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逸眯着眼道:“奶奶,叔父说的话,你怎么看?”
老太婆,我把你当成我的人罩着,前提是你得对我忠心不二。你若摇摆不定,转头就偏向贱人,我可会直接把你踢出去的。
叶奶奶对一家之主的情绪非常敏感,乖孙一释放压力,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待会还要跟着孙子去扬州城享福呢。她可不想继续跟着没良心的小儿子过了,叶奶奶干脆就把心底的不满发泄出来:“叶才啊叶才,你老娘被人喊要饭的,你眉头都不皱一下。你自己被取笑要饭的,就马上指着人鼻子骂!老太婆我心寒呐。
你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家里的活都让老大去干了。家里得了一只鸡蛋,也偷偷塞到你嘴里。
我现在是后悔呐,宠出个白眼狼来。从小你就是家里的宝,老母亲哪里对不住你了?让你恨我至此?
你大哥刚死那年,茹心是带着两个孩子上门来要过饭,我是私下里给过她钱,也去老大家里帮过忙。
但是那年是因为茹心刚生完小妹,老太婆不想见到儿子去了,媳妇也跟着走了。剩两个小娃娃无依无靠的,我心痛啊。
你这个叔父头两年给的钱还算能过日子,但是时间越长,你寄回来的钱也越来越少。
茹心是个脸皮薄的妇人,见你给的钱不够,就自己下田去耕种。我是心疼她,才偷偷给老大家买了牛。
我是偏心,但你也要体谅老太婆我的心是肉做的啊。我两个媳妇,一个穿金戴银,一个挽高裤脚在用人力犁田,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娃娃在帮忙。
老太婆我哪里看得下去?我情愿不存棺材本了,都要让我乖孙过得好一点。
你富贵了,忘了初心,老太婆可还记得我欠着老大一家的。老大当年要是没去参军,哪能那么早就去了?
阿肃身强力壮的,干农活是一等一的好手,有他在,茹心也不至于下田的时候被大水冲走。老大可孝顺了,我们祖孙三人也没机会向你这个白眼狼讨饭啊!”
叶才气笑:“这么说,大哥大嫂去了,都怪到我身上来了?这些年,我真是枉做好人了。”
叶萧逸也笑了:“还没说,你就认了?奶奶只是说爹不该去参军而已。怎么,你也知道我爹为你奉献了多少?
那你怎么好意思再让我为你奉献?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为了不麻烦你、不跟你伸手要钱、为了让你在岳家过得好点,我就该独自一人进山打猎?或是效仿我爹参军?
还是我应该自己一个人把田耕完,养活自己和妹妹,让你的负担轻一点?你以为,你在我这里还是个宝吗?”
叶才被10岁的侄子堵得老脸都红了,只一个劲的骂他:“我真是养了头白眼狼,吃别人家饭,还吃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让你出息一点就是为我奉献?”
叶萧逸依然笑眯眯地淡定道:“别人家的饭?你以前吃我爹的饭,不也是理直气壮的吗?听说,你小时候可一两活都没干过,全是我爹在养你。
怎么?现在觉得养育的恩情大了?既然你做好人做得这么不情不愿,还摆架子给脸色,我们也不赖着你。
我还会把钱通通还给你。只是我这人比较恩怨分明,不喜欢自己的亲戚在我穷的时候厌弃我,在我飞黄腾达了之后又巴上来。
奶奶,你介不介意跟王家还有这个白眼狼恩断义绝?”
