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兮婉挑眉不悦道:“怎么,怕我们有危险吗?那你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自己,你自己就不危险。”
荆离没有说话,背着手,目光越发深远,“比起危险,我更加担心你们的安危。”
白兮婉淡淡地收起笑容,“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秋菊是彻底地枯萎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不知今年大明的冬天会不会比以往的冷些。
☆、第六十一章 风起
次日凌晨,荆离和周杉约好了在城郊的十里坡见面。被荆离动静吵醒的未央听闻,也闹着要跟着去。
“要去可以,但是不可以乱跑。”
荆离如是说。
…
十里坡。
周杉一身将军打扮,风将他的披风扬起,硬朗的五官被铠甲衬得越发坚毅,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女子,看到荆离到来,他泛出一丝笑容,走向前去抱拳道:“你来了。”
荆离脸上也有柔和的笑意,她朝周杉和周杉身后的女子拱了拱手,“周兄。嫂子。”
胡淑君也走向前福了福,“见过相爷,夫人。”
周杉看到荆离身旁的未央,稍微错愕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问:“这位难道就是……”
周杉有些词穷,荆离是女子,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未央。
荆离点点头,“嗯,是我的娘子。”
周杉了然,既然对方肯带着未央来见自己,还称呼未央为娘子,想必未央在她的心里极有份量,也就是说……他脸色僵硬了一瞬,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讯息有点难以消化,他一直以为荆离娶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到事情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这样的惊讶也只是一下,毕竟荆离不是普通女子,不是吗?
“呃……见过……”
就在周杉还在思考该怎么称呼未央的时候,未央就捂着嘴巴笑起来了,“叫我未央就好。”
说完未央把手中的篮子递给了周杉,“这些是府里的丫鬟们准备的,给周将军和嫂子在路上吃。”
周杉接过东西,递给胡淑君,“有劳。”
“周兄满面红光,想必是十分满意我给周兄找的这位娘子了。”荆离调侃到。
周杉脸一红,“还行还行。”
胡淑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荆离看向胡淑君,“嫂子,胡大人说他今日不能来送你,让你照顾好自己。”
胡淑君眼眶一红,“我知道了,劳烦相爷回复兄长,淑君一切都好,不必挂念。”
毕竟是背井离乡,亲人又不能来送别,胡淑君也是满心不舍。
“此去路途颠簸,周兄要好好照顾嫂子才是。”
周杉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我娘子身体好得很。”
胡淑君被他羞得满面通红,掐了一下周杉,“乱说什么!”
周杉也意识到自己说了浑话,呵呵一笑。
未央看荆离也笑着,有些奇怪,周将军不是夸自己娘子身体好吗,为何气氛会这么怪异。
“周兄身边有嫂子,我也放心了,时间也不早了,就不耽误周兄行军了。”
周杉收起了笑容,郑重地朝荆离行了一礼,“宋……相爷,保重。”
“保重。”
看着荆离的轿子走远了,周杉才牵着胡淑君说,“娘子,我们走吧。”
胡淑君问:“回边塞吗?”
“先不着急。”
…
回相府的路上,未央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相公啊,周将军夸嫂子身体好,嫂子为什么要掐他啊,难道嫂子也像胡夫人那般是个……凶悍的?”
荆离含笑看着未央,“你想知道吗?”
未央点头,“当然想,不然问你作甚?”
荆离朝她勾了勾指头,失意未央凑近自己说话。
未央连忙把耳朵靠到荆离的嘴边,但没想到一个猝不及防,她就被荆离拉进怀里,两片红润的薄唇就贴上了上去。未央被吻得说不出话,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荆离拿手把未央睁着的眼睛盖上,把人搂得更紧。
似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未央渐渐被吻得全身发麻,手脚都软成一摊泥一般,不听使唤,只有嘴唇还被动地跟着荆离缠绵,荆离也越吻越烈,两手并用地解开了未央的腰带,火热的手掌直接钻进了未央的皮肤,未央有些难受的想要挣开荆离那只做恶的手,没想到被荆离双腿一夹,把她反压到了身下的软垫上继续欺负。
荆离的手就这么顺势而上,一直摸到了某个柔软的地方,未央一阵嘤咛,但是很快荆离就停了下来。
未央气喘吁吁地从垫子上爬起,一手扯着衣服,一手在胸口处顺着气,“相公……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荆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眼睛里面已经是一片清明,“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只是在告诉你。”
未央不解,“可是我没发现你想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荆离撑着下巴看别出,“这里不合适。”
“啊?”
“快把衣服穿上吧。”不然自己可能真的把持不住。
未央愣了一下,“哦。”
荆离既然不肯往下说了,自己怎么问,估计都是没办法的,不过……到底为什么将军夫人要掐将军呢。
…
回到相府后,飞花神色匆匆地朝荆离走来,“相爷。”
荆离一看飞花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跟我来。”
进了书房,飞花才面色慌张地开口,“李嬷嬷不见了。”
荆离蹙起了眉头,“可有派人找过?”
