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蓝正平的小心脏就吊了起来,他问:“等等,你们难道就不派人来保护我的吗?”
谢警官点头说:“你的安全问题我们当然会派人多加注意,但毕竟警力有限,肯定不能做到面面俱到。”
说到这里,谢警官从兜里掏出个钥匙坠一样的玩意,扔给蓝正平:“这是个追踪器,如果真不走运在我们视线外出事,你就按一按上面的按钮,就能够直接发求助信号了。”
蓝正平接过来,失望道:“就这样啊……话说,等出事再按会不会太晚了啊?”
谢警官说:“放心,你这回找个安保好的小区,最好摄像头多一点的,你别把它想得这么可怕,类似的生物我们以前也接触过,顶多就是习性和地球上已知物种有点不一样,智商可能高一点而已。”
这话并没能给蓝正平带来多少安慰,他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小命,原本还想为自己多争取些,但发现谢警官已经将注意力放回在昨夜那怪物留下的痕迹上,显然无心继续搭理他,蓝正平十分郁闷。
最后他还是无奈接受当前建议,从屋子里收拾出整整三箱衣物,再加上些林林总总的杂物,蓝正平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拿出手机,预约了辆的士。
蓝正平边自行将东西搬下楼,边想:得考虑买辆车了,以前能在金主们的车库里借来开,但现在一个个都断了联系。哎!突然发现很多东西都得自己准备,钱包也得大出血了。好在谭雪的那份遗产够他挥霍一段时间,不过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找下一条船时,额头就突然撞上一栋肉墙,蓝正平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揉了揉额头,不爽地嚷道:“怎么都不知道走另一边啊……”
然后一抬头,发现他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交流过两句的那个老外,好像是叫菲利克斯什么的。
“哎,是你啊!”蓝正平刚说完,就想起对方不会中文,准备切换回他那蹩脚的英语来打招呼时,谁知对方就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搬家吗?”
“!”蓝正平霎时被震住了,忽然想起先前自己因为对方没回话,所以就以为人家不懂中文,想不到当时对方只是单纯不想搭理他,一时间脸色很是好看。他干巴巴地笑道:“呵呵,原来你会说中文啊,早说嘛!弄得我之前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话。”
菲利克斯看着蓝正平略显难看的脸色,仿佛毫无察觉,嘴角微微上扬,深邃的眼睛显得格外幽深。
不过在此之前蓝正平已经把他当作性格怪僻的艺术家,虽然有些恼他先前的行为,但回想印象中这一类人都是挺清高,瞧不起他们这些愚昧的凡人,所以这么一结合,好像也能解释菲利克斯对他的无视。
蓝正平很快就释然,然后回道:“最近手头有点小钱嘛,就换个环境好点的地方住。”
菲利克斯点点头,抿嘴不语,在蓝正平快受不了这种沉默,准备借口说再见时,他突然问道:“你叫什么?”
“啊?”蓝正平被对方今天这一系列古怪的表现弄得有点懵,不过还是很快回答,“我叫蓝正平,嗯……中国人的名字对于你们来说好像不怎么好记,你叫我John也行。”
“蓝正平……”菲利克斯第一次说时发音还有些奇怪,很显然是带着外国人刚学中文时的那种腔调,但在重复念了两三次,就已经变得十分标准。
蓝正平听着自己的名字被对方再三重复,男人的音色低沉富有磁性,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对方嘴里缓慢地吐露出,不晓得的话大概还以为他在叨念自己的情人。
情人……蓝正平突然一个激灵,再看菲利克斯时眼神已经变了。
蓝正平这人情商可以说很高,也可以说很低,他这个人没心没肺常常理解不了别人的为何心塞痛苦,但一方面涉及到谈情说爱时他的反应能力又能达到很高的程度。
譬如现在,刚开始时蓝正平还有点琢磨不透这个老外今天的反常,而现在听着对方有些执拗的练习自己的中文名时,他就懂了。
妈的!死基佬。
事实在这世上的人群当中,完全异性性倾向的人只占总人群的10%~15%,大约80%的人都具有双性倾向。
蓝正平从来都不排斥同性恋的存在,只不过他在性向选择上还是更加偏爱女人,除了个人喜好外,这或多或少都与他过去接触过的同性恋人群有关。其实任何圈子都有好有坏,但鉴于蓝正平本来所交往的人群就比较混乱,所以自然的他所接触到的同性恋者也不会太美好。异性恋好歹还有法律上婚姻作为束缚,双方会顾及面子,但没有事实婚姻做保护的同性恋乱起来时就真的是让人大开眼界。
意识到这个老外对自己有好感后,蓝正平立马本能地进入状态,开始若无其事地考量着面前的男人。
五官不必多言,气质上乘,如果自己站在他旁边肯定会被夺去风头。身上的衣物虽然偏旧而且看起来廉价,但男人的仪表打理得十分整洁,就是穿着这么身衣服也不折损他的魅力。再看衣服下那隐隐约约的身体轮廓,实际情况可能要脱衣服后才能看见,不过鉴于对方背肌结实,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都流畅美观,平时估计也有健身习惯。
简单地说,除了衣着方面会扣分外,对方其他方面都十分优秀。
蓝正平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你发音已经够标准了,也不用重复这么多次吧!”
