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韵程道:“好,我这边还有工作,就先挂了。”
“嗯。”
通话完毕,万宜宁才低头察看付左笙的伤势。方才她余光瞥见付左笙跌坐在台阶上,又没有听到惨叫,于是认定了没有什么大碍。
“还好么?”万宜宁问。
这一低头,万宜宁却看见付左笙的膝盖蹭破了一块皮,右手食指的指甲盖也磕破了一块。
付左笙倒吸了一口气,慢慢伸直腿,看样子是想把高跟鞋脱下来,却碍于膝盖的伤,没法独自完成动作。
付左笙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万宜宁,说:“万总能帮我一下吗?”
万宜宁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握着付左笙的脚踝,把高跟鞋脱了下来。
一摸上去,就见付左笙瑟缩了一下。触感与往常不一样,明显是崴了,都鼓起包了。万宜宁关切地看向付左笙,说:“这么严重?我刚刚不该推你。”
付左笙笑了笑,说:“不推我的话,说不定我就死在那里了。谢谢万总。”
她从包里拿出一盒创可贴,问万宜宁:“万总手上了吗?需要这个吗?”
万宜宁倒是完好无损,但还是伸手拿了一个,然后贴在了付左笙肿起的脚踝处。
付左笙一愣,没想到身为总裁和包养人,万宜宁竟然真的会为自己干这种事情。
她顿了顿,想要开口调侃一下这件事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闭了嘴。她拿了另外一个创可贴,往膝盖上贴着。
一条腿被两个人照看着,两个创可贴同时贴上去,显得遍体鳞伤,可怜极了。
贴完之后,付左笙遗憾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十分钟前,这条腿还那么好看,现在就变成这样了,真是遗憾。”
她撇了撇嘴,似乎真的对这个情况心痛不已。
万宜宁蹲在付左笙面前,看见付左笙用那双刚刚拍过自己肩膀的手拍对方的大腿,红色的指甲油缺了一块,格外显眼。
万宜宁抓住了付左笙手,问:“你指甲不疼吗?”
付左笙笑着摆摆手,说:“不疼,只是缺了一块而已,没有劈到肉。可惜要重新做指甲了。”
付左笙一直关心她的腿和她的指甲,万宜宁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皱着眉头问:“对刚刚的事件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有什么思绪吗?”
付左笙哪能什么都没想,她一边漫不经心贴创可贴、抱怨指甲,脑子里却转过了好几个弯。
是可乐和玩具蛇的升级版吗?原因是自己抢了角色吗?
是孙馨月?
一个角色而已,真的有这么大仇,跟着自己到餐厅,还苦等两三个小时?万一撞死自己或者撞上万宜宁了呢?
这代价太大,正常人绝对不会报复到这个地步。可想起上次打照面时,孙馨月咬牙切齿的恨意,付左笙也有些不确定了。
她权衡了一番,觉得这件事既然都威胁到了万宜宁的安危,最好还是告诉万宜宁本人吧。
“我想到了一个人,”付左笙说,“还不确定是不是她。”
万宜宁挑眉看她,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可这一秒,付左笙灵光一闪,倏忽想起某一个雨夜站在别墅外头的人影来。
比起可乐和玩具蛇这样恐吓式的小打小闹,撞车事件的性质跟雨夜挥手反而更为相似。
近在咫尺的监视,守株待兔的等待。
付左笙念头一转,脱口而出:“是不是雨衣人!”
