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能给皇帝生孩子的贵妃,能耐再大也是无用的。
冯盛全却和那些娘娘想的不一样,一个能够果断狠辣连自己都不放过的女人,还聪明过人,只要她想,以后很多的事都会变得无法推敲。
苑贵妃进到房间里,目光直接落在一处,朱宋皇帝果然立在龙案前蹙着眉翻看着一本奏折。
她轻脚走上前,浅笑了几声,声音清脆笑似银铃。
朱宋皇帝抬头,瞧见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苑贵妃后,大笑道:“爱妃,你来了?”
苑贵妃捧着托盘轻轻地行了个福身礼,微微笑道:“臣妾让御膳房弄了些参汤,便想着亲自给陛下送来尝尝。”
“哦,那可要尝尝了。”朱宋皇帝走上前牵过她的手,走到龙案前,直接伸手推开了桌面堆积如山的奏折。
苑贵妃把手中的托盘放下,揭开盅盖,一股参鸡汤浓郁的香味便扑鼻而来。她取过旁边的瓷碗,小心地盛了一小碗,温柔地递到朱宋皇帝面前,笑道:“陛下,尝尝?”
“好,味道真是香。”朱宋皇帝接过先是轻轻闻了一下才提起勺更轻搅了一口。
汤汁浓郁,味道香甜,令人齿颊留香。
苑贵妃瞧着朱宋皇帝喝得急,便掏出手绢轻轻地擦拭着他的嘴角,笑道:“陛下,还有很多,无需喝得太急。”
朱宋皇帝一手抓过她白皙细滑的小手,放下瓷碗,把人搂进了怀中。苑贵妃轻呼了一声,有些恼羞地嗔了他一眼。
朱宋皇帝瞧着她娇俏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苑贵妃嗔怒地轻挠了一下他的胸膛,视线落到龙案堆积一起的奏折上,佯装好奇地问道:“陛下,刚刚您为何看着奏折蹙着眉呢?”
朱宋皇帝把目光落到上面,眉头又紧皱了起来,叹气道:“南面国土战事连连,大臣一直把奏折呈上来,朕已经派了栾天将军过去,但是那些大臣依然喋喋不休。朕真是听烦了他们那一套!”
“陛下,莫气,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苑贵妃轻抚着他的胸膛劝道。
“就连墨骞也来气朕!”朱宋皇帝一掌拍在桌上。
“二皇子?”苑贵妃疑惑道。
朱宋皇帝皱起眉头:“墨骞想要带兵辅助栾天,他这不是胡闹吗?一个皇子竟然要上战场!”
苑贵妃双眸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光芒,她笑着说道:“陛下,臣妾觉得不如允了二皇子。二皇子心系国土,想要为陛下你分担忧思,可是好事啊。虽然战场险恶,但是有栾天大将军在,陛下你在拨派多点士兵跟着他,此行也不算凶险。”
朱宋皇帝轻蹙着眉,琢磨起了苑贵妃的意思。仔细一想,苑贵妃说得倒是没错。
“如若陛下依然担心,臣妾刚好听闻灵隐寺的住持慧慈批命十分了得,要不我们派人把慧慈请来,再在宫中弄场宴席,顺便宴请所有大臣们。让住持给二皇子算算这趟南下是否有凶险。陛下意下如何?”
朱宋皇帝听苑贵妃这般说下来,只觉得十分有道理。而且心里也对这个灵隐寺会批命的和尚起了点兴趣。想到热热闹闹的宴席,他搂紧苑贵妃抚掌大笑道:“好!好!好!”
苑贵妃安静地趴在他怀里,嘴角轻勾,眸里的算计一闪而逝。
庆祥客栈。
这两天方福似乎很是高兴,面上一直挂着笑,而且也不再出去和方良一起找人。萧锦瞧着他的样子,猜想大概是温大夫人那边干了什么好事。
“大人,您的心情似乎不错啊?”萧锦搓搓手小心地问道。
方福睨了他一眼,收起脸上的笑容道:“这两天你好好准备一下。”
准备?
萧锦瞬间恍然大悟,看来是他娶温大少的日子要来临了……
☆、第14章 批命
朱宋三年,六月十五。
灵隐寺的住持慧慈抵达京城。
朱宋皇帝对于他的批命能力十分好奇,他一到京便召进了宫中。慧慈给朱宋皇帝卜了一卦,当然都是些好话。朱宋皇帝深信不疑,龙颜大喜,挥手就让冯盛全派人去安排三天后的宴席。
这几日,萧锦只是待在庆祥客栈,听到的话中十句有八句是离不开讨论灵隐寺住持的。话里话外都是他批命了得。
不怪萧锦阴谋论,从寺庙来了个会批命的和尚,并且是在这种时候,实在不能不让他想歪。
萧锦不得不猜测这是不是温庞氏的计谋,如果是,他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人脉。
六月的慈宁宫,扶桑树开得正茂,扶桑花缀在枝头艳红艳红的。
苑贵妃坐在院子的凉亭中,面朝着亭外的湖心,手指轻轻地抚弄着焦尾琴,琴音断断续续。保德从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赤色袈裟的和尚,待他们走进,这个和尚的样子越发清晰——是灵隐寺的慧慈。
保德挥挥手,让守在亭子两边的宫婢退了下去。他笑着对身后的慧慈说道:“大师,请进去吧,娘娘已经久候多时了。”
慧慈拱了拱手,面上无表情,但是望着亭中抚琴的女子双眼神色黯淡。慧慈一步一步地走上凉亭的台阶,走到离苑贵妃还剩一米远的地方才停下。
保德低着头转身朝着来的方向走去,走到离凉亭有十米远的栏杆处站定,直视前方。
苑贵妃听到身后沉稳的脚步声,抚着焦尾琴的手指顿了顿。她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视线落到亭外的莲花荷叶上,嘴角扯出一抹干涩的笑:“我一直相信你会来。”
慧慈苦笑道:“我原以为可以放下红尘,奈何仍然于心不忍。”
“……我也原以为我们不会再相见了……”苑贵妃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声音中似乎含着太多太深化不开解不了的情意。
