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完本[古耽]—— by:书归

作者:书归  录入:11-01

温彦之不再理他,脸和脖子都被羞红了,强自正色去开门,心里还想着齐昱好生休息了,晚会儿说不定也能……
然这一言还没想完,他抬手拉开院门小窗就是一愣。
只因小窗外头,竟是他二哥温熙之长身玉立在石阶上,双目沉邃地地看进来,本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打量到温彦之此刻的神容,却是双眉骤聚起来。
温彦之惊得愣神了一瞬,“你……你来做什么?”
温熙之眉目间沉浮薄怒,咬着牙问他:“你人不在内史府工部,吏部亦无告假文条,我倒要问问你在做什么!”
这时候里间齐昱听闻外头动静,也从西厢里走了出来,挑眉看来:“温彦之,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八千,答应的粗长各位小天使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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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先把这个放上来,后半二更写的差不多了我改改,晚点放上来。
这章写哭呜呜呜呜的我又想嫁给二哥了哈哈哈哈哈哈……
屏门虽挡着大门与内院的视线,可齐昱这声音却是稳稳传到了门外温熙之的耳朵里。
温熙之目色顿寒:“皇上怎会在你院儿里?”
温彦之此刻脸上的羞红早被他二哥的出现泼成作张白纸,听着这话,竟不急反笑了:“我是个舍人,自然皇上在何处,我就在何处,我在何处,皇上就在何处。”
“你……”温熙之一脸怒其不争,冷声喝道:“开门。”
都不用他说,温彦之已经抬手把门打开,在二哥经过他的时候还面无表情道:“圣驾在内,二哥当警醒礼数。”
温熙之冷冷扭头看他一眼,“尚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说罢背手入院。
内院里,齐昱方才一听见是温熙之来了,心想还真是避不过,便踱到正厅主座安置了,静待好生同这温家老二说道说道。他才刚坐下从方才欢闹中凝过神,温熙之已经一脸冷酷地踏了进来,肃容跪下:“臣温熙之,叩见皇上。”
——这世上也再没有比这更不走心的叩见了。
齐昱看着温熙之,笑得心知肚明,他靠在椅子扶柄上的右手惯性曲出食指来敲击柄首的兽头浮雕,每一敲便是心中一念,敲到第三下,他微微勾起唇角,终于和气道:“平身罢,在外头不比宫里,温刺史无需多礼。”
“谢皇上。”温熙之垂着眸子站起来,冷着脸道:“臣却以为宫内宫外家国上下,君臣有礼便当恪守,一进一退不能有乱,这方才是规矩。”
齐昱抬起手来支着下巴,目色意味深长:“温刺史这是在教训朕?”
“臣不敢,”温熙之合礼俯身一揖,语气却不见得多恭敬,“臣不过据实以表,望皇上得以垂闻纳谏。”
一时室内有短暂的沉默,齐昱没有马上说话,而这时温彦之从院里走进来,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热茶,一杯奉在齐昱手边案上,一杯奉在温熙之侧旁的方桌上,又往桌下搬出张团凳道:“二哥,坐。”
温熙之皱起眉看他,又看了看齐昱。
齐昱笑道:“你看朕作何,这是你弟弟家里,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熙之闻言顿了顿,终于还是轻叹一声垂眸坐下,一时手侧传来茶香隐隐。
这香气醇郁厚重,引温熙之微微偏过头去看,但见茶盏中细叶边底朱红,叶心黄亮,在茶汤中沉沉直立,看得他眉心聚得更深了些。
齐昱也正好荡开茶面喝下一口,喝罢却是端着茶盏的手稍稍一停,抬起头来看向温彦之:“你怎也喝单枞八仙?”
