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谋杀亲夫啊你。”陈轩配合着吴泽前后晃荡,反正放在自己肩膀上那双手也没用力。
如果有人知道前因后果,定会感慨一句“心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九一八,永远铭记
☆、母·亲
今年的冬天来的额外早,刚刚进入十一月,纷纷扬扬的大雪就飘落在松城的每个角落。而伴随着第一场大雪,许宽传来的消息更让人振奋。成了。
将近两个月的担惊受怕,明知道入场人就在其中却不能联系的忧虑,加上不断的有人被维斯曝光出来,可以说许宽是时时刻刻揪着心。而他们的动作也带来了一个不太合适的影响,那就是有人找到许宽,要雇佣他们打入维斯。但是许宽和陈轩从未准备接受什么人的雇佣,这场仗算是给许宽扬名立足奠基的,如果有了雇主的干预很多事都不能灵活掌控,而且有一个金牌商谍和许宽同一战线雇主什么的完全可以抛弃。
以各种名义婉拒之后,许宽看着入场人反馈回来的信息,由衷的大笑起来,周围的几个通宵玩回来的室友看着丧心病狂状的许宽,一起翻个白眼。许宽心中暗叹,等到他可以做到想斯洛特那样的时候……或许合租的这几个哥们眼里,他依旧是个神经兮兮的笨蛋。
而另一边,陈轩根据入场人提供的IP地址和来往信息开始属于他的操作,一连串的假信息开始传递,换取回来的是维斯的真凭实据。
“你准备要维斯怎样?”吴泽挖着冰激凌进屋,看着陈轩电脑上的代码嗖嗖闪过,捕捉到了几个重要标头。
陈轩看了一眼没事找刺激的家伙,“你明知故问。弄掉他我至少能少奋斗二十年。”还有他身上的债,一朝就能还清。至于报复,此时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成分,报复成功的快感并不能抵消为了偿还代价所付出的东西和已经失去的时间。生存才是最重要的因素,提高自己的危险性与价值,让他们动不了自己,能够自由的活下去,维斯,只不过是符合了所有的条件,而且足够有力度。
“其实有时候很简单的一个原因,就可以解释一切。”吴泽叼着冰激凌的勺子,在一边的副机上帮着陈轩使用黑客软件将信息收集,“你需要。”
陈轩手上没停,大脑却有一瞬间停止了思考,三五秒后,陈轩才沉吟道“需要,也要有原因。”
“难道你和我也要解释这么多?”吴泽眉眼微挑,勾了陈轩一眼。陈轩抿唇笑笑,眼睛没有离开屏幕,手掌覆上吴泽的后背道“和你,不用解释。”
“嗯~”吴泽顺着陈轩的手掌活动肌肉,双眼眯起,好像一只被顺毛的猫咪。
主机和副机上的代码被不断刷新,只要软件植入成功,以后他们的动作就简单多了。两边的动作一起进行,不仅能够缩短时间,而且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不被维斯发现。
“冰激凌化了。”吴泽坐在椅子上,可惜道。陈轩揉揉吴泽的脑袋“大冬天的少吃些凉的也好。”
“明明是某人自己想吃。”吴泽微笑,拿过冰激凌的杯子,抿了一口已经融化掉的奶昔然后对着陈轩吻了过去。
“嗯!”陈轩感觉到从嘴角流下的液体,推了推吴泽,唇舌分开,陈轩看着眼角带媚的人捏捏吴泽的腮侧。吴泽闪开陈轩的手,伸出舌尖,顺着陈轩唇角处舔下去,直到痕迹抹干净,一点也看不出来。
“甜不甜?”吴泽伏着上身,工作椅的窄小让两人无法共坐,同时也限制了陈轩的活动空间。
“香草味,很经典。”陈轩手掌放到吴泽腋下,夹住他。吴泽扬眉,右手流气十足的捏住陈轩的下巴,狞笑道“我是说我。”
“冰激凌味道太重,没尝出来。”陈轩佯装深思熟虑一下,然后认真道。吴泽忍不住破功,喷笑道“我不吃了还不行!”
