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时,精舍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东方不败自然知道这脚步声是属于杨莲亭的。但他看到自己身上的一身狼狈,红紫处处,便是一阵紧张,连忙尖声唤道:“莲弟,今日我身子不适,你可否去崖上休息一日?”
杨莲亭脚步一顿,终究是转身走了。只是过了不久便听到他低声咒骂:“这老家伙,又搞什么?又不是真女人,哪里来的什么身体不适?婆婆妈妈的,麻烦!”
或许杨莲亭以为东方不败听不到,但是东方不败又怎么会真的听不到?东方不败脸上的脂粉已经褪去,虽然此时已经年逾四十,却看起来不过刚刚三十岁,也算是个眉清目秀的英挺男子,只是神色中带着几分凄苦,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
房外响起了敲门声,东方不败连忙从水中窜出,将那件紫蓝色的衣服披在身上,而门外的人等到他披好了衣服,刚好推门而入。
四目相对,再次沉默,只有蜡烛默默地燃烧着,烛火如豆。
一去从此袅无踪
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东方不败自然是还在纠结自己刚才为什么像个偷情被丈夫发现的妻子一样,着急的把杨莲亭轰走了,为什么不是向杨莲亭控诉那个人,然后寻求安慰?可是他也知道,杨莲亭根本不会关心他的遭遇,甚至会因为他与别人发生关系而觉得他更加恶心。而这其中有没有一点回护那个人的念头,东方不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白笑风的心思就更加简单了,此时东方不败已经褪去了那奇怪的妆容,恢复了本来面貌。而此时再穿着那浓艳的衣服只是略显浮夸,却没有那么诡异。本来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就算是稍有些女气,也是充满了中性之美,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画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到底是东方不败的爱好比较特殊还是杨莲亭的爱好比较特殊?
两人各怀心思,到底还是有人打破了沉默。
“你究竟是何人?”
东方不败当先开了口,没有故意尖着嗓子,就连声音都好听了许多,本身就具有一些雌雄莫辩的感觉,脱去了矫揉造作,倒也别有风味。
白笑风被问得一怔,如果是他本人,倒是也无所谓了。可是他现在用的身体是令狐冲的,而令狐冲日后是亲手把东方不败送上死路的人。
白笑风正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在东方不败看来却是白笑风一直面无表情,似乎是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东方不败也有着自己的骄傲,不愿意纠缠这种问题,只是道:
“阁下不肯告知我名讳,我也不强求。阁下武艺虽高,但总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怎么办?
有朝一日我会找到你杀了你?还是有朝一日怎么样……东方不败也不知道,所以他的话停在了这里。
白笑风却没有听出东方不败的迟疑,他只是听出了一种威胁。白笑风完全可以理解东方不败此时的心情,女子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都会产生破釜沉舟的勇气,更何况东方不败……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还有一部分男性的特征吧?至少现在这个形象就有。
只是,东方不败想要找他报复,确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道歉?
只能借用一句白笑风那个时代的话: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而白笑风也不是愿意纠缠在这些事情上的人,如果注定了与东方不败有些因果,那么躲也是没有用的。而且……白笑风看了看东方不败的小腹,大脑再一次有一些运转失灵。
“华山派令狐冲。”
一向冷漠一言不发的青年突然吐出来六个字,让东方不败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青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令狐冲?这是谁?没听说华山派有哪位高人是叫这个名字,难道是谁的关门弟子?
东方不败隐居后已经极少问及世事,此次神教对曲洋有无动作,也是杨莲亭决定的,东方不败自然不会知道岳不群的大弟子的名号。
思量一番,没有发现自己听说过这个名字后,就听到那冷漠的青年继续说:“我的本名叫白笑风。”
什么意思?
东方不败再次被眼前的白笑风不清不楚的话击倒,难道是哪个门派派去华山派的卧底?那倒也是说明了为何这人武功如此之恐怖,只是也没听说有哪位高人叫“白笑风”。
白笑风见东方不败沉默不语,还道他在盘算着该如何报此大仇,白笑风却也不在乎。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还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是时候走了。
最后看了一眼仍在默默思考的东方不败,不由觉得这现实中的人和书中的人虽然相似,却不是完全相同。书中的东方不败已经是一个近乎妖魔的形象,为了杨莲亭已经变得痴傻。而现实中的呢?虽然还是不乏那种诡异感,但是却变得更加有魅力,而且,这种痴痴地奉献比那些毫无愧疚的利用着别人的爱意的人要好上数倍。
其实,东方不败也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将最后一点感慨留在心底,白笑风毫不留恋的向外走去,而东方不败虽然看到了,却没有任何反应。这人要走要留东方不败都无法控制,因为武力上的不平等。
“太艳则妖。”
东方不败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这确实是青年那清朗的声音,许久,他才明白青年这句话是在说他。
太俗艳了不好是吗?
