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长枪与十字
作者:rattan
文案:
敌视贵族的骑士长和大贵族出身的战斗祭司以针锋相对为日常的办公室恋爱。
已经快追平我写的进度啦,所以基本上没有存稿,大概的更新速度是两周三更这样。
内容标签:奇幻魔幻 骑士与剑 西方罗曼
搜索关键字:主角:弗拉西斯·法伦纳德,汉普顿·布兰登 ┃ 配角:冯纳,杜朗德,莫西,恩波格尔 ┃ 其它:
☆、刃芒
众所周知,圣殿里有个非常美丽的花园,它像光明女神的精心造物,美得像女神桂冠上的宝石,甚至比皇宫里的花园更加精致。
此时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好的时候,阳光为喷泉和花朵树木们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同样地,它也洒在了花园中央的一个年轻人身上,将他本就灿烂夺目的金发照得更加迷人。
年轻人身上穿着合身的金边白袍,上面绣着复杂精致的金色纹路,如果有认得这些纹路代表的含义的人路过,说不定会大吃一惊。它们组成的精致图案是个圣殿特有的高级加持法阵,不仅对光明魔法有很大的增益,同时也是圣殿十二位祭司的身份象征。
他在这里已经站了有段时间了,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一直升到头顶上,没有人来打扰他,他就一直站在喷水池旁边看着喷涌的水柱,似乎对那精巧的喷泉非常感兴趣。
然而并非真的没有人敢打扰他。
“看惯了皇宫和公爵府里的花园,法伦纳德家尊贵的少爷还会对这里的花园感兴趣吗?”
“在我看来,这就像女神的光辉照耀她的所有子民,任何虔诚的人都应该得到庇佑一样。每一处园景都是花匠们精心打理出的艺术品,无论好看与否,有没有名贵花种和华丽摆设,都应该得到人们的欣赏,不是吗?”
他说这话时看起来就像个传说里的神祇,金发蓝眸,英俊得令人有些不敢直视,表情却又称得上是慈爱温柔的,真诚得让人难以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
那站在回廊下的骑士不吃他这一套,嗤笑一声:“大贵族也会信奉女神吗?难道和贫苦的下层平民和奴隶相比,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祈求的?”
他从柱子后转了出来,阳光在他的银色铠甲上跳跃,看起来有些刺眼,他没有像执勤的普通骑士们一样戴头盔,让人得以看见他的面容。这是个英俊的骑士,但不同于弗拉西斯的那种贵族式的优雅,他浑身上下都带着粗犷的气息,还有一些难以驯服的野性,就像一支锐利的□□,稍不留意就会刺伤别人。
看清他的面貌,弗拉西斯不意外地轻轻勾起了嘴角。
圣殿骑士团的团长,汉普顿·布兰登,圣殿的圣物之一圣枪的持有者。一个不仅不将帝国的贵族制放在眼里,而且几乎可以称得上敌视贵族的人。
“女神眷顾着她的子民,贵族自然也不例外。”他转过身来,笑着直视对方鹰一样的黑色眼睛,“布兰登骑士长,如果不是对光明有着美好的憧憬,对女神有着坚定的信仰,我也不会离开国王掌握的魔研所,放弃成为宫廷魔法师的机会,选择到这里成为一名牧师。”
“谁知道你是不是国王派到圣殿里来的呢?”汉普顿黑色的眼睛盯着他,像猛兽在威慑他的猎物,“你晋升得太快了,贵族先生。荆棘城一战让你一下子从魔法山脊回到了帝都,这不合常理。”
“关于在荆棘城发生了什么,骑士长大可以去问问魔法山脊的乌拉尔骑士长,他应该可以从骑士的角度为你更清楚讲述一下当时的经过。”弗拉西斯也不恼怒,仍然微笑着回应他的质疑,“当然,如果那时是骑士长你在场,说不定我们会省许多力气,也能让受伤死亡的人数少很多。”
事实上,虽然汉普顿的确在战力上比乌拉尔强不少,但在另一方面,他也远比乌拉尔难以掌控。这支圣殿最锋利的枪根本不愿意听人指挥,在这一点上,弗拉西斯觉得乌拉尔要可爱多了。
