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王朝》六部 完整[出书版]—— by:风弄

作者:风弄  录入:08-16

 
咔嚓!
 
挂了电话。
 
林奇骏垂手站在一旁,含笑看着孙副官。
 
孙副官把电话轻轻放下,吐了一口气,转身对着林奇骏,耸肩说:「总理说,这都是一场误会,兄弟我办事有点唐突了。这里,不敢再打扰,告辞。」
 
朝林奇骏点点头,使个眼色,手下刷刷地退了出去。
 
此时大兴洋行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海关总署的人走出来,沉着脸上车,按了十来下喇叭,又有士兵伸头出车窗外恶吼,才驱散看热闹的人,开出一条车道,匆匆离开。
 
孙副官狼狈而归,到达公馆时,白雪岚已经在前院等着他。
 
不等孙副官开口,白雪岚冷冷说:「总理已经打过电话来了,好一顿骂,听说英国大使也打电话去抗议了。他娘的林奇骏,怎么勾搭上了外国人?进来再说。」
 
领着孙副官去书房,两人关起门来,密谈了好一阵。
 
白雪岚听完孙副官说经过,颔首道:「你做得很不错,他这一手翻得厉害,就算我在那,也只能撤。他现在背后有洋人,栽赃是不管用的,有罪证政府也不敢抖出来。要再想狠一点的法子才行。」
 
忽然眸光一厉,沉声问:「两份文件上的日期,你都看清楚了?」
 
孙副官点头说:「都看清楚了,就是昨天。」
 
白雪岚问:「两份都是?」
 
孙副官肯定地说:「两份都是。股份合同,还有入外国驻华总商会,都是同一天。」
 
白雪岚俊美的五官抽紧,脸色冷然,好像坚冰一样。
 
孙副官知道他想到什么,踌躇了一会,低声说:「总长,准备的事都是我亲自办的,绝没有泄露的可能。」
 
白雪岚说:「我知道,不是你。」
 
沉默一会,站起来,推开书房的门往外走。
 
他朝着睡房的方向,开始缓缓走着,步伐却越来越沉重,为了摆脱那脚镣锁住般的沉重,他的脚步变快起来。
 
像急雨,像踏着愤怒的鼓点。
 
带着一股心底涌上来的怒气,快步冲到睡房门前,伸手把虚掩的门猛然一推,木轴发出断裂似的尖叫。
 
宣怀风正被勒令躺在床上「养病」,闻声下意识地坐起来,看清楚进来的是白雪岚,松了一口气,问:「谁的电话?接了这么好一会。」
 
白雪岚来的时候步子很重,这时候,却又异常地轻了,一步一步,像踩在云上,虚虚浮浮。
 
彷佛靠近他人生中最渴望的美梦。
 
只是彼此间距离总是漂浮不定,忽远忽近,有时候以为很远,但一下子就拉近了,近到贴着心。你正以为贴着心,彼此如水晶一样清澈透明,一览无遗了,又猛然察觉,并非什么都是透明的。
 
总有雾。
 
总有看不见的墙。
 
想靠近的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
 
好不容易,他走到床前,如往常那样在床边坐下,抬手抚摸宣怀风的额头。
 
宣怀风说:「都探了多少次热了,和你说一万遍,没有发烧。」
 
白雪岚笑了笑,问他,「你昨天和林奇骏见了面吗?」
 
像问天气好坏一样的安然语气,宣怀风却无来由地浑身一冷,打了个寒颤。
 
《金玉王朝第三部璀璨》第二本完
 

后记:
 
嗷呜!大家中秋快乐!
 
