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还不知道啊,仓截病死了,他的哥哥仓段仗着自己势力大,夺了仓壑的城主之位……”
“那现在这是什么状况?”戴帽子的商人奇怪的看向正走着的一行人,问道。
矮个子的地头蛇伸出一只手,戴帽子的商人会意的从衣服包里摸出一个刀币,等着矮个子回答自己的问题。
“这还不简单,仓段想杀了仓壑,但是又不想被人说自己为了城主的位置不念当年一起从部落建设成如今的拉布城的情谊,所以现在决定先驱逐仓壑,不过到底是不是驱逐可就不好说了,反正驱逐之后要是有人截杀了小城主,杀了也就白杀,人都死了,那些本来支持他的贵族肯定也不会再来找仓段的晦气。”
仓壑白皙中带着几分惨白的脸庞此刻流露出淡淡的不舍,转过头看了一眼城主屋的大门,双手握拳。
“唉,是我连累你了,这次能不能活着离开还是个未知数,你天生神力,身手也好,如果有机会可以离开这里,你就自己跑吧,不用管我,仓段肯定会在我出城后派人杀我……”
他的眸子里倒影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显然是在雪地中被救的黑熊,当初在雪地被救,黑熊先是和仓壑到了襄遂城,然后辗转拉布城,本来只想着度过冬季,就跟着商队往焱燚部落的方向前进,只是没想到拉布城突然发生了新旧城主交替的事情,为了保护这个救过自己性命的少年,几经波折,现在被抓也没有办法,和一座城池对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黑熊弓着身子,看向仓壑,在男人的耳边说道:“你救过我,我不会让你死的,仓段那个老家伙来多少人,我就杀多少。”
“我现在不过是个丧家犬,也不知道未来如何,你不是说过你想回到……回到部落去吗?乘着现在还有命赶紧走吧。”
“我会回去,但是,不是现在。”黑熊向着自己走来的方向望过去,右手放在胸口。
默念。
焱燚之火,生生不息,烈火燎原。
见识过城的大而广阔,见识过坚韧的兵器,见识过可怕铁骑,黑熊摸了摸怀中唯一一把越临留下的骨刀,雪白的刀柄上有淡淡的灰色,锋利的刃口已经有些钝,不如从前那般快,因为太久没有打磨过。
“啪——”
鞭子带着强劲的风啸声落在仓壑的身上,带头的黑脸人,冷笑连连,阴阳怪气地说道:“仓大人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趾高气扬的小城主吗?等出了拉布城的大门,有你好受的!”
黑熊扶着仓壑,眼睛冷冷地看向带头的黑脸人,一双眸子没有怨毒,就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一样。
黑脸士兵被看得毛骨悚然,又是一鞭子使劲的抽过来,这次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黑熊的身上。
该死的人渣!
仓壑捂住手臂上的伤口,看向黑脸士兵,嘲笑道:“当初是谁跪在地上舔我的鞋底求我饶了他的?”
黑脸士兵听着往事被重提,一旁几个一同的士兵也都憋着笑,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心思,没错自己当年舔鞋底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不过是□□了一个小奴隶罢了,这个贱人竟然要杀自己。
姚敛气歪了嘴,“哪又怎么样!当年我是舔你的鞋底,但是我还活着,不过现在我却可以看着你死,而我却活得好好的,我告诉你,我以后还会□□那些小女孩,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仓壑冷哼一声,不理会姚敛的话,被黑熊扶着慢慢前行。
“放心,我会带着你逃走的,不用害怕,相信我。”黑熊冷着脸看向姚敛,又看看仓壑安慰道。
天空上的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脸颊上,黑熊突然看见远处走过来的几个奴隶,这几个人身上都有黑色的纹身,那是挨着焱燚不远的雷湖氏部落特有的纹身,黑熊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
我,一定会回去。
拉布城的大门用灰黑色的石砖建筑而成,高大的城门上,用拉布城里专用的文字写着拉布二字,用阳文雕刻而成。
仓壑走到大门口,最后抬眼看了一眼自己昔日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城池,自己从小生长,在自己出生之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大型部落,自己也算见证拉布从一个大型部落转变成城池的历史,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爷爷,他们改变了这里,看着这座年轻的城池,仓壑觉得心里闷闷的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牵过一旁的马匹,仓壑坐在马匹上,看了一眼站在城门内此刻正看着自己的姚敛和一众拉布城的老老少少,这些脸庞极其的熟悉。
前方是满满路途,不知归去,不知去处。
身后是即将到来的漫无止境的追杀。
何去?