叶萧逸非常狡猾,如果是他这个晚辈主动跟半个监护人式的叔父断绝关系,肯定会戴上不孝的帽子。
但是如果换成叶奶奶主动和儿子断绝关系,不孝子就变成了叶才。
在这个时代,母弃子,如果这儿子不是襁褓中的婴儿,而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别人肯定会认为是儿子不孝,才逼得老母亲远走。
叶萧逸10岁就独自奉养奶奶,还会被人赞扬他是孝子。日后就算叶萧逸不给叶才这个叔父好脸色,别人也不能说叶萧逸不尊重长辈。长辈本就是有德行之人,叶才早就失了这个资格。
叶才马上着急了,指着叶萧逸就劈头大骂,说叶萧逸挑拨他们母子感情。
这种情况就等于子弃母,对文人来说,是非常大的罪过。如果老母亲真的到官府去做声明,断绝母子关系。他叶才会被人指指点点一生,他在岳家也会颜面无存。
叶才破口大骂,叶萧逸默不做声,只是在等着叶奶奶做决定。
老太婆,你可看清楚了,你的宝贝儿子不管你的颜面,但是伤害到他自己的颜面,他就恼羞成怒。你在乎他的面子,他可不在乎你的。跟谁过?你可想好了。
叶奶奶非常清楚孙子说一不二的作风,自己如果反反复复,轻易就原谅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不孝子,她就会连乖孙的心都失去了。
叶奶奶望望眼前这个令人心寒的儿子道:“阿才,老太婆我一辈子都舍不得对你狠心一点。这一次,就狠狠地教训你一次,让你记住做人的道理。
你变成这样,是我没教好你。这次,我要让你好好记得,你的优越感,是踩在我和阿肃肩膀上的。你能俯视别人,但是却不能欺家里人,我不要窝里横的儿子。”
叶奶奶跟在叶萧逸手底下混了几个月,做了几个月的人力资源总监,整天跟心思多多的家庭主妇打交道,讲话的水平已经千锤百炼要成精了。叶才这个闭门造车的秀才哪里是她的对手?
叶萧逸当下就唤来王家主事人,说要给他们还银子,王家还很高兴。
王老爷一点都不介意女婿的名声污了,考了十几年也没考个屁出来,还不如让叶才专心教他外孙。如今王小姐的儿子也是十来岁的年纪,考秀才、中状元正充满希望。
叶萧逸在旁边拿叶才的例子做反面教材,教育叶小妹:“小妹,见着了吗?以后就算是你夫家再有钱有势,也别和娘家离了心。更不要像那个不孝子那样,让娘家没脸。
你要记住,娘家的脸面,就是你的脸面。你自己都嫌恶自己的娘家,别人也不会尊重你。
夫家对你再好,也不需要你打娘家的脸来表忠诚。你看看,一旦出事,别人哪里会顾你?心疼你的还是你娘家人,不要让娘家人伤心,知道吗?”
从小就是受气包的叶小妹这回是懂了,以后要靠紧哥哥,受到婆家不公正的待遇不能白白忍着,让哥哥为她出头!她哥可厉害了。
叶才此时才知道害怕,一直对他妥协的老母亲突然发威了,不是耍泼打滚,不是哭天抢地,而是当头将他一军,他就傻了。
叶才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招,他也没想到这三个老老小小能弄到这么多钱。他以为他是叶家的一家之主,其他人都得看他脸色,耐他不何。
没想到他最看中的名声居然就这么毁了?叶才求老母收手不成,只能盯着王发财怒火中烧,这些屁事都是这个看门狗惹出来的!他怎么不去死?
叶萧逸拿出两个金锭子就把恩情割断了,王家喜不自胜。二两黄金呐!值二十几两银子,他们王家接济这要饭的,也没没给这么多钱啊!
叶萧逸又拿出十两银子,问王家:“王发财卖不卖?”
见钱眼开的王家马上把这奴才给打包出去。王发财一想到这小孩之前讲的话就发抖,马上磕头求饶:“祖宗爷爷,求求你放过我。我家几代单传,别把我阉了。之前是我嘴贱,我自个儿掌嘴……”
王发财自己把自己的脸都打肿了,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根子。
叶萧逸却笑眯眯的把他赏给叶才。叶才眼睛怒红的骂王发财:“你这狗奴才!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萧逸拍掌道:“奶奶,看见了没?叔父这语气、这眼神、这感情才到位了。他要早这么说,也没那么多事了不是?”
可惜这个伪君子偏要吊着他们这帮老人和小孩,让叶神经在门口干站半天。明知家丁会羞辱家人,也认为家人活该被羞辱。
既然你这么不愿意当我家亲戚,我就成全你好了。
叶萧逸笑眯眯的跟着叶奶奶去县令那里做断绝关系的声明,他本来就带足了银子来还人情,没想到还得这么彻底。如此也好。
叶萧逸一行人到了扬州,萧墨已经订好了酒楼包厢等他们:“怎么这么晚?”
叶萧逸喝了一杯茶道:“啊,刚刚把我头顶的叔父摘掉了,以后我就是叶家的老大,爽!”
