,黑色的死气再度归于沉寂。 “狐王——”似乎是察觉到流清来了,东篱停下了手中的琴音,站了起来,又对景澈笑了笑,许是失了血的原因,温雅的脸上涌起了一抹苍白。 “谢谢。”流清淡淡对他道,说完,便向床边走去。 “该是我说对不起。”东篱的话语中是真诚的歉意,“没想到这符咒这么厉害竟然会突破压制反噬,今晚雪衣他……” “此事与你并没有关系。”流清坐在床上,绝了他的歉意。 东篱心疼的看了眼昏睡的雪衣道,“应该的,只是若是再不破除雪衣体内的符咒,恐怕又会出些意料不到的事。” 流清抿了抿唇,目光只是看着床上的小少年,若是雪衣知道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恐怕是不能接受的吧? “狐王,依我看,想要解了这符咒,你还需亲自去找下咒之人。”东篱试探性的开口,“这符咒若是频繁发作,难免会惹上天庭的注意。” “此事我会考虑的,今天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这些日子的多谢你了。”流清轻声道,话语客气,又隐隐透出淡淡的疏离。 景澈一直盯着东篱的脸色,虽然掩饰的极好,他还是在那张温雅的脸上看见了极淡的失望之色,当下心头闪过些许疑惑,又听他继续说道,“狐王若是想要谢我就记得去那里,找我喝酒,我会等着你的。”直到流清点头,他才浅笑着离去。 东篱走后,景澈才道,“如今莲心水三月之期未到,该如何办?”虽然知道东篱在帮雪衣,心中还是十分警惕,不想莲心水的消息外漏。 “自今晚起,我会命人将他关在这个屋内,不准踏出一步。” “也只有这样了!”景澈叹了口气,“想不到墨曜的符咒竟然这么厉害,若是有机会真想见见。” “应该很快了……”流清目光冰寒,伸出两指点在雪衣颈间,让他继续昏睡。“这符咒种下来,想必也不容易,今晚这个机会该是等了很久。” “今天对不起。”景澈有些歉意,若不是他缠着流清前去人间,也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流清摇了摇头,静静的看着沉睡的雪衣,“该来的,躲不了。” 似乎有些不习惯沉默,景澈忽然道,“刚才那个东篱我不喜欢他!” “他似乎没有惹你。”流清奇怪,按说景澈的性子并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人。 景澈笑了笑,“这也是,但我就是不喜欢他,虽然见的不多,但每次见他都在笑,难道狐王没听说过,有时候笑的太多反而显得虚假吗?反倒是你,竟然之前就放任雪衣去听他弹琴,也不怕出什么事。”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在听见东篱等流清喝酒,而流清竟然答应的时候,那种不爽已经相当强烈了! “谁说是放任了?”流清云淡风轻,“每次雪衣去的时候,黑焰都会跟着他的。” “黑焰?”景澈习惯性的打开折扇,却发现自己的紫扇已经抵给了别人,便懒懒的靠在床边,心中还是涌起了一丝不悦,“就是那个大冰块,狐族执法者,看起来不简单呐,是什么身份?” 流清沉默了一下,并没有说话,景澈心中涌起几分失望,他虽知道流清的警惕心极重,但不能被他完全信任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好受。 而他这般想着,流清却是开口道,“他的真实身份,我并不了解,一千年前他同其他的三人忽然来狐族找我,认我为主,我变收留了他们。” “你不怕他图谋不轨,我在他身上感应不到任何妖气。”景澈提醒道。 “不会,他们让我感觉很熟悉。”流清说的肯定。 “那定是跟你过去有关了,真想了解你的过去啊……”景澈长叹一声。 流清睨了他一眼,不言语。 “王——”门外忽然传来了大长老小心翼翼的声音。 “何事?” “先前蛇王他们在不方便问,莲心水如今可否提早给少主使用?” “进来吧。”流清道。 大长老进了屋子,先是对着流清行了简礼,转头向床上的雪衣看去,小脸苍白依旧,看的人一阵心疼,“若是莲心水能解了少主的符咒,就早日帮他解了吧。” 流清断然否决,“提前服用对他的身体有伤害,我已经施法让他陷入了昏睡,这些日子黑焰、青焰等四人会在此地照看他,直到三个月的时间到期!雪衣醒后,杀人之事,任何人不准在他面前透露一句,否则,族规伺候。” “是。”大长老颔首应是,瞄了流清一眼,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道,“王,其实关于山下面的血案,我们的已经商量出了一个办法。” “说吧。” “这罪总归要让人认的,天庭来人,我们交出一个便好了,雪衣是狐族的少主,断是不可能将他交出去的,族里愿意替他伏罪的人,想来是不少的,我去安排一个就是了,但是得保证不会有人露口风出去,和快活林的各家王那边还需要王您亲自去打通关系。” 这话显然是让一个无辜的人,去替雪衣偿了罪孽。 流清原本平淡的脸色忽然冷了一分,却并没有说话,这个做法虽然不对,却是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有时候有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他没有反驳,作为一族之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必须将整个狐族的利益放在最前面。 沉默了良久,他才出声,“按你说的做吧。” “是,此事不需要王费心,我会尽快办妥!好在少主无事,这已经是最大的好事了,先前三位妖王来此,想必已经在快活林传出了一些风声,让人知道了少主的事难免会有些麻烦,不如借此在狐族办个宴会吧,把蛇王他们都请过来,冲冲喜,正好商量下这个事。” 连夜办宴会并不异常,也可借此掩饰三位妖王先前到此的目光,人老成精,大长老从开始变想好了一切。 流清点了点头,眉宇间有些倦意。 大长老笑着退了出去,“王,放心,此事已经解决,狐族向来不办宴会,也该热闹热闹了,到底要过年,把这阵子的霉气全都冲跑……” 景澈看着流清。 他正看着窗外,神情很冷,如刀锋一般,远方的月亮似乎染上了血色。 第九十章 狐族办宴会的消息一传出去,顿时在快活林引起了一片哗然,性子清冷的狐王开办宴会,那是削尖了脑袋也去看看啊!大半夜的不少精怪起身,连忙赶去狐族,先前看着妖王皆聚在狐族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想开夜宴啊! 黑风跟着幽冥打算去他府邸去坐坐,两人才进去府上坐下没多久,就是接到了请柬。 “办宴会?”黑风瞪着眼睛,“不是吧,狐族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们还有心情办宴会?” “应该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幽冥转了转手中的翠玉,眼中闪过了一道喜色。 “若是能解决,自然是好的!”黑风打了个哈欠,忽然盯着幽冥手中的翠玉道,“这玩意什么时候来的啊,感觉挺不错的!” “这次倒是有眼光,上次不是给狐族让了点地界出来么,景澈送的!” 黑风摸着脑袋憨笑了一笑,终于被夸了次啊,多不容易!猛的反应过来!“什么——!!景澈送的?” “对啊!”幽冥阴柔的脸庞带起笑意,“你不是也有嘛!” 黑风怒道,“他就送我一破屏风,啥用没有,就让我搁在炕头那了!” 幽冥也不点破景澈的意思,转而道,“得了,抱怨完了就赶紧走吧!” “今日跑来跑去的,大晚上的还不能睡觉,可把老熊我累惨了。”黑风不满的抱怨。 “看看你那一身膘,还不减点,到时候怎么找媳妇啊!况且咱们几个也好久没聚聚了!” “……” 狼府。 此刻,大厅里狼王獠牙却是坐在下首,在他上面坐着一个黑衣人,黑衣人的面目并不清晰,隐隐露出一双血红色的双目,身周透出极大的压迫感,以狼王的定性面对这等压迫都忍不住有些颤栗。 “主人,这狐族是什么意思,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能办宴会?”语态十分恭谦。 “自然是有喜事……” “喜事?”碧绿的眼中闪过疑惑。 黑衣人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道冷色,”想必雪衣的咒快解了。” “快解了?”獠牙惊呼出声,“那主人你的伤势?” “暂时无恙,这次的血液足够我养伤了。”黑衣人淡淡道,“这次今日的晚宴切勿缺席,恐怕狐族有事相求。” “是为屠村的事吧?” “他们说什么你照做就是……” “是。” —— 月色正好,整个狐族灯火通明,已经人满为患了,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不少的妖怪皆是在此地进出,眼珠滴溜直转,赞声不绝! “这房子真是好啊,指不定连皇宫都比不上,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要是能住上一晚多舒服啊!” “对啊,以前在人间游玩,都是少见这么精致的大宅呢!” 狐族的小厮觉得倍儿有面子,头扬的高高的,嘴上更是毫不谦虚,“那是,我们这宅子可是专门请人间来的能工巧匠给做出来的!一般人莫说住了,见都见不着呢!” 大长老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色,乐的嘴都合不拢,对着流清感慨,“这狐族可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我记得上次还是少主的爹娘大婚的时候,王啊,这些年狐族可是仰仗你了。” “应该的……”流清静静站在水亭中,看着热闹的气氛,声音淡淡的。 “王,也算不得什么应该,这么多年了,你要还的,也早就还完了,当初初来之时已经帮狐族度过了大劫,如今更是救了少主……就算以后少主知道了他父母事的真相也不会怪你……” 流清淡淡一笑,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该走了,等会幽冥他们就该来了。” 大长老动了动嘴,却是没说出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喂——流清!”还未走出水亭,便听见了景澈的叫声。 一抬眼,便看见一身桃红衣衫的景澈,俊美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眉宇间透出了几许慵懒,几许漫不经心,被一群人众星拱月的围在其中,一见着自己,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都似乎亮了几分。 景澈几下就摆脱了身周的人,几个闪身便跳到流清的身边,“可找见你了,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呢,宴会都办好了吧,幽冥他们几个在大厅等着呢,就差你了,咱们赶紧去,对了,村子那事我已经跟他们说明了,他们也答应会帮忙狐族保守的!” “恩,谢了……”流清说的真心实意,这些日子,景澈确实帮了他不少。 “谢什么啊。”景澈邪气一笑道,“狐王想谢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好好谢我吧!” 流清盯着眼前的这张邪魅的脸,忽然发现,景澈虽然平日说话不正经,却极能将自己的快乐感染给别人,至少对自己是这样,若是以后身边少了他,真的会寂寞的吧…… 两人道了大厅,厅内已经言笑晏晏,轻歌曼舞,酒香四溢。 景澈嬉笑道,“大长老的办事能力真是不错啊,这么短的时间内,这酒宴办的像模像样的!” 幽冥他们已经喝了不少了,此刻脸上都有些泛红,黑风大声叫道,“景澈,狐王你们来了啊,赶紧坐吧,咱们几个可是好不容易才能聚在一起的,今日,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 幽冥饮了一杯酒,阴柔的脸上有些不悦,“景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好的酒怎么就都给狐族了,我们那可是难得喝一次啊!” 景澈定睛一看,那壶里竟然是自己上次从天上带下来送给大长老的九酿,心中暗暗咂舌,这大长老平日自己都不舍得喝啊,这次为了雪衣可是下了血本! “好好!下次一定给你多带点,成不!”景澈笑着承诺道。 幽冥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顺道又端起了一杯酒,敬给流清,压低声音道,“恭喜你们,雪衣无恙便好,若是天庭来人,我们都会为此事守口如瓶的,狐王尽管放心。” 流清点头,接过他手中酒杯一口饮尽,算是对他的谢意。 “没事了,没事就来喝酒吧!”黑风在一旁插道,“这你府里的女子可是比幽冥家的蛇女跳的还好看呢!” 幽冥目光一转,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黑风灿灿的打了个冷战嘀咕道,“别光瞪我啊,獠牙也这么说呢!” 獠牙跟流清的不和,他向来不会掩饰,眼下却是安分的坐在位子看着大厅中央的跳舞的舞姬出神,除了脸上的笑容透出些冷意,先前幽冥所说之事,他也没有反对,其他人也就忽略了他的态度。 流清跟景澈入了席,同他们一起欣赏其亭内的歌舞来,狐族的歌舞确实比其他的地方棋高一着,丝竹声乐不仅不妖娆,反而异常清淡,起舞的女子们扭腰摆臀间,不经意流出一种入了骨子的媚意,偏偏是这种不经意,绕了魂一般想让人去狠狠的蹂躏她们。 不知道是因为在狐族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宴会上大家都玩的颇为尽兴,甚至随着舞女们跳了歌舞。 而流清却没有加入他们的狂欢中,看着景澈被幽冥拉去灌酒后,悄悄的起身出了狐族。 夜深露重,此时已经是腊月寒冬,快活林除了狐族那片依旧热闹,其他的地方已经静谧无声,走在屋外,冷风吹在身上,甚至带起了一阵凉意。 浓重的夜色中,一道白衣在其中若隐若现,翻过两座山后,到了快活林山下的村庄。 此刻的村庄早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样子,空气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房屋塌陷,到处都是残埂断壁。 他目光一一的扫过了倒在的地方的尸体,眼底闪过一道浓重的悲色,融入了暗沉的夜色中。 那些尸体死相并不恐怖,只是面色极度苍白,那是被人吸取了所有血液的样子。 “呜呜——”空旷的夜中响起了极小极细的哭声。 流清循着哭声走近,却是一个满脸泥土的小女孩从残破的木柜里爬了出来,爬到旁边倒塌的屋子旁边,不断用手扒着自己身边的石块,一边小声叫着,“娘——呜呜——娘你在哪呢,不要丢下丫头,丫头害怕!” 流清蹲在她的身边,想伸手摸摸她,似乎又怕惊扰到了他,伸到了一半停在空中。 小女孩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忽然回头,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着坍塌的房屋,抽噎着,“大哥哥,你帮我找找我娘亲,好不好,丫头好像娘亲,丫头找不着娘亲了。” 流清低头看了看小女孩的手,柔嫩的手掌此刻因为搬石头被划出了数道血痕,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好。” 第九十一章 狐族内欢闹依旧,整个府邸灯火通明,想必是要玩个通宵了,事情解决了,快活林也不会因此惹上麻烦,每个人心里都十分欣喜,闹腾起来也格外痛快,景澈被黑风他们几个硬缠着灌了不少酒,最后却是一对三,将他们给喝趴下了。 等到黑风‘咚’的一声倒在桌子上后,景澈终于能拜托他了,目光下意识的往角落看去,那道白衣已经不在了,位子上空余一壶酒和一个银制的酒杯。 “大长老,你知道流清去哪了吗?”景澈除了大厅拉着狐族大长老问道。 此时,大长老老脸通红,显示是喝了不少,已经醉了,“王啊,王不是跟你们一起喝酒了么……” “诶——景澈你去哪啊,咱们一起喝!” 下了后山,远离了欢腾的府邸,身边一片静寂,多少有些不习惯。 而景澈再次见到流清的时候,他就在后山已经破败的村庄里。 弥漫的血气中,高高在上的狐王正蹲在一个小女孩身边,陪着她,沉默的搬着石块,似乎在寻找什么。 纤尘不染的白衣,此刻染满了血污,泥土,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他的脸上还是清冷的神色,细密的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做神仙久了,见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对于死亡这种事看的很淡,跟自身无关,说实话就不会太大的感觉。 而妖亦是如此,在妖的眼中,人的性命不过是蝼蚁而已,没有人回去在乎,而他呢。 远离了欢闹的人群,肚子一人来到了这里。 景澈知道流清心中是有愧疚的,他觉得当初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让雪衣中了墨曜的符咒,这些人才会死于非命。 静静的站在他们二人的身后,看着这样的流清,景澈心中有些心疼,其实,那个人前淡漠无情,冷血高傲的狐王才是所有人中最善良的一个,他对该死人之人可以淡漠无情,对于其他人却有颗慈悲善良的心。 只是他不会告诉别人他心中所想,他的痛苦,他的心情,他的一切,都埋在自己的心中,哪怕是对自己也不会透露一言半语。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自己中毒了一般,越陷越深。 景澈笑了笑,亦没有说话,而是上前蹲在流清的身边,同他一起搬了石块。 身边忽然多了一道人影,流清怔了怔,才发现是景澈,问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怕你迷路啊,一个人大半夜的下山,若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怎么办?”景澈将手中的一大块石砖甩到了一旁,随意笑道,“我可记得你是路痴啊!” 流清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不劳你费心,这条路我已经走了无数次。” “其实,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 不管发生事,不管你愿不愿意说,只是想告诉你,我会陪着你罢了。 景澈说完后,两人都不说话了,只是沉默的整理着脚下的砖块,明明是修罗场一般的场景,此刻却又淡淡的温馨的流露出来…… “大哥哥,大哥哥,这是娘亲的手!”