之后,东方不败便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继续像一个贤良的妻子一样为杨莲亭打点着一切,每日绣绣花,练练功。
但是,有些事情却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比如,东方不败不再主动求欢,对于杨莲亭有时候的需求,也会做出拒绝;再比如,东方不败的衣服颜色淡了一些,脸上的脂粉也只是淡淡施了一层,就连用的熏香的气息都不再那么浓烈了。
而对于现在的东方不败,可能就无法坦然对着童百熊说出那番:“莲弟喜欢干什么,我便得给他办到。当世就只他一人真正待我好,我也只待他一个好。童大哥,咱们一向是过命的交情,不过你不应该得罪我的莲弟啊。”
因为杨莲亭待他并不好。
一个与他不过是露水姻缘的人,都可以为他披衣打水,都可以告诉他他的装扮太过庸俗艳丽,而与他日日相处的杨莲亭为什么看不出来?只能说明他从未放在心上。
东方不败因为有了对比,就学聪明了。将杨莲亭和之前他所找的无法接受他的人比,杨莲亭自然是优胜了。可是杨莲亭做的,真的还差很远。
而那个人在离开了这里之后,似乎没有再次回来一次的想法。
所以东方不败也默默留心着白笑风的信息,从某种渠道知道了令狐冲正在被岳不群关禁闭,而后便是收到了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竟给了华山弃徒封不平令旗,让他去执掌华山派。到时候,华山上必定是一片混乱,也不知那人是否能全身而退。
知道不该担心那人,知道那人与他之间的关系除了那一夜应该产生的仇恨外便不该有别的,更知道自己应该如同往日一般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莲弟,但是……做不到,那张脸总在眼前晃,特别是为他披上衣服时,冷漠的神情一瞬间显出的一丝温柔。
况且……东方不败抚上自己的小腹……虽然觉得这是种幻觉,或许是他太渴望成为一个女人了,但是所有的反应都出现了——噬酸、乏力、恶心,包括那脉象都显示出了……
也许该找他问个清楚!就算是假的,也该报复,怎么可以让那个人就这样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且那人究竟怎么来到这里的,黑木崖上下都没有人发现外人进入。
无论东方不败究竟是为了哪个理由,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换上了普通的文士衫恢复了正常男人的样子,在给杨莲亭留下一张纸笺后,就离开了黑木崖踏上了前往华山的道路。
而在这二人再次见面前的一个多月中,白笑风又做了什么呢?
千里姻缘一线牵
白笑风从黑木崖出来便径直回了玉女峰危崖,而从他离开到他回来,也不过经过了不到一日的工夫,陆大有还没有来送饭呢。
他盘膝坐在大石上,本想静心调息一下,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修为有了至少甲子的进步,虽然以为一场突然地事故而将这些功力吸收进了内丹,但是内丹却不是十分的稳定。
然而坐在那里,白笑风却一直无法静心,眼前始终在不停重现的,便是东方不败,不论是激情中带了几分媚态的,还是恢复冷静后优雅而富有一方豪强气息的,总仿佛带着几分诡异的吸引力,让人无法忘怀。
正在白笑风因此而感到了几分烦乱的时候,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咦,怎地一日不见,小子你便红鸾星动、情丝萌生?这情丝似乎煞是坚韧……倒是结的奇特啊!啧啧,白家有后,白皓定然十分欣喜。”
白笑风倒是不知道这位前辈还会看相,而且精通卜算之术。不过风清扬的话中包含了许多信息倒是真的。白笑风不由得站起身来,迎上风清扬,询问:
“前辈的意思是,晚辈情劫已生?”