何从?
仓壑哭笑一声,看了一眼身边陪着自己的唯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高大魁梧,有力的手臂拉住自己。
“别怕,有我在,巫会保佑我们的。”
巫,我会回来的,等着我。
手臂上巨大的啄痕划过的疤痕,落在仓壑的眼中,听着黑熊嘴中的话,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星光落漫天,天显得更高更旷远,一望无垠地旷野之下,两个身影在路上骑着马狂奔,身后跟着七八个男人,手中拿着弓箭和大刀。
“怕吗?”高大的男人露出一个微笑,问道身边的年轻男人,男人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纤长细腻,不过此刻上面全是恐怖的血迹。
仓壑望了一眼黑熊,然后向他点点头,坚定的神情中没有一丝惧意,只有决然道:“不怕。”
远处是一行军队,他们的身后是一队被捆绑着手脚的奴隶,显然这只军队是襄遂城出来在远处抓了部落人回来做奴隶的军队。
黑熊看了看仓壑,又看看身后的越来越多的杀手,说道:“跟着我,冲过去。”
“好!”
几个带头的士兵,纷纷咧着嘴巴笑着,说道:“这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两个家伙,竟然向我们冲过来?”
“不对!”
远处传来哒哒而整齐的马蹄声,带头的士兵眉头紧锁,队长大喊了一声,“拿出武器,戒备!”
“有敌袭!”
……
长林众草高耸达到人小腿处,远处的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姿态婀娜,每向风前堪寄傲。春日暖阳高挂,焱燚部落的人正在门口送行,赤战手中拿着新制作而成的地图,身边跟着的白木兴致勃勃背上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可爱的小脸激动的通红。
邵麟,炎狐等十几个战士都在这一队人马当中,焱燚部落的一部分精锐战士都在其中,其中还包括像巨塔一般的凌塔,凌塔站在人群中憨厚的笑着,一脸傻样的望着远处站着的月光和月光怀里的孩子,这个孩子长了许多头发,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挂在脸上,很是可爱。
凌起就是这个孩子的名字,小凌起吱吱呀呀的窝在月光的怀中,还不知道自己的阿爸就要远行,他伏在月光的胸口,呜呜发出两声不满。
自从回来知道越临巫救了月光和自己的孩子之后,凌塔对越临充满了感激之情,当初去乌宸面前耀武扬威的场景一想起来,就觉得可笑。
月光微微勾着嘴角,向凌塔点点头。
人群中,赤战打开白木拉着自己衣角的小手,然后不高兴的撇撇嘴巴,小声地说道:“为什么连你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大风部落勘察情况……”
“阿巫说你们需要一个人煮饭。”白木砸吧砸吧这眼睛,歪着脑袋,然后摸摸的抓起赤战的另一边衣角,仰着脖子看赤战。
“我自己能煮……”
“你煮的不好吃。”
“……”好像很有道理_(:зゝ∠)_
赤战无可奈何的带着身后的小尾巴,踏上了去远方探查的路途。
清水漫过洁白的骨钺,洗刀礼,成。
越临向赤战点点头,说道:“这次路上一定要小心,带上狼一起可以减少危险,如果可以,这几匹马你们骑着到那边后,勘察冰川的情况后尽早回来。”
赤战点点头,一行人化作黑点,带着狼群消失在地平线上。
天上下着瓢泼的大雨,地上泥土沾着水化作泥浆,地上躺着几具尸体,血顺着雨水,将地上染红,被冲淡的血水变成透明,慢慢颜色变淡。
距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茅屋棚子里,地上还有几具尸体,尸体的后面是一个受伤的男人,他的胸口全是鲜血,一把刀半砍在他的手臂上,不过好在没有伤到动脉,经过简单的药石敷了处理一下,他用手压住手臂,过了一会儿血停止了下来。
“真的止住血了,黑熊,你以前是巫医吗?”本以为必死的仓壑都要绝望的闭上眼睛了,可是黑熊创造了奇迹,竟然真的带着自己逃离了追杀。
“不是,只是……以前巫教我处理过伤口。”
仓壑笑笑说道:“那你在你的部落一定也是很重要的人物吧,不管是部落的巫还是城池里的巫医他们都不会轻易教授常人这些东西的,就算是我以前作为拉布城未来的继承人,**巫医也没有教过我任何医治的手段!”
