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琰是我的弟弟。”
——待续——
飞流保护了景琰到天泉山庄的危机解除就回去了,他没有留在景琰身边,这个后文会解释。
我记得有姑娘在评论里说过,祁王不懂权谋是他的弱点,却不是他的错处。
我也相信,景琰林殊林燮护着的祁王,是一个值得他们如此相待的人。如果没有他对景琰的绝对信任,这次事件绝对是夏江用来报复景琰最好的时机。
(之前放出的段子里有庭生五岁时去见遇刺的景琰那段,时间上被推后了,因为随着文章继续我也在不断修改)
[琅琊榜]一世真【二十一】(殊琰)
祁王和世子到了靖王府,由战英引着一路往里走。一路上祁王细细问了靖王近来的起居,战英一一回答。
一向稳重的小世子此时却显得焦急,等不及便挣开了祁王的手,自己往内院跑去。
景琰刚刚又认真核对了一遍滑族流放之人的名单,才发现自己之前疏漏的一件事。
他和梅长苏所知的滑族探子,都是在赤焰案之后的。
而在赤焰案中就已经全部查抄的祁王府若有暗棋,他们是无从得知的。
如今璇玑公主已死,金陵没有了红袖招,秦般若至今未曾现身,这两人群龙无首地被困在祁王府,如同困兽只能做殊死一搏。
景琰只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察觉,于是忙写了书信让人去查。
部下领命而去,同时送上了一封刚到的霓凰从南境的来信。
[妹闻北渝扰边,殊兄御敌之际,身被数创,虽言无大恙,然妹实忧悬不能须臾忘心。云南北境悬隔千里,纵托鱼雁,月余乃至。金陵天子所在,通达万方,报马日日驰来,谨乞借问殊兄安否?霓凰顿首再拜]
原来小殊在与大渝残兵交战时受伤了。
“御敌之际,身被数创”,短短八个字,却不知其中有多少激烈的生死相搏。
霓凰不知道,他和小殊上一次通书信是在半年前,寥寥数字。
以往分开时,都是林殊先洋洋洒洒几页的写信给景琰,景琰收到信后当日便回复之后送出,如此往复。为了这个,卫铮还笑过两人的鸿雁传书比聂锋那个有妻室的人还要频繁得多。
在信封上写了林殊两个字之后铺开信纸,景琰提起笔怔忡了半响,一字未落。
上一世的林殊十九岁死在梅岭,景琰把自己放逐到边关战场,梦回时他听着边关猎猎的风声,曾多次想过当日梅岭的惨状,想着想着又从那冰火地狱中跳脱出来,幻想着若没有赤焰案,小殊还平安地在这个世上,他们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并辔策马于江湖,会去到哪里,看什么风景。
那时的他想了很多很好的事。
却想不到这一世,他与二十五岁的林殊,竟然已经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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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生站在门口,看到屋内只点着一盏灯,只穿着一身单衣的景琰提着半干的笔怔怔地盯着信纸,那侧影就像院中凋落的梅树一样只剩一副枯瘦却无生机的傲骨,让他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七皇叔”就跑过去扑在景琰怀里。
景琰一愣,下意识的抱住了那个暖暖的身子。
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原来是冰冷的。
“景琰……!”祁王进门时见到弟弟是这个表情,几乎错以为他哭了,谁知再细看时他眼里并没有水意,只是如同这春雨夜一样黯淡着。
“皇长兄。”景琰起身相迎,声音低沉着波澜不兴,“这么晚来,想必是为了金丝软甲的案子。”
本来说的歉意被景琰恭敬疏离的一礼挡了下来,祁王本来想拉住景琰的手又垂了下去。
“父王,七皇叔的手被割伤了。”庭生说着便从怀里拿出干净的小布巾来,牵住景琰的手笨手笨脚的包裹起来。
一个不小心,原本就只是草草涂了药的伤口就被他碰开了一个小口,往外殷殷的渗着血。
祁王一把把儿子抱开,自己去桌上重新拿了药来,给景琰重新包扎起来。
只是父子两个一样的笨拙,包完之后景琰只是抬了一下手,那松松垮垮的布巾就掉了下来。
祁王紧皱着眉看着那布巾上的血,“景琰,今日的事情,再不会有了。”
景琰点点头,神色中并没有被冤枉之后的委屈和愤怒,只是平静道,“今日只是个误会罢了。”
庭生往前走了两步,捧住了景琰的手细看,“……流了好多血。”
景琰把孩子揽到怀里摸了摸头,放轻了声音安慰,“七皇叔是上过战场的人,这点血根本不疼的,明日就好了。”
小世子眨着眼睛偏着头说,“可奶娘手上的就没有这么多血。”
小孩子一句无心之语让两个兄弟恍然一惊,对视了一下。
既然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又在领口这样容易抓握的地方,怎么会只割了这样浅的一道伤?
“承庭,你这件衣服平日都放在哪里?”
“与其他皇爷爷给的宝物放在一起。”
“父皇平日赐给他的都是一些小件的奇巧玉石器物,既然不跟衣服放在一起,又怎么会在同一日整理出来。”祁王皱着眉思考了片刻,“可奶娘是早些年入府的,加上她这次中的毒实在凶险,救了许久才保住性命,才没有人想到去怀疑她。”
“这样的一个局,若只有一个人未免不够稳妥,”景琰此时想到的是当年害得自己和梅长苏差点决裂的那场阴谋。如今立场置换,昔日错怪于人的自己又有何资格怨怼,只是如今事关祁王与庭生,“那个站在王妃身边的红衣侍女……是否和奶娘是一道入府的?”