白笑风难得的主动说话,不但态度恭敬,而且字数十分可观。
风清扬却是不认同白笑风这番话,摇头道:“情缘是有,情劫未必。再说你小子初始这人间极乐的滋味,怎会没有感觉?老夫只可告诉你日后你二人必有姻缘,不必强求。其余便是天机,不可说,不可说。”
白笑风倒也坦然,风清扬愿意说他便听着,风清扬不说他也不好奇,顺其自然。而风清扬同样透露了一个信息,怕是那初次元精是要造成一定的后果了。既然注定与那人有所纠葛,而那人也不让人讨厌,那便这般了。
想通了这一点,白笑风更加释然,就连之前些许的心绪不宁都消失了。
一旁的风清扬自然是目睹了白笑风的神色变化,哈哈笑道:“怪不得你会是白皓的儿子,老夫还从未见过哪个小辈如你一般……这份心性也算难能可贵了,日后必成大器。”
白笑风轻轻颔首,算是感谢风清扬的祝福,什么“多谢前辈抬爱,晚辈愧不敢当”之类的客气话,而风清扬似乎也很喜欢这种干干脆脆的性格。本来只是担心少说了一句话引起了什么不好的后果,如今看白笑风不但安然无恙牵动了姻缘,风清扬也就不再多留,也没有多说废话,转身就离开了。
白笑风目送风清扬离开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大石上盘膝而坐。放弃诸多杂念,总算可以静心修炼。
待到白笑风再次醒来,已经过去了小半月,而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几个人的气息,不但有岳不群和宁中则夫妻联袂上崖,更有陆大有、岳灵珊与施戴子三人作陪,白笑风稍一思索,便知道这当是岳不群要传他“紫霞功”心法的时候了。
白笑风见到这几人一起上来,便不紧不慢的收了功,迎上去打招呼:“师父,师娘,小师妹,四师弟,六师弟。”
何时令狐冲如此多礼过?虽然早就希望这个徒弟更懂事一些,但这个转变怎么看都有些突然,宁中则不由得眉头一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见大徒弟精神健旺,在这危崖之上住了半月竟是更加容光焕发,只是略显清瘦,便含笑点了点头,道:“珊儿,你替大师哥装饭,让他先吃得饱饱的,再来叙话。”
其实白笑风早就过了辟谷的时候,怎么会因为山上饭食不好就会清瘦?只是因为内丹和身体进一步融合,这身体也具有了白笑风本体的一些特征。比如令狐冲本来是个练武之人,身材更加健硕,而白笑风的职业却是个酒吧老板,自然身形单薄,力量更多是内敛的。当然,遮在旁人看来就是瘦了。
岳灵珊显然是还有些记恨当日白笑风的冷淡,不过早就与林平之玩在一处的她也没有把白笑风放在心上,但如今看到了却不免有些不满,只是淡然应道:“是。”
她将饭篮提进石洞,白笑风也跟她走了进来,岳灵珊把饭篮放在大石上,取出碗筷,满满装了一碗白米饭,才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师哥,请用饭罢!”
白笑风接过那碗筷,道:“多谢。”比起真诚的感谢,更像是形式上的礼节。
岳灵珊心中自然是不满,自小她作为岳不群这个掌门的亲生女儿,生的又是秀丽可爱,人人都是宠着她,怎么会有人这般对她?以为大师哥只是与她别扭几日,没想到一直不认错,这让岳灵珊越发的气愤,只是不再搭理白笑风。
白笑风也不介意岳灵珊的脾气,毕竟他更没有把岳灵珊放在心上。日后岳灵珊因为她的懵懂无知而遭遇了什么,也是她自己的因果。不过白笑风真的对食物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三扒二拨,便将一碗饭吃完。
岳灵珊瞄了一眼,虽然心下不满,却还是尽职尽责的道:“我再给你添饭。”
白笑风道:“多谢,不用了。师父、师娘在外边等着。”
白笑风二人走出洞来,只见岳不群夫妇并肩坐在石上。他走上前去,躬身行礼后,便站在那里不再言语,而此时陆大有向他眨了眨眼睛,脸上大有喜色。白笑风心知这个精灵古怪的师弟在传递给他一个讯息,而白笑风也知道这个信息是什么,自然是不动声色。
提及陆大有,白笑风不得不想到陆大有不明不白的死,而与这位六师弟接触的一段时间内,发现他性子纯良,对令狐冲这位大师兄可是一等一的好,若日后有机会,白笑风还是想要救他一命,结个善缘。
而就在这工夫,岳不群的目光已经在白笑风脸上转来转去好几遭,过了好一刻才道:“根明昨天从长安来,说道田伯光在长安做了好几件大案。”
白笑风尽职尽责的扮演倾听者,低眉顺目的保持沉默,而一旁的陆大有却是插嘴:“这厮定然不做好事!他曾把大师兄伤成了那个样子。”
岳不群横了插嘴的陆大有一眼,道:“那还用说?他在长安城一夜之间连盗七家大户,这也罢了,却在每家墙上写上九个大字:‘万里独行田伯光借用’。”
长安城便在华山派近旁,这显然是在挑衅华山派。而这田伯光过几日还会上得这危崖来,与令狐冲好一番比划。白笑风自是知道这些的,他也不会与田伯光浪费那么多时间,此时确实不能提的。
却听刚刚一直在出神的岳灵珊此时怒道:“这恶贼显然是在挑衅我华山派,爹爹娘亲一定要他好看!”说到这里,岳灵珊眼珠一转,却是继续道:“只是爹爹、娘亲身份尊贵,不值得叫这恶贼来污了宝剑。大师哥不是厉害的紧吗,上次与那田伯光周旋了许久,娘亲还教了他‘无双无对,宁氏一剑’,让大师哥去诛了这恶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