至少乌拉尔只是个有点自大和倔强的小老头,他想。而汉普顿……要让他们共事,想必远比在魔法山脊和乌拉尔相处要难,因为汉普顿的桀骜不驯他早有耳闻,弗拉西斯不认为自己能够轻易左右他的想法。
“乌拉尔?”汉普顿冷笑一声,“永远停滞在八阶的失败者,又没有什么头脑,也只能驻守在魔法山脊发挥他最后的光热了。”
弗拉西斯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骑士长有这样敏锐的审视目光,不如用来多看看自己,那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愿女神保佑你。”不想再和对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弗拉西斯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他的白袍下摆在转身时被风带起,形成了一个优雅得赏心悦目的弧度。
“……呵,贵族。”
汉普顿盯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
升任祭司以后,弗拉西斯被委派到牧师院去,暂时负责为所有新入圣殿的牧师进行洗礼,以及教授他们一些战斗过程中常用的实用技巧。
他能理解这份工作里的考核意义,毕竟他是因为荆棘城一战才晋升,替补了空缺十四年的战斗祭司的位置。晋升之前他一直驻守魔法山脊,荆棘城一战只在知道内情的人之间引起了轰动,而他本身没有在帝都的圣殿总部拥有过什么成绩,大祭司这是让他从小事做起,当然也有考验他耐心程度的因素在。
而弗拉西斯也乐于接受这份工作,他认为这总比每天照顾伤者或者埋头在典籍堆里好,至少他还能腾出不少时间来做自己的事。
牧师院在圣殿的南边,离他的住处不远,清晨起床锻炼以后可以很快抵达。他习惯早起,进行晨间祷告以后他会练习剑术。
这样计划好以后,弗拉西斯带上他的佩剑,朝剑术训练场走去。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薄雾笼罩着圣殿的大部分地方,湿冷的寒气穿透过他身上的衬衫,他觉得有点冷。
独自走过两条长廊和一个花园,弗拉西斯推开训练场的门,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拔出他的佩剑开始练习。
他的剑术其实非常不错,因为法伦纳德公爵很注重培养儿子们的战斗能力。他和他的大哥从小就接受重金聘来的剑术老师的教导,那是一位七阶的剑士,是个自由佣兵,别的东西也许不那么擅长,但剑术非常高超。
这就足够了,杜朗德和弗朗西斯被他训练了整整两年,如果弗朗西斯没有在之后被宫廷魔法师发现拥有卓越的法术天赋,说不定这个时间还会持续更长。
弗拉西斯本身也很有一些天赋,所以在研究魔法之余学得也不错,至少遇到四阶以下的近战者,通常他可以不用法术辅助就打败对方。
他用剑攻击着训练用的木桩,剑尖在木桩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木屑到处乱飞。但这始终没有和人对练的效果好,所以他没过多久就开始觉得无趣,又练了一会就停了下来。
这样枯燥的练习没办法让他的剑术有所进步,只能当作体力锻炼。他得想个别的办法,否则剑术恐怕要荒废掉了。
弗拉西斯把剑插回剑鞘里,然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头发有事先用发带束起来,但即使这样,垂在颈后的一截还是被汗水沾湿了。
看来得先回去洗个澡,汗津津地去牧师院可不想行。这么想着,他就打消了继续练剑的念头,离开了训练场往居住区的方向返回。
时间还很早,但他在路上遇到了骑士团的一个小队长。
“日安,冯纳队长。”他礼貌地微微颔首。
“祭司大人,您……”对方惊讶地看着他的打扮和腰间挂着的佩剑,“这是去练习剑术了吗?”
“……是的,有问题吗?”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礼貌地回问道。
冯纳不住地摇头:“当然没有!”