萧墨捏着他的脸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当人老大?明明就是个小屁孩。”
连本宫的老大你也想当,想上天啊?
叶萧逸捏回萧墨的脸,笑得梨涡都出来了:“帅哥,我现在就是你的老大,承认吧!”
第11章 状元攻略11
跑堂的小二领着叶奶奶和叶小妹上楼上包厢的时候,叶奶奶一直拘拘谨谨的抓着小妹的手。
刚才她和小妹尿急,叶萧逸就让小二领她们去酒楼的茅房小解。这酒楼的茅房哪里像茅房的样子?不但比她们家宽敞明亮,还有屏风这种高档家具。
叶奶奶坐在铺着软垫的马桶上,生怕把人家的绸布弄脏了。这么好的布居然铺在马桶上,这酒楼到底都招呼些什么客人?
叶奶奶生怕开罪了这里惹不起的客人,解决完内急,就急急忙忙拉着叶小妹去找孙子。走到净房外间的时? 颍桓鲅就芬丫藕蛟谀抢铮八袄戏蛉恕保垢ㄋ词帧?br /> 叶奶奶诚惶诚恐的洗了个手,叶小妹见人家洗手盆里有花瓣,还大惊小怪的叫“奶奶,你看,有花瓣!”
叶奶奶嗯了一声,尽量装作淡定的洗完手,拉着叶小妹走。
回到包厢见到了乖孙,叶奶奶才定下来,忙问萧墨是不是订错酒楼了?这里一看就不便宜啊。
叶萧逸摇头:“没订错,萧墨说这间酒楼的饭食不错,你们可以试试这里的菜合不合口味?要是吃着好,以后可以常来。”
还常来?叶奶奶劝道:“来这里吃一顿得花多少银子?还是别浪费钱在这种地方,老太婆我自己会烧饭。”
叶奶奶过惯节俭的日子,叶太子却是有条件就要享受好生活的人。二人理念不同,叶萧逸也不准备说服她,只能潜移默化改了她这习惯。
跟着老子混,就不用再过穷苦日子了,哪里用你继续数着一文文钱过日子?
一道道菜端上来,叶奶奶总会悄悄的问萧墨,这个多少钱?那个又多少钱?
萧墨只是笑眯眯道:“这顿我请,您不用担心花钱。”
叶奶奶马上不好意思,说让萧墨下次别破费了。萧墨笑眯眯的还跟她客气来客气去,看得叶萧逸想咬牙。
你有个毛钱啊?你连人都是我的,还拿着本大爷的钱骗我奶奶的好感,这小子可真奸诈!
叶奶奶以前看萧墨是里外不顺眼,主要是因为这小子吃肉多,叶奶奶十分介意。
现在叶奶奶觉得这小伙子还挺实诚的,她最近在给乖孙做衣服,就顺便也帮这孩子做一套吧。乖孙说过萧墨这孩子也是没爹没娘的可怜人,叶奶奶突然就同情心泛滥了。
萧墨借花献佛的一顿饭,就让叶奶奶主动说要给他做衣服。萧墨还厚着脸皮的欣然接受了,叶萧逸更觉得牙痒了。
席上,叶奶奶和叶小妹看什么都新奇,包括叶萧逸这个穿越人士。祖孙三人土包子似的什么都没见过,包厢里只有几个家里人,这三个土包子就畅所欲言。
萧墨满脸笑容的听他们发表高见,间或给他们解释一下。
叶小妹拿着个红烧猪蹄子趴在包厢的窗台上,看楼下过往的行人,好奇道:“哥哥,你看你看,那些人好奇怪啊?”
叶萧逸也拿了个乳猪蹄子,随意揣测道:“是番邦人?”
萧墨喝了杯酒,给他们解释:“是波斯人和阿拉伯人,扬州有不少这样的传教士和番邦商人在这里讨生活。”
叶萧逸包着嘴说:“居然是外国人?波斯不就是阿富汗、伊朗、伊拉克这些国家吗?没想到扬州居然是个国际性大都市啊。”
萧墨听不懂什么是阿富汗,不过他听到个“富”字就开始和叶萧逸这个小屁孩倜:“扬州富庶甲天下,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天下之盛,扬为首。扬一益二,讲的就是天下财富扬州第一,益州(成都)第二。”
这样啊?想不到扬州还是古代的经济中心。他就说萧墨这小子也太能耐了,居然三个月就给他赚了三千多两,原来是整个大环境好啊。叶萧逸故意笑话这大公子:“我在路上听人说,扬州大好,时人竞相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人家都带十万两雪花银来了,你才赚了多少?要加把劲啊。”
萧墨坐到叶萧逸身边来:“小屁孩,你又有新计划了是吧?”
