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夜里有着黑色的禁忌,你的名字是令人畏惧的存在。你追逐着你的自由,无情地玩着你的游戏;而我,在沉沉黑暗中,只有逃避......追逐的游戏已持续了几千年,我倦了,无力再逃。难道我最终只能落入你设计的陷阱,成为你魔性之眼捕获的新的牺牲品?我不是牺牲品!我不是你的游戏!要到何时,没有血泪的你才能懂得人类的生存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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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华美中,一切都沉默着;即使有卫兵在站岗,也是静悄悄的。忽然,厚重的黑色木门的另一面似乎有什么声音,引得人想去一探究竟--
"呵呵呵......莲,你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华丽的寝室中,有人在笑着: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面孔被长袍上精致的金色刺绣映得神采焕然。他优雅地靠坐在宽大而舒适的黑色软床上,慵懒的眼带有几分戏谑,望向眼前那面发散着黑色光辉的巨大镜子......
"你想考验我吗?"黑衣人将手拄在颌下,几绺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缠绕在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上;手上那几枚银色的指环在发的黑色中隐隐闪烁着寒光,如同死神的眼睛......
"我君。"一个着白衣的俊美少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黑衣人面前,轻声唤道。
黑衣人看到他,不悦地蹙起眉:"尼雅,我允许你随便进我的卧房了吗?"
"请恕属下失礼。"尼雅深深一揖,慢慢抬起头来,几缕金色卷发滑了下来,将他俊美的容颜衬得益发娇柔,"我君又要离开城堡吗?"
"呵......"黑衣人轻笑一声,没有回答,用手指把玩起自己的一绺头发来。
"我君!"尼雅急切地向前探身,毫不怯懦地迎向黑衣人的眼睛--那双同时含有冰与火的黑色深瞳。
"你在怕什么,尼雅?"
黑衣人伸手将尼雅拉到自己怀里,品玩他如脉脉秋水般的美丽蓝瞳,轻笑着以指尖抚过他颤抖的双唇,在他的惊羞中蜻蜓点水地落下一吻,随后推开了他,"你退下去吧。"
--只在转瞬间,那偶现的温柔就被厌烦的表情取代了。
"我君......"尼雅望着黑衣人,许久,终于伤心地垂下了眼睛,"属下告退,请我君好好休息......"
"嗯。"黑衣人将头向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尼雅再次深深一揖,转头瞥了一眼镜子上的影象--那是一个东方男孩,充满了青春的朝气,正与身边的男孩们谈笑着......
--罗莲,你这个微不足道的东西!没想到你竟会引起我的嫉恨!
尼雅狠狠地瞪了镜中男孩一眼,倏地消失了。
这里是S市爱王中学的校门口,因为时间已很晚了,所以天色非常昏暗。
这时,从校园里走出了两个少年,一路说着话。
"呼哇--哎呀!累死了,累死了......"少年之一伸着懒腰,一迭声地叫着。
"这点运动量就说累?我看你干脆退社算了。"
"波江,你在说什么嘛!"那少年向同伴抱怨道,"这个时候,身为朋友的你应该说些鼓励的话嘛,哪有像你这样给人打退堂鼓的!"
"鼓励也没用,"名为"波江"的少年小声嘟囔着,"明明体质不怎么样,还参加什么田径社......"
还没说完,波江便被那喊累的少年一把抱住:"你好冷酷哦,波江。我是为你才参加这倒霉的社团的呀......哎呦!"
那少年放开手,捂着被打疼的头哀叫,脱困的波江却毫不同情地向他示威着拳头:"白济,我向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说这种话,我就跟你绝交!"说完,他扭头就走。
"波江,你忍心让累得走不动的我独自回家啊!"白济哀号。
"谁管你!"正在气头上的波江哪管那么多,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正怒气冲冲地向前走着,一股凉风袭向他,撩起了波江额头浓密的刘海,使他隐藏在下面的一对美瞳显现了出来;同时,也使他更清楚地看清了眼前的人。
"你--"
"什么?"那个高大的黑衣人眯起细长的眼睛,向他逼近了一步,为他带来了这个季节不该有的冰寒。
"不,对不起。"波江下意识地躲避着这个人,想从他旁边走过去,却在与他错身而过的刹那,感觉肩头出现一股沉重的压力将他推向墙壁,使他动弹不得!
"你......嗯 ......"
波江的挣扎引起了那个人的不满,于是,那个人捏住了他的下巴,逼他仰视着眼前的逆光脸孔--
好帅气的人!--虽然同是男人,波江的心还是忍不住跳快了一点--即使逆光,那人的美仍让人无法忽视,尤其是在那细长的眉挑起,一簇银芒从那对魔性的眸中迸出时......
波江收回心神,挑衅地瞪起眼睛问: "你想干什么?"
"看你呀--"黑衣人唇角一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脸则渐渐向他靠近......
--靠近了!真的靠近了!怎么办?身体好像被绳子绑住了,一动也不能动呀!
波江已开始冒汗了,手却不听使唤地握不成拳--见鬼!真要被男人吻吗?