旁边的小姑娘忽然叫了起来,散乱的石块中突然露出了一只手掌。 流清看了看,那只手掌看起来骨节粗大,颇为粗糙,明显是平常农家妇人的手指,戴着一个铜制的戒指。 景澈将丫头抱开,寻了块干净的地方道,“丫头去一边乖乖呆一下,好不好,我们让你娘亲出来?” “恩。”小姑娘狠狠得点了点头,乖乖的呆在一旁。小脸上有些欣喜。 流清和景澈合力将压在女子身上的石块弄到了一边,女子的整个身体便露了出来。 死状并不恐怖,出来身上的血污,这个人都是苍白的,被人抽干了血液,身上隐隐有臭味散发出来。 “流清……”景澈不知道说些什么,其实早就知道吧,这个女子早就死了,丫头能找到的也只是娘亲的尸体。 流清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染满血污手却是缓缓的收紧了,指尖握的发白。 看见自己的娘亲被抬出来的时候,丫头已经跑了过来,小脸上有兴奋也有欣喜,摇晃着女子的尸体,“娘亲,呜呜,丫头好想你啊,你看看丫头啊——”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 “大哥哥,娘亲她怎么了,他是不是睡着了?为什么他不跟丫头说话呢?”小姑娘仰着头文流清,黑亮的大眼满是疑惑。 “是呀,丫头的娘亲睡着了呢!丫头不要吵她好不好。”景澈微微笑了笑,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好在孩子还小,不明白什么是死亡。 “可是丫头想听娘亲跟丫头讲故事,每天晚上娘亲都会给丫头讲故事的,哥哥帮帮丫头叫醒娘亲好不好,丫头好久没听见娘亲的声音了,丫头想听娘亲说话。”小姑娘委屈道。 “这……”景澈意识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人死的时候便会被冥差勾入地府,陷入轮回之道,除非有极强的执念,才能在奈何桥畔徘徊。 气氛一下沉默起来,这种沉默也让小姑娘颇为不安,小脸上神情惴惴,“大哥哥,怎么了,丫头不能听娘亲讲故事吗?” 流清忽然蹲在小姑娘眼前,清幽的脸色露出浅淡的笑意,“丫头睡一觉,明日我便带你去听你娘亲讲故事好吗?” “真的吗?”小姑娘的眼睛忽然焕发出光彩,激动地盯着流清,深处自己的右手,“哥哥,打勾勾,不许骗丫头!” “恩,不骗你。”留情的手指与她勾在一起,算是定下了这个约定。 “乖,睡吧……”流清轻轻道,而随着他这句话后,小姑娘小脸上渐渐困倦了起来,打了个哈欠,咕哝道,“哥哥,不要忘记跟丫头打了勾勾的,不许骗丫头……”说完,真的睡了过去,倒在景澈的怀中。 流清将女子手指上的戒指取了下来,握在手心中,然后转身,开始在村庄的各个角落寻找,他看的极为仔细,仿佛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 景澈知道流清再找还有没有其他的幸存者,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流清的身后。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流清终于停下了脚步,眼中隐隐掠过失望,整个村庄,数百口人,竟只有丫头一人活了下来。 “走吧……”好似叹息一般,在夜空中飘散。 两人沉默的走到了村口,流清素手一挥,火蛇蔓延,很快便将整个村庄吞噬在内。 红色的火光映亮了整片夜空。 景澈看了看逐渐在火中消失的村庄,又低头看了一眼睡在自己怀中的小姑娘,忽然问道,“你方才为何要对丫头那么说?”景澈没想明白,已死之人如何能给活人讲故事? 流清没有回答他,只是出神的看着熊熊的大火。眸中是难以察觉的伤痛。 “莫非……”想到某种可能性,景澈脸上涌上了一抹讶然,“你不会打算去地府吧?” 流清古井无波,点了点头。 “你要去闯地府?活魂入狱可是有损阳元的!而且里面迷雾重重,极易迷失。”景澈忍不住出声道,一直觉得自己的性子无法无天,想不到流清竟然也这么胆大,幽冥地府,可是连自己都没有下去体验过。 “我让她没有了母亲。”流清合上眼眸,掩住里面的伤痛,清冷的脸上被火光找的有些恍惚,轻轻开口,“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也许,只有这么做,才能减轻心中的负罪感吧…… 景澈知道,这是流清在以自己的方式给丫头一点安慰,虽然行为不可为,但他不想阻止亦不会阻止,若是流清能好受一点,下一趟地府又如何呢? “好吧!”景澈一手抱着丫头,说的随意,“既如此,那我就陪狐王再去地府走一遭吧。” “其实,你不必如此。”看着眼前邪魅的容颜,流清淡淡道。 上天界,入地府,他必须做,可是,这些,景澈完全可以不做。 景澈偏头,看着流清,那张脸似乎一直都是冰冷的,无欲无情,仿佛遥不可及,朱砂如血点坠在眼角,更添了几分幽冷。 薄唇忽然掀起了笑意,忽然道,“可是我想啊,你在哪我便愿意跟在哪……就算是你,也阻止不了。” 第九十二章 “哥哥,我们在哪啊?”丫头从景澈怀中醒来,探出小脑袋好奇的望着四周。 四周寸草不生,空寂无声,绝对的静,仿佛能将人逼疯。 偶尔还会有阴风吹来,伴随着厉鬼的哭啸声。 景澈按住丫头的脑袋,“乖,别看,在睡会,等醒了就见到你娘亲了!” “恩,好。”丫头忍住好奇,耳边的尖啸声让她有些害怕,乖乖的缩回了脑袋。 “我们快到了奈何桥。”流清忽然停下了脚步。 “你如何知道?”景澈诧异的看了一眼他,目光像前探去,目之所及皆是白色的浓雾,看不清虚实,更遑论知道前方就是奈何桥。 流清看着前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那些白雾,到了尽头一般,心中涌起些异样的情绪,轻咬了下唇,预感告诉他,若是往前,必定会接触到一些自己不想知道的事。 “走吧,既然快到了,我们就去看看。”手掌忽然被握住,景澈笑的邪魅,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流清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 两人牵着手,走过了层层的白雾,视野变的清晰起来。 景澈忍不住惊叹道,“好美。”入眼的是一片火红色的花海。 彼岸花,生长在冥间忘途河畔的接引之花,花叶相错,红色是此地唯一的点缀。 此花,景澈曾经见过,那是在鬼见愁上,流清法力所化。 而这里的花却是自天地初开,便落地生根,簇拥开在整个冥水河畔。 风一吹,整个花海都是摇曳了起来,妖艳绚烂。 流清摊开手掌,红色的花瓣飘飘荡荡的落在掌心。出神的看着,遥远而陌生的记忆仿佛渐渐的复苏。 景澈伸手帮他拂落在肩头的落红笑道,“传说此花的花香能唤醒沉睡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流清笑了笑,带点厉,不同于平日的冷,那是一种极为漠然的感情。 那一瞬间竟然让景澈产生了眼前之人并非流清的错觉。 “你不会真的想起了什么吧?”景澈的神情一僵。 很快,流清的神情又如往常一般清冷,“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过去么?不希望我想起来?” “不希望!”景澈回答的很快,邪气一笑,“我虽然想知道,但并不希望你想起来,你既然选择忘记,想必是发生了些你不想记得的事,既然是不开心的事,那就都忘了吧,现在我在你身边,狐王只需记得我便好。” 流清怔了一怔,心中似有暖流淌过,看了他半晌,忽然轻声道,“好。” 两人便继续往前走。 经过了花岸,到了奈何桥。 所有鬼魂的必经之地。 此时的奈何桥,桥下冥水奔腾,时而传出诉冤一般的呜咽声,时而传出凄厉的尖啸,震的人耳膜生疼。 桥上四处飘荡着透明的魂魄,或鬼面獠牙的妖物,或面容清秀的少年,男女老幼皆有,所有的鬼魂都面无表情,呆呆的看着出现在桥上的两个少年。 红衣邪魅,白衣清冷。 初时的呆愣过后,众鬼眼中便是涌起了贪婪之色,活人的精魂乃是鬼物最为需求的东西,众鬼心知道这二人必定不是一般的角色,不好招惹,可是又不想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便将主意打到了景澈怀中的小人身上,麻木的脸上涌起了森然之色。 “想不到这冥府中的游魂竟然能维持原本的皮相!”景澈怕这鬼声惊醒丫头,点了她的睡穴,忽然看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连连叹息,“这小姑娘生前肯定是位佳人了,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真是可惜啊可惜……” 身处地府,景澈竟然还有闲心去观察别人的样貌,流清颇为无语,又听他说,“据说在奈何桥上游荡的魂魄皆为恶魂,身犯恶业,不得投胎,只能百年如一日在此地徘徊,期待遇到阳寿未尽的人,抽取他的精魂重返阳间!”景澈看了一圈,戏谑道,“狐王可要小心了,若是被看中了,这恶鬼可是要扑过来的!” 流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该小心的似乎是你。”只见景澈先前还夸赞的女鬼,面容扭曲,七窍皆有血水流了下去,对着景澈发出一声尖啸,扑了过去。 景澈猝不及防,当真没想到,这女鬼的胆子这么大,“哇呀——”一声险险的跳开了,这一道叫声倒不是害怕,而是陡然见一个绝代佳人化为七窍流血的恶鬼,这等转变有些接受不了。 没有抓到景澈,女鬼显然是不肯善罢甘休,转个身立刻又扑了过去,而继女鬼之后,百鬼皆是蜂拥而上,对着景澈围了过去。 景澈低叹,“看来他们的目标是丫头啊。” 身周阴寒之气,不断逼近,身形未动,一道白衣出现自己身前。 景澈心中虽有暖意,景澈却不愿被流清保护,眉宇间有些几分轻蔑,“区区恶鬼,能奈我何?” 流清看了他一眼,“保护好丫头,这事就交予我吧。” 景澈张口欲辩,流清又道,“若是不愿,下次有事,你不必跟来了。” 景澈只得闭嘴,退到了一旁。 流清站在群鬼包围之中,红光一闪,血玉笛已经横持在手。 他神情冰冷平静,眼角朱砂煞气流溢。 淡淡的话语响在冥河之上,“念你们修行不易,三息之内,容你们退去。” 众鬼目光狠狠的盯着丫头,那是凡人的肉身啊,若是得了,就是复生有望,不必在困于此地,双目涌上赤红,悍不畏死的对着流清扑了上去。 “既要送死,我便成全你们——” 血红的幽光在空中频闪,而每次红光闪过,触及到的魂魄发出次啦一声,如同焚烧一般瞬息飞灰湮灭。 他的神情很淡,翻云覆手间,数十的恶魂已经消散无形,唯有消失前的凄厉的叫声,响彻在空中。 一时之间,众鬼怵然,竟无一人敢上前。 “厉害啊……”景澈也为眼前所见震撼,此处恶魂不得轮回,皆在此地修行,其中不乏上千年的,想不到连流清一击也挡不了。 “我们走吧,前面便是望乡台了!”经过了一番杀戮,流清神情却是无一份变化。 两人缓缓自桥上走过,群鬼自动退步,不在上前,极为不甘看着他们离去。 望乡台由木头搭建。 上坐着一个女子,女子并不苍老,单论五官而言,甚至称的上妍丽,只是发丝皆白,景象跟冥河之上完全不同。 这里同样是百鬼云集,表情麻木,却是极有秩序,一个挨着一个悉数到孟婆身前领汤。 景澈上前对着孟婆作揖道,“一直听闻奈何桥河畔有孟婆镇守,想不到竟然是个大美人。” 孟婆停下舀汤的手,打量了景澈一眼,一身桃色红衣,眉宇间慵懒惑人,隐隐流露出几分风流,虽无随身携带的紫金骨扇,这等风度这三界之内恐怕寻不到第二人了,面无表情道,“原来是游亦灵官啊,不知道入冥府有何贵干。” 景澈干咳一声,想不到冥界也有人知道自己,想来也不是好名声,语气谦逊道,“这次有事想要请孟婆帮帮忙。”说着指了指怀中的小姑娘,“这孩子母亲已经过世,想见她母亲最后一面,还望孟婆通融。” 孟婆看了眼景澈,眉间有淡淡的讶然,想不出景澈为何会帮凡人,而他的风流名声又在三界流传极广,轻启樱唇,“这孩子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孟婆说笑了,怎么可能呢?!”景澈抽搐了一下嘴角,看来自己的名声确实不怎样啊,想不到这种想法都有人说的出来。 孟婆低头将一勺汤例行舀到眼前的瓷碗开口道,“若非恶魂,死亡之时便被冥差勾入地府,已经陷入了轮回……” “那这孩子的母亲?” 孟婆指了指前方,远处的雾气中依稀看见一段拱形的桥段,“也不一定,若是有未了心愿或执念便会停驻在奈何桥尾畔徘徊,你去看看吧。” “谢了……”景澈面露喜色,回头看了流清一眼,流清也是轻点了点头。 景澈抱着丫头过了望乡台,流清正欲跟上去,耳边忽然响起一道轻声,“公子留步。” 第九十三章 流清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她。 先前还面无表情的孟婆,此刻看见流清,端丽的脸上涌起了一抹激动之色,牢牢的盯着他,“敢问公子名讳?” “流清。” “公子可记得这里?”孟婆继续发问,声音染上一丝丝颤抖。 流清摇了摇头,孟婆眼中掠过一抹黯然,正欲在问,前方传来景澈的叫声,“流清——快来啊!” 流清目光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在此地多做停留。 流清……流清……似乎是呢喃了一句,孟婆眼神复杂,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渐渐的走远。 奈何桥尾畔的游魂并不多,一眼便可数清,流清站在桥上,苍凉之感在心中蔓延,手指缓缓收紧,幽深的眼瞳瞬间升腾极为冰寒的情绪,仿佛能冻结这幽冥地府一般,连空气都下降了几度,闭上双眼,过往如烟云一般在脑中闪略过,眉头紧紧皱起,痛苦之色分外明显。 “流清,你说她的娘亲应该还没有轮回吧?不然我们可就白来了……”景澈忽然返身,看见流清一脸痛苦之色,眼神关切,“你怎么了?” 流清恍若未觉,奈何桥下冥水开始奔腾,风云变色,景澈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在一边心急如焚。 而流清再度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是一张邪魅容颜,那双眸子满是心急和关切,让他怔了怔,原本的寒意皆化为淡然,轻声道,“我没事。” “你可不要骗我!”景澈也是一愣,方才那瞬间,眼前的人真的是流清吗?睁眼时流露出的威压和尊贵,让景澈想起在三生镜里看见的那个人,淡漠,尊贵,高高在上,毫无感情,又仿佛错觉一般,在仔细看眼前还是流清,清冷,冷淡,并无那种高高在上的尊贵,着急的握着他手。 “嗯。”轻嗯了一声,流清恢复如常,“丫头的娘亲找到了吗?” 见他此刻真的无恙,景澈才放下心来,“不知道呢,方才就注意你了,可吓我一跳,叫你都不应我。” 手指在丫头颈间一点,解开了她的睡穴,小姑娘揉了揉眼睛,稚嫩的声音中还有些困意,“大哥哥,我娘亲来了吗?” 丫头的眼珠在四周转了转,使出吃奶的劲,叫道,“娘——亲——”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便是疾飞而来。 “娘亲——抱抱——”丫头张开双手想要扑近来人的怀抱。 来人是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脸上还有些血污的痕迹,样貌跟丫头有几分相像,她双目嘁泪的看着丫头,双手伸在半空中,迟迟不敢触碰丫头。 凡人脱离肉体便是灵体,体内乃为阴煞之气,有损阳元,她怕自己会伤害到丫头。 流清屈指一弹,一丝丝的白雾缠绕在丫头身体上,对着女子柔声道,“没事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能安定人心一般,让人莫名的相信他,女子对他投去感激的一眼,欣喜的接过了丫头,两人走到一旁说起话来。 景澈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莫非狐王真嫌自己命长了?” 以前见过白雾,也听流清解释过,此为无灵之力,乃是为妖的根本,生命之气,方才的行为明显用自己的生命力来与阴煞之气相抵消。 流清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地府,你可来过?”景澈随意问道。 “来过。” “你来过?什么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 “很久以前……”景澈在这句话中听出了淡淡的自嘲。 “对了,我忽然想到了月老醉酒时说的一个传说。” “是什么。” “他说,几千年前有两神相恋,且皆为男子,此事被天尊得知,因其二人身居要职,法外开恩许下一诺,只要他们肯忘情,就可宽恕他们,可是这两人执迷不悟,拒不认错,宁愿接受天罚也要相守一起,天尊震怒之下封印一人记忆,剥夺神位,留在天界,而另一人打下凡间,陷入轮回。” “你可知道那二人是谁?”流清忽然出声,目光凌厉的盯着景澈。 “不知道!”景澈被他的目光压的有些发闷,脸上流露出疑惑之色,“说来也奇怪,此事我因好奇也问过其他神仙,除了月老以外竟然没有人知道那个传说,天界也未曾流传出任何关于男男相恋的消息,也许当真是月老的醉话吧……” “呵呵……”一声轻笑,几分讥诮,几分自嘲,却是再未发一语。 “有什么不对吗?” 流清还是淡淡的笑,带些许冷意,没有解释的意思。 “公子……”女子上前俯身拜倒在流清脚下。 流清扶起她,女子却是不肯起来,声泪俱下,“公子,民妇……民妇想将丫头托付给你们,将她找个好人家寄养,求你们答应民妇,民妇来世投胎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你放心,我会找人照顾丫头的。”流清叹了一口气。如水的眼眸透露出可让人安定的力量。 “谢谢谢谢……”女子不住的磕头,流清闪身避开了她的礼。 “丫头,以后娘亲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呆丫头的身边,你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不要任性,要好好照顾自己。”女子将丫头抱在怀中哽咽道。 “可是,丫头不想离开娘亲。”小姑娘撅着嘴道。 “乖,等丫头长大了,娘亲会回来带你去吃糖葫芦的,丫头先乖乖的呆在两个哥哥身边好吗?”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糖葫芦上犹豫了一下,脆生生道,“那丫头要快点长大,这样娘亲就能早点回来了……” “恩。”女子喉间勉强发出一道轻恩声,在丫头的额上亲了一下。 “娘亲,你怎么哭了?”丫头抬眼便看见自己的娘亲满脸是泪,不解的擦着女子的脸庞。 “没什么?”女子擦了擦眼睛,“娘亲是高兴。” 女子站起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牵着丫头走到了望乡台。 若想入轮回之道,需喝下孟魂汤,忘记前世过往,投胎做人。 