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梓然便也看不懂这个情况了,根据裘郁柔的说辞,许梓然以为白语格和刘颐真的关系应该不错,现在看来,怎么好像是天敌?还是掠食者和被掠食者?
而这个时候,掠食者刘颐真朝白语格走了过去,于是就好像看见了天敌的草食动物,白语格瑟瑟发抖,惊慌失措到甚至向许梓然投来求助的目光。
许梓然满脸莫名,她现在比较想幸灾乐祸好不好。
可是白语格害怕的神情看上去不像假的,以至于许梓然再次看着刘颐真的时候,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一个吸血鬼。
有了这么个想法,便觉得刘颐真的形象和这个设定还真是相当搭配,只要配上一个尖尖的牙齿,就是个从黑夜中走来的血族了。
这个时候,许梓然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再次扫过刘颐真的全身,有些不确定地想,对方的长相,是不是和当初在同学会那个晚上,把她捅死的人有点像?
除了那双桃花眼之外,此刻这神经质的目光,似乎也能和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起来。
可是那个人是男的,这件事毫无疑问,许梓然那时候还没有醉到连男女都分不清的程度。
许梓然的记忆力很好,这件事又那么严重,因此不可能不印象深刻,许梓然越看越觉得像,目光也就越来越警惕狐疑。
而刘颐真终于慢吞吞走到白语格的身边,在白语格的耳边对着白语格说了句话。
这个瞬间,整个房间突然安静下来,而刘颐真的声音轻不可闻,以至于白语格突然崩溃的哭声显得更加突然而惊悚。
白语格崩溃地软倒在地面上,哭喊道:“是啊,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我承认还不行么!”
不仅是许梓然,全场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于是现场很快又慌乱起来,有人去扶白语格,有人开始收拾证据,有人开始骂人……
一片混乱之中,许梓然听见在她肩膀上的裘郁柔低声道:“已经够了……”
许梓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裘郁柔抬起头来,高声道:“已经够了,我不想追究了!”
全场一片寂静,有图钉掉在地上,发出“叮铃”的一声。
“就这样吧……”裘郁柔这么说着,挣开了许梓然的手,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么说完,拨开众人,走了出去。
许梓然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追出去,结果看见刘颐真似乎也有追上去的样子,于是先上前把她给挡住了。
裘郁柔说想要静静,就干脆让她静静,现在最重要的事,还是先让这个刺激源走远点比较好。
于是她走上前去,状似无意地走到刘颐真的前面,问:“刚才你对白语格说了什么。”
刘颐真瞥了许梓然一眼,没有对许梓然说话,反而指着许梓然问罗霏霏:“她是谁?”
罗霏霏看这情况不妙,斟酌一番,决定先打个圆场——讲真,她还是第一次变成打圆场的那个人,以前她都是搅浑水的。
她说:“你们第一次认识就在这么个环境,可能有点误会吧,来颐真,这是许梓然,比你小三岁呢,让着人家点。”
她又对许梓然说:“这是刘颐真,之前在国外读书的,不过现在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一年先回国了。”
刘颐真不再说话,绕过许梓然想走。
许梓然便连忙冲着正在手忙脚乱地跟白语格说话的老师喊:“事情还没搞清楚呢,难道不再说说么?”