温彦之奇怪:“怎么,你不喜欢?”他看了身边的温熙之一眼,口气平白道:“我从小喝茶都效的二哥,这茶二哥常饮,我学着喝惯了,屋里便也常备着。你若不喜欢,我另给你泡壶猴魁。”
齐昱闻言,目光落到温熙之身上,眉头细细皱起来,摇摇头搁下茶盏道:“不必了……朕倒未想温二公子嗜好稳重,少年至今,竟多年未变。”
温熙之并没有碰那杯茶,也并没有看齐昱。他默默移开目光,好似想起了许多事情,又好似什么都没想。沉顿在他面容上渐渐明显,他神思逐渐清明,又回复了那无喜无怒的模样,少时忽而开口,声如松泉。
“禀皇上,臣守单枞,只因温家上下没什么好茶,唯独单枞八仙取自东林府宗族故土,且算一绝。此茶犹重一品,便是‘山韵’,自来归隐云雾深林,使茶人不可妄摘,摘之不可妄焙,焙之不可妄涤,涤之不可妄饮。即见贵客,不奉此茶,非为失礼……乃为珍惜。”
一席话是平淡无波的口吻,可当中所指之意与所含之情,不仅让齐昱微微动容,由他身后温彦之一听,也忽而怔忡:“二哥……”
温熙之的目光终于毫无避忌地看向齐昱,他起身来将身上赭色官袍一抖,忽而直身跪下。
“二哥!”温彦之连忙上前一步扶他,齐昱也是眉梢一抖,不由站起来:“温熙之,你——”
“皇上,”温熙之避开温彦之的搀扶,兀自沉肩一叩首,起身后双眼只平平看向前方,“臣父兄三人一身荣辱心血,为我朝江山奔赴十载,宦海沉浮,无怨无悔,然心所念处,不过每每归家之际,得品家中单枞,得闻茶香安然,如此便是大幸。臣温熙之,恳请皇上垂怜温家,为温家留得此幸,温家上下家小,即万死……不足以报皇恩。”
温彦之眼眶早已红了,此时再想不起哥哥御殿宫中如何训骂自己,只一叠地将他往上拉:“二哥你快起来……二哥你快……你快起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二哥。
他记忆中的二哥永远都是沉默而骄傲的,刻板的脸上不会有多余的情绪,对他说得最多的话,便是一句老稳厚重的:“老幺,拿书。”
二哥从来没有对谁服软过,从没有。如今二哥却为了他,一膝陈恳,一言刻骨。
也许相处太少了罢,二哥也太厉害了,在他面前总像是一座巍峨雄峰,山间飘沐薄云,稀松掩了真容,叫他从来都看不清楚。他也想穿云层,他也想去山巅,是故二哥读什么书,他便读什么书,二哥品什么茶,他便品什么茶,二哥说什么是对的,他就当什么是对的,可那座山还是在那里,不移不动,有时看起来冷冽而高大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几乎横横断断地阻在他面前,无一刻不警示着他的渺小,到后来,到如今,到今晨大殿之上,好似忽而倾倒崩塌,向他镇压下来。
他以为那座山会将自己碾作尘土。
可确确然是他想错了。
二哥怎可能倾倒崩塌?
二哥他还是那座巍峨的山,他还是不移不动,他还是冷冽而高大的。
那山上树色琳琳翡然,山巅岭花盛开,云雾掩住他看不清,可那些景致却尽都是为了他啊。
温彦之终于是落下泪来,跌坐在温熙之身旁,泪眼朦胧中看二哥沉然地跪着,忍着哭腔道:“二哥,皇上他对我是好的……真的……真的……”
而温熙之就像没听见他的话,只冷脸看向齐昱:“皇上在位一日,便不是为一人而活,而是为天下,为苍生,为家国而活。家弟自幼骄纵,不识大体,苟得帝幸,虽为缘喜37 ,亦由缘悲,一时一刻因缘际会虽好,往后看,君臣礼废,不见能破万里层云。”
齐昱拧起眉头,垂腕拉他臂膀:“温熙之,你先起来……”
温熙之却依旧沉声顿气:“皇上——”
“你先给朕起来!”齐昱忍无可忍,厉容怒喝一声甩开他手,额角都浮起青筋,“你跪着温彦之就跟着你坐,你说话他就跟着你哭,温熙之你这是心疼你弟弟还是折腾你弟弟?你那要强的劲头何处去了?你若还是这朝上的重臣,就给朕站起来说话,朕的俸禄不养个懦夫!”