菲利克斯微笑着看他,眼中微光流转,蓝正平一个情场老手愣是被看得耳尖发红,赶紧不敢再与他对视,心里暗自补上一句:还是台大功率发电机!
被这么双能发电的眼睛看着,有瞬间竟让向来只对女性抱有好感的蓝正平有些把持不住。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老外就算是在异性恋的圈子里也是炙手可热的选择,至少这人去到夜场的话,不用做什么都会有大把女人倒贴上来。不过想来对方也不用去夜场,按着他印象里这些搞艺术创作的人,私下情人可不少,还老爱打着追逐真爱的旗号乱搞男女关系。而且搞艺术的好像不少都是男女通杀的,以对方的资本,想必以往也有过不少床伴吧。
蓝正平一边用八卦的心态猜度着对方的私生活,暗暗回看菲利克斯,对方的优秀并没有让他衍生出嫉妒之情,相反是刺激了他作为男性的竞争意识以及征服欲,而想到这样的人对自己有好感,他又不免对自身魅力而感到沾沾自喜。
“你准备搬去哪里?”菲利克斯这时问道。
蓝正平收敛心神,有意识地在一个同样优秀的同性面前表现自己,露出痞气的微笑说:“搬去市中心而已,离这里也不是很远。”
“嗯……”菲利克斯从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加上今天,在三次短暂的接触中,蓝正平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并不擅长交谈。
这点倒和他身上那股阴郁文艺的气质相符,第一次接触时蓝正平就已经感觉对方是属于高冷那类,平时的人际交往中,这个人肯定是要别人去迁就他的那种。
蓝正平并没有看上菲利克斯的意思,但也对此人产生出几分兴趣,主要还是难得遇见与他不相上下的同性,除了有几分心心相惜还顺便有着想带坏人家的想法。
既然对方不善于主动,那他也不指望对方做出些什么了。
蓝正平拿出手机,随意地问道:“对了,你们外国人在中国平时是用什么聊天软件来联系的?有玩微信吗?”
按着蓝正平的想法,这年头就算没玩微信,好歹也有部手机,要到了号码,进一步联系是迟早的事。
谁知道还真的有特例,眼前的外国人听到这问题后,突然顿住,样子变得略为局促。蓝正平观察到后,心里哑然,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该不会来中国没多久,手机卡都还没办吧?”