“李嬷嬷平日不怎么出门,能想到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但是……”
荆离知道但是后面估计就是没有了,她平稳了一下飞花的情绪,“别紧张,许是出去了,李嬷嬷失踪多久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看到过她,丫鬟们说,李嬷嬷似乎没有回过房。奴婢担心,李嬷嬷落在奸人手里,那件事虽然过了那么多年,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会对相爷不利。”
荆离一听,反倒冷静了许多,“相府一般没有外人进出,李嬷嬷也不爱出门,如果她是被人捋走的,暗卫不会不知道,这么说来,定是出了内鬼,如果对方是为了揭发我,肯定不会伤她性命,但是这个内鬼嘛,就留不得了。”
荆离目光里多出了一丝残忍。
飞花低头思考了一下,“府里的下人是没有问题的,除了……新来的绕翠,但是因为是白夫人的人,奴婢……”
飞花清楚白兮婉在荆离的心中也很有份量,她早前不是没有想过要盘查绕翠,但白兮婉信誓旦旦地说,只是个卖身葬父的19 可怜女子,就不要去揭她的伤疤了,于是飞花放弃了。
说到绕翠,荆离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她的手,“她的嫌疑极大,葬父的身世也不一定是真的,你先暗地里查查她是哪一边的人,再由我定夺。”
飞花称是。
“至于那边,我也该去看看峥儿了……”
荆离说话间,门就被敲响了,“相爷,西苑那边来报,说白夫人病倒了。请相爷过去一趟。”
荆离与飞花相视一眼,然后答道:“知道了。”
…
西苑。
白兮婉房间里的茶花早已经凋谢,此刻也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屋子里飘着苦涩的药味,秦峥早早在一边等候,看到荆离的时候,他就红了眼圈,朝荆离跑去,哽咽地叫了一句,“义父。”
荆离摸了摸秦峥的头,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大夫过来。”
说完荆离身后的漪妙也露出半个身子笑着朝秦峥说道:“小娃娃别激动,我可是很厉害的,一会你娘亲就好了。”
荆离的到来让秦峥安心了许多,他点头把眼泪擦掉,“义父,你带着大夫去给娘亲治病吧,我要去练字了,母亲醒来看到我乖乖写字病肯定就会好的。”
荆离努力挤出一个笑,“好。”
大概这就是孩子的世界吧,她小时候也是这样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乖乖听话,学着做一个大家闺秀,母亲和父亲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走进白兮婉的房间,死气沉沉的感觉越来越重,漪妙皱着眉头吩咐飞婧把窗帘拉开,嘴里骂道:“不是说了要按时服药注意休息嘛,怎么搞得越来越严重了。”
白兮婉此刻双眼紧闭,无法听见漪妙的牢骚,漪妙只好把气到撒到丫鬟身上,她指着环佩道:“你,去给我准备一根蜡烛过来。”
复又粗声粗气地看着飞婧和绕翠,“你去给我拿纸笔,待会去抓药,还有你,别在这里待着,碍眼死了。”
领了任务的两个人出去了,另一个也只好退出房门。
给银针消了毒,漪妙就开始施针了,环佩看漪妙下针的手法一阵心惊肉跳,不禁问道:“漪妙小姐,我家夫人没事吧?”
漪妙摆摆手,一根针又重重地刺进白兮婉的肉里,“放心,死不了,不过下次再受凉,我可是不管了的。你去看看抓药的那丫头来没来,去帮着把药煎上,之前那个方子不能用了。”
环佩点头,急匆匆地就出门了。
漪妙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还是个忠心的。”
荆离问:“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这病我可根治不了,只能养着,你要是舍得的话,把你府里那棵老山参炖了,或许还能缓解一下。”
荆离看着满脸病容的白兮婉,“嗯,我待会吩咐人送过来。”
漪妙倒是挺惊讶,“你这么大方啊,喂喂喂,我说…你该不会红杏出墙了吧,对其他女子这么上心,小心你家娘子吃醋。”
荆离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兮婉对荆离来说不止是个朋友,她知道她的过去,也是唯一一个能和她谈起过去的人,她的父母,宋府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从后门经过的卖货郎,时间越长,荆离对于这些记忆就越来越模糊,是白兮婉一直提醒着自己,宋夫人的拿手菜,宋品最爱喝的茶,隔壁寡妇家艳丽的花。
漪妙也只是开了开玩笑,她把针一一收起,“待会人就会醒了,我就不守着了,伟大的娶妻事业还在等我呢。”
说完,人就风一般地离开了。
如漪妙所说,白兮婉果然幽幽转醒,她一睁眼看到荆离,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第六十二章 吃醋
“你怎么来了?”白兮婉撑起身子,问道。
荆离见她虚弱无力,主动上前扶起白兮婉,“怎么好好的,又严重了?”
白兮婉笑道,“没事,都是老毛病了,许是昨日受了些风。”
荆离不赞同地说,“你身体不好,就要多加注意,可把峥儿着急坏了。”
白兮婉凝视着荆离的眼睛,突然一笑,“只有峥儿着急吗?”
“嗯?”