万宜宁眉头皱得更紧了:“雨衣人?你还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雨衣人,听上去好像日本搞笑热血漫里的角色啊23333333
☆、探班
万宜宁对那天遭遇的事情很重视,不管怎么说,生命终究是最重要的东西。
付左笙说出的事情令万宜宁很惊讶,她那天隐隐约约觉出不对了,但只以为是付左笙的自娱自乐,没有想过竟然还会带出这么严重的后果。
万宜宁叫万韵程去查这两件事情,不管是水玉佳华还是巴黎水榭,都有严格的安保设施,查个视频或者车牌还是很容易的。
万韵程办事相当靠谱,只需要等结果就好了。万宜宁便抽了半天时间,去剧组里探班。
原因无他,被车撞的第二天,付左笙还兢兢业业地去了剧组,生怕拍不完似的。
想到付左笙曾经邀请自己去剧组探班,万宜宁就有些蠢蠢欲动。难道付左笙有什么想对自己说的吗?毕竟这个邀约实在来得奇特。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万宜宁没有告诉付左笙,自己带着个秘书就去了剧组。
她想看付左笙惊讶的表情。
站在门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分明还拦过付左笙,可万宜宁趾高气扬地带着秘书出现,他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就放行了。
也许是因为万宜宁看上去底气太足了。
甫一出现,就有很多人注意到了万宜宁。万宜宁人长得好,气场又足,跟剧组里的大部分还没毕业的演员全然不一样。
万宜宁巡视一圈,很快找到了付左笙的所在地。
她正在拍戏。
万宜宁笑了笑,直接坐在了一把搭着外套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付左笙。
平常见到付左笙的时候,大多是两人单独相处,付左笙的目光基本上都在自己身上。现在以第三方的视角观察付左笙,又有另一番感触。
万宜宁看中付左笙,全因一只广告。那里头的付左笙青春洋溢,充满了少女的跳脱感,盯着皮肤看都能看出胶原蛋白似的。
可短短几个月之后再相见,付左笙这个人已经不太一样了,精神气质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她不再充满干劲,不再热血激昂,整个人带着一点倦倦的懒散气息,对未来的规划模糊不清,走一步看一步,与印象中的付左笙大不相同。
万宜宁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付左笙,她觉得付左笙自带的矛盾感很有趣。明明才刚进娱乐圈、事业处于上升期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倦颓?
看付左笙演戏,那种矛盾感便又涌了上来。万宜宁嘴上嫌弃付左笙演技不行,但实际上,对方演技老练,就算是《长安往事》,说不定也是扛得过去的。
这种老练是用时间和经验磨出来的,万宜宁接触这一行这么久,就算不能演戏,但看出这点还是没有问题的。
更有趣了,明明演出经历乏善可陈,演戏却这样老道。
万宜宁不自觉地看笑起来,连白洛莉走到她背后站着都没有发现。
白洛莉道:“万总,您怎么来了?”
万宜宁瞥了白洛莉一眼,说:“她撒娇叫我来探班,被磨得不行了,就来看看。你一直在这边呆着,剧组里一切正常吧?”
说着,万宜宁随手端起了一杯放在一旁的冰水。
还没靠近嘴,就被白洛莉抢走了。
万宜宁诧异地看着白洛莉,对于白洛莉来说,这个举动可算是过界了。
白洛莉道:“这杯水是付小姐喝过的,我再给您端一杯。”
说着,白洛莉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儿,朝着饮水处走去。
万宜宁眯着眼看白洛莉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这剧组里一定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白洛莉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付左笙也不说?
万宜宁扭头去看付左笙,正好与付左笙四目相对。万宜宁笑着对付左笙招了招手,却付左笙的眼里划过一瞬惊讶,随后又转过了头。
也不知道是演戏需要,还是只是想躲开目光。
万宜宁调整了一下姿势,朝秘书伸了伸手,想要让秘书将平板递过来。
她事务繁杂,这样的见缝插针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可是新秘书到岗没几天,还不能成功get到老板的意图,呆愣愣地问:“啊,什么?”
万宜宁看了秘书一眼,正打算批评教育来着,下一秒一杯水已经递到了自己手中。
白洛莉笑着对万宜宁道:“万总,您喝。”又站直了身子对新秘书正色道:“快把ipad拿出来,万总要处理公务了。”
秘书这才如梦方醒,从包包里掏出了平板。
万宜宁喝了两口水,说:“还是洛洛贴心。”
白洛莉说:“新人磨练个五六年的,说不定比我还贴心呢。”她碰了碰新秘书,说:“站在万总的立场,多想想万总需要什么。”
新秘书忙不迟疑地点头。
万宜宁一边查看邮件,一边漫不经心道:“洛洛,你知道我现在最需要什么吗?”