男人的一双眸子眼中神色晦涩难辨,苦涩地说道:“其实不是因为我是部落,只是……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当时巫受了伤,只能他告诉我怎么做,我自己处理伤口。”
“好了,等过了今夜在说,明天早上离开的时候,我们就放火烧了这里。”
黑熊转过话题,用布简单的包裹好自己的伤口后,说道。
“好。”
☆、第62章
仓壑望了望天空上高挂着的明月,此刻山风如刀刮过人脸,激烈的在雨水罗成的泥坑中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焦黄的土地在乌压压的黑云下是灰黑色的,透着几分冷意。
关山月边上响着焱燚人特有的乐器,是用木头雕刻成的口风琴,精湛的技艺一看就知道是匠人氏的手艺,远处带过一片愁云,山洛身边跟着几个孩子,她一边吹着口风琴哄着孩子们睡觉,旁边是热烈的篝火。
认真学习了一天如何耕种的越临累得半死,在焱燚开出来的新地上,随意的吃了几个烤土豆和简单的烤肉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
屋子里灯火通明,门外却站着三只可怜的小生物,听见身后的声音,齐刷刷的转过头看向越临,三只已经长到人半腰的白尾雕同时瞪着一双鹰眼看向越临。
将近半个月没有看见越临的白萌,开心的在地上撒着脚丫直奔越临的面前,不过半个月以来突然疯长的体重让本来就胖嘟嘟的白萌变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大胖子。
白萌扑腾着翅膀飞到越临的面前,还想像冬天一样把身体放在越临的肩上。
这只蠢鸟……
越临倒在地上,浑身的衣服都被被泥浆弄得脏乱不堪,头发发丝上也是泥浆覆盖了厚厚的一层,越临的脸颊上和眼睑上有被沾起来的泥浆溅射在脸颊上。
“白萌,快下来,你太重了!”
肚子上站着的白萌却踱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到越临的面前,然后还高兴的用脑袋亲昵的蹭蹭越临的脖子,完全没有发现越临根本都都不能动一下的身体。
这几天出门白萌是吃了激素吗?长这么快,要死人了!
“白萌……咳咳……你先下来。”
越临伸手拉过白萌右边的翅膀,然后把白萌拉到一旁,示意它下去,白萌歪歪脖子,不开心的用自己的喙,轻轻的啄了越临一下,然后从越临的身上跳了起来,飞到半空中。
“咕!”
门吱呀一声打开,乌宸走出来,看见躺在地上浑身是泥的越临,微微皱着眉头,然后把人抱起来,狭长的眸子冷冷飕飕的扫过正在远处飞得一颠一簸白萌。
“咕,咕!”不关我事,是小秃毛怪自己倒下的!
砰——
行云流水的动作,不带一丝拖泥带水,门应声而关,一阵西风吹过,低矮的云层随着西风向东流走,屋子内被灯火照射通明,外面是灰蒙蒙的寂静。
三只半大的白尾雕面面相觑,我们的窝还在里面QAQ
“嘣嘣嘣!”白萌用自己的嘴巴敲门,发出啄木鸟一样啵啵啵的声音。
“咕!”让我回家!