我知道,出版的时候不可能是中秋啦,但是,我写完这本书的这一天,就是中秋节哦,哈哈哈哈。作为中秋节的礼物,弄弄在今天把这一本给写好了,希望大家喜欢这份迟到的中秋礼物。
 
从下一本开始,斗争会开始激烈。
 
当然,该爱爱的地方,还是会爱爱的。
 
要指出的是,虽然是民国风,但这套书其实还是属于架空题材,因为我真的没有去考究嵌合的年份,如果有人要确切地问我,这是民国多少年,呃,我还真的回答不出来呢。
 
弄弄只是想写一下对那个时代的感觉,小说毕竟是小说。
 
不过,虽然是小说,但查资料还是免不了的。关于盘尼西林,肺炎,肺结核,还有当时的禁烟、禁毒运动,我都有查资料,一些毒品的名字,例如高根,红丸子,白面,也是那个时候会有的毒品。
 
毒品也好,军阀也好,洋人也好,其实到最后,弄弄要写的,始终还是人性。
 
在这篇文里,我掺入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希望它能成为一篇能让读书的人看完后,还会小小思索一下的小说吧。
 
在乱世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挣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处事原则。我期待看到更多的热血,更多的壮烈。
 
我相信,伟大的人格,不管在何种世道,都能熠熠生辉。
 
人性的光辉点,才是真正值得珍惜的金玉。
 
还是我发表在微博上的那句话,卑鄙和恶毒就算一时得志,也必将湮灭。
 
浩气,才能长存。
 
真爱,即是永恒。
 
今天是中秋,愿小白和怀风吃到甜甜的月饼,度过他们生命中所有的难关。
 
愿我的读者也像小白和怀风,得到同心同意的爱情,刹那动心,至死不渝。
 


《金玉王朝——璀璨 03(完)》

第一章

白雪岚的气势,一向是内敛而惊人的。
 
那是一把开过锋,喝过血的刀,平日藏在嵌了宝石的华丽刀鞘里,不动声色,只有懂的人才知道微不足道的暗光一掠,何等震慑。
 
宣怀风和他处得熟了,不但懂,而且深知其厉害,被他漫不经心地一问,正好戳到心虚处,便是一震。
 
白雪岚瞧他神色,知道自己猜对了。
 
像心上中了一刀,有人蓦地往伤口掺了一把盐,顿时疼得有些木了。
 
脸上笑容更深,等着宣怀风回答。
 
果然,宣怀风点头说:「是的。」
 
白雪岚柔声问:「是什么?」
 
宣怀风说:「我昨天是和林奇骏见面了。」
 
按照白雪岚的作风,接下来一定会仔仔细细问他们见面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查贼一般的严审。他就停下来抿着嘴,等着白雪岚拷问。
 
不料白雪岚一语不发,勾起的唇角缓缓放下,俊脸变得可怕,身子忽地倾过来。
 
他身形高大,这样忽然挨过来,威胁性十足,又加上宣怀风这两天常和他肢体冲突,知道他力气可怕,擅于毫无预兆的出手,一下子就能把人制住。
 
此时宣怀风早就神经紧绷,一见他动,也没多想,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举起胳膊,护着头。
 
白雪岚猛地一怔,僵在当场。
 
满腹怒火彷佛被人对着胸膛吹了一口冬之气,火焰都冻成了冰,虽有烈焰熊熊的形状,却从头到脚都寒气四溢。
 
他本来很气。
 
气宣怀风暗中和林奇骏见面,还瞒着自己。
 
气宣怀风对林奇骏余情未了。
 
气自己满以为那晚已经和宣怀风说通了,气自己以为那晚抱着宣怀风沉沉睡去,就是心心相印,对付大兴洋行的事上再无内患。
 
气自己费尽心血,宣怀风还是放不下一个姓林的。
 
气自己姓白的,塞不满宣怀风的一颗心,不能让宣怀风为了他放弃所有人、所有事、
 
可现在寒风把他这些气都吹走了。
 
白雪岚死死盯着床上的男人。
 
他甚至看不到他最痴迷的那张五官精致的脸。
 
宣怀风用手抱着头,像一个常常面对暴虐的受害者,像一个受过许多伤害的弱势者。
 
刹那之间,白雪岚明白了自己在宣怀风心里,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形象。
 
他怔了半日,觉得好笑。
 
好笑得想哭。
 
白雪岚,对宣怀风来说,就那么坏?那么不择手段?那么不通情理?那么令人恐惧?
 