"不--"他奋力将头转向一边,绝望地不敢再看......
忽然,他惊讶地感觉到肩头的重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拂开他额前刘海的温柔手指。
咦?--他睁开眼,微张着嘴,愣愣地望向黑衣人--轻柔的抚触,似曾相识的温柔凝眸,令他心中莫名地荡起阵阵涟漪,而肩头到指尖却颤抖不已!
"你是谁?"他轻喃,目光已变得迷离难定。
"你的主人......"黑衣人将他揽向自己,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便倏地消失了,"别忘了我,我还会来找你的......"
声音消逝,波江瘫坐在地上,头脑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无疑是个美少年。那种漂亮劲儿几乎让人舍不得将目光移开:精雕细琢的五官,上好白玉般的细腻肌肤,娇小瘦弱的身躯却透着一股阳刚......她的一切都变了:陌生的容颜,陌生的身体,陌生的声音,甚至连眼眸的颜色也由我所痴迷的绛紫色变成了普通的棕黑色。不过,没变的还是有的......
他再次满意地轻笑--他的魂魄依旧是慑人的美丽,能够勾起人最大的贪欲......等这一刻等多久了呢?几百年?几千年?还是几万年?......从人类世界初形成起,我就存在了;当人类世界最终走向灭亡时,我仍将生存于另一个虚无的时空!时间好长啊,长得让我都不愿去数了,长得让我......只得不断去寻找新奇的游戏......
"格瑞尔。"
不知何时,背后出现了一个同样长袍加身,长发飘飘的俊美男子,与他望向同一个人。
"梦魇之王--梵黛尔。"
格瑞尔沉着脸应了一句,没有回头;梵黛尔却毫不在意他的冷漠,微笑着斜睨他:"很漂亮的人类,让给我吧?"
"休想。"格瑞尔终于看了梵黛尔一眼,懒懒地伸手将额前的发拨到身后,"他是我的。"
"那么他呢?"梵黛尔看向另一边:远远的角落里,尼雅正躲藏在那里。
"尼雅吗?"格瑞尔转回头去,"虽然他违背我的命令,私自来到人界,但他是我的臣子。"
"呵呵呵,格瑞尔,你太贪心了......"
一阵狂风卷走了梵黛尔的身影,格瑞尔则又将目光转向有些失魂落魄的波江--呵,看来我的出现又将你吓到了,莲......这样游戏才好玩呀。
......"不要拉着我,让我走!"
这种神情已出现过几次了?每次,他都在那双含悲带愤的泪眼中醒来,握着那只抓空的手喘息--
"拜托你......"她的凄怜双眸再次在这时浮现在脑海,如同与他早有约定......
四周是死一般的静寂,他渐渐平缓了自己的喘息,将自己放倒在柔软的靠垫上,仰首望着黑暗的天花板上华丽的灯饰,缓缓开口:"尼雅。"
"属下在。"门外果然传来了尼雅的声音。
"进来。"他的声音有些疲惫,还含有几分无奈。
"我君?"静悄悄的,尼雅已站在他的卧榻旁边,忧虑地望着他的侧脸。
"怎么啦?"他轻笑,并伸手将尼雅揽在自己怀里,贴在他耳边轻喃,"不愿意陪我吗?"
"不是......啊......"魔王的性感挑起了尼雅的欲望,他已完全忘却了忧虑的缘由,而心甘情愿地坠入这危险的温柔陷阱......
激情过后,尼雅沉沉睡去了,格瑞尔径自掀被下床,凝视着窗外的漆黑,目光再次飘远。
借着房内的微弱光亮,他的身体展露着近乎完美的曲线,白皙的肌肤毫无瑕疵,在烛光照射下,发散出淡淡的金色。黑亮的头发直垂到膝间,遮去了他大半的美丽胴体,却更加引人遐思......
一件睡袍轻轻落在了格瑞尔的肩上,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尼雅醒来了。
"我君......"似乎仍未从刚才迷梦般的快感中清醒过来,尼雅从后面温柔地拥住他,情难自禁地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背上,内心仍洋溢着无比的欢欣。
"好了,尼雅,你可以出去了。"
"我君?!"尼雅诧异地睁大眼睛,望着一小时前还热情如火,如今却冷漠似冰的格瑞尔。
"出去。"格瑞尔冷冰冰地重复着,毫不怜惜地甩开他,拿起烛台边的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真不愧是魔界七王之一,够冷酷!够决断!......那我又算什么?--尼雅愣愣地站着,手不由自主地渐渐握成了拳--是你害的,罗莲!我决不饶过你!
第二天,直到上课前两分钟,白济才见到姗姗来迟的波江走进教室,而且还--
"波江?!你怎么一身是伤?"
"没什么......"波江坚持着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便再也支撑不住似的倒在椅子上,仰着头喘息起来。
"跟人打架了?"看他这样子,根本不用做二想,但看到他红肿的脸颊与淌血的嘴角,白济还是忍不住心疼地轻轻擦去那道殷红的血迹,不忍心埋怨了。
"喂,上课了,你回去吧。"听到铃声,波江睁开眼,无力地推了推白济。
"你这样子还能上课?"白济白了他一眼,抓起他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放。
"喂,干什么?"波江不解地皱起眉,却无力反抗。
"去保健室呀,呆瓜!"
