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承道呐呐的问:“这、这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
“之前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他显然不知道有人要来,他一股脑的把房门钥匙和备用钥匙都扔在桌子上,正常的管理员绝对不会这么做的。”韩琛看向布蕾,“还有你。”
布蕾眨眼,指了指自己:“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房间的墙壁上贴了几张你的海报,你还记得吗?你们昨天吵了几句,那时候我发现他并不认识你。”韩琛指了指厨房,“最奇怪的一点是,他说他前天杀了鸡,可是前天晚上郊区差不多凌晨才下雨,也就是说他半夜在客厅里杀鸡,我猜那一滩血不是鸡血,而是人血。”
小姚惊慌的说:“对,我之前看新闻说,有个连环杀手,为了钱财杀了不少人,后来躲了起来,一直没抓住。最后一次有人见到他就是在A市,那个连环杀手难道就是他?”
白望城说:“难怪我在他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韩琛点头:“之前我敲开他房门的时候,发现他房间有一股腥臭味,我猜他把尸体放在了房间里,也因为这样,他通常不离开房间,哪怕出来上个厕所也要锁门。”
“那他为什么不离开?”笑笑胆怯的问:“难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韩琛摇头:“他把尸体藏在房间里是最大的败笔,盘山公路正在修整,山路很难走,如果他消失不见,我们第一反应就是他房间找他,一旦我们发现了尸体,警察很快就会找到他,所以他只能等我们离开之后再逃跑。”
笑笑指了指一楼的房间,小声问:“里面有具尸体?”
“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韩琛在逃犯的身上翻找了一通,找出钥匙打开上锁的房门。
门被打开至最大的幅度,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恶臭飘了出来,墙壁上贴满了布蕾的照片,有些是电影截图,后期还经过了PS,尺度之大令人咋舌。
布蕾提着一只脚跳过来,暴跳如雷的想去撕墙上的海报,苏晨从身后一把抱住她:“不要不要,到时候警察会找你麻烦的,先忍忍吧。”
布蕾气的退出了房间。
房间长时期封闭,加之原本潮湿的环境,那股夹杂着各种异味的酸臭令众人反胃。
顾庭希捂着鼻子,指了指床上鼓起来的被子:“那里。”
韩琛掀开被子,真正的管理员死不瞑目的躺在那里,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面目狰狞的如同恶鬼一般。
韩琛用身体挡住顾庭希的视线,将被子盖了回去:“等警察来处理吧。”
确定了韩琛所说的都是真的之后,那种恐惧感反而越发深重,大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反而巴不得快点把门关上,远远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名逃犯颓然倒在地上,阴冷的“咯咯”笑了起来,“这老家伙有点本事,差点把我给杀人,幸好他以为自己杀了人,放松了戒备,才被我反扑成功,不然死的就是我了。”
房承道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他焦急地问:“那他为什么要杀赵胖子?纯美呢?纯美死和他有关吗?”
“李纯美的死和他无关,赵胖子也不是他杀的。”韩琛说,“如果不是因为赵胖子死了,我们报了警,他也不至于急着逃走。”
房承道急切的问:“那凶手到底是谁?”