白洛莉看了看正在演戏的付左笙,推测道:“我现在去把付小姐叫过来?”
“她在工作,不用了,”万宜宁说着话,抬头看白洛莉,道:“不过也跟笙笙有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白洛莉心中一顿,立刻明白万宜宁指的是什么。
她神色复杂地瞥了付左笙一眼,又看回万宜宁,说:“不敢隐瞒万总,该说的都说了。”
万宜宁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边回复邮件一边道:“那你知道我前几天被车撞了吗?”
白洛莉大惊失色,道:“什么?!怎么会?!万总你还好吧?!”
万宜宁道:“没断胳膊断腿,怎么,这事笙笙还没跟你说?”
“说了,但是没说跟您在一块儿,这件事情我已经在查了……”白洛莉脸上浮现出自责的神色。
万宜宁没有说话,目光一直黏着在平板上。
新来的秘书本能地觉得气氛不对,但是一位是boss,一位是老前辈,这两位对峙的时候可没有她加入的份儿,于是也三缄其口当了个木头人。不过眼神在两人之间梭巡的时候,却发现万总早已处理完邮件了,现在正在看……娱乐新闻?
新来的秘书心想,那这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吧,万总还有心情逛娱乐论坛呢,明明以前从不逛的。
白洛莉沉默地站在原地,几乎站成了一根石柱。
等万宜宁爬完天涯的几栋长楼之后,白洛莉开口说话了:“抱歉万总,我不该自作主张,瞒着您。付小姐在剧组的确……有一些麻烦,不过我正在查了。”
万宜宁敲了敲把手,说:“嗯,反省到这个程度的话也就不用查了,明天起去给韵程打下手吧,她也在查这事儿。”
白洛莉一愣,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调离了付左笙身边。
白洛莉想说些什么,结果付左笙刚刚拍完了戏,正欢脱地跑过来。她一出现便径自坐在把手上,万宜宁只得把手挪开,顺势放在了付左笙的腰上。
“哟,万总今天怎么来片场了?”付左笙笑得格外开心。
万宜宁捏了捏她的腰,说:“查岗,看看你有没有认真给我赚钱呗。”
付左笙腰部受袭,也不甘示弱,伸手在万宜宁脸上揩了一把油,大有一报还一报的架势。
万宜宁笑着躲开了,说:“别闹,公众场合呢,没看见有人看过来了吗?”
付左笙作势环顾四周,果真看到好几个人盯着这边看。工作人员和同组演员都有,一见到付左笙看他们,他们也都转过了视线,装作非礼勿视。
付左笙于是站了起来,说:“好吧好吧,我让开。”
万宜宁满意地看了看她,然后站了起来,说:“验完货了,我也该走了。”
付左笙表情诧异:“这才坐了没一会儿呢,就要走了?”
万宜宁说:“我还有事,今晚回巴黎水榭,等我。”她笑了笑,又挤了挤眼,什么意思都很清楚了。
付左笙也笑了笑,拍了拍万宜宁的肩膀,说:“回儿见,万总。”
万宜宁带着秘书转身,走了没两步都倒转回来,对付左笙说,“给你换个助理吧。”
付左笙差异道:“谁?”
万宜宁指了指秘书,说:“她。”
“那洛洛呢?”付左笙一脸懵逼,看了看白洛莉,又看了看万宜宁。
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白洛莉咬着嘴唇,看上去委屈而隐忍。
作者有话要说: 复制错了,麻烦妹子们重看一次啦。只有最后一点点有更改。
☆、误会
对于白洛莉被调走一事,不止是白洛莉,连付左笙也很惊讶。
看白洛莉的样子,并不像是之前有过沟通的样子,估计是万宜宁临时起意。
当天晚上,万宜宁果不其然去了巴黎水榭,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付左笙拍完一天戏,有一点累了,万宜宁还贴心地送上了一杯热水。
这种举动在万宜宁身上可不常见,付左笙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打工的而已,何德何能让老板端水,忙不迟疑地接过去一饮而尽。
万宜宁随手接过去放在茶几上,道:“ 有什么事情要问的么?”