于是老师反应过来,连忙赶过来一马当先地拦住刘颐真,让她把事情说清楚点。
一片混乱的场面变得更混乱了,许梓然趁乱走出门去,准备去找裘郁柔。
系统已经提醒她三遍——
而这条消息刷了三遍之后,又出现了一条提醒——
有“暂不使用”的选项,许梓然当然先选择暂不使用。
毕竟她不知道使用了之后会发生什么,还是在无人的环境下用比较好。
她四处问人有没有看见裘郁柔,结果到教学楼和行政楼中间的时候,终于还是没了目击证人,她环顾四周,视线从挤着低矮灌木的花坛划过行政楼前面大理石的台阶,突然福灵心至,冲进行政楼,在电梯上按了最上面一层……
第八十九章
打开天台的门之后,伴随着顶楼的强风出现在面前的,是站在楼顶边缘的裘郁柔。
对方站的太边上,迎面而来的风卷起校服的衣摆,衣料在风中不断颤动,裘郁柔看来仿佛随时能随风而飞走。
许梓然连忙冲上去,把裘郁柔一把拉了过来。
她拉的太急,以至于两个人一起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许梓然觉得手臂一阵灼烧般的疼痛,猜测应该是擦破了皮,不过为了挡太阳穿着校服长袖,因此也看不出来,而她现在顾不上这件事,只看着裘郁柔说:“你怎么了。”
裘郁柔把脸埋在许梓然的肩头,没有说话。
许梓然没想到裘郁柔会因为看见刘颐真就产生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一时莫名愧疚起来,虽然这事实际上无论如何和她扯不上关系,但她又情不自禁地把这事揽在了身上。
于是她轻抚着对方的后背,又把手掌按在她的头上:“不想见的话就不要见了,呆会儿我帮你问问她离开了没有。”
许梓然还记得罗霏霏说的话,如果刘颐真连来一个高中的运动会都需要别人带着,想必现在的行动算不上特别自由。何况对方的父母既然当年会为了这件事把对方送出国,那么就算现在对方回国,应该也不会又继续放任自流……
只不过,依靠着对方的父母的良心仍旧不过只是权宜之计,还是要想出其他的办法来……
在许梓然想着这些的时候,在许梓然怀抱中的裘郁柔渐渐冷静下来。
她的手紧紧捏着许梓然的衣服,令手指都开始变得疼痛。
她知道自己的反应很奇怪。
实际上,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奇怪。
害怕么?
恐惧么?
不是的,并不是这样的情感。
或者说,并不仅仅是这样的情感。
还有一件事,她不知道如何诉说。
三天前,裘郁柔就知道刘颐真回来了,刘颐真给她发了短信,短信内容是法语的“我回来了”。
裘郁柔并不奇怪对方能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但是当时她还是一下子摔了手机,就好像那是一只定时炸弹
但是重点仍然不是这个。
那天她很快冷静下来,并把这件事告知了自己的母亲,沈飞瑶回复她会解决,于是许梓然再也没有收到刘颐真的第二条短信。
所以,真正令她在意的事是——
从十月初开始——实际上准确来讲是从许梓然给她弹了钢琴曲开始,她经常断断续续地做一些梦。
这些梦一般是许梓然给她弹各种不同的钢琴曲的片段,虽然裘郁柔会好奇为什么她会在梦里梦到这么多她从来没有听过的钢琴曲,但是她最开始只觉得,这大概是因为由渴望衍生出来的幻想吧。
可是,在三天前收到刘颐真的短信后,她开始做另一个梦。
这个梦算不上美好,以至于每天早上醒来,她只发现自己浑身冷汗,却想不起梦的内容。
但是次数多了,她开始记起某些片段——
阴暗的教室,福尔马林的味道,手术刀掉在地上……
很像是她少年时代去过的父亲的实验室。
裘郁柔怀疑着这或许不过是她对童年回忆的影射,可是心里却莫名其妙的不安。
这种不安在刚才看见刘颐真的时候到达了顶端。
一种冰冷的战栗一下子从脚底升至头顶,她所恐慌的除了这突然强烈起来的不安,还有由内心汹涌而来的某种不知名的、她无法判断的、泥淖一般的恶意。
她从那个房间跑出,一直到来到天台,看着远处的群山,才渐渐平息了那奇怪的冲击,可是她记住了那感觉,并且意识到——那是一种趋于毁灭的冲动。
可是,这不是她应该产生的想法。
就好像在梦中,那些言不由衷地由“自己的身体”说出的语言,裘郁柔觉得自己现实中的身体一定也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才会出现这样的感受。
她浑身发冷,又冷静异常。
事到如今,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就能判断这件事的真假……
裘郁柔开口说话:“孜然,我还想听你弹琴。”
许梓然既然知道裘郁柔会弹钢琴,其实已经很不好意思再秀琴技,但是现在听裘郁柔这么说,却完全无法拒绝。
算了,反正要说丢脸,未来也不知道丢了几百次了,也不差这么一次。