孟婆面无表情的递了一碗汤到女子手中道,“喝了汤就去轮回吧。” 女子手捧热汤,依依不舍看了眼丫头,对着流清和景澈又是一拜,“丫头就拜托两位公子了。” 直到两人点头,她才端碗一饮而尽。 喝完汤的女子,不在看他们一眼,随着群鬼慢慢的走入轮回之道。 “娘亲——娘亲——丫头会快快长大,会等你的!”身后,丫头对着女子不断的招手,却没有跑上前,显得十分乖巧。 景澈蹲下身问道,“丫头,见着你娘亲了,要记住你娘亲说的话哦!” “恩恩。”小姑娘用力的点了点头。 “总算是了却了一件事了。”景澈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似是随意对着孟婆道,“奈何桥畔因心有执念,但不愿轮回的魂魄,你们放任不管吗?” “每年都会有魂魄因心中执念,不愿轮回,既非恶魂,就由的他去,时间久了,也就死心了。” “也是。”景澈想到方才眼前寂凉的场景,孤独的徘徊在奈何桥前,单单一天都能将人逼疯,若是长久等下的,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折磨,玩笑着问,“怕是没什么人等下去。” “不,曾有一人,在奈何桥河畔等了三千年……”孟婆忽然神情肃然,开口道。 三千年…… 这三个字陡然让四周静了下来。 这三个字沉重的让人,无法直视。 “三千年……”景澈想到那个传说,立刻起了兴趣道,“可知道是谁等了三千年……” 孟婆目光深远,甚至带上了敬意,“几千年前,妖帝跟天界开战,天地一片混乱,冤魂无数,连带地府也变得极为动荡不安,有一日,幽冥府中忽然来了一人,地府之中无人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他来时受了极严重的伤,七魄已散六魄,只余以一魄固守体内,却以一己之力镇压了数十万的鬼魂,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当时唯有轮回才能保下性命,我们劝说了很久,但是他却宁愿忍受体内无法愈合的伤势也执意不肯进入轮回之道,一日复一日的等在奈何桥前。” “这是为何?”景澈皱眉问道。 “他说,他在等人……”这句话,孟婆却是看着流清说的,似乎衍生出无尽的悲意,流清却是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那人现在何地?”景澈心中也不禁为那人涌起了敬意。 “轮回了。” “就是说,他没有等到他要等的那个人吗?” “没有,直到最后一魄也即将消散,他才走入轮回。”孟婆叹息了一声,“那日他如同往常一样在奈何桥畔站了一天,我心下不忍,便端了一碗孟魂汤给他,劝他忘了吧。” “他怎么做的?”景澈追问道,不知道为何,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没喝。”孟婆目光像雾中的望了一眼,仿佛穿透层层的雾气,依稀还能看见一道白影固守在桥边,“他说,如今他只剩下回忆。” 景澈一时失了言语,明明是极为久远的事情,听在耳中也有种酸楚的感觉,三千年的等待,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让人甘心牺牲到如此地步。 孟婆继续说着,声音带着颤抖,“踏入轮回道前,我听他喃喃的说了一句话,似乎是叫了一个名字,那一日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了,他说,如今他连回忆亦无必要。” “他……”景澈心中一沉。 “他封印了自己记忆,然后走入了轮回。”流清接了下去,清冷的脸上,一贯的云淡风轻,教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景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孟婆点了点头,算是证实了流清的话,“我们回去吧。”流清转头,忽然对景澈淡淡一笑。 唇角流溢的风华,百花盛放都不及其万分之一,让景澈看的一阵失神,俊美的脸上重新化为慵懒的神色,拍了拍站在自己脚边的丫头,“丫头,跟我们一起回家。” “嗯,回家咯——”丫头咯咯笑了两声,率先向前跑去,景澈担心她有危险,连忙追了上去。 望乡台前,唯剩二人相对。 孟婆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白衣胜雪,朱砂凄艳,清冷华贵不管历经多少多少年都无法改变,“公子,可记起来了?” 记忆在这里所封,如今也在这里所解。 流清点了点头,走过彼岸花,尘封的记忆虽不完整,却也渐渐复苏。 “如今公子可等到你要等的那个人?” 流清目光追逐着那道桃红色的背影,谁能在院中遍栽桃花只为博他一笑,谁能带他游遍大街小巷尝遍小吃,谁能罔顾天条陪他上天入地毫不后悔…… 清冷的脸上绽开笑容,片刻后,轻声道,“等到了。” 孟婆面露忧色,“他似乎并不记得,甚至完全不知道你等了他三千年……” 流清想到了景澈所说的那个传说,淡淡道,“他如今不记得并非是他的本意,这些事并不需要他知道,就算不是一个身份,只要是真心便好,若是不是,他日……”他没有在说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了。 是缘是劫是债是孽,不知又何妨? 只要一颗真心便好…… 如若不是, 他日,自会亲手杀了他…… 第九十四章 从地府上来,忽然接触到阳光的感觉有些刺眼,丫头捂着眼睛,对着流清奶声奶气的叫道:“哥哥,我饿——” 这孩子怕是一天没吃饭了!流清在路边随意给她买了些桂花糕吃,丫头埋头在景澈怀中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吃到了一半忽然抬头,兴奋的叫了起来,“哥哥,哥哥,有风车——”边说边拉着流清的衣袖,“给我买哥哥——” 流清溺爱的看了她一眼,便上前给她买了一只红风车,景澈敲了下丫头的小脑袋,“为什么不叫我给你买呢?”语气颇有些郁闷,这小屁孩明明窝在自己的怀里,结果反而跟流清比较亲热。 不过,景澈的不满,丫头显然完全没有听进去,小手拿着红风车,鼓着嘴巴吹了一口气,看着风车转了起来,小脸上尽是欣喜,一边拍手一边奶声奶气的唱道,“红风车,转一转吧,福来我家,求丰收,雨点降下,花儿别怕……” “哥哥,哥哥来唱——”这次丫头却是冲着景澈笑道,“丫头要哥哥一起唱!” 景澈一头黑线,怎么这种事情就找上自己?!故意一扭头,哼道,“幼稚,我才不唱呢!” “呜呜……”小姑娘一瘪嘴,可怜兮兮的看着流清,“大哥哥不唱,哥哥陪丫头唱好不?” 流清倒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快就转移目光,愣了一下,“哥哥唱嘛唱嘛……” 禁不住丫头装可怜的攻势,流清稍作犹豫,便开口同她一道唱了起来。 染着几许清冷的声音和小姑娘咿咿呀呀的声音一同回荡在大街道,“红风车,转一转吧,福来我家,如分开,雨点降下,娃娃别怕……” 路人频频相望,目光友善且带着羡慕的看着游走在街上的三人。 看着流清的略有些别扭的样子,景澈只觉得分外的可爱,不由的心情大好,朗笑起来。 “你又在笑什么?”对于景澈时有的莫名其妙的笑声,流清颇有些无奈。 景澈嘿嘿一笑,对着流清挤眉弄眼道,“只是觉得我们好像幸福的一家三口啊……” 流清冷冷的看着他。 景澈却是分外不怕死继续说,“真的啊,流清,你看你多像娘亲啊,陪着丫头唱歌,我呢,就像父亲!” “是吗?”流清挑了挑眉,目光不善盯着景澈。 “额……”每次流清露出挑眉的动作,都代表他心中不悦,他若是不悦自然有人要倒霉啊,景澈见好就收,也不敢说的太过,咳了一声,立刻正经道,“如今,带丫头见完了母亲,你作何打算?” 景澈说起了正事,流清也就不跟他计较先前的话了,柳眉轻皱,沉吟了一下道,“我打算去见下王元和苏熙。” “我觉得那倒是个好去处,以丫头凡人的的身份实在不好住在快活林,王元和苏熙品行端良,若是愿意收纳丫头,确实是个好归宿。” 流清点头默认,能够照顾丫头的地方一一想了一遍,似乎王元和苏熙那里是最合适的。 “走吧,去第九楼。” 两人到了第九楼,王元和苏熙照例在店里忙进忙出,一见二人顿时笑了起来,“两位公子最近可是挺清闲呢!” “还不是王老板这里的饭菜太过好吃了!”景澈打趣道。 三人挑了个桌子坐了下来,苏熙第一眼就注意到坐在景澈腿上的小姑娘,情不自禁的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夸道,“好可爱——”说着,一边招来了招呼客人的伙计道,“赶紧端一份豆沙糕和鸳鸯卷过来。” “是。”很快小二哥就将两盘糕点放在桌上,退了下去。 “乖孩子,快吃吧。” “这是,给我的?”丫头眨了眨眼睛,黑亮的大眼睛里透出了一丝疑惑,好奇的看着盘中精致的糕点。 “是的,都是给你的!”苏熙清秀的脸上是溺爱的微笑。 “这孩子莫非是你们两位谁的?”这般说了,王元又摇了摇头,不对啊,虽然小丫头可爱是可爱,论容貌却无法和二人中任何一人相比,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景澈笑了笑,”王兄不用猜了,这丫头并非我们的孩子,只是失去了父母,我们想在为她找一个归宿。“ “归宿?” “不知道王兄可有此意?”流清轻声道,“丫头跟在我们身边并不方便,若是你们愿意收留,每月我会交给你们一些生活所需的银两。” “银两不必了。”苏熙抬头,有些歉意的看了眼王元,“这一世我无法给王元孩子,若能认丫头为女儿,自然是极乐意的。” “熙儿……”王元叹了口气,知道不能给自己孩子,苏熙心里一直都是愧疚的。 见王元二人愿意收留丫头,流清也是松了一口气,比起跟在自己身边,丫头留在这里才能享受到安稳的生活。 丫头在苏熙的注视下,小口的咬着糕点,小脸上有些羞涩,想来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到最后也顾不得羞涩了,几乎是一口一个的,很快,两盘的糕点所剩无几,丫头拉着景澈的袖子道,“哥哥,哥哥,这里的东西好好吃啊!” “是吗?”景澈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俊美的脸上又挂起了灿烂的笑容,诱惑道,“那丫头想不想天天都能吃到呢?” “丫头可以天天都吃到吗?”小姑娘眼睛一亮,一脸的憧憬。 景澈抱臂,像苏熙的方向呶了呶嘴巴,示意要问她。 小姑娘转过头,脸蛋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苏熙开始就对她很好,并没有胆怯,到底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小声问道,“丫头,真的、真的能天天吃到好吃的糕点吗?” “可以啊,丫头愿不愿意留下来呢?”苏熙故意拿着糕点诱惑。 “留下来?”小姑娘咬了咬手指,眼巴巴的看着景澈和流清,“哥哥会陪丫头留在这里吗?” “不行噢!”景澈摸着她的小脑袋,“哥哥们要去很多地方呢,不能带着丫头。” 丫头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丫头要跟哥哥在一起,丫头不要离开哥哥。” 景澈头疼的看着流清,想不到自己二人在小姑娘的心中竟然比好吃的糕点还重要。 “我来跟她单独说几句吧。”流清上前道。 “好吧。”景澈无奈的看了眼丫头,女人的哭声对于他来说,堪称可怕。 景澈在看着流清将一个铜制的指环交给丫头,说了几句话,没过多久,丫头便止了哭声,坐在苏熙身旁,小脸上有几分黯然,不在哭闹。 “这么快就好了?” 流清点了点头,景澈啧啧称奇,苏熙将丫头抱在怀中,小声问,“丫头叫什么名字?” “名字?”小姑娘无辜的睁着眼睛,“丫头的名字就叫丫头啊。” 景澈几人愕然,想不到这小姑娘竟然连名字都没有,“既然要跟着你们,不如王兄给她取个名字吧。” 王元做了个揖,“我们两人是因为两位公子才能得来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可以的话,还望两位公子给丫头取个名字,也好给她做个念想。” “如此啊。”景澈对着狐王笑道,“流清来取一个如何?” 流清摇头,淡淡道,“我不擅长取名字。” “那好吧,我来取!”景澈低头看了一眼丫头,沉吟片刻,开口道,“清婉,王清婉如何?”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流清诧异的看了眼景澈,似是没想到他能取到这么清雅的名字,笑道,“不错!” “那就叫清婉吧。”苏熙捏了捏丫头的鼻子道,“记住以后丫头就叫王清婉了!” “王——清——婉——”丫头一字一字的念出来,盯着景澈道,“是哥哥给丫头取的名字吗?” 景澈含笑点头。 “好耶——那以后丫头就叫王清婉!”小姑娘十分高兴,在大厅转了几个圈叫道,“丫头有名字了,大哥哥取得名字,丫头叫王清婉。” 看着此刻分外活跃的丫头,景澈只想感叹,女人的心情真是说变就变,连小孩子也不例外。 解决了丫头的事,两人刚出了第九楼离开,小姑娘忽然撒脚丫子从第九楼跑了出来,大声道“哥哥一定要记得来看清婉啊。” 直到看见二人都点了点头,小姑娘才心满意足的笑了,随后便被苏熙抱了进去。 “两位公子放心,我们定会好好照顾清婉的,绝不会委屈了她。”王元一脸严肃的道。 “王兄的人品,我们自然信得过。” 离开了第九楼,流清脚步一转,便欲回去,却被景澈一把拉住,“先不忙回去!” “怎么?”流清疑惑。 景澈白了他一眼,委屈道,“狐王真是好记性啊,可不要忘记了,我的扇子可为你的糖葫芦还压在别人手里呢!” 第九十五章 “是这边的小巷子吧?”景澈按照上次那人所说的地点和流清寻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 此处住的显然都是些穷苦人,巷口摆着不少的小摊,胭脂水粉,绸缎布衣,甚至有老人守着摊子卖菜。 景澈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坐落着不少的人家,便寻了小摊上前询问,“大娘,这里住着的人有叫张文清的吗?” 老大娘抬头看了眼景澈,呆了一呆,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花,分外殷勤,“有啊有啊,就在前面不远呢,拐个弯就到了,不知道的话,我来给你带路吧。”说着也不顾自己菜摊子,擦了擦手就站了起来。 “不用。”景澈笑容慵懒中带着几分魅惑,“谢谢大娘了,我找的到。”一面说着还顺带抛了一个媚眼,将大娘给电的七荤八素。 流清在一旁看的无语,便率先向巷里走,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景澈的魅力,上到七旬老人下至五岁幼儿,只要他想,皆可被他吸引,这个人分明就是祸害! “唉,流清,你怎么又不等我呢?——”景澈在他身后咋咋呼呼的大叫,摆明抗议。 走到一半,险些撞到流清身上,疑惑道,“怎么又不走了?” 一抬眼,便明白了缘由,俊美的脸上涌起了讶然。 前面的不远的地方,是个卖粥的摊子,此刻坐了不少人,俏美女子发髻高挽,正在给客人打粥,她的旁边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拿着手绢为她擦了擦汗,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那个女子正是景澈遇到的‘小偷’彩铃。 而她的旁边为她擦汗的人,是张文清。 这世上真是无巧不成书,犹记得,不久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在客栈跟自己二人道别,这么快竟已嫁为人妻了! “那个人真是彩铃?”景澈惊讶道,脑中忽然浮现起在暗巷里坐在墙上晃荡着两条腿的少女。 流清点点头,两人走上上前。 眼前陡然来了两道人影,彩铃下意识的叫道,“客官,要什么粥?” “不知道小姐这有什么粥啊?”带起几许轻佻的话语响起,也惹得彩铃抬眼,第一眼就看见笑的揶揄的景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口半张,正欲骂他,立刻就见到站在景澈旁边的流清,小脸上立刻变的多了几分畏惧。 结结巴巴的道,“王、王……” “玲儿,什么王啊?” “王公子!”景澈为她接了下去,“彩铃,正巧,我和王公子逛到这里,想不到遇见了你呢!” “玲儿,你认识这两人?”张文清见几人说话,面色惊奇道,“这位公子是来取扇子的?” 景澈点点头,笑道,“是啊,张公子,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能见面呢!我以前可是把彩铃当妹妹看的,平日里你可不要欺负她。” 张文清脸一红,结巴道,“我、我怎会欺负她呢,我会、会好好照顾她的!” 原以为流清看见自己会狠狠的呵斥自己,甚至带走自己,想不到只是站在景澈旁边不说话,而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景澈,竟然还帮自己说话,心中对他也多了几分好感,小声咕哝道,“谁是你妹妹啊!” 张文清连忙取出了扇子递给景澈,“原来是玲儿的哥哥啊,这扇子拿去吧,上次的糖葫芦钱算了吧,不要了不要了。” “谁说不要了?!”彩铃插着小蛮腰不满的叫道,“怎么能不要呢!那可是你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做的!那日一文钱没赚回来,就带回来了一把破扇子,早知道是他的,我早当了换钱!” 张文清显然是典型的惧内,又不好意思找景澈要,连忙安抚自己的娘子,“铃儿……” 彩铃对着景澈瞪眼,“十两银子,少一文钱我不会放过你的!” “扑哧——”景澈一乐,拿过扇子唰的一声展开,叹道,“还是那么刁蛮啊,还以为嫁为人妻了,脾气会好点呢!”说着,也不在意,直接从钱袋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彩铃。 “哼,这还差不多。” “两位快别站着了,赶紧坐吧!”张文清连忙招呼,看着周围坐满的人,又道,“这样吧,家里离这也不远,铃儿赶紧带两位公子去家里坐坐。” “可是这里……”早上正是人多的时候,生意也分外的好。 “没事,没事。”张文清溺爱的看了她一眼,“今日我就不出去了,你赶紧带他们去吧。”显然是极疼爱自己娘子的。 “彩铃,去吧。”流清淡淡开口,清冷的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一开口,彩铃顿时不敢说话,乖乖的“哦”了一声,心中也忐忑了起来。 往巷子里直走,在转一个弯便到了家。 门口晾着玉米和红辣椒,典型的农家户院,“这里是你家?” 景澈大为惊讶,虽然想过张文清不富裕,却未曾想到会穷到这个地步,彩铃的性子他可是知道的,哪里吃的了苦,吃山珍海味还差不多!