叶萧逸笑眯眯道:“你在这边跑了挺久,说说扬州的情况吧。”
两人促膝长谈,深入交流,一副要玩转扬州城商场的架势。等他们交流完扬州的信息准备走人,叶奶奶和叶小妹已经把盘子里的菜吃得点滴不剩,一点都没有浪费。
叶萧逸看着她们爱吃,又豪气的点了几道菜打包回去。
几人经过一间包厢的时候,叶萧逸听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真是晦气,这届的科举不能参加了。正房母亲居然在这时候死了,要守满三年孝啊,你说我怎么老是碰到这种事……”
叶萧逸定了一下,他好像也是得守孝的,原来守孝不能参加科举啊?卧槽!现在才知道这苒,亏他之前还打算得那么好,准备来年二月份就去博一博童生的身份呢。
马车上,叶萧逸绝望的问萧墨:“守孝不能参加科考,连县试都不能参加吗?像我这种情况,得守多少年?”
萧墨奇道:“这个都不知道?祖宗之法规定,遇父母丧,要守孝三年不得为官。读书人也是要三年过后,才能参加考试。”
三年?这么说他从童生晋级到状元的时间就只剩下七年了?叶萧逸第一次怨这个系统坑爹,居然就这样吞了他的三年。
叶萧逸再问萧墨:“我听说院试三年办两次,乡试和会试都是三年举行一次,如果能够顺利晋级,从县试到殿试得多少年?”
可千万别超过七年啊,哥没有这个时间。
殿试?这小孩气魄不小,萧墨耐心的给他解释:“从县试到殿试一个轮回需要五到七年。二月过了县试,四月就能参加府试。在省里过了府试就能参加省里的院试,院试过了,就是秀才。
秀才分几等,成绩好的可以入县学或府学学习,拜入学政师门。未来三年内,学政会组织一场考试,称为岁试。岁试过了,方可参加下一年的科试。录了科才能有参加乡试的资格。
乡试在科试下一年八月举行,称为秋闱。过了乡试,就是举人了,必须马上进京赶考,参加下一年三月的会试,称为春闱。过了会试,在同年四月份举行殿试,由圣上钦点状元。
如果能够顺利过关,县试、府试、院试一年就能考上秀才。
选拔秀才参加乡试的:岁试、科试需要考两年到四年。主要是因为岁试和会试在同一年举行,而会试三年举行一次,如果那年没有会试,就要再等一到两年才能参加岁试。
真正大比的乡试、会试、殿试两年就能考完。合起来一个轮回最长是七年,最短是五年。”
卧槽!还刚好卡线,叶萧逸忙去算日子,惊心动魄的发现他守满三年孝,就刚好错过了最短期限,他考完秀才要等足三年才可参加岁试。
而且麻蛋的是他穿越过来的日子刚好是四月十六。如果十年后四月份举行的殿试,因为皇帝懒了一懒,拖了一拖,没在十六前举行,他就会被系统回收生命!太操蛋了!
叶萧逸开始想别的路子:“想参加乡试还要耗足三五年?有没捷径可走?高官应该有推荐名额让人直接参加乡试的吧?”
萧墨点头道:“的确是有,花点银子捐个监生,就能直接参加乡试。不过这不是正途,容易被大人们厌弃,基本上点不了状元。
按部就班考下来才是科甲出身,是最荣耀和最合规矩的。历代状元都是科甲出身,如果你想考状元,最好别走捷径。
获得内部推荐名额其实也是很危险的,这样你很容易涉入大人们的官场之争中。大人们阅卷就有可能因为你顶头的人,而不喜你的文章或政。见。”
叶萧逸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指望皇帝老儿勤快点,顺考这个方案时间太紧迫了,必须准备b计划。
叶萧逸准备孝满就马上参加考试,先把秀才考到。再收买一名学政,跳过岁试和科试,直接参加下一年的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