温熙之一振,回头看了看跪坐在他身后红眼含泪的弟弟,终是叹口气,手背抬起擦过鼻尖,他扶着旁边桌角慢慢站起来,“臣言之凿凿,唯望皇上恩准。皇上,一国之君,一朝之臣,是万万不可。”
齐昱眉蹙淡川,一时似笑非笑。
他叹息上前两步,将温彦之也拎起来,扭头看了温熙之良久,忽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温熙之,你想不想做太师?”
温熙之肃容愣了愣,“皇上,这是何——”
“砰砰砰!”突然一阵紧紧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厅内的谈话,三人一时都向门口看去。
齐昱垂下眼,看了看温熙之,却吩咐温彦之道:“呆子,你先去开门。”
“……好。”温彦之没做多想,拾起袖口擦了把脸,连忙转身去开门。
大门甫一打开,竟是个温府的家丁立在外头气喘吁吁道:“三公子,家里有信儿带给公子。”
温彦之吸了吸鼻子,“何事?”
家丁一边捶着胸口一边喜笑颜开:“三公子,是老爷他回京啦!大公子也一道回的!”
“什么?”温彦之一愣,“父亲?他什么时候回的?”
家丁道:“就方才,老爷一下马车就问三公子回京了没有,听说您在,就让小的赶紧来接您回府。”他往巷子里一指,“马车小的也备了,大公子还说您若愿意就带上云珠小姐呢,一道回去用个晚膳。”
温彦之站在大门下一晃,“……知道了,我先去问问二哥。”
“二公子也在?那敢情好。”家丁欢天喜地地应了,这就踱去马车那边等着。
温彦之合上门,匆匆转身行回正厅,尚未及说话,却发觉厅内气氛竟比方才还怪。自己去开门之前还一容冷怒滔滔不绝的二哥,此时只是一脸掩不住的讶然之色,而被他注视着的齐昱,却是一脸的淡然与坦然。
“你们说什么了?”温彦之眨眼看向二人。
齐昱转头向他笑:“外面是谁?”
“是家里来的人,”温彦之吸吸鼻子,看向温熙之道:“二哥,爹和大哥回来了。”
温熙之为人素来稳重,可此时闻言竟然也晃了一下:“……刚回的?”
温彦之点点头,“叫我们回去吃饭。”
温熙之顿时略微头疼地闭了一瞬眼,再度睁眼他看向齐昱,咬牙良久,忽而顿顿说了句:“皇上,一、道、么?”
齐昱挑起眉:“朕同你们一道回府?”
温彦之也是一惊:“二哥你说甚么?!”
——我就是去开了个门,二哥怎么就要请皇上回家吃饭了!
“不不不,二哥,”他连忙拉住二哥的袖子,“缓两日罢,爹才刚回来,这不合适。”要是爹听了一个气急晕过去可怎么是好!
温熙之听了这话,气得登时提高声音:“那你当初瞧上皇上的时候就没想过不合适呢?!”
“……”
温彦之几乎想要抱头蹲下,“是,二哥,我错了……二哥你别生气了。”
齐昱看得终于有些忍俊不禁,也冲温熙之道:“朕也有错,朕没防着被他瞧上了,温熙之你别气了,先想想怎么对付你爹。”
——这不是你该想的么……
温熙之起伏着胸口都平定不下一腔的怒,目似寒冰地看了看温彦之,又看了看齐昱,缓慢闭眼摇了摇头,直觉自己后脑勺都开始疼了。
——齐昱这小子老辣功夫见长啊。
——借山打山的手腕儿是越发会使了。
——可怎么就看上了我这傻弟弟……
长叹出口气来,温熙之睨着温彦之凉凉道:“老幺,现下家中身子最需担心的,尚且还不是父亲。”
“那是谁?”温彦之讷讷问。
温熙之唇角抽了抽,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悲:“是你二嫂。”
温彦之奇怪:“二嫂?二嫂生病了?”
温熙之垂眸盯着他叹了口气,真傻,真的。
“老幺,你又要做小叔叔了。”
第一百零一章
因想着要去同老爹坦白断袖之事,温彦之就没有叫上云珠一道。
齐昱与温家兄弟约好,他回宫一趟,备些拜门礼,稍晚些时候再去温府见温久龄。
温彦之颇担心,想要跟齐昱絮叨一会儿,结果被哥哥温熙之僵了一张脸一提后脖领就扯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子皱眉望出去,齐昱倚在自己的马车上冲他笑,那笑宛若春风化雨,竟叫他很安心。他依依不舍看着齐昱马车消失在巷子口,放下帘子问温熙之:“二哥,皇上方才同你说了什么?”