慧慈深深地瞧了她的背影一眼,微垂下头:“这都是天意。”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三天后,你会得到那道批命。”
说完,慧慈微微弯了弯腰,转身潇洒离开,面上无波无澜。
保德瞧见他离开后,走进凉亭,只见苑贵妃依然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娘娘?”保德担心地轻唤了一声。苑贵妃没有应答。
过了好一会,那些断断续续,似怨似诉的琴音又飘摇了起来。
三天后,乾清殿。
穿着宫服的宫婢和太监来来往往,手上都端着各种各样的吃食穿梭在院子内。
后妃、皇子、亲王、郡王及文武廷臣都被邀请在列。温国文也在其中,并带着正室温庞氏。
朱宋皇帝坐在大殿正前方的金龙大桌前,他左侧坐着皇后,右侧则是十分受宠的苑贵妃。以下两边分别坐着受邀前来的慧慈,太子宋墨辰,宋墨骞等皇子和公主,最后就是朝中的大臣们和他们的家眷。
宴席从下午酉时开始,歌舞升平,灯火通明璀璨。舞姬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众人案前的酒食也吃得差不多。
朱宋皇帝喝着小酒,眼睛一直落在殿堂中央翩翩起舞的领舞女子身上。跳舞的女子酥胸半露,衣裙只堪堪遮住了臀部,她一舞一动间白皙修长的双腿就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苑贵妃噙着笑望着下方,余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在不远处不吃不喝的慧慈身上。
慧慈似乎并没有所觉,微垂眸,默默转动着手上的佛珠。身前的案桌上的美酒佳肴只是动了一分。
宋墨辰和宋墨骞坐得最近,宋墨辰微笑地看着大堂中央的舞蹈,嘴角的笑容一直清浅没有一丝变化。
宋墨骞则刚好和他相反,面上表情淡淡,周身似乎迷漫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他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面前的桌上,站在他身后为他倒酒的宫婢手中的酒壶已经换了第三次。
宋墨辰把目光移到宋墨骞的身上,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模样,伸手止住了他的动作,迎上宋墨骞冷淡的眼神,他只是笑着说道:“墨骞今晚还是不宜喝太多,这个宴席可是父皇特地为你设的。”
宋墨骞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冷冷的笑,他的眸色很淡,俊美的轮廓在灯火下或明或暗,若隐若现,隐隐有些勾人。
“太子殿下,你还真是‘善解人意’。”宋墨骞挑眉,甩开他的手,仰头把杯里的烈酒一口干尽。
宋墨辰看着酒水顺着他的脖项缓缓滑到滚动的喉结直至浸湿衣领,眸色暗了暗。
宋墨骞喝完后举起杯倒过来挑眉示意了一下,宋墨辰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舞姬舞毕,朱宋皇帝才把注意力落到一旁安静的慧慈身上。坐离他们有些距离的温庞氏一直偷偷地注视着他们那边,见朱宋皇帝终于望向了慧慈,心里的重秤才稍稍地减轻了一些。
温庞氏瞥了一眼苑贵妃,恰好和苑贵妃扫过来的目光撞到一起。温庞氏朝着她勾了勾嘴角,苑贵妃则笑容有些僵硬地挪开了视线。
温庞氏瞧见她那副模样,心里嗤笑了一声。
朱宋皇帝望着慧慈住持笑道:“大师,这次请你过来主要是希望你能帮我算一算朕的儿子此次南下参与战事是否妥当。”
慧慈抬眸先是扫过朱宋皇帝旁边的苑贵妃才落到他身上,站起身弯着腰毕恭毕敬问道:“陛下说的可是二皇子殿下?”
“正是,正是。”朱宋皇帝点头,视线移到另一边的宋墨骞那。
宋墨骞见他们谈到了自己,便轻摇着酒杯缓缓地向对面的慧慈点了点头。
慧慈随着朱宋皇帝的目光望向宋墨骞,凝视了他一会后朝着朱宋皇帝浅笑道:“陛下大可放心,二皇子并不是命运多舛的命途。”
“好好,那就好。”不是命运多舛,也就是说此次南下并不是坏事。朱宋皇帝高兴地连声说了好几个“好”字。
宋墨骞瞥了一眼垂眸的慧慈,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灵隐寺的住持?批命了得?他可不信这些。
宋墨辰轻抿了一口酒,脸上一贯温和的笑。宋墨骞瞟了他一眼,嘴角的冷笑稍纵即逝。
皇后笑道:“陛下,这是好事。”
朱宋皇帝点头笑道:“的确是好事,哈哈。”
苑贵妃这时开腔道:“陛下,竟然这么高兴,不如让大师也帮皇子公主瞧瞧?”
“对,对,爱妃说得极是。”朱宋双手一拍,转头看向慧慈,“大师,有劳你了。”
慧慈浅笑地点点头应下。他先看向宋墨辰,端详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昆鸟秋来化作鹏,好游快乐喜飞腾;翱翔万里云霄去,余外诸禽总不能。”
宋墨骞听到这句话,摇晃着酒杯的手指顿了顿。
朱宋皇帝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见慧慈说完后眉头轻蹙,紧张地问道:“大师,这是……”
慧慈幽幽叹口气道:“天机不可泄露,只能说此乃鲲鹏兴变之象,凡事有变动大吉也。”此签变则吉,不变则凶。慧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宋墨辰和宋墨骞,只觉这二人命途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