韩琛沉默的舔了舔嘴唇,客厅里倏然安静了下来,只有雨声依旧凛冽。
☆、捕风(十四)
“有一个地方我之前弄错了,不过幸好还来得及想明20 白。”韩琛叹气,“因为水壶里面没有氰.化.物的痕迹,而茶杯里面有,死者的死亡时间在昨天十点到十二点之前,所以我们推测在那个时间点里,凶手去过死者的房间,并且在他杯子里面下了毒。但我忽略了一点,很重要的一点。”
韩琛顿了顿继续说:“见识过他房间的各位应该可以发现,赵胖子是一个有些……随性或者说是邋遢的人,我今天才知道,他昨天被我弟弟打了一顿,手也受了伤,在这种情况下,他有很大的可能性忽视了水壶里面有东西,氰.化.物是一种很危险的化学药品,只需要很轻微的量就足以致命。他在十点之后烧水泡了杯茶,也因此中毒而死。”
顾庭希琢磨了会儿说:“可是你不是检查过了吗?水壶里面没有异常,那怎么可……有可能!”他猛的转身看向苏晨,“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很有可能换走了水壶。”
苏晨微微蹙眉,沉着冷静的听着他们的分析。
顾庭希回忆了一下说:“你虽然和布蕾睡在了一间房,但是你自己的房间是303,而赵胖子的房间是304,正好在对面,要换走水壶一点也不难。”
韩琛点头:“昨天管理员,不,那位逃犯把备用钥匙一起扔在了桌子上,凶手顺手拿走了304的备用钥匙,他趁赵胖子不在的时候溜进他房间下了毒,其实并非凶手离开案发现场时没有关上门,而是今早换走水壶之后才打开的门,目的是为了成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布蕾眼中突然浮现起了水花,她难以置信的摇头:“苏晨,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苏晨微微一笑,握住布蕾的手:“他们说的当然……都是假的……”
她冷下脸看向韩琛:“一切都是你们的凭空猜测,我没有杀人,如果你们有证据就抓我。”
顾庭希突然想起刚才苏晨非要上楼的事情,他眼睛一亮:“对了,凶手着急换走水壶,一定还没有时间毁尸灭迹,只要看看苏晨房间的水壶里是不是有氰.化.物的残留物,就一清二楚了。”
涂清瞪大眼,呐呐的问:“你刚才不是去拿可乐?你是想去清洗水壶?”
苏晨哈哈大笑:“那就尽管去查,抱歉,你们搞错了,我刚才确确实实是想拿一罐可乐而已。”
顾庭希皱起眉,苏晨说的没错,在整个计划里,她未必没有时间清洗水壶,如果她手脚够利落,胆子够大,完全可以在换走水壶之后,清洗完毕再假装发现尸体。
苏晨勾起唇,卸下那副柔善可欺的伪装,真正显露出来的却是成竹在胸的邪佞。
布蕾迷糊了,她似乎看不清苏晨的真面目,但她下意识的却想信任她,她的视线来回的在韩琛和苏晨面上游走,几次想开口却又沉默了下来。
韩琛看向苏晨的眼神染上了一丝凄哀,“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万无一失的犯罪,任何的罪恶都有偿还的一天。”他深吸了口气,说:“你或许以为我说的证据是水壶里的氰化物的残留物,但其实我所说的并非这件事。”
苏晨皱起眉,敛去脸上的笑容:“你不用糊弄我,我没有杀人,我不会承认的。”
韩琛苦笑:“或许你没有注意到,赵胖子房间里的水壶,和你房间的那一个,并不是同一个型号,你拿走了水壶却没有拿走底座,只要找到真正匹配的水壶在哪间房间里,就可以证明凶手是谁。”
顾庭希恍然大悟:“对,我怎么忽略了这一点,赵胖子房间的电水壶并不是坏了,而是信号不匹配。”
“为什么……”布蕾的眼睛里掉下了眼泪,她眨了眨眼,嘀咕:“是不是搞错了,还是我睡迷糊了。”
事已至此,房承道却不敢往下问,他执着的想要找出杀害李纯美的凶手,却又害怕这一刻真的到来。
苏晨没有回答布蕾的话,却是蹙着眉沉默的看着韩琛。
“还有花园小区那位凶手……”韩琛苦笑,“刚才回来的路上,我接到了一位警察朋友的电话,李纯美的案子有了新的证据,可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
房承道猛然看向他,“凶手是谁?难道也是……”
“李纯美所住的那栋楼里,在五楼有一间空置了很久的房子,那种老房子的门锁很容易打开,凶手在李纯美死前的一周里用万能钥匙开门,并且藏在了里面,在李纯美死的那天里,她带着刀去了她家,实施了她的杀人计划,不过巧合的是,那一天房鑫也去了李纯美家,并且侵犯了对方,正因为这样,他间接地替凶手顶了罪。”
顾庭希有些疑问,“可是一楼的针孔摄像机没有拍到凶手进出那栋楼啊。”
“没错,因为凶手在杀了人之后并没有离开,她一直藏在那间空房子里,警察调查的时候以为里面没有人居住,所以并没有深入调查。”韩琛凝重的叹气,“凶手很沉得住气,陈逸飞再次调看监控,才发现凶手直到结案之后才离开那栋楼。”