既然万宜宁主动开口了,付左笙也就不客气地问了:“洛洛有什么失职的地方吗?”
万宜宁早就料到了这个问题,朝旁边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的座位,道:“坐,我给你看个东西。”
付左笙不知道万宜宁葫芦里卖什么药,依言坐下,还尽职尽责地靠在了万宜宁的肩膀上。
万宜宁笑了笑,点击开桌面上的一个视频文件。画面糊得很,付左笙脱口而出:“是要一起看片吗?”
饶是她们俩的关系这样直白,万宜宁也不由得被这句话震惊了一秒。她挑眉盯着付左笙看了几秒,语气轻佻道:“这个我们可以之后再谈,先看看这个。”
付左笙努了努嘴,这才把视线移向屏幕。
这是个监控视频,监控的区域付左笙相当熟悉,正是回别墅的必经之路。
视频里大雨滂沱,连个路面都录不完全。因为是高档别墅小区,所以车流量较少,前十秒钟都是除了大雨空无一物。
付左笙诧异地看了万宜宁一眼,心中已经清楚这是什么。
万宜宁说:“接着看。”
话音刚落,屏幕里便出现了变化。一台车飞似地驶过。
视频到这里就停止了,万宜宁伸手关了,说:“你知道这是谁的车么?”
“万总这么问,肯定是我认识的人,”付左笙说:“是万副总?”
万宜宁看了她一眼,说:“你当演员真是可惜了,改行想去当编剧么,叫公司给你留个位置?”
没想到付左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道:“可以现在实习么?”
“……”万宜宁怒拍她的头,说:“你还是猜谜语吧!”
付左笙配合得低下头,然后笑了笑,说:“我猜了啊,万总不是说我猜错了么。”
万宜宁本来打算故作神秘来着,被付左笙搞得气氛全没了,只好平铺直叙了:“是洛洛。你知道洛洛之后干什么了吗?”
付左笙大惊失色,道:“难道雨衣人是洛洛?可是她……”
她跟我并没有能结仇的地方啊。
付左笙刚刚被万宜宁“夸”过有编剧天赋,立刻就脑洞大开:难道洛洛暗恋我已久,这次终于有了机会近距离接触,所以一直stalk我?
付左笙自恋得很,已经脑补了一系列边缘而又隐忍的故事,荡气回肠得要在万宜宁面前哭了出来。
万宜宁问:“你在想什么?”
付左笙一边擦去眼角从未出现过的眼泪,感伤道:“洛洛真是太可怜了……暗恋我就直说,虽然我已经卖身给了万总,但是我心里的位置还是空着的啊,你还是有可能的啊……”
“……”万宜宁心想,这人智商一定存在某种缺陷,不能把她单独丢在一旁,不然她会脑补出神经病来的。
然而,万宜宁说:“你不是说我追我?才没一周就改口,信誉也太差。”
付左笙悲痛的表情顿了一顿,立刻变得面无表情:“那是因为万总您不肯住进来。”
万宜宁风里雨里那么多年,什么情话没见过,真讲起来只怕比付左笙还要溜。只见她轻蔑地哼了一声,说:“洛洛的确是你说的那个……”
“……‘雨衣人’。”万宜宁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出这三个字,也许是嫌弃这个称呼太令人尴尬了。
猜测被万宜宁坐实,付左笙这才收起了玩笑的势态,声音低沉道:“这……”
万宜宁“嗯”了一声,语音拖得特别长,似乎是在思考。“你又在想什么?”
付左笙神情严肃,并不说话。她发现可乐和玩具蛇事件之后,都是直接交由白洛莉处理的,因为白洛莉是万宜宁派给她的人,她放心。
“我猜猜看,”万宜宁说,“白洛莉贴身照顾你那么久你都没有看出来,你在心里为白洛莉开脱,并不承认我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