“嗯,同甘共苦。”陈轩一脸的严肃,揶揄道。
正当两人一本正经的互相点头时,家中座机的铃声响起。陈轩的怪癖,家中一定有座机,而知道他这个习惯的人,找他也会先打座机。
“不是债主就是老板。”陈轩眨眨眼,然后快速离开书房。吴泽抿唇,看看开始正常工作的软件,开始初期操作。
而此时,在客厅中,陈轩拿着话筒的手已经握紧,陈云的声音从话筒中泄露出来,带着焦急和些许怒意。
“我说过让你不要去管她。”陈轩压抑着声音,“我会处理。”
挂掉电话,陈轩拿着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对面快速的接起让陈轩冷笑,但是话语里没有透露出一点意思。
“又出什么事了?”装傻,谁不会啊。陈轩声音很平静,没有焦急也没有不耐,似乎只是在问那个病人今天是否正常用餐了。
“先送到医院,需要的钱我稍后打到你卡上。”陈轩给那边下了一颗定心丸,挂上了电话。而此时,书房里同样接到大姐电话的吴泽咬着下唇,犹豫道,“我会劝他的,姐放心吧。”
听着吴泽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陈云叹息一声,看看眼前的事务,终究是处理不下去了“楚秘书,把今天的事都延后,我要出去一趟。”
旁边坐着的文秘点点头,示意明白“还用给您叫车吗?”
陈云微笑“私事。”至此,却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另一边,陈轩坐在客厅里,日光打进来照在他脸上,显得一半黑暗一半璀璨。听见脚步声,陈轩扭头问道“已经开始运作了吗?”
“嗯。”吴泽点点头,走上前“要去看看阿姨吗?”直接点吧,和陈轩玩心机不光是段数问题,只要他有什么表情自己就演不下去了。
“去了她也看不见,有什么用。”陈轩皱眉,显然陈云将电话打过去了。吴泽笑笑“既然你真的不在乎,不如我让大夫动动手脚,送阿姨走好了。”
陈轩眼神一缩,看向吴泽的眼神第一次带着怒意。吴泽立刻举起双手告饶“既然这么在乎,多看一次,为了你自己的心安。”
“我怕我过去看她一次,我就不会再管她了。”陈轩冷笑,却是背过身不看吴泽。阳光打在陈轩的后背,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
吴泽看看时间,平静道“救护车接到救助中心的电话大概要两分钟,十分钟之内救护车上路,咱们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赶过去,或者,直接到医院?”
“谁给你的自信?”陈轩无奈,语气中带着点无力。一种被人拿捏住的无力。吴泽抿唇“是你。我相信一个人就算如何改变,本质也不会变。大姐说,这次已经是阿姨第三次出现脑梗现象了,之前因为症状轻……”
“我知道!”陈轩打断吴泽的叙述,呼吸有些不匀,但是下一秒,陈轩眼神已经平静“走吧。”
“去哪?”吴泽楞了一下,然后微笑。
“医院。”陈轩无可奈何的语气掩盖住了他心中的焦急,这次,他用什么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或许早就不能说服自己了。
车辆行驶在马路上,陈轩双唇紧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吴泽看看陈轩,在一边拨打着电话。不到半个小时,陈轩和吴泽几乎是和救护车同时到达医院,而随车来的人一看见两人,楞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来。
“陈先生,您怎么过来了?”来人四十多岁,是以前在陈轩家中服务的司机,现在被陈轩雇佣照料因为车祸瘫痪的母亲。
“最近不忙,她情况怎么样?”陈轩干巴巴的回了一句,然后看着被抬进医院的担架问道。
李国生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半年里的第二次了,上次送来医院说建议不要手术,毕竟夫人瘫着,手术的风险很大,但是这次怕是不行了。”
“带我去见医生。”陈轩听着李国生的重点,微微皱眉。吴泽拽住陈轩“要不要等等大姐。”
“她从开发区过来,要两个小时。”陈轩抿唇,两人都知道陈云不会坐视不管,所以,先将事情处理好或许是个不错的方案。
“这位是?”李国生看看吴泽,以前没见过啊。陈轩笑笑“我媳妇。”李国生满脸骇然,愣在了原地。
两人随着担架进屋,随车的医生看看两人阻拦道“你们是谁?这位病人的家属呢?”