“那么我先走了,愿女神的光辉护佑你。”
冯纳等他走远了才到训练场看了看,看到那根被弗拉西斯劈砍过的木桩,他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觉得非常惊讶。
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们平时没什么多余的娱乐,所以他们进餐的时候偶尔会交流一些有趣的事情。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他们确实有这样的习惯。
也因为这样,还不到半天,几乎整个骑士团都知道了一件事:新上任的法伦纳德祭司看起来像个长相漂亮的普通施法者,却拥有相当于五阶骑士的近战实力。
☆、交锋
谁也不知道汉普顿和弗拉西斯是什么时候对上的,虽然他们彼此看不顺眼的理由是那么显而易见:汉普顿敌视贵族,而弗拉西斯恰好是个大贵族。
但他们甚至还没有正式交谈过,能做到这样针锋相对也确实挺不容易的——主持晨会的莫西祭司无奈地想。
“我并不认为莽撞地进攻是个好主意,”弗拉西斯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敌人敢这么大胆地驻扎在城市附近的森林里,一定拥有什么特殊手段可以对付我们。”
“贵族先生害怕的话,就回公爵府去啊,那里有重兵把守,安全得很。”汉普顿毫不留情地刺了他一句。
他说得讽刺,但弗拉西斯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连荆棘城的高级魔族我都正面对抗过,就不劳骑士长替我担心安全问题了。”
莫西祭司悄悄擦了擦额头上淌下的冷汗,然后压低嗓子咳了一声。
“两位,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怎么对付这伙半兽人强盗比较好……”
“您说得对。”弗拉西斯笑着附和,然后补充道,“只要骑士长不要再在语言上对我进行无理的攻击,我就会很乐意和他一起讨论问题了。”
“呵。”汉普顿笑了笑,不再说话。
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才稍微缓和下来,莫西祭司松了口气,开始继续会议进程。
虽然晨会因为两人的各退一步得以顺利结束,但汉普顿显然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弗拉西斯,他在会议结束后拦住了年轻的金发祭司,并且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来:“听说贵族先生的剑术不错,切磋一下怎么样?”
这不是在蓄意挑衅还能是什么?弗拉西斯挑了挑眉,柔声道:“骑士长先生,我是个牧师,当然你也可以把我当作一个法师……但无论我是牧师还是法师,你都不应该对我发起比试剑术的邀请,不是吗?”
他湛蓝的眼睛里有一丝嘲讽,但掩饰得很好,只有近在咫尺的汉普顿看见了。
“……可我就是想看看,剑被握在贵族手里,到底还能不能起到它应有的作用。”骑士又欺近了一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尊敬的贵族先生,你是把它当作剑,还是当作砍刀?”
弗拉西斯皱起眉,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过度亲近的动作,终于不再有耐心再理会他,转身朝牧师院的方向走去。
他发现自己一向足够的耐心在面对汉普顿布兰登的时候总会变得格外匮乏,这真不是个好现象。
弗拉西斯确定自己清晨到训练场练习剑术的事被传开,是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一个骑士团的见习骑士,看起来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不知道被谁推出来当试金石,就那么战战兢兢地站在他面前,问他:“法伦纳德大人,我……我可以向您请教一下剑术吗?”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你别紧张,先站好再说话。”
这名见习骑士身高和他差不多,在同龄的孩子里算是身形非常高大的了,但站在他面前还是像只小狗一样,乖乖听话,一点也没有该有的气势。
“是谁让你来的?我可不记得我有到处宣扬我有修习剑术这件事。”弗拉西斯将目光转向在门外偷听的一群骑士,有些哭笑不得,“把我房间里的光线都挡住了,还指望我发现不了你们吗?”
一群穿着铠甲的骑士悻悻地走进房间,为首的正是那天弗拉西斯遇见的小队长冯纳。冯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解释道:“很抱歉,大人,小伙子们听说以后非要看看您的剑术……”
“那你就把这孩子赶来当试验品?”弗拉西斯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看了那名见习骑士一眼,“他的实力有二阶了吗?这样对年轻人不太好,冯纳小队长。”
见习骑士和他家小弟的年龄差不多,弗拉西斯可没有欺负这样的孩子的习惯。
冯纳干笑着承认了小骑士确实只堪堪到达二阶,然后迅速换了另一个人上来。
“嗯,四阶……试试看?我不会施法辅助,所以把握还真的不太大。”弗拉西斯眨了眨眼,“但能不能先告诉我,究竟为什么你们对我的近战实力这么好奇?”