想当初南州的美味,那是尝了个遍的!“ “就是我家,不乐意就别进来,我还不想你进来呢!”彩铃小声的嘟囔了几句,打开了门。 过了小院就到了大厅,零散的放置几个家具,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正中央是一个木桌,略显斑驳的墙上挂着许多发黄的字画,凭添了几分书香气。 “王,你坐吧,我给你倒茶……”彩铃熟练的擦了擦桌子,又洗了茶杯,这才想起家里并没有什么好茶,小脸上有些尴尬。 “无碍。” 倒完了茶,彩铃忐忑的看着流清,生怕他说出要带自己走的话。 “你想好了吗?”流清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柔和,但是多年的上位者威严,在不大的厅内也透出了几分压迫。 “是,我想好了。”一直怕流清问,此刻他真的问了,彩铃却显得很平静。 “人妖有别。”流清神色不动,一句话却让彩铃脸色苍白了几分。 她咬着嘴唇,手指也绞着丝帕,似是极为纠结,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王,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爱他,我离不开他……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他。” 彩铃用手中的丝帕捂着脸,喉间发出了一声呜咽,“我每日都好害怕,爹爹会来抓回去,我怕你们知道了要带我走,不要我跟文清在一起。” 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彩铃显然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断断续续的道,“王,求、求求你,不要让我离开文清好不好,我喜欢他,我真的想跟他在一起。” “你可想过,他日,若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会怎么做?若因此受到伤害,你能接受的了吗?”流清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平静,并不利,却是字字直击人心。 “我能。”彩铃抿着嘴唇,看起来分外倔强,面上染着几分惨色,“他日,他就算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 这四个字从彩铃口中说出来,惨烈的让景澈心惊,忍不住出声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他的感情这么深?” 彩铃面上重新换上了笑容,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带着几分古灵精怪的喜意,“在遇到文清之前我一直都在南州各处偷东西,有一次就偷了他的,结果那家伙看起来愣头愣脑的,反应倒是快的很,一下子就发现,就追着我跑,我故意让他追上了,准备耍耍他,结果他发现我是女子后,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走了,连自己的钱也不要,我当时就觉得这人肯定是傻子,每日在南州玩,故意逗他,天天都吃他的糖葫芦,他也不说我,只是无奈的看着我笑!逢上生意好的时候,到最后都会给我留一串!” “呀,看着挺俊的小伙,怎么脑袋这么木!”景澈调侃道。 “你才木呢!”彩铃哼道。 景澈委屈了,“不是你自己也说他笨吗?” “那也只能我说!”彩铃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有次我吃了东西没钱给,正准备溜的时候,那店里竟然有个修行不浅的道士,出了店,那道士一直跟着我,我防范不及被他施法打成了重伤,所幸最后逃走了,我又饿又累,倒在路边,遇到了文清,他连忙跑过来,问我怎么了,要送我回家。 彩铃的脸上染上了几分暖意,陡然焕发出了光彩,”我是偷跑出来,自然无家可归了,我告诉他我没家,他什么也没说,连糖葫芦也顾不上,将我背起来带到了这里,还为我请了大夫了,每日照料着我,那日起,我就告诉自己,我要嫁给他!“ “所以,你们在一起了?”景澈啜了一口茶水,彩铃点了点头。 “噗——”景澈忽然将口中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怪叫道,“这是什么东西啊,这是茶吗,也太难喝了吧。” 厅内原本带着几分伤感的氛围,全被他一句话给打散了。 “不爱喝就别喝!”彩铃又恢复成了刁蛮的样子,狠狠的瞪着他。 “不喝就不喝!”景澈随手将茶杯一丢,对着流清道,“走吧走吧,回去吧。” 流清一言不发站了起来,“王,你……”彩铃极为惊讶,流清似乎认同了她的行为? “我怎么了?”流清微微一笑。 “你什么都不说吗?” “你有了选择便好。” “王,你太好了!彩铃爱死你了!”彩铃兴奋的叫了起来,也顾不得流清是狐族的王了,差点冲上去抱住他。 跑了一半,眼前忽然出现一把紫扇,倏然展开挡在她眼前,隔断了她扑向流清的去路,“说什么呢?你好好爱张文清就好了,流清是我的!”景澈懒懒的挡在她身前。 彩铃停下脚步,看了景澈,又看了看自家的王,头一扭哼道,“早就知道你对王图谋不轨!” “什么叫图谋不轨!”景澈大叫冤枉!对着流清捂着心口道,“我是真的喜欢流清……你说是吧,我的狐王!” 流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眼底极快掠过复杂的神色,并未作辩驳,想必早已经习惯景澈这个样子。 彩铃好奇的看了眼景澈,又看了看流清,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铃儿,铃儿,客人走了吗?” 张文清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手中拎着些蔬菜还有一只扑腾着翅膀的老母鸡。 “没呢!”彩铃上前给他擦了擦汗,嗔道,“干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的!” “我怕客人走了啊,还好没走呢!”说着将手中的鸡举着晃了晃,“瞧,我买了一只鸡呢,中午你们留下来吃饭如何?我给你们做饭。” 景澈急着跟流清回去,便拒绝道,“不用了,张兄,我们晚点还有事!” “这……” “没事啊,文清,这鸡我们留着自己吃吧,今年的乡试要到了,你要多吃点,补补身体。”彩铃连忙道。 景澈郁闷,感情彩铃根本没想留自己啊!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忿忿看着彩铃。 流清好笑的看了眼景澈,提步走了出去。 “唉,流清,我们一起走啊——” 两人步出彩铃的小院,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铃儿,今日你想吃什么菜?” “炖鸡汤吧?” “恩,那中午我们喝鸡汤!” “不行,还是叫花鸡好吃!” “那我们吃叫花鸡?” “好,对了,文清,粥摊你收了没啊?” “似乎没……” “什么??!!” “……” “似乎彩铃过的很好呢!”景澈展开紫扇摇了摇,还是手中有把扇子爽啊!俊美的脸上尽是邪魅的笑意。 流清含笑,轻轻点了点头,依稀想起那日在客栈,少女对着自己扮鬼脸道,“王,彩铃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如今,是找到了吧…… 第九十六章 屋内烧着地龙,暖意焕然。 流清坐在桌边作画,身披雪裘衣,更显得眉目如画,清幽秀逸。 他的作画的时候喜静,并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除了耳边细细的磨墨声,再无其他杂音。 还是一贯的山水,浓淡渲染相宜,每一笔恰到好处。 景澈在旁边看了会,忽然开口,“狐王可别忘记欠我幅画?” 流清头也不抬,“我怎的不记得欠了你的。” “不记得可不代表没有,反正我就等着呢!”景澈耍赖道,眼见着这幅山水已经完成,环上他的腰,将他移了个位子,轻声,“我们出去玩会吧。” 流清没有拍到他的手,任由他抱着自己,淡淡挑眉,“这些日子还没有玩够么?” 景澈察觉他没有拒绝的意思,顿时有些得寸进尺,摇了摇头道,“没有啊,和你在一起,去哪里玩都是好的,怎么也玩不够。”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去亲流清,呢喃一般,“出去看看桃花可好?” 声音很轻,吻落在唇上也分外温柔,狭长桃花眼中满满都是柔情。 “好。”流清望进他的眼眸,放下了手中的紫豪。 果断的让景澈怔了一怔。 流清清冷开口,“怎么了?” “没,我们走吧。”景澈邪魅一笑,不知道为何总会有些奇怪,自从地府上来以后,流清对待自己变了一些,虽然以前吻他,只要不太过,他也并不会拒绝,如今吻他,态度却是柔和了许多,偶尔还会回吻自己,甚至有时候会定定的看着自己,直到失神了也不自知。 不过,这般变化,总归是好的,至少说明,他是对自己动心了吧? 出了竹屋,寒风呼啸。 时间是冬季,桃树是从幽冥那抢来的,桃花是法力所化,不过这些一点也不影响院里的桃花开的正艳,风一吹,花瓣如同花雨一般,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两人站在漫天的落红之中,景澈看着眼前的清冷白衣,玉白的面庞被绯红的花瓣映出了几分柔媚,眼角的朱砂敛尽一世风华,绝代无双。 “流清——” “恩?” “总感觉我们好似相识了好多年,并肩看过无数次的花开花落了。”景澈折下一个花枝道。 流清抬头看着花枝,轻声道,“是吗?” “其实也不重要。”景澈将手中的桃花吹入空中,勾唇一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流清定定的看着他。 景澈握住他冰冷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口暖着,忽然偏头问道,“流清,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 “我现在不正陪着你吗?” “我希望的不仅是现在,明天,以后,未来,我都想和你在一起。”景澈说的缠绵又认真。 “我们仙妖有别。”淡淡开口。 “我不在乎。”邪气一笑,景澈脸上是期待的神色,“只要你愿意答应就够了,其他的我不管。” 流清忽而一笑,比桃花还耀眼,回了他一个字,“好。” “那你可要记住啊!永远都不能反悔!”景澈笑的邪魅,又带着几分如同孩童一般的自满。 流清点了点头,看着他出神,落红之中那张俊美的容颜,邪魅飞扬,不可一世,散发着无比让人着迷的魅力。 “你给我吹首曲子如何?”流清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了血玉笛,递给景澈。 “好啊。”景澈欣然应允,似无意一般道,“若是狐王能在一旁伴舞就好,乐舞兼备,岂不快哉?” 流清握起景澈先前折下的桃红枝,以此为剑,也不多言语,足尖一点,已径舞起剑来。 白衣蹁跹,华贵中带着几分潇洒的英气,清冷的面容如月华一般,显得清淡疏离。 此时,两道人影从狐族走了出来,停在小院旁边,看着桃林之中的二人,顿时目瞪口呆,失了言语。 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狐族的小厮连忙对着身边的黑衣公子道,“公子稍等,我立刻去通禀。” “没事,我自己找他们就行了,你先下去吧。” 小厮看了他一眼,略微躬身退了下去。 一曲完毕,忽然响起了轻轻的拍掌声,“好乐曲,好剑法。” 景澈和流清同时移目,看见来人,景澈转了转血玉笛,随意道,“怎么来了也不通禀一声?” 黎轩乐了,“多日不见,想不到你这么想我啊!” 景澈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道,“你也想太多了,知道你来的话,我们不愿为你表演一场,让你白白看了这么美的一幕!” 黎轩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感情我还来错啊!我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景澈奇怪道。 黎轩白了他一眼,俊朗的脸上神色郁闷,“你自己说说自从百露宴后多久没回天庭了,连朝会也不去了,多方大臣弹劾你,天尊现在传信让我来‘请’你上天!” “朝会……”景澈猛然想起,有些尴尬,自己日日陪着流清,倒是完全忘记了这茬!“不就是大早上不睡觉跑去凌霄殿站着吗?!真没意思,就说我病了,暂时去不了!” “要说你也得自己去说,这次再不回去给天尊个交代,下次来的可就不是我了,估计是李靖!”黎轩幸灾乐祸道。 景澈想到那个面如寒冰,终日绷着脸的李靖脸就难看了几分,转身将血玉笛递给流清道,“看来,我要离开几日了!” 流清“恩。”了一声。 “我真的要走了……”景澈依依不舍。 “恩。”继续淡淡的恩了一声。 景澈皱眉,不满流清的反应,还未开口,黎轩已经抢先说,“你走吧你走吧,我会替你跟流清相处一会的!” 看着笑的一脸殷勤的黎轩,景澈忽然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嫦娥,一把扯过他的脖子,送了他两个字,“做梦!!!” 强拉着他出了桃林,还不忘对着桃林中的狐王挥了挥手,大着嗓门道,“流清,记得想我啊!我很快会回来的——” 声音恨不得响遍整个快活林,“咻咻——”一道疾风直逼景澈面门。 景澈伸出手,两指夹住射来的桃花瓣,对着不远处脸色忽然冷了一分的狐王邪气一笑,直接将花瓣收入了怀中。 两人离开狐族不久,小院里又来了一个小厮,恭敬跪在流清身前。 “何事?” “少主他又不吃饭!”小厮战战噤噤,尽管平日里流清待人算的温和,但他性子清冷,狐族的人对他十分敬畏。 狐族内,雪衣的房门口站了四人,皆是脸上冰冷,毫无表情,直到流清出现,古板的面容才略微动容,微微躬身,“公子。” “打开门吧。”流清点点头。 门刚开,一道雪白的小身影坐在床上,嘟着嘴,绝美的脸上满是忿忿之色,上好的红木桌上放的饭菜,丝毫未动,见流清进来,也不过看了他一眼,便偏过了头。 流清也不说话,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饮着。 直到雪衣自己受不了沉默的气氛,不满的开口,“哥哥,你已经关了我一个月了!还有多久才肯放我出去。” “很快。” “很快是多快?”雪衣咬着牙,“门口那四个人连房门都不让我出,我要闷死了!”说着,小脸哀怨的等着外面如同木头站着的四人。 黒焰,青焰,紫焰,冥焰,狐族的四大执法者,除了流清的命令外不听任何的话,自己狐族少主的身份在他们没有半点重量。 “要不,哥哥,你将东先生请过来好不好?我保证不再吵着出去了!”雪衣转了转眼珠,讨好道。 “你想见他?” “恩恩恩!”雪衣连忙点头。 “不行。”流清说的毫无商量的余地,“没得到我允许之前,不准踏出这里一步,也不许见任何人。” “你……”雪衣瘪嘴,委屈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关着我,我做错了什么,我讨厌你,你一点也不疼我!你走你走——!!” 流清站起身来,只是沉默的看了看他,一句话也没有解释,直到雪衣稍稍冷静下来,才出了门,临走时嘱咐道,“若是好好吃饭,半月后,我便放你出来。” ****** 景澈摇着扇子同黎轩走过了南天门,一路上不断的跟天兵天将亲切的打着招呼,临近了凌霄殿,黎轩忽然拉着他问,“上次你说的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人是谁?” 景澈随意道,“流清啊。” “哦,流清啊——”黎轩点了点头,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什么??是流清?!他他他、可是男的!” 景澈眨眨眼睛,又点点头,“我知道啊!” “你是断袖?!”黎轩故作惊恐的看着他,一下退了三尺远,双手抱胸道,“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的清白竟然还在!!” 景澈收拢手中的扇子,极其鄙夷将其从上到下的大量了一遍,不屑道,“就你这样我还真瞧不上!” 黎轩本是开开玩笑,想到景澈说的这么认真,当下也是一口恶气涌了上来,“哼,告诉个消息,这次凤凰族的公主要来了,天尊正打算给她挑个佳婿呢!”拍了拍景澈的肩膀,坏笑道,“等会见到了,估计就要给你提这事,兄弟,看好你噢!” 第九十七章 景澈一进凌霄殿被眼前的阵仗惊到了,不说满朝文武,甚至平日懒于上朝的太子溟胤也在。 这一打开门,顿时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顶着众人的目光也不在意,闲闲的摇了摇扇子,然后收拢在胸前,神色恭敬的对着玉阶之上的天尊遥遥行了一个礼,“臣,景澈参见天尊。” 天尊挥手免了他的礼,淡淡开口,“多日不见游亦灵官了,朝会也不出现,不知最近在忙些什么?” 景澈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众人神色肃然,唯独溟胤对着自己勾了勾嘴角,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咳”了一声,景澈神色不动,“还望天尊恕罪,近来臣身体有些不舒服。” “褚云,给游亦灵官看看,哪里不舒服。”天尊立刻下了吩咐。 众仙讶然,往日天尊极为偏袒景澈,今日是怎么了?偷偷瞄了瞄天尊的脸色,古井无波,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明显是心情不佳。 “游亦灵官平日可有什么症状?”御医硬着头皮发问,当众在凌霄宝殿看诊,这可是天地初开的第一次啊! “我时常头疼……“景澈说的正儿八经的,语调谦虚,“还望御医告知这是为何?”话说的半真半假,头疼虽然不假,现在却是极少发生了。 而天尊听了他的症状,眼神已是暗了一分。 头疼之症对于神仙并不常见,御医正欲再问下去,一旁的月老敏锐的察觉到天尊的变化,连忙道,“启禀天尊,游亦灵官既然不舒服,朝会下后,让褚云上仙详细为他诊断为好,凌霄殿上看诊实在不妥啊,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听见月老的话,御医也是松了一口,天尊点了点头。 几人才退回了自己的位子,结束了这场闹剧。 今日发生的事,景澈颇有些莫名其妙。 “相信众仙都收到了消息,凤族的小公主近日会来天界,族王想要为她寻一佳婿。”天尊目光威严的在下面扫视一圈,“凤族乃是上古神族,若此次跟天界联姻也是喜事,众仙可有好的人选?” 