陈轩拿出身份证“我就是病人家属,这位是我母亲。”
“以前怎么没见你们过来?”医生将信将疑,但是翻看病历档案亲属一栏确实有陈轩这个名字。
“刚回国。”陈轩脸色平静,他无心和医生纠缠这个。但是两人的谈话还是被打断了,一个白大褂过来问道“病人情况怎么样?”
“脑梗,诱因是瘫痪,初步建议是手术,但是还要等CT结果出来。”之前的那个医生将病历本交给主治大夫然后道“这两位是病人家属。”
主治大夫点点头“病人家属跟我来吧,别耽误他们抢救。”
陈轩和吴泽对视一眼医院的流程他们并不熟悉,所以还是先听话吧。
主治医生办公室,陆大夫将陈母的情况和陈轩说了,鉴于她现在瘫痪的情况,手术的风险依旧很大,但是如果不手术再次脑梗很容易就救不回来了,医生将做决定的权力交给陈轩,是做手术还是不做。
“CT结果出来了。”门外的护士将磁片交给大夫,显影灯显示的效果让大夫皱眉道“恐怕这个已经不是咱们能够决定的了。”
“必须要做手术?”吴泽看看脸色不太好的陈轩,心中有些感慨。没等医生回答,陈轩便道“做手术,但是我不能签字。”
☆、谢谢,没让我后悔
吴泽和大夫愣住了,这么爽快的家属/时候简直少见。陈轩看看诧异的两人,长出一口气道“等我姐过来签字,你先跟我说手术流程和注意事项。”
“这,我们医院的流程是——”大夫有些机械化的重复着基本上和每个家属都说过的事情,然而陈轩的态度算得上是家属中最神奇的一种,冷静的不像话。
吴泽看着正在做记录的陈轩,悄悄出门,将刚才商量好的计划取消,他本来已经联系好了另外一个医院的专家准备做个会诊,但是看陈轩现在的样子,并不想小题大做。其实吴泽知道,陈轩此时的心本就不在这,不然他在车上打电话的时候陈轩不会一点反应没有,唯一的原因就是陈轩根本没听见。
一个半小时,等在走廊的吴泽看见急忙跑过来的陈云,走上去迎接“姐,陈轩已经同意手术了。”
“嗯,好。”陈云站定,喘匀呼吸,然后跟这吴泽一起进到办公室。陈轩抬头看见两人,将手术同意书递过去“姐,你签字吧。”
陈云没有犹豫,将名字写在上面。主治大夫看看这额外合作的两个家属,感慨医患关系或许不是那么紧张了,怪不得半个小时前陈轩就让手术室开始准备,原来他姐姐也这么痛快。
“注意事项交给李叔,手术款我已经打到卡上了,剩下的……”陈轩快速的吩咐,被陈云无奈的笑容打断。吴泽靠在墙边,面前姐弟俩一站一坐的样子或许他这辈子也不会见到第二次了,但是这样的场景只能记在脑子里。
“去看看她吧。”陈云笑着,语气中的命令却不容置疑。陈轩伪装的冷静破碎,一直黯淡的眼神微微发亮,垂眸不看陈云。
“剩下的两个月时间先在医院休养,顺便体检,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还有,登记上还是写李叔的名字。”吴泽淡淡的补充,然后摊开手道“走吧,我陪你去。”
陈轩笑笑,这家伙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随即起身,陈轩看看大姐“一起?”