“没什么,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再说了,现在可不是在秦府,神医也有,药也有。”
荆离责怪地看了一眼白兮婉,“说的什么话,哪怕有大夫和药,身体也不能这么随意,峥儿年纪还小,你若出事,他可怎么办。”
白兮婉孱弱地笑笑,“这不还有孩子他爹嘛。”
荆离一愣,随后倒也没觉得不妥,“既然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漪妙已经吩咐下人们去煎药了,我就告辞了。”
荆离起身给白兮婉掖了掖被子,转身准备离开。
白兮婉脸上的笑容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瞬间消失不见,她一把拉住荆离的袖子说:“阿笙,陪陪我好吗?”
荆离有些惊讶,扭头一看,白兮婉脸上期待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本想拒绝的话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时,门外飞花的声音传了进来,“相爷,夫人请您回去用膳。”
白兮婉在听到这话之后手指慢慢滑落下来,言语之间略显失落,“没事,你去吧,未央她……”
不等白兮婉说完话,荆离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对着飞花道:“去告诉夫人,我不回去吃饭了。”
荆离在西苑陪了白兮婉一夜的事情在下人们中炸开了锅。
“我就说我就说嘛,我们家夫人肯定会被相爷纳进房里去的。”飞婧眉飞色舞地说着,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另外一个丫鬟皱眉道:“不太可能吧,相爷只是陪了白夫人一晚上,白夫人那身体……也做不了什么吧?”
飞婧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吧,白夫人跟相爷那可是旧情复燃,没看到峥少爷长得像相爷吗,峥少爷肯定是相爷在外的私生子。”
“飞婧,你别胡说,若是被飞花姐姐听到了又是一顿好骂。”
几个围观的人也纷纷劝到,“对呀,别胡说,李嬷嬷也常常教导我们不要听信市井之言。”
不提飞花还好,一提飞花飞婧就来气,嘴上就更加不饶人了,“飞花算什么,自己没本事爬上相爷的床,现在就还只是个下人,再说了,白夫人在相爷心里什么位置你们不是不清楚,前不久相爷自己关在书房不肯出来,连夫人都不见,白夫人一去相爷不就开门了?”
“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背后传来一声呵斥,众人转头一看,赫然是未央带着桃柳桃夭走过来了。
桃柳气得柳眉倒竖,上前指着飞婧就开骂,“在背后妄议主子,你活腻了吧!”
桃夭也来帮腔,“是啊是啊,看我不禀报相爷把你乱棍打死。”
飞婧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跪地求饶,“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嘴贱,求夫人饶了奴婢吧。”
未央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呆呆地看了飞婧几眼,然后吩咐道:“桃柳桃夭,我们走吧。”
桃柳气得不行,连忙叫了一声:“夫人!”
未央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朝西苑走去,桃柳一咬牙一跺脚,“你给我等着!”然后就快步追上了未央。
桃夭皱着眉头,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愤恨不已,“夫人,你要小心了,虽说只是飞婧那贱蹄子乱嚼舌根子,但是那白夫人也不得不防。”
桃柳:“奴婢也觉得她跟相爷走得近了些,虽说相爷和她是兄妹,可……昨晚她可是央着相爷陪了她一晚上。”
“奴婢觉得这个白夫人不简单,她身份卑微,借着峥少爷成了主子,但是压根就不知道收敛,对夫人也没有半分感激,倒像……”桃夭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巴,接下来的意思其他人也很清楚。
未央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但她还是劝慰着自己的丫鬟,“相公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的,小婉也没你们说的那么不堪,我相信她们。”
桃夭一个白眼,“我的好夫人诶,你怎么这么放心啊,相爷固然是柳下惠,也经不住那些骚狐狸的勾引,您倒好,都这份上了还巴巴的给人家送补品。”
桃柳也附和道:“就是就是,相爷病重那段时间,夫人又回了夜府,那白兮婉可不就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指挥这个指挥那个的,要奴婢说,夫人就该管管。要不然就去找老夫人管管,您是相爷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正房娘子,老夫人一定会帮您的。”
未央摆摆手,“不会的,老夫人一直在清修,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老人家了。”
未央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有点忐忑,她自然知道荆离是女子,白兮婉也是女子,两人是旧识,亲近点也正常,可是她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好了,马上到西苑了,都快住嘴吧,被相公听到,要打断的就是你们的腿了。”
“可是……总不能饶了飞婧那小蹄子吧。”
“就是就是!”
“再说吧。”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未央这次没有让丫鬟通报,而是自己放轻脚步直接进去了,一推门就看见荆离在给白兮婉喂粥。
未央当场就僵住了,手里的食盒都差点抓不住。
荆离看到未央,淡淡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对她笑到:“娘子,你怎么来了?”
未央一股气从心里窜出,恶声恶气地说:“怎么,我不能来?就你能来?”
荆离有些怔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快过来坐下吧。”
未央把东西往桌上重重一放,抱着手臂说:“不坐了,我要回去了。”
未央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留下了有些莫名其妙的荆离。
荆离摸了摸头,“我这是怎么得罪她了?”
白兮婉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看着未央离开的方向,突然露出一个笑容,“真羡慕她啊。”
“嗯?”荆离问。
白兮婉收回目光,“没什么,未央是个有福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