凤族找女婿可是大事啊,上古神族甚至连天尊都要给几分颜面,况且传言公主貌美无双,若是能娶了凤族的公主,不仅能抱得美人归,蒙受的福泽更是不小! 当下不少人出声,“臣有一侄子相貌堂堂,修为更是不俗,臣觉得是最合适的人选!” “华益仙君,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你那侄子怕是能当公主的爹了吧!”说话的人不紧不慢的嘲讽道,对着天尊连忙一躬身,“天尊,臣之子年岁刚满五百,与凤族的小公主年龄相当,容貌修为皆是俱佳,臣斗胆望天尊赐婚!” 殿堂响起一片嘘声,这凤族的公主谁都想与她沾亲带故,想不到被人抢了先,当下都按捺不住,纷纷介绍自己的侄子儿子,夸的天花乱缀,朝堂一片混乱。 而这种混乱,景澈也是挺喜欢的,只要没人关注自己就成,就好当自不存在,连位子都悄悄的退到了众人的最后面。 朝上的声音越来越大,溟胤也是十分不耐烦,平日玩过的仙女不少,对于那美貌传遍三界甚至凌于嫦娥之上的凤族小公主更是十分觊觎,对着自己身边的老臣使了使颜色,在不长进,到底是太子,拥护的人还是不少。 而溟胤的小动作也是被不少人收入眼内,景澈眼底闪过一道讥讽,抱臂懒洋洋的靠在殿内的蟠龙柱上。 那人收到了溟胤的指令,上前道,“凤族到底是上古神族,身份般配还是十分重要的,臣提议,将其赐婚于太子!” “景澈,看来太子对那凤族的兴趣不小,虽然不少人都忙着介绍自己的亲戚,但是溟胤怎么说也是太子,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更大?”黎轩小声道。 “与我何干?谁喜欢谁争呗!”景澈瞥了众人一眼,随意道。 “啧啧啧,还真变了不少啊,你不是最爱美的么,那小公主美貌可是跟你风流之名一样威传三界啊,竟然不去参合!” “再美又如何,在我心中比不上流清半分!”景澈打了个呵欠,“我睡会,等他们吵完了记得叫我!” 黎轩死命的摇晃他,“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来真的!” 景澈勉强睁眼,一脸的郁闷加不解,“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我就是来真的,比珍珠还真!” 黎轩压低声音道,“你要明白仙妖有别,还有他是男的,若是玩玩还好,你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也没有人会赞成你们在一起,你想明白后果!” 原本有几分懒散的景澈,听了黎轩的话,眼神陡然锐利了起来,“不管他是男是女,是仙是妖,我只知道我喜欢他,别人赞不赞成我不在意,还有后果是什么东西?” 想不到一向对什么也不太在意的景澈,一番话说的这么坚决,黎轩既担忧又无语,张了张口也不知道怎么劝他。 “众卿安静。”天尊一手往下压了一压,“朕心中已有人选。” 大殿之内,立刻变的一片寂静,不少人都屏息,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天尊,心里期盼着天尊所选的人是刚才自己极力推荐的! “朕觉得,游亦灵官最为合适。” 游亦灵官?景澈! 才转移不久的目光,立刻又尽数的集中到了景澈身上。 此刻,他已经退到了群臣的最后面,斜靠着蟠龙柱,桃红色的邪魅身影,手持一把紫金骨扇,慵懒中透出几分凌然的华贵,并不利,却不容人忽视。 也许他的职位不是最高的,但他偶然流露出的风度,整个大殿无一人能比得上。 黎轩暗叫一声,糟糕!选谁不好偏偏选他,自己只不过一个玩笑,想不到成真! 景澈站直了身体,脸上散漫的神色渐渐收敛了起来,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天尊竟然会指名自己。 “景澈,你意下如何?”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天尊如果有了决定,谁敢跟他商量,这不是找死么? 景澈并不笨,甚至他十分聪明,不过是懒的混迹官场,他自然不会白痴的认为,天尊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躬身抱拳,嘴上更恭恭敬敬的,“臣生性风流,劣迹颇多,官小身卑,对自身并无自信,深感不安,恐怕配不上凤族的掌上明珠!”这一开口把自己鄙了个彻彻底底,什么词不好听就往自己身上冠什么!不仅表明了身份不合适,又说明了自己品行更是与凤族的公主不般配!根本就是变相拒绝! 众人目瞪口呆,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谁不知道景澈自翊风流倜傥,举世无双,他怎么可能会不安?!! 溟胤轻哼了一声,“倒是有自知之明!” 而景澈一旁的黎轩也显然被他这一席话惊到了,心中只觉得他的脸皮真是巨厚无比,这么快想到这么个法子来拒绝天尊。 天尊听了他所言,反而一笑,笑的看不出深浅,“无事,游亦灵官倒是太过自谦了,人不风流枉少年,只要以后收收心就好,朕看你挺合适的……” “这件事,其他人还有意见吗?”笑完后,天尊目光转冷,对着众人道。 原本这事有颇多的意见,不仅游亦灵官觉得不合适,众仙同样觉得不合适,景澈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想要他收心哪里有那么容易,不过天尊的意思是板上钉钉,口气已经明显不悦,谁敢在触霉头,这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一时间众人连忙按捺下心中的念头,纷纷恭喜景澈,直把他夸得和未曾见过面的凤族小公主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众仙的态度,天尊还是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威严声音在大殿响起,“那此事就这么——” “等等——”景澈忽然出言。 天尊皱眉,话语已带压迫,“游亦灵官还有何要说的?” “臣不能接受。”眉宇之间,慵懒之色尽去,只余坚决。 “你说什么?”天尊冷下脸来,目光充满威严的看着他。 “臣不能接受。”景澈怡然不惧的跟他对视,再次重复了一遍。 “为、何?”天尊眼皮跳了跳,几乎动怒。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众人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从来没有敢忤逆天尊的意思,更遑论让他发火,心中都为景澈捏了一把汗。 这等好事往身上揽都来不及,为何不惜要忤逆天尊的意思拒绝? 景澈静静的站在殿内,慵懒的桃红色身影挺的笔直,日光照在其上,笼罩出一种极为绚丽的色彩,抿着唇,沉默着。 他想说,却不能说,若说有心仪之人,必定连累流清,以天尊的手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只是孤独的站着,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绝、不、接、受。 “大胆!”天尊一拍龙椅,阴沉着脸色,“看来这些年,我对你是太过纵容了!” “天尊息怒——”群臣拜倒,跪伏在地。 大殿之内,一人独立,如同神诋。 无惧无悔,倔强的不发一言。 第九十八章 “天尊!”月老斗胆进言,“游亦灵官也许只是暂时没有想通,此事兹事体大还望容缓一些日子!” “天尊三思!”平日景澈性子不羁,随让热了不少仙人不满,但他为人大方,结交的也极为不少,此刻皆帮他进言。 天尊颜色暗了暗,一直以为景澈人缘不怎样,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帮他,看了眼倔强站在殿中的身影,暗了暗双额,“景澈自今日起不准出去,在家等着凤族公主的到来!好好反省!” 虽然是软禁,到底没有责罚,众仙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退朝!月老留下。”天尊挥了挥手。 所有人都离开了,殿内立刻变的空荡荡。 “月老,近来景澈身边可传出什么风流韵事没?” 月老犹豫了一下道,“这些日子,游亦灵官表现的极为安分,并无任何事传出来!” “无任何事传出来?”天尊冷着声音,目光压迫的盯着月老,“别人不知道,莫非连你也不知道,难道你不觉得很异常吗?” “臣……臣……”月老猛然下跪,一头的冷汗。 “据托塔天王说,景澈在凡间跟一个妖狐相处甚密,此番在大殿上所言,明显是维护。”天尊顿了顿,冷冷开口,“多年前,我明明已经抽了他的情种,为何他还会动情?告诉朕缘由?” 月老跪在地上,嘴唇动了动,冷汗直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臣……臣……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天尊怒极,“你掌控六界姻缘,竟对此事一无所知?” “启禀陛下,游亦灵官的姻缘在三千年前已经不是我能掌控的,姻缘灵台上的瓷人乃为人的七情六欲所化,景澈他,他在被您抽走情种的时候,属于他的瓷人已经自天地间消失,按说既无情欲,他必然有心无情,这三千年来皆是如此,不知道为何最近最近会出现这种事……” “退下吧……”天尊听了他话,沉默了下来,坐在龙椅上,威严的脸上涌现了一丝疲态。 “咔嚓——”门忽然开了,一道倩影走到天尊身前。 “你在害怕吗?”带着嘲讽的声响在殿内。 天尊猛然睁眼,目如闪电,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却是一声叹息,“羲儿,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来吗?”羲仪仙子冷冷的笑了笑,“三千年前你封印了澈儿的记忆,抽走了他的情种,以为那件事便可以解决了吗?最终的结果会告诉你,那件事不可能完,你耗费大法力,抹去众仙的记忆,不过是白忙一场!你阻止不了!” “住口!”天尊一身怒喝,羲仪仙子漠然的看着他,并未因他的怒火而有所惧色。 话说出了口,天尊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了,连忙道,:“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的,可你知道,我那么做是为了他的好。” “抹灭他的七情六欲是为他好?”羲仪仙子自嘲的笑了笑,“情,乃是人世间最难参透的东西,你这个人根本不懂得情,抽去了他的情种又如何,只要有心,情种可以再生,只要澈儿活着,他就会按自己的意愿去做。” “我早已说过,那种感情我绝不会允许发生……”天尊冷然开口,“若是三千年前的事再次发生,我不会留下他的性命。” “只希望他不要想起来,否则,若有浩劫而至都是你咎由自取!”羲仪仙子叹了口气,走到殿门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我不会让景澈收到伤害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景澈有天兵一路压着回来清绝宫,坐在殿内优哉游哉的,扇子一开一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黎轩打开窗户,还能看见门外站的密密麻麻的士兵,叹道,“你完了,天尊是铁了心不让你下凡了,如今你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思过吧!” “思过?”景澈撇撇嘴,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我有何错?” “你!”黎轩指着他,眼中震惊不减吗,“仙妖殊途本为对立,这是一,男男相恋有悖人伦,这是二,抗旨不遵,这是三,你该庆幸现在一二,天尊都不知道,否则可不是关禁闭这么简单!” “我说过我不在乎!” “那流清呢?你能确定他不在乎?但不说身份,他可是狐王,向来高傲,怎能接受?” “他……”景澈顿了一顿,“他说过会永远陪着我。” 黎轩无言了,这人入魔已深。 景澈忽然转身从柜中取出一坛酒放在桌上,酒,明显是好酒,还未曾揭开封布,香气已然溢满了室内。 “杏花酿——”黎轩眼神一亮,警惕道,“平日我可怎么求,你都不愿意拿出来喝,现在忽然良心发现了?” “自然是有事相求了!”景澈狗腿的笑道。 “说说,若是让我传信去狐族告诉他们,你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去,我还是很乐意的!” “不是这个——”景澈尴尬道,“我想让你办成我的样子代替我在这呆会!” “你也好意思?”黎轩瞪眼道,“你敢抗旨不遵,我可是很珍惜自己的脑袋的!” “我的灶神哥哥啊,你就帮帮我吧,你喝了酒在睡睡觉很快就过去了,没人会发现的,而我在凡间也能呆很久!” “你可别忘记了,我在凡间还有生意呢!”黎轩皱着眉道。 “我就不信没人帮你打理,大不了我时不时过去看看?” “还是算了吧,你若是去了指不定我又要吃什么亏!”黎轩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 “那就这么说定了!”景澈邪魅一笑,紫扇一展,便化为了黎轩的模样。 “景澈,你——” 景澈停下脚步,嘱咐道“千万别露馅啊,不然抗旨不遵的可就不止我一人了,哈哈哈——” ―― 快活林。 今日事狐族的大日子,大长老一早便命人将莲心水取了出来,大厅聚了不少人,面色凝重的看着最上面的白衣少年。 “王,好了吗——” 流清取过了莲心水,里面的液体从透明彻底化为了墨色,显然药力完全吸收完毕,“可以了,去给雪衣服用吧。” 厢房内,雪衣正陷入昏睡之中,额间私企沉浮,显然是撑到了极限。 瓶中的液体一点点的顺着瓶口流到雪衣的口中,没见的死气与青色的印记渐渐变淡,直至完全消失,小脸恢复了几分红润。 “这是好了?”大长老惊喜道。 流清点了点头,水莲到底是千年而放的奇物,心中也松了一口,雪衣身上终于没有威胁了,对着旁人吩咐道,“等他醒了,让他出去玩吧,不过要派人暗暗跟着!” “是!”大长老俯身应是,犹豫一下,似是无意的问“眼见这要过年,似乎很久没有看见景澈了!” 流清愣了一下,走时说很快,如今一晃眼,便过半月了。 半月在神仙眼中也不过是一眨眼,“他有事,回天上了,怎么了?” “没”。大长老连连摆手,就是觉得奇怪,“以前王在哪,他就在哪,忽然有段日子没见到,不习惯而已,王你没觉得吗?” 流清摇了摇头,出了狐族。 不习惯是有的吧,毕竟那人总是那么黏人,还未走到自己的竹屋就是一片桃林了。 花开的正艳,风一吹,纷纷扬扬的,似乎还有那么一抹桃红色的慵懒身影在里面吹笛。 也许更远之前,也有同样的场景。 心神忽然有点恍惚,连人走近了也没发觉,肩头一暖,流清回头一看,方才还说的人现在已在眼前了,邪魅中略带慵懒的笑容丝毫未变,手中拿着雪裘衣披在自己的肩上,暖暖的。 “怎么站在这了?不冷啊!”将雪裘衣披在流清身边,手臂一带,连人也带入了怀中,一如当初的冰冷,“雪衣好了么?” “好了。” “那就好!”景澈笑了笑,问道,“想我吗?” 流清不答,景澈也不追问,抬起他的下巴缠绵的吻了下去,轻声道,“我想你。” 第九十九章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景澈俯身捡起几张因为黑风撞门飘飞到地上的文书道. "自然好事了!"黑风兴冲冲的,粗狂的脸上带着几分掩不住的笑意,"等会在我府里聚聚,幽冥他们都来!" 景澈转头看流清,得到冷冰冰的三个字,“没时间!” “听见没,说没时间呢!”景澈杵着扇子懒洋洋的道。 “别介啊!”黑风看了一眼埋头批阅文书的流清,不依道,“这都大过年的,还处理什么事啊,今个有大事,咱们聚在一起乐呵乐呵多好!” 话至此,景澈也有些意动,自从狐族来了以后,流清几乎都没什么空闲的时间,虽然没有住在狐族内,但所有的事,无论巨细都是一一的处理,这么一来平日也没什么时间,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又一股脑的钻进书里,完全把自己隔绝在外面。 进场坐在桌上,照例抽走了流清手中的文书,一双桃花眼眨啊眨的,“要不去瞧瞧吧,都要过年了,好歹也放松一天啊!” “拿来。”流清皱着眉看他。 “不给!”景澈将文书往身后一藏,“去吧,就一天如何?” “拿来!” “除非你去!”景澈坚持道,脸上是邪魅的笑意。 流清妥协,无奈道,“你不给我如何去?” “答应就好。”景澈嘿嘿一笑,将手中的文书,随手一扔。 黑风无比拜服的对景澈投去目光,敢如此厚颜的对狐王,整个快活林除了景澈,绝对找不出第二人了! 黑风府邸虽比不得狐族精致华贵,四处倒也庄严霸气,一如既往的欢声震天。 进了府邸,景澈打量了四周几眼,到处都张灯结彩,红灯笼挂着不少,一排排的只差没在上面贴个喜字了。 “这是要干嘛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办喜事呢!”景澈摇着扇子,调侃道。 “额。”黑风抓了抓头,“这不是要过年么?图个喜庆!不过也确实快有喜事了!” “哦?什么喜事?” 黑风憨笑了两声,“等会你就知道了!” 大厅内,此刻坐了不少人,不仅仅是蛇王幽冥和狼王獠牙,甚至连媚姬都在,多日未见,此刻一袭火红的锦衣长裙站在厅中,妖娆妩媚,艳美的让人眼前一亮,不少人的眼光都在她身上流连。 幽冥一见景澈和流清,阴柔的脸上涌起了几分笑意,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桌子,“这下好了,到齐了!狐王和景澈到这边坐吧!” 他话音刚落,媚姬却是忽然上前,停在刚进门的三人跟前,一时间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谁都知道媚姬初时对流清有好感,后又跟景澈有所纠缠,最近快活林又流传景澈和流清的消息,这下三人撞在一起,难免不会发生什么事。 流清看了景澈一眼,一点也没觉得尴尬,笑道,“媚姬妹妹,莫不是找我来讨要桃树的吧?” 岂料,眼前娇躯忽然贴近,“这么多日不见,你不想我吗?”薄唇轻启,吐出的暧昧的话语,幽幽的拨动人心。 景澈身体微僵,飞快的看了眼流清,后者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饶是景澈的脸皮也不敢跟媚姬纠缠,连忙退后了几步,咳了一声,道,“媚姬妹妹说笑了。”坐到流清的身旁,一脸正经的神色,对着他解释道,“流清,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而他越是解释,流清淡然的脸色越是冷了一分。 而他越是解释,流清淡然的脸色越是冷了一分。 “哈哈哈——”幽冥蓦然一声朗笑,“景澈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啊!” 媚姬捂嘴娇笑一声,方才的媚态一扫而空,挽住黑风的胳膊挨着景澈坐了下来。 “你们——”景澈看了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又看了看跟黑风如胶如漆的媚姬,怒了,“耍我啊?” “别生气啊!”幽冥一面大笑,一面解释,“平日你尽耍我们,不过也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景澈哼了一声,“这就是你所说的喜事?” “对啊。”幽冥点了点头,“媚姬和黑风的事算是定下来了,就差挑个日子办喜事了。” “这么快?你们俩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黑风拉着媚姬的手,含情脉脉的道,“这还多亏了你。” “与我何干?”景澈惊讶。 幽冥帮着解释,“上次你不把媚姬的桃树给全搬走了吗?我妹妹正准备找你算账,结果被黑风拦下来说是会赔她,硬是在人间搞来了数百盆的牡丹送她,两人一来二去的就……” “你不反对?”景澈挑眉问。 “反对什么?凭空多个妹夫,而且媚姬不中意你到时甚合我意。”幽冥也不顾景澈的脸色,笑的开怀。 “呵呵,如此也好。”景澈以扇掩面,对着旁边的流清跑去一个媚眼,“我正有意中人。” 狐王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一处。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盏灿金的屏风,上以金线绘制数百个孩童,形态各异,十分精致。 “狐王是看中了这盏屏风吗?”黑风好奇道,“这是景澈上回送我的,也不知道啥用,就是瞅着挺好看的!” “这倒是应时应景了!”幽冥笑道,“百子千孙,算是对你和媚姬的祝福,景澈送你时肯定没想到!” “对啊!”黑风摸了摸下巴,“以前咋没发现景澈这么有先见之明呢!”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应该的,你找到伴侣,兄弟为你高兴!”景澈哈哈大笑。 流清先是怪异的看了景澈一眼,鬼才相信他会那么好心。 淡淡开口,“恐怕意不在此吧。” “狐王什么意思?”黑风疑惑道。 流清端起桌上的茶,微敏一口,“你们三人,为何景澈单单送你这象征着姻缘的屏风?” 这么一点出来,众人心思一转便是明白了过来,皆是好笑的看着黑风。 黑风更加疑惑,就是想不明白,问下景澈,“对啊,你怎么就单单把这屏风送我了呢?” “这……”景澈原本惬意的摇着扇子,听了此话,怨怼的看了流清一眼,这要他如何解释? 獠牙出言道破,“我看是景澈担心你娶不到老婆!”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黑风猛地一拍桌子,“景澈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感情是这意思啊?!” 被人揭破景澈也不恼,反而委屈的看着流清,“就算猜到了我的用意也不用当这么多人说出来吧,若是对我有何不满,晚上咱们在好好讨论嘛,我的狐王。” 静,完全的静。 方才还哄笑一团的人,此刻神情皆忐忑的看着流清,快活林里,景澈和流清的事多少也传出了一些风声,大多数都是不信的,谁能想象出那个冰冷淡漠,高高在上的狐王若真和景澈在一起是怎样的景象,其中牵扯的事太多,需要背负的东西也太多。 而面对景澈此番赤裸裸的调戏,流清面色傲冷,却未反驳,只是斥了一句,“闭嘴!”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目光看着两人顿时奇特起来,整个都知道景澈对狐王有意,依现在的状况,狐王似乎并没有反驳两人关系的意思。 这是承认了? 景澈嘴角慢慢的勾起邪魅的笑意,然后越扩越大,虽然是玩笑,却也是自己的心里话,想不到流清竟然会当众承认,如此就够了! 理清了这层关系,幽冥只是有些忧心的看了眼流清便转移了话题,“先前不是说办喜事嘛,咱们得挑个好日子啊!” 这么一说,重点又转到了黑风和媚姬身上。 “随意啊,什么日子都好!” “这哪能随意呢!”景澈一脸的严肃,“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日子一定要挑黄道吉日,对你们两个以后都好!” “你似乎很懂?”黑风好奇道。 “那是自然的!”景澈打开扇子,心情格外愉快,“想当初我可是常去月老那,关于姻缘的问我准没错!” 黑风一听,信了他几分,连忙道,“依你看,什么日子最好?” 景澈暗笑一声,面上更是正经,“上次回天界听月老无意说起,明年六月正月宜婚嫁!可谓是天定姻缘!” “什么?”黑风大着嗓门叫道“明年?” 景澈合起扇子,点头,“没错,那是最好的日子,你可一定要把握!”估摸着黑风心里在犹豫,凑上去轻声道,“这可是大事啊,你和媚姬的事可马虎不得,关系定下来了,反正也跑不了!” 黑风继续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自己身边千娇百媚的美人,咬着牙道。“明年就明年吧,听你的!” 景澈继续斯文的笑道,“那就好。” 这一日定下具体的喜日,闹尽兴了,众人都喝了个半醉,才散去,出来黑风的府邸,流清忽然问道,“那日子可当真?” 景澈悠闲的摇着紫扇,“你猜!” “我猜是你信口胡说的!”流清斜睨他一眼淡淡道。 “知我者,流清是也。”景澈放声大笑,“让他们之前耍我!” 第一百章 过年的日子,也是狐族格外繁忙的时候,要处理的东西十分多,虽然大长老说了好多次这些事都交予他便好,性子使然非得亲力亲为,才放得下心。 流清停下笔,顺手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却发现茶杯空了,这才想起今日怎么没见到景澈,往日给自己研磨添茶的都是他吧。 略有些疲倦的按了按眉心,起身走了出去。 整个快活林都闹腾的厉害,纵然这竹屋地处偏僻,也隐隐能听见爆竹欢闹声。 刚迈出步,便在门口看见那道桃红色的慵懒身影,此刻搭着个梯子不知在做些什么。 “写完了吗?”景澈见流清出来,冲他一笑,得意的指了指周围,“很快就好了!” 流清眸光流转,只见原本冷清的屋子,此刻挂了不少红灯笼,添了几分人气和热闹。 将门口最后的两个大灯笼挂上,景澈从梯子上跳了下来,摸了一把额角的汗,“好看不,这些可都是我亲手挂上去的!” 红光印着白雪,几乎能暖入人心一般。 “怎么想着搞这个了?”流清大量着红灯笼,也不知道景澈在哪搞来的。 景澈给自己扇了扇风道,“热闹呗,看咱们这有点冷清,正巧黑风那灯笼有点多,我就‘借’了一些过来!” 这借的时候,恐怕黑风不知道吧,流清也不说破,淡淡道,“挺好看的!”他向来独自一人,并没有过年的习惯,和平日里并没什么两样。 “你喜欢就好!” 两人进了屋子,景澈摆出了一些糕点在桌上道,“今日,我要是不准备,你是不是打算不过除夕啊?” 流清略有些奇怪,“和平日要有何不同吗?” 景澈忍不住翻翻白眼,“怎么说也是一年中最后的日子,当然要隆重点啊,放鞭炮烟花,还要好好吃一顿年夜饭,等会将雪衣叫来,咱们一起过!” 景澈说着,麻利的开始收拾屋子,平日里流清屋内向来整洁,他收拾起来,也不过是整理整理桌上的文书。 流清在一旁看着他,微弯着腰,将文书一叠叠的放好,唇角渐渐化开了一点淡笑。 晚饭的时候,狐族却是传来消息。 “来不了?”景澈问道,“雪衣为什么来不了?” 小厮答道,“少主说他有事,等会要跟人一起去放烟火。” “嗯,下去吧。”流清听了,挥手让人退了出去。 “不行,我要去把他拉来,这可是年夜饭,团圆饭!”景澈合起扇子,正欲出去,却听流清淡淡道,“不用了,让他去吧。” “为何?”景澈不解。 “以前跟着我也没让他好好玩玩,今晚让他自己尽尽兴。”流清说的平淡。 景澈盯着他看了看,“也好,没有他,其实我还是乐意的!今夜的年夜饭是我一人的了!”要知道雪衣那孩子的饭量可是不小,流清做的菜能多吃那就一定要多吃! 流清听出了景澈的意思,不禁失笑,“可我并未打算做饭。” 景澈委屈了,“大年三十的,你忍心让我饿着吗?” “等会自有人送饭过来!”流清不为所动。 景澈更加委屈了,自从狐族来了,自己几乎没尝过流清亲自做的饭,事实上他也没时间,多是有人送饭过来,“狐王当真如此狠心?” 流清静静转身,挽起了袖子,景澈顿时笑逐颜开,大叫道,“我来帮忙!” 让人愕然的是,屋内还有些食材,却没有饭了。 “没办法了,吃面吧,你炒菜,我下面如何?”景澈兴起提议道。 流清望了他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不用了,我来。”说完,开始处理食材,摆明了不信任。 景澈顿觉自尊心受伤,“狐王这是什么眼神,虽然我不会做饭,下面这种小事还是难不倒我的!” 一个洗碗就会搞砸的人,还想学着下面,虽然不信任,却也拗不过景澈,由着他随便来,能吃就行。 景澈煮沸了水,将苗条下了锅,无事便靠在灶台上看着流清在灶前忙碌,屋内锅勺翻炒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馨。 嘴角不自觉的嘁着笑意,看的失神了也不自知。 “你的面好了吗?”被流清一叫,景澈才回过神,“对了,我的面——” 一揭开锅盖,糊味扑面而来。 流清皱眉,景澈尴尬的看着他,试探道,“要不,我重新下次?” “不用了,端过来吧。” 三盘菜,两碗面。 景澈脸上有些挂不住,这种黑乎乎的东西,让自己情何以堪啊! 流清却不在意,下了筷子,吃了一口菜,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始吃面。 景澈颇为忐忑的问,“怎么样?” 流清似笑非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景澈也随他一样,吃了一口面,十分的不淡定,差点给吐出来,自己的厨艺到底差到什么地步? “不好吃吧?还是别吃了!” 流清瞥了他一眼,“能吃就行!” 景澈:“……”感情对自己就这点要求啊! 一顿饭下来,景澈尽吃了些菜,感觉十分尽兴,等到收拾的时候,却发现流清的饭碗竟然空了,一脸的感动,“流清,你对我实在太好了,这么难吃的面你竟然全吃了!” “莫非你不知道浪费可耻?”流清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 景澈看了眼自己碗中几乎未动的面,一点浪费的觉悟也没有,转而道,“听见没,外面好热闹,出去看看烟花吧!” 流清稍作迟疑,便点了点头。 两人出去,整个夜空已经被烟花照的亮如白昼,爆鸣声不断。 流清倚在门前,目光静静的看着远方绚烂的烟花。 “可放过烟花?”景澈忽然问道。 流清摇了摇头,平日见的少,自然也未曾放过。 “你等我一下!”景澈说道,扇子一开一合间,人已经不见影子。 再度出现的时候,手中便是抱着满满一捧烟花。 “你……” 景澈将烟花放在流清怀中道,厚颜无耻的道,“我方才看黑风那烟花不少,估计也放不完,就拿了点过来!” 流清:“……” 说起无耻,这世间谁能跟景澈比肩! 景澈从屋内拿出两坛酒,指了指屋檐,“陪我上去放烟花,可好?” 流清点了点头,随他上到了屋檐。 两人坐在一起,景澈似不满一般抱怨道,“以前咱们可是经常在这上面喝酒的,自从你族里人来了,都没什么时间上来。” “不是来放烟花的吗?” 流清不接他的话题,景澈也想起了正事,拿起烟花递给流清,还不忘婆妈的嘱咐道,“喏,拿住这里,然后点燃引线。” 流清拿着火折子随着他的话语,轻轻的点燃了引线。 “砰砰砰——” 竹屋外,天空一片姹紫嫣红,烟火在星幕下绽开,星星点点,如同百花一般,落在桃林上,绚丽无双。 景澈喝了几口酒,侧着眼,发现流清正出神的看着四散在天空的烟花,清冷的容颜流露着难言的情绪,也许是烟火的原因,也许是有些醉意,雪白的面颊上有一抹嫣红之色,看起来分外柔和,墨发随风轻扬,风华无双。 “在看什么?”流清注意到他的目光,静静问道。 “看你啊!”景澈唰的打开扇子,目光更是毫不忌讳的定在他的脸上,“你似乎很开心。” 流清微微仰着头,依旧看着夜空中的烟火,“是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过年呢!” 景澈笑了笑,恐怕流清已经有了醉意,否则,又怎会这么轻易的说出自己的心情呢,“你若喜欢,我以后便一直陪你过年,每年都让你过的如今日这么热闹。” 流清偏过头看着他,未承诺些什么,清淡一笑,漫天的烟花在他的笑容下黯然失色。 “不知道凡间过年,又是怎样的景象!” “我们去看看吧。”景澈提议道。 “现在可是深夜。” “放心吧!”景澈摇了摇扇子,一脸的自信,“除夕夜是不眠夜,街上人多着呢,正好还能去看看小丫头,也有些日子没见她了!” 第一百零一章 人间总是热闹的,眼前是穿梭的人群,每张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街头巷尾鞭炮声不绝于耳,头顶的夜空,烟花粲然。 景澈和流清随意的逛了会,买了糕点才向第九楼走去。 第九楼的生意今日也格外的好,几乎是座无虚席,王元在里面忙里忙外,而苏熙则是抱着丫头站在门外,看着漫天的烟花,悄声说着什么,将小丫头逗的咯咯直笑。 “苏爹爹,这烟花真好看,大哥哥他们能看见吗?”丫头指着天空的烟火奶声奶气的说道。 “当然能啊。”苏熙笑着应声,顺便将一串糖人递到丫头手中。 丫头舔了舔糖人,歪头道,“大哥哥他们怎么还不来看丫头呢?” “他们……”苏熙刚欲找借口,话音未落,丫头忽然被人刮了刮鼻子,“清婉想不想哥哥啊?”桃红色的邪魅身影,一脸的坏笑,使劲的揉了揉小丫头的脸蛋。 “哥哥,抱抱——”丫头大声的欢呼一声,张开手臂对着流清叫道。 景澈:“……” 流清淡淡一笑,将苏熙怀中的小丫头接了过去。 小丫头晃着自己手中的糖人,一边叫着,“哥哥,吃糖人,清婉请哥哥吃糖人!” 流清摇了摇头,清冷的脸上染着继续暖意,“清婉吃吧,哥哥不吃!” “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苏熙看着和清婉说着话的流清,笑着开口。 “这不是过年嘛!”景澈摇了摇扇子,“和流清顺道过来看看丫头,看她过的这么好,我们也算放心了。” 苏熙看了眼小脸十分开心的丫头,道,“清婉很乖的,虽然年纪小,但是很听话,平日也不捣蛋,就是经常缠着我们问你们两位公子什么时候过来看她!” “恩,我们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看她的。”景澈看了会旁边笑着的两人,一把将清婉抢了过来,塞回了苏熙的手中,“清婉要乖乖呆在你爹爹身边,我和流清还有事呢!” 怀中陡然一空,流清有些无奈的睨了他一眼,“小孩子的醋你也吃?” 景澈理直气壮的道,“我就吃,想抱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狐王抱我抱个够!”说完,为了不让这小丫头继续缠着流清,将糕点放到她怀中,柔声道,“清婉,哥哥还有事先走了噢,这些糕点留着吃吧,下次再来看你!” 丫头十分不舍的看了看流清又看了看景澈,虽然不乐意,最后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离开了第九楼,景澈忽然停在了一个摊铺旁,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一些玉佩,形式各样,小巧精致。 “你瞧瞧有没喜欢的?”景澈随手挑了个月牙形的浅碧色玉佩道。 流清随意的一扫,还真有看中的,纯白的玉佩在一干五颜六色的玉饰中格外显眼。 老板手疾眼快,一下就明白了眼前这个雪衣公子看中的是哪一块,用手帕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立刻滔滔不绝的介绍,“两位公子看看这个,上等的玉石做成的桃花瓣,一分为二,可是做定情信物最好的东西,拿去送给喜欢的姑娘或者自家娘子,保准哄个开心!这本是小人的传家宝,可惜现在家里不富裕,要不然也不会拿出来卖了,天上人间仅此一对啊!” 景澈倒没在意老板将眼前的玉佩夸的天花乱坠,只是觉得好看,流清也有些喜欢,也不多说,直接付钱将玉佩买了下来。 转头对着自己跟前的少年笑嘻嘻的道,“娘子可喜欢,收下一块可好?” 流清冷哼一声,抬脚便走。 景澈长叹一声,急急的追了上去,“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还开不得玩笑呢!” 没走多久,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啊。”景澈喃喃道。 流清面色一冷,身影一闪,便是消失在人群中。 再次出现的地方,是一个小巷。 小巷里不同于街道的热闹,冷冷清清的,甚至连灯火都没有。 “孽障,哪里跑!”陡然间的大喝,小巷被一道金光照亮,染满血色的人影在金光里拼命的挣扎。 “收——”竹剑迅速自人影胸前穿去,带起呼啸的风声。 白影闪过,将罗裙染血的女子护在怀中,先前还来势汹汹的竹剑发出“咔”的一声断为了两截。 “你,大——”一身道袍的人面色愤怒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清冷的脸上无悲无喜,无情无欲,并无什么气势,却偏偏压的他将想要怒斥的话吞了回去,转而客气道,“阁下手中女子乃是妖物,还望阁下不要插手!” “三息之内,滚,否则死。”话语平静,听的人却绝不会认为他在开玩笑。 “你……”道长不甘的看了眼重伤的彩铃,又自知自己绝不是流清的对手,拾起断裂的竹剑狼狈离开。 景澈低头一看,皱起眉,流清手中的女子显然是彩铃,此刻俏脸却是一片苍白,眉眼间痛苦之色分外明显,却是强撑身体站了起来,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对面。 对面站着的是张文清,清秀的脸上有矛盾,也有挣扎,亦有些歉意。 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彩铃动了动嘴巴。 “文清……”彩铃笑了笑,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摊开了手掌。 “玲儿,你,你真的是妖怪?”到底是凡人,句尾甚至带上了颤音,是在害怕吧? “文清,我……”彩铃想要解释着什么,张口又是一口血,软倒在流清的怀中,然后化为了一只火红的狐狸,手掌的东西发出叮咚一声掉到地上,是一枚指环。 张文清惊异的“啊”了一声,显是彩铃忽然的转变,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强忍着没有逃跑。 流清没有看张文清一眼,抱着怀中的红狐转身离开,冷冷的留下了一句,“不管她是什么,她都没有伤害你。” 