“咕!”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屋子内,越临脱下被白萌弄脏的衣服,随意的放在水中,然后准备好好的洗个澡,巨大的陶罐里盛满了温热的水。
门一直响起,越临看向乌宸,笑着说道:“要不让它们进来吧,衣服脏了就算了。”
“不行,它们三个个个都长到半人高了,进屋子太挤了,而且……不方便。”乌宸神情严肃,一双眸子却在偷偷飘着越临此刻在水中的身体。
乌宸提着一旁的三个鸟窝打开门。
“咕?”开门了?
三小只齐刷刷的仰着脑袋看向乌宸,这是要我们进去了?
白萌试探性的伸出一只小脚丫,见乌宸没有要收拾自己的动作,飞快的撒着步子往屋子里跑。
白萌的行为完全无视,乌宸慢悠悠地走到白翎巨大的鸟窝旁,放下三个小一些的鸟窝旁。
鸟窝里铺着一些柔软的皮毛,还有一些柔和的干草,本来是焱燚人用来做房顶用的,不过自从有了匠人氏和陶的制作方法,新修的屋子屋顶现在都是用瓦片做成的,比以前更加的挡风。
屋内烛火通明,越临在水中默默地看着被卡在门口的白翎,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白白胖胖的屁股被门卡在外面,白萌急得直叫唤。
乌宸一把提起白萌的两只翅膀,用力丢出,但是因为白萌现在的重量级已经不能把白萌丢出老远,只丢出几米的距离。
砰——
门关上,白萌呜呜的两声然后转身离开,决定向自己的麻麻白翎告状。
“白萌好像……也张太胖了。”
越临坐在水中,清洗,想到白萌刚才的样子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突然脑海中想到当初刚刚抓到白翎的时候,白翎救了自己后被乌宸喂得连飞天都不能。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看见视线来的方向,直勾勾的眼神不带任何的遮掩,就像要吃人一样,越临微微有些脸红,脸颊上带过两朵红晕。
“你别没事盯着我看啊,我都不能好好洗澡了。”
乌宸走到陶缸旁,一把按住在水里转身的越临,声音低低扫过越临的耳边,沙哑中带着强烈的情|欲。
“我来帮你洗。”一双巨大的手覆盖在少年的肌肤上。
这个澡洗完,估计我也完了_(:зゝ∠)_
男人炙热的吻落在脖间,被人轻轻的撩拨。
……
清晨浑身酸爽的越临,静静的躺在床上,一旁男人正端茶送水。
“阿哥,阿嫂?”
乌古走进小屋,看见正躺在床上的越临,歪歪脖子,疑惑地问道:“阿嫂,你不舒服?”
“……恩。”
一旁的乌宸倒是神清气爽,一边高兴的弄着东西一边笑着摸摸自己的脸颊,看27 向越临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淡淡的笑意。
“阿哥,你还笑!阿嫂不舒服,都是你没照顾好。”
乌宸一把提住乌古,丢在大门口外,幽幽地说道:“恰恰相反,是你阿哥照顾得太好了,自己回去,别老过来打扰我和你阿嫂。”
越临听见乌宸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能愉快的做对象吗?
越临鸵鸟的捂住自己的脑袋,然后瞪着乌宸。
“看我干吗?我照顾的不好吗?”男人不坏好意的声音,和鼻息间的呼吸扫过越临的脸颊。
“……”
“照顾的好,我阿嫂还会不舒服?”乌古疑惑的对着已经关上的门,挠了挠脑袋,“完全搞不懂啊……”
风吹过地上的绿色,像一道道绿色的波浪,一行人慢慢的走在杂草从中,他们骑着马匹身边跟着几只半人大的狼,狼啸声过去,几只鸟兽飞散开。
元蒙走在乡间的小道上,这是一片新的田园,一阵微风拂过,摇曳了地上的几株水稻,水稻里的水此刻已经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干净,现在变得浑浊不堪,田里的几个男人都看向越临和元蒙。
大风部落留下的几个男男女女都在田间教授着种植的方法,焱燚人都学得极其的认真,他们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微笑。
“越临巫好。”大风部落被留下来的藏塬站在越临的面前,脸上带着笑。
“藏塬这几天水稻长得怎么样了?”越临悠然的看着这个不知道自己已经是被自己部落放弃的男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