“我没有地方住而已。”苏晨几乎快撑不住了,她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几近崩溃的情绪。
“警察已经在那间房子里找到了你行凶时穿的衣服和戴的手套,你虽然洗干净了,但经过鲁米诺测试发现上面残存着死者的NDA。”
苏晨深吸了口气,生硬的说:“都是我杀的。”
“为什么?”房承道喘着粗气,双目充血,“为什么要杀纯美。”
“她不死,布蕾永远成不了女主角。”苏晨转身走向布蕾,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温柔的说:“我知道你很想演这部戏,那个李纯美她替代不了你,我会照顾你的。”她的神情变得不太对劲,说话的时候语无伦次的,手劲大得吓人。
布蕾双手发红,使劲的想要甩开她。
苏晨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猛的松开手,担心地问布蕾:“疼不疼啊,我不小心的,你要喝饮料吗?肚子饿不饿?”
“神经病,你离我远一点。”布蕾一把推向她的胸口,惊慌的躲在涂清身后。
苏晨脚下一个踉跄,她失神的看着布蕾,缓缓的说:“肚子饿记得告诉我。”
“那赵胖子呢?你杀他干什么?”小姚呐呐的问。
苏晨突然冷下了脸,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不是他给布蕾介绍那位富二代,布蕾怎么会这么痛苦!他做拉皮条的生意,原本就不得好死!”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和阿辉是真心相爱的,我们分手也是和平分手,我是难过,但是跟赵胖子没有关系,我们不是通过他认识的!”布蕾朝着她大吼,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片花白,几乎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我以为是他对你始乱终弃,抛弃了你……”苏晨突然喘起了气,声音变得无比嘶哑,“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涂清皱眉问。
“我来之前,已经杀了他……”苏晨捂住脸跌坐在地上,失声痛苦。
布蕾突然止住了眼泪,她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苏晨,她抬起手一巴掌打向她,绝望的说:“早知道你会这样,当初我就不会把你从垃圾桶里捡回去。”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警察来之前,苏晨一直坐在窗口,她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叶,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房承道搬了张小板凳坐到门口,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他抽完最后一根烟,舒坦的吐了个烟圈,转头朝韩琛说了句:“谢谢。”他的脸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浑浊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明。
离开影视村之后的一个星期里,顾庭希看新闻才知道,苏晨和布蕾是校友,苏晨的父母曾经被人追债,她躲在垃圾桶里才逃过一劫,那时候布蕾恰好路过,她把苏晨带回家,收留了她一段时间,还拿了一笔钱给她应急。
难怪苏晨会说布蕾是嘴硬心软的类型。
看新闻的时候,顾庭希正和韩琛在小饭馆吃饭,顺口问了句:“你说苏晨是喜欢布蕾,还是想要报恩?”
“这种不是喜欢,只是执念罢了,这些行为令她有一种成就感,让她自认为是布蕾的守护神,而不是一无是处的追随者。”韩琛笑着往他碗里夹了块香菇,“真正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懂什么啊,你谈过恋爱吗?给你机会你都不谈,还跟我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不懂装懂。”顾庭希扁嘴,“快点给我剥虾啊。”
韩琛笑,剥了个大虾送到他嘴边。
两人吃过饭就分开了,顾庭希约了徐简阳在咖啡店见面,时间到了人还没来,正等得有些焦虑,玻璃门被推开了,一个胖大哥顶着一脑门的汗小跑了进来。
“一杯抹茶奶昔,外带的。”
顾庭希走过去拍他的肩膀,笑:“蒋哥,干嘛呢?”