而听了他的话,原本还是有些惊意的张文清,看了看流清手中的红狐,又将目光移到掉在地上的那枚指环上,鼻子有些发酸,“玲儿——玲儿,你们要把他带到哪去?” 回答他的,只是空荡荡的小巷。 “我不是故意的,玲儿,我不是故意的。”张文清俯身拾起指环,依稀看见女子笑靥如花,言犹在耳,“文清,我嫁给你好吗?” “对不起,玲儿……”低低的悔恨声回荡在黑暗的小巷。 “彩铃怎样了?”出了这事,两人也不在街上游玩了,而是直接回了快活林。 流清将药倒进彩铃的嘴里,道,“很严重。” 景澈惋惜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红狐,连流清都这么说,恐怕彩铃真的很危险,耳边还能响起女子那日信誓旦旦的声音,决不后悔。 想不到,竟这么快就成真了……世事难料。 “砰——”的一声,竹屋内忽然进了不少人,为首便是那大长老,也顾不得给流清行礼,直接走到床前,第一眼便看见那昏倒在床上的红狐,苍老的脸色忽然白了几分,“彩铃,她怎么了?” 景澈解释道,“彩铃她今日在凡间遇到了一个道士,中了法。” “这孽障,平日不好好修行法术,给她找了姻亲还逃跑,说什么找自己的幸福,非得跟凡人相恋,殊不知什么叫做人妖殊途,如今落得这幅模样!真是活该!”大长老又怒又急嘴上更是不留情。 流清身躯一震,很轻。 人妖殊途,到底不是一条路,那么仙与妖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抬眼看了看景澈见他坐在旁边摇着扇子,看起来没心没肺。 将榻上的红狐抱在怀中,大长老躬身行了一礼道,“给王添麻烦了,这孽障的死活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便是带着人退了出去,话语冷硬,那背脊似乎弯了一些,也苍老了一些。 “大长老他怎么动那么大的肝火?”眼见着人走了,景澈略有些好奇。 “彩铃,是他的女儿!” “什么?”景澈讶然,“是他的女儿竟然还说这么绝情的话!” “狐族,也自有狐族的规矩。” “可我也记得,你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景澈邪魅一笑。 流清站在窗前,转身看着夜空,自语一般道,“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窗外是粲然明灭的烟花,一簇簇的飞入夜空,然后绽开,倾尽了一世的繁华。 第一百零二章 好好的过年却因为彩铃的事让狐族略有些沉闷,也很少去参与其他族里欢腾的事。 此事的缘由也多少传出了一些风声,快活林不少人也都知道了是因为彩铃爱上了一个凡人,那凡人却是错信了道士给她喝下了施了咒的水,后又被道士重伤,如今性命堪忧。 私下里不少人都在议论,喜欢凡人太傻了,自古以来想同凡人修的正果的妖,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外界说的沸沸扬扬多是感到惋惜和不值,而狐族内则是暴跳如雷了,虽然彩铃离开了不少日子,但她性子古灵精怪,又是大长老的女儿,平日里在狐族根本就是小公主般的存在,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不少人跃跃欲试,恨不得冲去凡间,将那人薄皮抽筋为彩铃报仇。 而得知族内人的想法后,大长老又是发了一通雷火,放出话来,谁敢去凡间找人,领完族规后直接驱出族内,他的做法,流清虽未赞同,却也未反对,显然是默认了,这样一来,狐族的人多是敢怒不敢言。 过完年后,流清依旧是每日批阅公文,处理族内的大小琐事,景澈则是陪着他,偶尔拉他去外面看看,偶尔去狐族瞧瞧彩铃和雪衣。 彩铃醒来后,喝了药,依旧恢复成了人身,只是终日沉默着,看着窗外人间的方向,谁叫也不理,一看就是一天,往日那个活泼古怪的小丫头仿佛再也不在了,任谁看到她这副样子,都是分外的痛心和怜惜。 这一日景澈醒来后,忽然接到了黎轩的传信,就一句话,凤族人已到,速回。 虽然万分不想回天上,可是黎轩显然不可能代替他瞒过去,若是天尊发现了自己不在天上,恐怕会迁怒到狐族。 破天荒的起了个早床,天还蒙蒙亮,走到流清平日办公的书桌旁,取过纸笔,写了一封留言。 早春的时候还有些冷,将门口挂着的雪裘衣又盖了一层到流清身前,站在床前仔细的端详他。 睡着的时候,那张清冷绝美的脸卸下了一切的警惕和防备,面庞柔和了不少,看了一会,没忍住,便俯身在流清的唇上亲了一下,很轻,唯恐惊醒他,然后才转身离开。 天庭。 刚过南天门,四处都见着了天兵,似乎在搜寻着什么,景澈摇着扇子走近,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天兵疑惑。 景澈干笑了一声,“这不是最近关禁闭么!” 天兵恍然想起之前景澈在大殿上所为,便解释道,“凤族人来了,那阵仗可大的不得了,天尊专门派了太子去迎接,结果竟然公主不见了!” “莫非出什么事了?”景澈淡淡道,心里巴不得出什么事,最后别来了。 “不知道呢,不过使臣倒是没说什么,反而跟天尊告罪了,说是凤族公主一向调皮可能贪玩,偷偷藏了起来。” 景澈心中一乐,看来这凤族公主对此次联姻也不太感冒啊! 不管怎样,凤族人也算是到了,指不定天尊什么时候就会传召自己,这么想着就准备回清绝宫。 心中以免描摹这流清的样子,一面走着,路过了桃花林却是听见里面传出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混蛋,你给我放开——” “你最好乖乖给本太子闭嘴,不过是个侍女而已,惹怒了本太子,绝对没你的好果子吃!” 景澈向来不爱管闲事,不过听着这番对话,明显是溟胤又在强迫人了,还记得流清说过这片桃林很漂亮,说什么也不想让溟胤糟蹋了这个地方,便踏了进去。 先入眼是一个娇小的背影,虽是普通侍女的装束,却也勾勒出玲珑的曲线,不足盈盈一握的小蛮腰别有韵味,单是背影已然倾城,也难怪溟胤会强迫于她。 溟胤前肢住她,一脸的猴急之色,正欲吻上去。 而被她所制的女子,狠狠的瞪着他,心中万分悔恨,打定主意只能日后再找他算账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却忽然被人拉开。 目光微侧,慵懒的桃红色身影正立在自己身边,手持着一把紫扇,俊美的脸上染着几分邪魅几分散漫,流露出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魅力,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 小姑娘撇了撇嘴,这三界谁不会被自己额容貌倾倒,眼前这人倒好,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溟胤扑了个空,目光一凝,面色阴沉下来,“这不是游亦灵官吗,关着禁闭还敢来管本太子的事,想罪加一等不成?” “罪加一等?”景澈闲闲的摇了摇扇子,嗤笑了一声,“为了己身的欲望强迫侍女,若是天尊知道了,到底是谁罪加一等呢?” “你……!!”溟胤怒极,本来今日没有接到凤族的小公主已经让他颇为火大,如今又被景澈一句话就将自己逼的哑口无言,更是愤怒异常,不甘心的看了看美貌的侍女,转身离开。 而溟胤离开后,旁边的小姑娘也是两三下就跳出了桃花林,连照面也没跟景澈打,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还有一句,“我们会再见面的。” “再见面?”景澈收拢胸前的扇子,浑然不在意,这个小姑娘似乎对自己有好感。 景澈暗笑,自己只是不想让溟胤脏了这片桃花林而已。 景澈展开扇子站在桃林之中,看着纷飞的桃花瓣,喃喃自语,“这个时候,流清已经醒了吧,不知道有没有想我。” 才进清绝宫,一道黑影便扑了过来,“你可算回来了!”黎轩一脸的后怕,“若是在你回来之前天尊传人过来,我可是要道大霉的!” 景澈用扇子隔开他的手道,“放心吧,要不了你的命的!”说着,直接走进了大厅,随意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打算怎么办?天尊可是铁了心给你指婚!”黎轩见他不在乎,反正人也回来了,也估计出不了什么大事,便说起了正事。 “娘亲的清绝宫倒是太过安静了。”景澈沉默了一下,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黎轩一阵无言。 “好兄弟,帮我去各处宫殿找一些妩媚的宫娥过来!”景澈弯着眼坏笑道。 “你想?” 景澈勾着唇角,点了点头,“怎么的,也不能堕了我这风流三界的名声啊!” 游亦灵官,天尊身前红人,想要巴结的人可是不少。 以前不少仙官明里暗里给景澈送了东西,大多都被退了下来,他收下的甚少,如今有巴结的机会,还不蜂拥而至,也不怕天尊追究,天尊对于景澈的偏爱,在天庭上是有目共睹的,就算追究起来,又不是自己一家献殷勤,有那么多人陪着呢! 一大早上,不断的有些貌美宫娥天奴送进了清绝宫,一向偏僻的地方,此时却是热闹非凡,对此,羲仪仙子说是静修,选了个偏僻的殿堂念起佛经来,对于景澈的所作所为,完全不过问,由得他来。 厅堂里,景澈打量着满屋的美人,环肥燕瘦,遍地生香,连他的性子也不禁暗暗咂舌啊,这次各路神仙可是铆足了劲,什么样的美人都有,甚至还有男的? 景澈摇了摇扇子,抬起了那人的脸,眉眼清俊犹带着几分清纯,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容颜绝不会输给女子,小脑袋上还是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是猫族?景澈收回扇子,笑道,“这连妖宠都送来了啊!” 黎轩在一旁酸溜溜额道,“游亦灵官要美人,谁家敢不慷慨相送啊!” 景澈懒洋洋的坐回位子上,“你要的话,等事情完了都送你也行啊!” “别了!”黎轩摆了摆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天庭上发生的事流清知道吗?” “不知道。”景澈面色微肃,“此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到底流清不止是他喜欢的人,亦是狐族的王,若是知道了此事,他会作何抉择? “他不知道也是好的。”黎轩想了想道,“不管怎样,你都要安抚好凤族,以免多生事端。” “我自有分寸……”景澈端起酒杯饮尽了酒,邪笑道,“既然天尊不对我死心,我便让凤族的人对我死心。” 没坐多久,就接到了传召,说是天尊召集众仙同聚凌霄殿。 “走吧……” “你先去吧——”景澈依旧悠闲坐在椅子上,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第一百零三章 凌霄宝殿内,天尊端然静坐,顿生无上威严。 “天尊恕罪,我族公主性子太过野,竟扮作宫娥玩闹!”凤族使者躬身告罪道。 “无妨,年轻人嘛,偶尔任性点也是应该的,当初朕年轻的时候,做的事可比灵卿任性多了。”天尊笑的和蔼,对着一旁的凤族公主道,“灵卿过来,让朕好好瞧瞧。” 凤族公主凤灵卿依言走近,对着天尊微微欠身,面上容颜精致,无可挑剔,眼中并未怯意,反而透露着上古神族特有的高贵,一袭五彩的华裙,上绣制凤凰图腾,雍容华贵,让人几乎难以移开目光。 “难怪凤王这么宝贝你,生的竟是如此美妙,不知道天庭众多仙家哪位能如你法眼!”天尊对眼前的女子倒是颇为满意,性子是野了点,但是容貌却是顶尖绝色。 凤灵卿掩唇一笑,俏脸上带着几分古灵精怪的笑意,“卿儿已有人选。” “给朕说说,是谁?”天尊亦是一笑,心中却有疑惑,这凤灵卿竟这么快就有喜欢的人了。 凤族公主盈盈施了一礼,“还望天尊恕罪,容卿儿稍后告诉您,卿儿要的那个人还未到。” “未到?”天尊指腹摩擦了一下龙椅,问道,“还有何人未到?” “禀天尊,除了太子和游亦灵官二人,其他人均已到齐。” 这个时候,竟然还未到,这二人……天尊心有不悦。 “太子到——”一声通传,身着刺绣龙纹紫衣的溟胤率先进殿,刚回宫便是听见了凤族公主找到了的消息,换了套衣服,仔细的收拾的一番才出现。 溟胤的相貌并不差,只是多了些阴柔之气,刻意的打扮让他也多出了几分王族的风范,一心想在凤族公主的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气宇轩昂的进殿,对着天尊恭敬行礼,“儿臣,参见——”,目光忽然定在玉阶之上的女子身上,面上立刻涌起了骇色,还话语都未说完。 天尊皱着眉看着溟胤,大臣之中立刻有人给溟胤解围,轻咳了一声,溟胤才回过神来,眼中的骇色并未退去,简直失礼!天尊暗骂他不成器,挥了挥手免了他的礼,也没多看他一眼。 溟胤站在阶下,心下忐忑,不知道事后,凤族公主会不会追究自己对她的无礼之举,目光偷偷打量着玉阶之上的女子,心中暗自懊恼,这下,恐怕自己是没戏了! 又等了一刻,满朝文武,只余景澈未到。 凤族来使已是不耐烦了,对于风流名声传遍三界的游亦灵官更是有些不满。 “可有人知道景澈为何还未到?”天尊有意将凤族公主配给景澈,怎么会容许他不到场。 而有能抹黑景澈的机会,溟胤怎会放过,连忙上前道,“儿臣来之前听说游亦灵官收纳了不少美人到清绝宫,此刻应该还在忙!” 凤族使者暗暗摇头,这忙,自然是忙着寻花问柳,风流快活了。 天尊神色平静,吩咐道,“来人,去将他给我带来!” “启禀天尊,游亦灵官来了——”忽有一个传令官出声。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转移,只见大门处确实来了一道桃色身影,慵懒立在门旁,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神涣散,显然是有了不少醉意,手里拿着把扇子,上面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寻花问柳!完全是一派纨绔子弟不成器的模样。 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景澈才慢悠悠的进殿,勉强稳住脚步,道,“臣、臣景澈参见天尊——”随着他的进殿,殿内立刻充满了酒香味,明显是喝了不少酒,众臣面面相觑,比起溟胤的失礼,景澈的失礼不止胜了一筹,以此定罪都未尝不可! 天尊恍若未见,让他站到了自己的位子景澈躲在人后,站到黎轩的旁边,黎轩暗暗给他竖了大拇指,这等做法真是高,如此纨绔风流的人谁家女儿哪要? 景澈也是展开那把寻花问柳的扇子,对着他抛了个媚眼,显然是满意自己带来的效果。 天尊保持着和蔼的笑容偏头对着凤灵卿笑言,“公主性子活泼,景澈这孩子性子也是活跃的很,今日倒是个意外,不知道怎么喝多了点,日后多接触多接触也就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凤族使者一听,心中大惊,这意思,似乎天尊很想将自家的公主许配给游亦灵官,若真是许给了这纨绔子弟,自己如何跟族王交代,硬着头皮道,“禀天尊,姻亲之事事关公主的一生幸福,不知可否让我族公主自己抉择?” 天尊听明白了使臣的意思,显然是不希望自家公主跟景澈在一起,心中有些怒意,也不好直接佛了上古神族的面子,维持着帝王特有的风度,淡淡道,“这是自然!灵卿看看,喜欢谁,指出来,我为你们做主!” 凤灵卿美目在人群中打量,众人又是期待又是忐忑,若是此刻入了她的眼,以后可就平步青云了。 所有人皆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颇有仙家风范,相貌堂堂的不在少数,唯有那道桃红色的身影与众不同,斜靠着柱子,摇着那把招摇的紫扇,放佛对自己不屑一顾。 凤灵卿目光忽然跟景澈对上,景澈故意对她露出一个十分轻佻的笑容,却不想方才还面无表情的公主面颊上忽然飞上一抹嫣红,纤纤玉指往前一指,声音清脆且十分坚定的道,“我要他!” 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方向一看,面上表情顿时十分精彩了起来,有羡慕有嫉妒有惊诧…… “哈哈。”天尊放下心来,大笑道,“想不到公主竟然喜欢上了景澈,这就好了,我正觉得你们般配呢!真是天赐的缘分!” 景澈还是斜靠在蟠龙柱上,脸色的笑容却是一点一点的收了起来,眼中只余冷意,听了凤灵卿的声音觉得有几分熟悉,这才想起桃林中所救下的那个侍女,难怪她会说再见的,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见了!若早知道,自己才不会救下她,由的她去…… “别冲动啊,景澈!”黎轩死拉着景澈的袖子,生怕他跟上次一样当众抗旨,这次若是当着凤族的面违抗了圣旨,后果必然是承受不起的! “游亦灵官,这可是大喜事,朕准你将凡间快活林的好友也请上天来热闹热闹!” 快活林,流清。 天尊竟然已经知道了几分,这是提醒亦是威胁,景澈心中一沉,沉默了半响,忽然展颜一笑,“难得公主厚爱,不过臣本性风流唯恐日后公主反悔,不如先试着接触如何?” “陛下,臣觉得游亦灵官提议甚好,毕竟事关二人的终身大事。”凤族使者先前也是被自己族里公主选的人给惊到了,此刻听见了景澈的建议连忙附和,只要事情没有定下来,也许能劝动小公主回头, 凤灵卿自知那看似轻佻的景澈并未对自己动心,天性高傲,从小便被人捧在手心里,芳心有些不悦有些不服气,撅了撅嘴道,“那就先接触吧,不过我就是喜欢你!我也会让你喜欢我的!” 这等大胆的话,让在场的大臣皆是倒抽了一口气! 天尊欣赏的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因何喜欢上景澈,却是极满意她这份心的,“那就依你们的意思吧,景澈,这些日子你多跟灵卿交流交流,带她到处去玩玩。” “是。”景澈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应道。 “喂,你干嘛不理我啊!”清绝宫里,小公主插着腰,十分不满的瞪着眼前之人。 “没见我正忙着吗?”景澈随手就拉了个殿内跳舞的宫娥抱在怀里,两三下便将外面的舞衣解了,雪白的肌肤露了一大片,邪笑道,“莫非公主想要和我一起来忙?” “你,无耻!!”凤灵卿被他邪气的话语气的俏脸通红,上前一把将他怀中的女子来了出来,娇喝道,“我可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当着我,当着我……” “当着你怎样?”景澈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对着厅内的众多美人随手一指道,“你,过来,给本少爷倒酒……” 立刻又有女子向景澈走去,凤灵卿又气又急,“景澈,那在这样,我就去告诉天尊!” “那你就去告诉吧。”景澈顺着宫娥的手喝了一杯酒,眼神放肆的在她身上打量,仿佛目光都能将她衣服扒光。 凤灵卿再也受不了,愤恨的跺了跺脚就跑了出去。 