这实在不太寻常,一般来说谁会在意一个牧师的近战能力呢?凡是高阶施法者通常都会被默认需要近战者的保护,但这群骑士居然还组了一个小队来试探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弗拉西斯不认为他们对他有敌意,至少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感受到这群骑士对他有任何不好的念头。所以……他对他们的目的更加好奇了。
冯纳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弗拉西斯跟他们到训练场去。
“之后我们会告诉您的,大人。”他这样说。
弗拉西斯换下法师袍,取了自己的佩剑,跟着这群骑士到了训练场。
他没带自己的法杖,看起来就像个英俊的年轻剑士,风度翩翩而不文弱,简直令人怦然心动。
好在这时是下午,剑术训练场没什么人,否则一群骑士簇拥着一个牧师进来的场面一定会传得整个帝都人尽皆知。
弗拉西斯不打算太认真地和骑士“切磋”,这对他没有多大好处。所以他和那名骑士勉强打了个势均力敌,然后擦着汗下场了。
冯纳显然有点疑惑,但是削木桩和实战向来容易出现差距,对于贵族而言更加是这样,所以他没说什么,只是对弗拉西斯的剑术水准表示了一下惊艳。
“我第一次见到像您这样擅长剑术的施法者。”他带领骑士们行了个礼,然后说,“那么遵照约定,请允许我向您解释这场听起来有些滑稽的‘挑战’的来由。”
“请说,我也对它感到非常好奇。”弗拉西斯露出一个笑容,一边动作优美流利地把自己的佩剑送回了剑鞘里。
☆、困惑
“事实上,近年来圣殿和法师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上个月我们才刚刚抓住了一个用诅咒杀人的黑袍法师,而魔研所居然要求我们把他交出去——”说到这里冯纳忍不住看了弗拉西斯一眼,确定他毫无异常才继续说下去,“您是从魔研所出来的……嗯……”
弗拉西斯微笑着接过了他的话:“所以有不少人对我的忠诚度抱有怀疑?”
冯纳擦了擦冷汗。
“我不算是正统的法师,你瞧,我从魔研所出来后进了圣殿,整天和法师的天敌们呆在一块。”弗拉西斯保持着那个和煦的笑容,把围着他的骑士们一个个看了一遍,然后说,“假如我一直在魔研所呆下去,现在说不定已经是法师军团的领头人物了。如果不是出于对女神的信仰和对圣殿的信任,我又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冯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承认道:“是我们错了,不应该对您抱有怀疑……但是请您相信,今天的试探是出于善意的。”
“那你们现在是……”弗拉西斯挑了挑眉,缓缓说道,“寻找盟友?”
圣殿和法师团关系紧张,他又是在两边地位都不算低的人,争取到他这个盟友确实不吃亏。
不过这些骑士显然是想太多了,既然已经进入圣殿总部,一旦起了争端他必定只能站在这边——因为他离开魔研所进入圣殿,国王已经几次对他父亲表示不满,现在他在法师团那边可没有以前那么如鱼得水了。
“不不不,您误解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冯纳摆了摆手:“这只是因为上次我看到您练习剑术留下的痕迹,想要证实一下而已,请您别介意我的逾越……”
弗拉西斯嗯了一声,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明白他们的真实想法。
这群骑士也许是圣殿里最单纯的一群,就因为他会剑术,而且剑术还不错,就想和他拉近距离……甚至成为朋友。
因为头顶的天才光环和一些别的客观原因,弗拉西斯的朋友一直不多。他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做到骑士们这样,但能有人这么真心地想和他和睦相处……他不会拒绝。
自从那天的“比试”过后,冯纳带领的小队对弗拉西斯的态度变得好了许多,在路上遇到时不仅主动行礼,还会微笑着道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