——难道是皇上用太师之位买通了二哥?
然二哥仿若并不似那般容易就能被买通的人。
温熙之危坐车中北位,闭目养神,“八字没一撇,此时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
温彦之又转问:“二哥你从前同皇上……很要好么?”
温熙之没睁眼:“不要好。”
温彦之不解:“那他怎知道你爱喝单枞八仙?他惯常也不记这个的。”
温熙之闻言,气息一滞,清冷的眼睛缓缓睁开,斜了他一眼:“你现下还有空管我?今日此事一出,父亲定会连夜家书东林府将姑父请过来。我们舍不得打你,姑父却舍得,前年彭家出过一遭断袖悖伦之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皮肉要紧。”
温彦之背脊一麻,脸上却还绷着:“我……我与皇上,并非悖伦。”
“是啊。”温熙之听他不再追问茶的事,便又冷笑一声闭上眼,“你真是好多了,你只是悖了纲常而已,只不过恰巧悖的是君臣之纲罢了。”
温彦之:“……”
二哥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冷酷。
他方才还有一瞬感觉二哥与自己同一阵线了,现在看来他是想错了。
“二哥,”温彦之不太死心,“你……不帮帮我么?”
温熙之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
——哎,看来是不帮了。
温彦之垂着脑袋叹气,皱起眉来看着自己鞋面上的绣纹,在马车摇摇晃晃当中,也不知想了什么,忽而道:“二哥……实则,你早就……你早在我小时候就知我不喜欢女子,对不对?”
温熙之眉心微微一抖,还是不言。
温彦之咬了咬牙,“从前那张晓毅……”
“闭嘴。”温熙之淡淡掐断了他的话,“还好你当年醒事,瞧不上那小子还动手揍他,不然不用等姑父,我先将你腿打断,长好了再打断。”
“不过少年嬉闹罢了,我也不知他欺负我是因为……”温彦之叹口气,“二哥,你将他们举家逼出东林府去,是有些过了,后来听说……他们什么营生都做不下去了。”
“我比你多活十年,也从没听说过在东林府欺负了温家的嫡子,还能在东林府继续营生下去的。”温熙之哼哼笑了声,眼睛细微张开一缝,瞅着他道:“真不知从前教你的话你听进去几句,被人打了还帮人说话,该说你性子善还是说你傻?如今你该庆幸皇上真待你好,若非方才他能真心疼你,这事儿不用闹到父亲跟前,我还没回贺州就能帮你砍断。”
温彦之扭头看他,无奈道:“二哥,我已长成大人了,你同父亲怎总将我当做小孩子?”
温熙之抽了抽嘴角,“你做的是大人该做的事么?”
温彦之木木点点头,“是,我喜欢皇上,我要同他在一起。”
这话幼稚得温熙之都懒得骂他幼稚,他头疼得支起指头来点额,手肘靠在座侧的方枕上,撑着整个人的力道说:“老幺,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温彦之急了:“我怎么不知,我想得很清楚。”
温熙之听他这么说,竟忽而笑了一声。这笑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竟真像是被逗乐了似的,他睨着温彦之,轻声道:“果真你是宗家长大的……你是真不明白。”
“老幺,”温熙之沉着眉头看向弟弟,低叹一声,“此类事在京中朝堂,从来没有妥协之说,亦没有两全之好,一害一伤,总要有个人来受着。”
温彦之脖颈一梗,沉顿道:“我顶得住。”
——你顶个鬼。温熙之抬起手来揉了把他后颈子,将他脑袋按了下去:“若还要让你来顶,咱们温家几十年也就白瞎了。”
温彦之这下是听不懂了:“二哥,那你究竟是帮我,还是不帮我?”
温熙之收回手,“我不会不帮你。”
温彦之顿时一喜:“谢谢二——”
“但也不会帮你。”温熙之静静打断他,“父亲那儿,你自己去说,说得过,挨得过,他自帮你撑着门面,你这儿的苦也就算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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