"不要啦,我没......"
"波江!"白济忽然变凶了,硬将波江架起,狠狠瞪着他,"瞧你有气无力的样子,还嘴硬什么!别说了,我今天非把你架去不可!"
"啊......好,我知道了......"
难得看到白济如此坚持,波江也只好由他去了......
"一群笨蛋!"树影中有人咬牙切齿地咒骂着,白衣上几道飞溅的血痕分外刺眼。
"主人。"他身后跪着几个人,正在等待他的命令。
那人回过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杀了他。"
"是。"跪着的人齐声应答后,起身走了。
白衣人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冷哼一声,嘴角弯出了一抹笑意:"但愿你们的运气比他们的好,否则......"
--那绝美的笑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那些人既然是你不认识的,又为什么攻击你?你得罪他们了?"保健室老师不在,白济自告奋勇地帮波江包扎伤口,趁机询问一下他的受伤原因。
"我怎么知道?"波江靠在椅背上,伸着手臂让他包扎,想起这次被袭,也不禁困惑地皱起眉,"他们一声不吭就冲上来打我,我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幸亏伤口很浅,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白济伸手轻碰他的脸颊,他立刻条件反射似的躲开:"白济!你又......我真要跟你绝交了哦!"
"波江......"白济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目光无意中向窗外一瞥,突然大叫着扑向他,"快趴下--"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这幢建筑物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尘土飞扬间,一时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而周围的人已被惊动了。
"什么事?化学药品爆炸吗?"
"在楼下吧?好大的震动......"
"是保健室!怎么回事?"
......尼雅站在一个视野颇佳的高层建筑上,望着因爆炸而升起的烟雾以及混乱的校园,湛蓝的眼睛满意地眯了起来:"哼,这回你还不死?"
"只要有我就不可能。"
本应只有他一人的楼顶平台竟传来了另一个声音。虽然那声音就像在谈论天气般平静、淡然,但听在尼雅耳中,却令他如遭雷击般猛地一震,浑身的血液也好像冻结了一般停止了涌流!
"为什么?"许久,尼雅发紫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声音,眼睛仍凝滞地望着前方,"为什么是她?"
"你知道原因的。"那声音回答,依旧淡漠而凛然。
"不,我不懂。"尼雅努力保持着平静,指甲已深陷在手掌中,"从您成王之前我就跟随着您,没有人敢质疑我对您的忠诚。难道以我对您的忠诚及魔界贵族的身份,竟比不上一个渺小的人类吗?更何况他根本已不记得您!为什么......"
"尼雅!"那声音严厉起来,"你认为你现在的行为不是在背叛我吗?"
"我君--"尼雅猛然转过身,泪水夺眶而出,"我--"
他突然停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格瑞尔怀里的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高贵的君王将长发在脑后松松地绑成一束,身着华丽的黑色衣裤,外面则随意地披了一件黑色斗篷,整个人显得俊逸非凡--如果能被他黑色斗篷护在怀里的是他尼雅该有多好!可为什么......为什么是那该死的"罗莲"!而那小子竟恬不知耻地赖在魔王的怀里......
"罗莲!你该死!"尼雅丧失了理智。他的眼中只有那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以本能紧抓着格瑞尔,瞪着惊惶的大眼睛的波江;而波江越是靠近格瑞尔,他越是无法忍受,终于发出了致命的一击--他竟已忘了格瑞尔站的位置与波江根本无距离可言!
"哇--"迎面而来的银色光束吓得波江闭上了眼睛,却意外地感觉额头被谁轻吻了一下,一个令人心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说:"不要怕,有我......"
--是谁?只短短的五个字就让我忘记了恐惧,安心地依靠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多久了呢?我曾经听过这个声音......
一种怀念的波动涌上心头,让他有些想哭的念头......
"好了,没事了......"
又是五个字,将他飘游的神思唤了回来......
波江睁开眼,先是看到了那副他所依靠的身躯。再将目光慢慢向上移,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你?!"
格瑞尔笑了笑,将他的刘海拂开,欣赏着那对变化万千的美瞳,细长的眼睛散发出魔性之光:"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波江......"他不由自主地回答,"樊波江......"
"‘波江'吗?"格瑞尔莫测高深地重复后,温柔地将他拥在怀里:"记住,我的名字是格瑞尔--要记住哦......"
[二]
倒入你坚实的胸膛,是怎样的一种危险?接受你黑暗的诱惑,又将是如何的绝望?明知走向你便是踏进地狱,明知结局只是毁灭自己,明知......明知道一切的后果呀!为什么,为什么在逃避了数千年后,我还是必须跟随你?你的眼睛又闪出魔性之光了,是庆祝你的狩猎终于成功了吗?--前面是堕落,前面是沉沦,我正走向一条不归之路;而你的唇,却笑着,冰冷得足以将我的心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