原来,从前到如今,我只是自轻自贱。
 
怎么爱都没有意义。
 
只是,白费心机,自轻自贱……
 
白雪岚狠狠吞了一口唾沫,沙哑着嗓子,低声说:「不用怕,我不打你。」
 
宣怀风也不十分觉得白雪岚会动手打人,可昨天被白雪岚一把拽进浴室用热水擦得浑身发红的一幕犹在眼前,这抵御的动作纯粹是本能。他听见白雪岚这句话语调和往日大不一样,不由惊讶,把胳膊低了低,抬眼瞄着白雪岚。
 
白雪岚抽着唇角,扭曲地笑了笑,眼神带了一丝心碎。
 
宣怀风大觉懊悔。
 
和林奇骏见面本来就不在他计划之中,完全是巧遇。这事确实不该瞒着白雪岚的。宣怀风也知道自己有错,如果白雪岚要打要闹也就算了,没想到白雪岚只这样用心碎的眼神瞅着他,宣怀风更愧疚起来,犹豫了半晌,开口艰难地解释,「我是在医院里……」
 
还未说完。
 
白雪岚却把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再说,把他扶在床上躺下,说:「睡吧。」
 
两个字说得没有起伏,平静得让人心悸。
 
宣怀风不敢再说,听话地仰躺着,乌黑的瞳子看着白雪岚,满眸未说完的话。
 
白雪岚让他躺下后就转身走了。
 
宣怀风痴痴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处,那背影宽壮、笔直、英伟,却带着一丝叫人不安的冷意。
 
宣怀风想了很久,才意识到,白雪岚从床头离开,到最终背影消失,没有回过头来看过一眼。
 
◇  ◆  ◇
 
那日午饭,白雪岚没有回房里来吃,宣怀风便知道他生气了,自然也没什么好胃口,胡乱扒了两口饭就当吃过了。
 
饭后,金德尔医生依约而来,他知道宣怀风是没什么病的,只是因为白雪岚太霸道,无可奈何上门敷衍。不过宣怀风这个病人,倒是很得医生喜欢。
 
没有白雪岚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监督,金德尔医生首先就松了一口气,以医生的专业口吻问了宣怀风两三句,彼此心照不宣,不再说肺炎的事。
 
他是有名的医生,又是外国人,出诊一次要收百八十块,因为白雪岚说过诊金加倍,诊金和车马费加起来就差不多是两百块了。
 
金德尔医生在中国待久了,也知道礼尚往来,既然拿了人家这些钱,至少也要耗费半个钟头才对得住人家,于是竟找了张椅子坐下,和宣怀风聊起闲话来。
 
一问,才知道宣怀风是在英国留洋回来的。
 
金德尔医生先是诧异,后又镇定下来,说:「原来如此,我是有这样的感觉。你身上,有英国绅士的风度。」
 
宣怀风说:「你过奖了。」
 
金德尔医生说:「密斯特宣,你身上,有英国绅士的风度,还有中国东方的气质。神秘的气质。我给很多人治病,我可以嗅出人之间的区别。」
 
宣怀风听了,倒心里一动,颇有兴趣地问:「那这公馆的主人,白雪岚先生,你嗅出了什么呢?」
 
金德尔医生不假思索地把手一挥,回答道:「野兽,我想到野兽。如果在路上见到他,正常人应该避开。」
 
哈哈笑了两声。
 
宣怀风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接,倒是一愣。
 
听他笑得直爽,也跟着苦笑了两声。
 
两人聊了一番,金德尔医生看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给宣怀风开了一点维他命,就起身告辞了。
 
宣怀风原打算到后花园里逛逛,一看房门,难免又想起白雪岚离开的背影。他想着,这男人脾气是很古怪的,如果一时回来,见不到他在房里,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事来。
 
既然如此,不如老老实实待在房里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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