萧景禹沉吟了片刻,他虽不喜欢谋算却并不愚笨,只片刻就得出了结论,“……她们的目的并非是承庭,而是你。”
“若非皇长兄拦着不让上报,此刻我只怕身在悬镜司。”
“她们……是滑族人。”
滑族的事是兄弟之间的一个心结,祁王并不赞成如此严苛的对待滑族人,几次请求梁帝,让那些无罪的滑族人回到金陵生活,只流放那些存于各府中的细作。
梁帝为此大怒,怒叱他明明滑族人要害的是你的儿子,连景琰说不要放过她们,你这个做父亲的却要替她们求情。
萧景禹不是不恨,只是无法认同一人有罪要罪累一门,更遑论是现在的罪及一族。
但眼下他却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滑族人的手段。
想到她们奸计得逞后景琰可能会有的后果,就让平日温和宽厚的皇长子捏紧了拳头。
“景琰,这件事皇兄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小世子本来也要起身告辞,蓦的看到桌上那张空无一字的信纸,转口道,“父王,孩儿想留在这里……”
景琰转念一想,皇长兄此去,祁王府中今夜怕是不能安宁了,无论结果是什么,那样的场面确实不适合庭生这样的孩子看到,“那明日我再把承庭送回去。”
“也好。那……”祁王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如今的景琰沉稳坚韧,早不是当年那个受了冤枉需要皇兄抱在怀里安慰的孩子了。
“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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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誉王府里,萧景桓正与一个红衣妙龄女子秉烛夜饮。
那女子正是景琰久寻不得的秦般若。
因为滑族在京中的势力已经削去绝大部分,秦般若无法,只能辗转多地躲藏,直至她一直依赖的隽娘也没了音讯,走投无路的她打开了锦囊。
两年前,她带着师父璇玑公主留给她的锦囊敲开了誉王府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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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都是师父从前贴身伺候的人,一心追随师父。师父是想有朝一日用她们一举扳倒祁王用的,故而除了师父以外,她们并不听其他人的使派,大多数滑族人也都不认得她们。她们平时蛰居祁王府之中甚少主动与外界接触,她们花了近两年的时间才打探出师父已经离世。我回到金陵之后多方联系才在近日联络到她们,年长的那个即刻欲随师父于地下,我想左右是拦不住她了,不由用她的死做些大文章,她一听也答应了。”
“只不过听说她没死。”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我想她拿起那件软甲时,还是下意识避开了锋刃最利的地方。不过左右她是活不成的——诬陷靖王的人,祁王是绝不容得她的。”般若勾起朱唇来浅笑道,“年轻的那个姐妹还愿意继续为我所用,这次就只是在旁边帮衬着说话罢了,想必祁王是怀疑不到她身上。”
誉王摇摇头笑道,“那两人布的局格局太小,她们只怕是寄希望于这个案子被报到悬镜司之后,夏江追查时,能再栽赃景琰一些更有效的证据。可她们漏算了我那祁王兄对景琰的维护,任凭多少的证据,祁王一句不准上报外传给封得死死的。”
“故而她们情急之下才在祁王妃面前挑唆,让她起疑心,又提到三年前除夕夜的事情,暗指是萧景琰自导自演了祁王世子落水一案,为的就是挑拨二府的关系。”
“萧景琰连姨母的藏身之所都找了出来,何以会漏掉这两个人?”
提到萧景琰三个字,秦般若的眼神中流露出阴狠之色,“以他的性子,若知晓那两人的存在,只怕是要第一时间除去的。如今已过三年他仍未动作,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也不晓得那二人的存在。”
誉王点点头,“你这招连环计不错,只是那些东西都放置妥当了么?”
“这一下没费什么力气除了滑族的内应,就算是多疑如萧景琰也该松懈了。却不知咱们后头还有一招等着他们。”
两人正在说的时候,有探子来报,“祁王府有马车出城了,车上正是那两个人。”
般若微微一惊,“两个人?”
“……都死了,属下粗看了一眼,都是中毒死的。”
誉王皱眉,“那个小的也死了?如今我们岂不是没棋可走了?”
“无妨,东西已经放置好了,按道理来说这两个人都无用了。”
“接下来便是静待时机,看这招师父早就布好的棋何时能用了。”般若低头抿了口酒,“料峭春寒正是难熬的时候,殿下虽不贪杯,也再饮一杯酒去去寒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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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离开的时候,景琰微微蹙了一下眉。
多年父子相处的默契,仅仅一个颦眉,庭生就知道景琰在担心什么。
他倒不怎么担心那两个滑族人的生死。
父王或许会心慈想要放她们一条生路,但母妃绝不会放任她们活着离开金陵。
“承庭。”
“……是。”并未听惯景琰如此称呼自己,庭生愣了一下才回过头来。
“如今已经开始习文了?”
“是。”
“你来,”景琰冲他招招手,摊开了梁国的疆域图,让他坐在自己跟前,就像是从前一样慢慢的教他去念图上的字。每说到一地,就把这一地的物产农耕屯兵细细说给他,到后来,就讲起了这地的民风和水利。
景琰心里清楚,这么小的孩子听不懂这些。
可想到从今以后他们只能越行越远,这样在灯下与他坐在一起的机会,只怕此生不会再有,就忍不住想把自己知道的,想要告诉他的全都在这一夜说完。
这个孩子如今有母妃的疼爱,高贵的出身,周围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知要比当年住在靖王府时幸福多少。
他如今什么都有了,这很好。
景琰心里想着,真心的觉得高兴。
还有许多想要叮嘱的,可到了嘴边,只剩下了一句,“七皇叔永远不会伤你……你要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