“哎哟,这么巧啊。”蒋成龙笑哈哈的和他握手,“我买个饮料,周舟喜欢喝这个,我巧好路过就给她买一杯。”
真是二十四孝舅舅,顾庭希笑了笑,电话响了。
果不其然徐简阳放了他鸽子。
他气得要命,徐简阳那孙子早点说,他就跟着韩琛走了,这种时间早不早晚不晚的,回家看电视啊?
蒋成龙接过服务员递来的饮料,笑着说:“你下午要是没事,不如去我侦探社做客啊,周舟马上要出国念书了,我们今天晚上要给她办派对,要不要来玩玩?”
他顿了顿立马又说:“都是她同学,全是小年轻,可不是我们这种老家伙,哈哈。”
顾庭希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痛快的说:“那行,我正好有事找你,走吧。”
蒋成龙笑逐颜开,“走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不写什么毒了,好像很多都违规,下次就用剧毒,超级剧毒,慢毒,超级慢毒来代替吧......还有就是,今天被锁才知道,有的字会变口口,下次一起重头修一下文。以后我注意。
☆、捉影(一)
自从委托蒋成龙帮他调查那些陈年旧事之后,顾庭希夜夜都做恶梦,他走在长不见尽头的走廊上,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慵懒的倚靠在栏杆上,蛊惑般的朝他招手。
有风吹在男人脸上,吹动起他细碎的长发,洁白如雪的白衬衣在风中鼓作,消瘦的身体令衬衫显得空空荡荡的,脆弱的仿佛随时会化为乌有。
滴——滴——滴——
房间里响起突兀的闹钟声,顾庭希猛的睁开眼,浑身像是浸泡在水里一样,背上的汗打湿了被褥,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脑门上。
他甩了甩头,疲惫的掀开被子下床。
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声音到了门口戛然而止,顾思谦打开门走进来,见他准备起床,笑了笑说:“还怕你睡过头了。”
顾庭希揉了揉眼睛,“没有,我记得的。”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很热?”顾思谦微微皱眉,摸了摸他的脸,“做噩梦了?”
“没有,我火气大嘛。”顾庭希拨开他的手,拿起衣服往卫生间走,“我洗个澡啊,让爸等等。”
顾思谦笑着摇头,说:“胆肥了,敢叫咱爸等,你先洗,我下楼等你。”
“嗯。”
楼下顾仲平已经吃完早餐,正在喝茶看报,听见声音往楼梯处看了眼,问:“庭希还不起?”
“在冲澡,一会儿就下来了。”
顾仲平看了眼墙面上的钟,才早晨五点半,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心疼:“实在起不来,就不要勉强了,送不送都是一样的。”
顾思谦在餐桌前坐下,喝了两口粥说:“难得他一番心意,您可千万别打击他。”
顾仲平微微叹了口气,深有同感的说:“这次回来确实是懂事了不少,这么快就长大了。”那口气听上去竟然还有几分遗憾的意味。
两人说话的工夫里,顾庭希急急忙忙的从楼上往下跑,把楼梯踩得地动山摇。
“慌什么?先把头发擦干。”
顾仲平数落起他来完全不留情面,顾庭希也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当成了耳边风,他拿了个包子叼在嘴里,说:“可以走了。”
顾仲平拿他没办法,也就不再啰嗦,即刻动身前往机场。
顾仲平和顾思谦谈了一路的公事,顾庭希一言不发的装木头。
到了候机室前,顾仲平语重心长的和顾思谦道别,到了顾庭希那里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父子尴尬的站在那里,谁也没开口。
眼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顾仲平憋了半天说了句:“没钱了就告诉爸。”
顾庭希无精打采的点头,等顾仲平要转身的时候小声说了句:“爸,你要是没空回来就打个电话回家,我去看你。”
顾仲平突然眼眶就红了,像是被烟熏了似的,蔓延到了眼角,他拍了拍顾庭希的肩膀,笑着应了句:“好,爸知道了。”
离开机场的路上,顾思谦一路都带着笑,顾庭希被他笑的烦了,瞪他:“你笑什么?”
“你说一句软话,咱爸他后半年心里都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