“当然。”陈云勉力勾唇,对于母亲,她没有陈轩那样的依赖,所以也没有他那样的恨。不过,只要母亲还在,他们就不算是孤儿。
病房已经安排好了,护士给陈母换上了病服,此时陈母还在昏迷中,但是不难看出她脸上并没有一般瘫痪病人的病态和萎缩,算年龄已经年近六十的人,此时除了有些岁月的痕迹外和陈轩印象中的全无差别。
“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吴泽看着被照顾的很好的陈太太,不由自主的感慨。陈云不是第一次来看母亲,所以脸色比起另外两个要好些,“她平时清醒的时候,很想你。”
“我并不想她。”陈轩抿唇,眼睛看着平静的母亲,心中那一道道裂缝挣扎着想要碎裂。陈云垂首,不再言语。三人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护士出来“请家属让一下,要推病人去准备室了。”
陈轩仿佛触电一般的闪27 开,他不想在两人面前失去最后一点坚持。吴泽默默的站在陈轩身后,看着病床被推走。
手术室前,陈轩穿着的黑色风衣已经被后背的汗浸湿,从知道消息到此时,陈轩的冷汗就没有停下。吴泽看着沉默的人,伸手拍拍陈轩后背,顿时被手下的触感给吓到。
“把外套脱下来。”吴泽拉起陈轩,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陈轩抿唇,顺从的将风衣脱下。被汗水浸湿后色差明显的羊毛衫便出现在两人面前。陈云走过来接过陈轩的外衣,然后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自顾将外衣腾在暖气上。
“你去暖气那边坐着。”陈云指指对面,医院里的中央空调也在开着,所以暖气那边比一般的温度要高。陈轩对着姐姐笑笑,但是无力抵抗,无声的走到对面,枕靠在自己的大衣上。
半个小时后,陈轩的意识渐渐昏沉,没有任何预兆的陷入黑暗之中。恍惚间他回到了那个下午,急促的铃声,陈轩看见曾经的自己跑去接起电话,他想拉住自己,但是消息已经被传达。父亲超速行驶,车祸。随即宿舍门被打开,张铭拿着电脑进来,满脸的震惊,网页上冰冷的公证员正在宣布着破产鉴定。手中的篮球掉下去了,但是陈轩看不见,他只看见曾经那个自己呆愣而茫然的试图抓住已经脱手的球,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听不见声音,但是陈轩知道自己在叫姐,而对面陈云的声音却在清晰的传到耳朵里“小轩,别回来。在学校,别回来。”
自己似乎在争辩什么,但是最终被姐姐严厉的训斥一番,挂上了电话。张铭坐在自己旁边,嘴里不住的说着什么,但是陈轩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尽管那些话已经存在了他的脑海中。
宿舍门被再次打开,程明云看见陈轩的样子,又默默的退了出去。但是下一个来访者就没有程明云那么谨慎,周峰推门进来,直接蹲在陈轩面前,不可置信的喊着什么,这句才是真的没有一点印象了,因为陈轩知道自己当时已经做好了打算。
他扶起周峰,笑笑,转身走出了房间。当时他已经攒够了学分,而且有本校的硕保名额,但是这天之后他就从学校中消失了,带着提前发给他的毕业证,回到了家中。
陈轩跟着那个拿行李箱的自己一步步走,被查封的房子,正在做财产清算的会计,在自己家门前痛哭的受害者,还有一脸正经严肃的法院人员。以及最里面那些假模假样的吊唁者,一个个拿着合约等着姐姐清还欠款。
他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父母以公司的名义做了贷款,公司破产,两人知道没有退路的时候选择了逃债,而逃债的时候选择了将儿女留下面对这些贪婪的嘴脸。
陈轩看着貌似冷静的自己,心中一阵阵自嘲,只有他本人知道,那个时候他有多没底。色厉内荏的声音似乎一直回荡在自己脑海中,没有人知道这个当时只有二十岁的男人在想什么。
事故责任已经确定,简单到了极点的送灵,重伤在院的母亲面临手术,法院的传票,那一个星期他们忙碌到了没有时间去悲伤,没有时间去联系周围的亲戚,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
一个星期过后,判决结果下来,不过是给负债累累的姐弟俩多加上一张欠单。积蓄被瞬间掏空,陈轩在一个夜晚踏上了远航的班机,带着他争取过来的承诺和那微薄的信任,或许在未来,一切都还会有转机。
飞机似乎被气流影响,不断地摇晃,陈轩直欲作呕,但是眼前呼的一黑,坠落,一直在坠落。陈轩甚至有心情想一下是不是这里是另一个时间流发生的事情,在这个时间流里,自己死了?
“陈轩,陈轩!”
迷茫中有声音在叫他,陈轩的意识一直十分清醒,只是陷入癔症中,他知道是谁,也知道应该做什么。
陈轩睁开眼,对着吴泽摇摇头“我没事。”
吴泽环住他,双臂似乎要嵌入他的身体,但是这种被勒到骨骼发痛的感觉让他更加清醒。后背已经滚烫,显然是干了,陈轩推推身上的人,冲着陈云无奈的笑笑“姐,来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