而在她跑出去后,景澈才松了一口气,对于这凤族的小公主,自己是打不得骂不得赶不得,不管在哪都跟着自己,非得想法子把她气跑才行。 挥手将殿内的歌舞停下,景澈随意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立刻直奔快活林,算算日子已有月余没见到流清了,真是要把自己逼疯。 眼见着熟悉的景色,狐族的闹腾声传入耳中,景澈更是加快了脚步,终于可以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人了! “喂,难道气走我,就是想来这地方么?”耳边忽然想起一道不满的抱怨声。 景澈无奈的停下脚步,真没想到这凤族公主竟然难缠到这等地步!不想将狐族卷进来,景澈半真半假道,“只是随意逛逛而已!” “哦。”凤灵卿点了点头,“这里离人间挺近的吧,带我去逛逛如何?” 景澈暗叹了一声,只能晚点再来看流清了,转了方向道,“走吧。” “好——”凤灵卿喜滋滋的应了声,连蹦带跳的上前去挽着他手臂。 而在他们两个离开后,一个白影忽然出现在狐族的门口,目光静静的盯着先前两人离开的地方,幽深眸子一片漠然。 旁边的小厮试探性的问,“王,方才那是景公子吗?” “你看错了。”冷冰冰的声音,让小厮静若寒蝉,不敢在多问一句。 白衣转身离开。 第一百零四章 “你你!!你竟然带我来这种地方!!!”喧闹的烟花柳巷忽然响起一道女子的尖叫声。 “哎呦,小姑娘吵什么呢,男人来这里不是很正常的么,大惊小怪!”楼内的姑娘们捂着嘴娇笑,更有人出声嘲讽道。 “你们,你们给我闭嘴!”凤灵卿双手插腰,俏脸涨的通红,杏眼睁的大大的。 “小小,月儿,晴儿,今日都来陪陪本少爷!”景澈摇着扇子豪气道。 三个花魁立刻围了上去,手帕从景澈眼前晃过,带起一阵香风,眉眼含春,娇嗔道,“景公子可是好久不来,奴家们还以为你早忘了这百花楼呢!” 应付这些风月女子景澈那是手到擒来,一手抱住一个,俊脸在怀中女子耳鬓摩擦,“月儿可是说笑了,我就是忘记自己姓什么也忘记不了你们啊!” 将怀中的女子逗的“咯咯”直笑,一旁的凤灵卿更是怒火中烧! “景公子,今日怎么得空了一个人来这了?”百花楼中忽然走出一个女子,容貌虽比不过凤灵卿却也别有风味,夹杂着些许冰雪般的气质,让整个楼内静了一静。 景澈放开怀中的美人,打开扇子笑道,“这不是述儿么,怎么,我不能来么?” 采述儿如今撑着整个百花楼,气质变化了几分,多了一些威严,整个人看起来更是冷冰冰的,与流清比较相像,又有些不同。 一个似乎是生来淡漠冰冷,另一个则是后天为人做事使然。 “你是这里的熟客,自然是想来便来,我怎么管得了?”采述儿的话并不客气,对于流清不在他身旁,有些疑惑,看了看他身周站着的彩衣女子,眼底闪过惊艳,不知道景澈又在哪惹下的桃花债。 景澈邪笑一声,“那就进去吧!” “景澈,你当我不存在么,不是说带我来人间看看么?” 景澈揽着美人,回头对凤灵卿淡淡道,“我在人间一向都呆着这里,若是不喜欢,离开就是了!”说完,也不管凤灵卿如何想,只管径自进了楼内。 凤灵卿在原地咬着嘴唇,目光有些哀怨又有些愤怒,最终还是随着他进去,一步也不落下。 “墨没了……”流清手执着紫毫,批阅着文书,略一看只见砚台里墨水已经干了,下意识出声说道。 然而方才响起的声音,空荡荡的回荡在竹屋内,无人应答,听起来几许清冷几许空灵。 摇了摇头,才想到景澈并不在这里,多久没来了? 两个月有了吧?给自己添了壶水,看着纸上未干的墨迹,忽然发起了愣来。 总有种他还在自己身边的错觉,怕是习惯了,习惯他在身边喋喋不休,习惯他给自己研墨递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起身甩了甩头,略略整理了下桌子上的文本,流清走了出去,到了狐族边上忽然想到也有许久没见着雪衣,寻了个小厮问,“雪衣呢?” 狐族的小厮一见是自己的王连忙恭敬起来,“少主跟平日一样,出去玩了,旁晚才回来。” 出去玩?流清暗嘲,自己似乎很久没关心过雪衣了,他的功课也不知道每日在不在念。 雪衣会去的地方,也只有一处。 竹林里的石亭,小小少年坐在石椅上,捧着书籍大声的念着。 旁边的青衣素手抚琴,琴声悠悠,偶尔会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忽然琴声停了下来,雪衣疑惑,脆声道,“东先生,怎么了?” “你哥哥来了。”东篱轻声道。 雪衣一偏头,果然自己的哥哥站在不远处的竹下静静的看着自己,连忙对着流清招了招手,兴奋的叫道,“哥哥,哥哥……” 流清顺着他的声音走近了,站在雪衣身前道,“最近学的怎么样了?” 雪衣骄傲的昂着头,“只要东先生教过的,我都会!哥哥,我背给你听!”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旗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声音清脆,且十分熟练,显然是铭记于心。 流清面色清淡,眉头却是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词是好词,只是过于惨淡了些。” “小孩子嘛,本就应当有些男子汉的血性。”东篱倒是不在意,手指抹了抹琴弦,忽然轻笑一声,“喝酒如何?” 石桌上静静的放着一个白玉壶和两个酒杯。 流清点点头,坐了下来。 雪衣乖乖在一旁继续背书,东篱则是跟流清说起了话。 “这酒,可是等了狐王好久。”东篱开了个小玩笑。 流清清冷道,“族里事多,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时间。” 东篱拿起酒壶,将两个酒杯斟满,“不妨事,狐王若是无事就来此吧,我一直都在这的,对了,还未恭喜你们,雪衣的符咒解了,总算少了这个隐患!” 流清饮了一口的酒,算是默认,问道,“你平日无事吗?” “自然是不比狐王,在族里没什么职位,清闲的很。”东篱温雅一笑。 两人沉默下来,流清忽然发现,自己很不擅长与人聊天,很容易便让气氛沉闷下来,这么一想,平日里相处,似乎也是景澈在一旁,颇为话多的说个不停。 “你们族里似乎最近出了事,是叫彩铃吧?喜欢上了凡人?”东篱似是无意的道。 流清笑了笑,“这快活林,恐怕传遍了吧。” “确实不少人知道,不知道狐王怎么看人妖相恋。”东篱含笑道。 “是善果还是恶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尝了便是。”流清淡淡道。 “呵……”东篱目光忽然直视着流清,略有些犀利,“那么仙妖相恋,在狐王看来也是如此吗?” 流清淡然以对,不言不语,自是知道快活林也流传出些许关于自己和景澈的风声,只是向来不在意罢了,而东篱的话却是暗有所指。 见流清沉默,一张脸无悲无喜,冰冷如雪,东篱摇了摇头,“当我失言吧,只是狐王还需要知道,不同路的人是得不到任何祝福的,最后不过自伤其身。” 流清微抿着唇,幽深眸子深深地看了眼东篱,“多谢提醒。” 他起身,离开了石亭,而东篱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哥哥虽然来的少,但是每次来了,东先生都会追着他的背影看好半天,为什么?”雪衣鼓着小脸,看起来有些负气。 “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早上的那首词背了吗?”东篱拍了下雪衣的脑袋。 “我背了,可是我就是觉得东先生对哥哥不一样,你说哥哥很像你的一位故人,那个故人对你很重要吗?”雪衣仰着头,掘强发问。 “他……”东篱微微一笑,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温雅的脸上染着些复杂,半晌才开口道,“他救过我的命。” 回了竹屋,流清刚坐下,耳中却是不断回响着东篱的那句话,“不同路的人是得不到任何祝福的,最后不过自伤其身。”提笔写字,却觉得烦躁,墨迹晕染成一片。 将笔收了起来,忽然瞧见夹在文书里的一张纸,上面写着几句话:有事,需离开几日,很快回来,记得想我! 两个月前的字条。 说是很快,一走却是两个月,这次离开的时间分外的长,甚至连缘由都没有留下,眼前忽然闪现那日在狐族外看见的身影和俏丽的小姑娘。 既然都到了人间,为何不回来?脑子里满是疑问,手掌一握,雪白的字条忽然间燃起了火焰,顷刻间就被烧了个干净。 夜深时分,刚熄了灯,才上床。 便被人抱在了怀中,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耳边传来一句熟悉的话语,“想我吗?” 流清转过身,幽深的眼瞳在黑暗闪动,掠过些复杂的情绪。 景澈近乎贪恋的抱着他,黑暗中摸索着他的唇,然后吻了上去,越吻越深,流清也回吻着他,两人都带着些许迫切,多日的思念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皆化为了行动。 火热的手掌很自然往流清身下摸去,摸到了一半忽然被人握住了,上面口舌相交,下面触碰到的却是冷冰冰的手掌。 景澈也不强迫他,松了手,只是静静的抱着他,一寸寸的吻着他的眉眼,格外的用心。 “最近怎么没来?”亲吻完了,带着喘息声,流清开口。 景澈愣了一下,才回,“有点事,等解决完了就回。” “哦。”淡淡的哦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夜色如墨,两人也是一直沉默着,直到睡着。 流清能感觉到睡梦中景澈也是死死地抱着自己,勒的自己有些疼,怎么挣也挣不开,只是无奈的放弃了,实在想不明白,怎么睡觉力气也能这么大。 景澈早上醒的颇早,身边这人似乎还没有醒,想着那凤族的小丫头还杵在青楼雅房门口,不肯离开,若是开门了找不见自己还不闹翻天。 在心中恨恨的骂了自己一百遍,干嘛要救她干嘛要救她干嘛要救她,才不情不愿的起身,盯着流清看了好一会,俯身亲了亲他,才打开门出去。 而在他离开后,原本睡着的流清,却是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点茫然,然后渐渐的化为了万年不变的无悲无喜。   第一百零五章 “听说景公子前些日子去猫族了呢……” “我也听说了,不过据说给猫族送回了一个顶漂亮的少年,身边还跟着绝色美女呢!” “唉,神仙就是神仙,花心的性子还是改不了,难怪他最近都不来狐族了……” 流清刚走进狐族便听见底下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众小厮一见到他,立刻全部噤声,又惊又怕。 流清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只当自己没听见他们的话,没来狐族么,其实还是来了的吧,隔个几天或者半月就来,只不过每次都只呆一晚,第二天一早人就不见了。 再次看见彩铃的时候她就坐在窗边,跟平日里一样,呆呆的看着人间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有时候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一看就是一天。 流清站在她的身后,以前族里老喜欢戏弄别人,又爱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王的小姑娘如今沉默如斯。 过了片刻,彩铃才发现,转过身来扯了一下嘴角,“王,你来了……”甚至算不得笑容,才开口,似乎牵动了肺腑的伤口,猛的咳了几声。 问不出你还好吗,任谁都知道不好,狐族的小公主如今不过是等死罢了,大长老硬是硬着心肠不管她,也不准其他人来管她,偏偏彩铃一句话也不说,对于自己现在的状况没有半点怨言。 “后悔吗。”流清淡淡开口,空寂的屋子陷入一片沉默,外面的夕阳照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孤寂单薄。 “后悔,呵呵……”彩铃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怎么会后悔呢,我说过不会后悔的,他怕我是应该的,只不过误信了别人,这般结果大概,大概也不是他想要的吧。”忽然笑了起来,“若是王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了,是不会后悔的,至多有些遗憾罢了……” 彩铃的决心,不是一早就知道的么,谁能想到那么任性,古灵精怪的丫头,也会这般的决心,而她的话更是让流清一愣,站了许久,才出声,“你有什么遗憾?” “说好今年与我成亲的。”彩铃伸出手,细白的手指有一道浅浅的指环的痕迹,“我们俩攒了许久的钱才买了那个戒指,只不过还未等到成亲那天就发生了这等事,呵,喜事也办不成了,王,你愿意帮我吗,我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只想要一场婚礼。” 彩铃满怀期待的看着他,那双沉寂已久的眼眸忽然多出了几分灵动。 沉默很久后,流清说,“好,我帮你。” 人间还是热门如昔,不管谁发生什么事,别人的日子照样在过,不会受到一分的影响。 小巷子的粥摊很久没有摆出来,糖葫芦也没卖。 先前还有人热心的问,“张家文清那怎么了,近日都没看见呢!” “可不是,那漂亮的小媳妇也没出来,问他他也不作声,只管喝酒,成了一个烂醉鬼!” “莫不是小媳妇出什么事了吧,真是作孽哟,现在成了这幅样子。” 议论的多了,最后也就平息下来,南州的事大大小小的每天都发生,很快就换了新话题,“听说百花楼最近一直有位顶俊俏的公子带着个小姑娘留在那呢!” “这事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百花楼里三大花魁之一的小小姑娘今日嫁给王员外做了第八房小妾呢!连现在掌着茶楼的采述儿亲自为她送亲呢!” “咦,不是说张员外家的公子顶喜欢她么?” “你傻啊,张员外家哪里比的上王员外家的财力。” 流清带着彩铃回到小巷,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到是听了不少,拐过街道的时候甚至无意碰到了采述儿。 越是离家近,彩铃脸上的笑容也就越多,最后都是硬撑着跑进去的。 刚进门,就听见了里面的怒骂声,“没钱还喝这么多酒,找,我就不信找不出一文钱来!” 一贫如洗的房子此刻更是一片狼藉,原本摆满了字画的桌上此刻尽放着些空了的酒瓶,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对着地上烂醉如泥的人拳打脚踢。 然而,那被打的人只是紧紧的握着手,嘴中不断的传出模糊不清的话,“玲儿……玲儿……你在哪……” “他手里有东西!”忽然有一人眼尖的发现了,“指不定是银子!” “掰开。” 两人压着他,另一个使劲的掰,手掌掰的发白硬是没有掰开,“这醉鬼,怎么忽然这么大力气?!” “王,救救他……”彩铃哽咽道。 流清替张文清付清了钱,赶走要债的人,退到了屋外。 彩铃小心翼翼的扶起张文清,给他擦了擦脸,“文清,我回来了……”这么多日,从未流过泪的女子,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张文清使劲的睁了睁眼睛,终于看清了眼中的人,脸上立刻涌起悔恨的神色,“玲儿,对不起,我,你……”半天结巴不出一句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缓缓的摊开了手掌,手掌一片青紫的印子,掌心静静的躺着一枚铜制的戒指,“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彩铃握着指环,狠狠的点了点头,两人拥抱在一起。 流清一直在屋外看着,点漆般的眸子清晰的映出了两人相拥的画面,看见那笑的格外开心的女子,心中也是微松了一口气,涌起些莫名的情绪。 将张文清扶到床上睡觉后,彩铃才走出来,对着流清道,“王,七日后我想办一场婚礼,你能来吗?” 如此确定自己的日期,怕是知道了自己的极限吧。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流清道。 “是,这就是我想要的。”彩铃说的肯定。 流清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彩铃的声音,“谢谢你,王,你变了。” “变了?”流清停下脚步,眼中闪过疑惑。 彩铃点点头,“王,你变的有人情味了。” 一路从人间回到了竹屋,大长老知道彩铃被送了下山也没找自己,心中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狐族的族规在那,谁也改不了。 门口还挂着红灯笼,过年时候挂的,一直没取下来,这么清冷的地方,有这么几个红灯笼也算是多了几分热闹。 坐在桌边,不知道怎的,忽然想起来那人时常在耳边念叨的话,“狐王什么时候给我画一副画?” 提笔挥墨,当真画了起来,落红之中的少年,一身慵懒的桃色红衣,容颜邪魅尊贵,手持着玉笛,悠悠吹起。 “咔嚓——”一声,竹门忽然被推开,下意识的去望,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了一丝雀跃。 然而抬起了头,却失望了。 “狐王还在忙?”关切的问候声,只是不是心中想的那个人,而是蛇王幽冥。 “有事么?”流清放下笔道,自己这竹屋可是甚少有人踏足,幽冥亲自过来倒是稀奇了! 幽冥欲言又止,“就是过来看看……” “有话直说吧。” “近日快活林传出的关于景澈的一些风声,你可听见了?” 流清点头,神色不动,波澜不起。 “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劝劝你,景澈那人,为人自然是极好的,但是不适合你。”幽冥叹了一口气,“毕竟,他是仙,你是妖。” 流清轻笑一声,仙妖又如何,怎会在乎。 幽冥却不死心,“流清不是我说你,你们情况根本不一样,当初我弟弟爱上仙子引来天雷加身,结果灰飞烟灭,甚至殃及了整个蛇族,我只是不想你重蹈覆辙,仙妖相恋的劫难都会加倍返还到妖的身上,景澈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么?趁现在陷得不深,借着这次机会抽身而退吧,对你好,对他也好。” 流清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两人沉默了一会,幽冥也拿不准流清到底是什么想法,忽然问道,“你的天劫还有多久?” 流清低头重新握着笔,开始做画,淡淡道,“还早。” 竹门被人关上,屋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推书 20234-09-06 :秀色(系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