她点了点头,说:“走吧,那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现在想?3 礁詹拍歉龀【埃故呛笈虏灰眩踔量己蠡冢约涸趺椿岣糜羧崴灯鹫饷匆桓龅胤健?br /> 她拉着裘郁柔出了行政楼,往音乐教室走。
因为今天全校运动会,教学楼几年也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完全不在意集体事件的人,趴在教室里做着自己的事情。
比如说许梓然路过自己班教室的时候,就看见江婷婷在位置上做作业。
音乐教室的门没锁,许梓然进去之后,先拉开了房间里的窗帘,让房间里洒满了阳光。
她下意识做出这个举动,就好像想要以此来驱散什么黑暗似的。
教室布满阳光之后,似乎确实温暖光明了很多,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之中浮动,好像微小的生命个体,于是令只有两个人的教室也不至于太过于空旷。
许梓然回头看了裘郁柔一眼,看见对方望着钢琴,正在发呆。
许梓然觉得裘郁柔正在发呆,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会想不通,为什么裘郁柔要望着钢琴,露出和未来如出一辙的冰冷的神色。
她走过去打开琴盖,问:“还是弹之前的那首么?”许梓然知道那是首裘郁柔会喜欢的音乐。
裘郁柔看着许梓然,问:“我还想听听其他的,你会其他的么?”
许梓然有些犹豫。
总是弹现在没有的音乐,实在太容易惹人怀疑了,特别对象是像裘郁柔那么聪明的人,就算现在不会想太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应该也会明白过来。
她犹豫了片刻,便释然下来。
要是裘郁柔真的猜到了,就猜到了吧。
这种玄乎的事并不算好猜,裘郁柔如果真的猜到了,大概也是命运的一种。
许梓然坐在位置上,决定弹奏一首《炉火旁》。
她总觉得现在的气氛莫名其妙的冷,决定弹一首轻松温馨点的来驱散这奇怪的阴霾。
节奏欢快的乐曲跃动着响起,裘郁柔不知道自己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望。
这虽然也是自己没听过的音乐,但是并不是梦中出现过的乐曲。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判了死缓,她知道事情还没完,却也没有勇气再次尝试。
或许,只是自己想的太多。
裘郁柔这么想着,渐渐让自己的心情放松下来。
许梓然弹完这首曲子的时候,再看裘郁柔,便松了口气。
笼罩在裘郁柔身上的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总算是消失了。
她总觉得那种感觉太像未来的裘郁柔,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像,只是如今看来,她还是希望裘郁柔能是现在的样子。
但是为了搞清楚裘郁柔不对劲的原因,许梓然还是冒着裘郁柔再次忧郁起来的风险问:“那个……鱼肉,你现在好点了么?”
裘郁柔露出抱歉的神情:“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激动,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裘郁柔既然都这样说了,许梓然便也不在多问,看了看时间,见已经错过了跑步的时间段,便干脆坐在教室里聊起天来。
眼看氛围越来越好,许梓然想起一件事来,问:“说起来,刘颐真有哥哥或者弟弟么?”
许梓然还是在意那个那天捅了她一刀的男人,毕竟对方可是杀了她的凶手,要是不提前预防,又看见了和他那么像的刘颐真,许梓然觉得自己接下来一段日子会寝食难安。
然而她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裘郁柔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许梓然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真是的,问罗霏霏也可以啊,为什么非要问裘郁柔呢。
许梓然觉得自己简直没了大脑,裘郁柔却终于回答道:“虽然我不清楚,不过好像是没有的,因为她妈妈有提起过唯一的女儿这样类似的话。”
许梓然连忙说:“我给佳琪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在哪吧……”
她话音刚落,田佳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真的到这儿来了么,你整天低头做作业,不会看错了吧?”
然后是江婷婷的声音:“我不帮你们带路了!”
这话说完,田佳琪在窗户口看见了许梓然,便回头说:“才不稀罕你带路呢,你快走吧。”
许梓然:“……”论卸磨杀驴,她只服田佳琪。
田佳琪打开教室门进来,说:“我找了你好一会儿了,你们居然躲在——啊孜然!”
田佳琪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尖叫起来,指着许梓然的袖子说:“你这儿怎么会有血。”
第九十章
许梓然看了看田佳琪所指的地方,这才皱起眉头,感受到了疼痛。
她扯着校服袖子看了一眼,便想到大概是因为刚才摔倒在地面上,擦破了皮,一直没留意,就蹭到衣服上了。
有了这事,大家也不再管其他的事,而是赶快去了医务室,先去处理了擦伤。
看见许梓然手上的伤口的时候,裘郁柔便完全忘记了先前的不安。
她只是在不断的自责,想:为什么自己会完全没有发现这件事呢?
如果她都会因为这样的事而完全发现不了许梓然身上的变故,又有什么资格一定要个许梓然在一起呢。
她根本什么都做不好。
田佳琪觉察到气氛的微妙,于是没有说话。
虽然有些事许梓然没有明说,但是田佳琪当然也能够发现,许梓然和裘郁柔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产生了变化。
但是这变化到底来自于何处呢?是在一起了,还是更加的暧昧?
田佳琪就分不出来了,毕竟她也没有谈过恋爱。
不过她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巴不得许梓然和裘郁柔一刀两断的。
当然,她很喜欢许梓然——这种喜欢她甚至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喜欢,同样的,也并不讨厌裘郁柔,但是喜欢这两个人和希望这两个人能离得远一些也并不矛盾,对吧?
田佳琪也不说话,氛围就有些尴尬了,幸而这个时候夏倩他们过来了,许梓然没有看见罗霏霏,便问:“罗霏霏去哪了?”
夏倩道:“有人打电话来催,罗霏霏就先把她那个朋友一起带走了。”
听闻此言,许梓然下意识看了裘郁柔一眼,然而裘郁柔神色未变,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和这个人。
许梓然摸不准裘郁柔的想法,皱了皱眉头,夏倩还以为许梓然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便说:“白语格承认这事是她做的了,学校说要严肃处理,搞不好是要退学的。”
许梓然现在才不在意白语格会不会退学呢,大boss都出现了,谁会在意炮灰何去何从。
这时候第一天的运动会已经结束,众人各自回家,许梓然纠结了半晌,对田佳琪说:“你去跟我妈说一下,我今天会睡在裘郁柔家里。”
田佳琪先是一愣,然后慢吞吞“哦”了一声,瞥了裘郁柔一眼。
裘郁柔正被老师拉着说话,微微蹙了眉头,看上去不像是开心,但好像也跟平常碰到这种事的人不一样,怎么说呢,有种理所当然的意味在。
田佳琪觉得这有点不对劲,但是要是平常,许梓然应该会比她更快发现这件事情,所以她有点不确定,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许梓然已经被恋爱蒙蔽了大脑。
许梓然并不觉得自己被恋爱蒙蔽了大脑,在她看来,裘郁柔会这样会理所当然,因为和她一样,比起在意白语格,她会更在意刘颐真。
——原本她是这样想的,不过一和裘郁柔独处,她就被打脸了。
在和所有其他人分别之后,裘郁柔说:“这下子我表姐又要来闹了。”
表姐?许梓然一时有些混乱。这事和哪个表姐扯上关系了?
裘郁柔见许梓然神色迷茫,便补充了句:“我是说白语格的妈妈。”
这世上的事,一旦扯到某某的妈妈,就复杂了不止一个度,因为母爱简直可以说是世人最爱吹嘘的情感之一,以至于一旦扯上这个,什么都不能往道理方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