菲利克斯沉默地点点头。
这让蓝正平也变得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恰好此时电召的出租车来到了楼下。
他只好略为遗憾地表示:“那就没办法了,本来还想看看你们玩的是哪种聊天软件。我叫的出租车来了,先不聊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菲利克斯抿嘴不语,在看见蓝正平拖着行李箱,辛苦地下楼时,他默默地走过去,帮对方提起最重的箱子。蓝正平为他举动感到惊讶,看见对方闭嘴完全不欲解释的样子,他挑挑眉,忍不住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得更久。
大约是菲利克斯并不喜欢被他人过多关注,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仿佛有点困窘。
蓝正平留意到后,心想他大概要推翻先前的一个猜测了,对方恐怕没他想象中感情经历丰富,相反……是个纯情种啊。
这样的认知令蓝正平得意之余,原本那一点点的兴趣也开始逐渐增多。
在免费劳动力的帮忙下,原本需要跑两趟的事现在一趟就完成。
菲利克斯犹如一个忠诚的仆人般,帮着蓝正平把行李拿下楼后又搬上车后箱,对于这种无言的示好,蓝正平佯装不懂的全盘接受了,翘着手站在路边,等着菲利克斯帮他把东西都搬上去。
前方驾驶位上的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车尾的两个男人,一个在弯腰搬东西,另一个却光在一旁站着,看两人的样子好像也不算熟,关键是搬行李的还是个外国人,这让他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这都别人的事,司机也就心里有点好奇,倒没打算探究太多。
菲利克斯人长得牛高马大,没费多大劲就把行李给搬上去了,蓝正平看着他额头汗都没留一滴,不禁心想:老外的体力就是好。
他自己平时虽然也有去运动健身已保持体型,但这暑天火热的天气里提着东西下楼,背上不免还是出了层薄汗,也不知是对方体质问题还是体力太好没怎么费劲,以致于搬完一轮行李都没出汗。
不管怎么样,这大热天的对方帮自己忙活完,自然也不能说连好脸也不给一个,况且蓝正平本来就脑子灵光,看菲利克斯这无怨无悔付出的样子立马就想到该如何利益最大化了。利用别人的好感似乎不大道德,但自己傻就别怪被人玩,蓝正平想道。
作为一个在男女关系中扮演着渣男角色的人,实在不能指望蓝正平有什么良好觉悟。
上车前两分钟,蓝正平嘴上和菲利克斯道着谢,然后摆出一副好哥们的姿态,从口袋里掏出张设计得有些骚包的名片塞进菲利克斯手里,说:“茫茫人海中相识一场也算是种缘分,而且你还帮了我两回,咱们算是朋友了吧?你一个老外异国他乡的,如果遇上什么人生地不熟的事尽管找我,平时也欢迎找我聊聊天,出来泡吧什么的。”
菲利克斯接过名片,将它紧紧捏在掌心里。
蓝正平笑眯眯地说:“我先走了,等我新家弄好后欢迎你来参观。”
“嗯。”菲利克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然后抿着嘴看着蓝正平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上去,然后出租车绝尘而去。
在蓝正平收拾新住处的时候,调查组那边的最新鉴定情况却又令一众探员们进入了死胡同。
“乌鸦?你说这就只是只单纯的乌鸦?”
谢警官看着新鲜出炉的鉴定报告,一脸“你唬我吗”的表情冲着鉴定科的人问道。
鉴定员耸耸肩,说:“如果要详细补充的话它的品种是鸦科中的渡鸦。”
谢警官追问:“还有呢?”
“嗯……是属于青藏亚种的渡鸦。”
“……”谢警官深呼吸口气,努力使自己以较为平静的语气说,“但据我们的目击者描述,那显然不单纯只是只渡鸦,它还长有章鱼的腕足、羊角、人的身体和一双兽瞳。”
“那很显然,这只怪物和我们以往接触到的那些有点不同,至少基因方面是这样。”
谢警官眉间拧成一团,鉴定科这边也不会儿戏的给出结果,既然鉴定报告上都这么写着了,看来是真没法验出来。
“细胞活性那些难道就没什么异常吗?”根据以往经验,这些超出常规的生物血液或身体组织样本中多多少少都会有别于其他生物,譬如说自愈能力、抗氧化能力、基因的组合等方面,往往会有那么一两项是高于普通生物。
鉴定员摇摇头,肯定地表示:“样本在各方面都和一般渡鸦没区别。”
看谢警官愁眉苦脸,鉴定员好心安慰道:“嘛,血液样本这些不过是个参考,这些生物本来就是超出常规范围,现有科学鉴定不出也很正常。翻查下世界各地的传说故事,说不定会有线索。”
谢警官叹口气说:“也只能这样了,原本还想着这次一早就找到样本分析,事情会容易解决。”
谢警官带着鉴定报告回到小组所在楼层,进门第一张桌,一个戴耳钉,打扮得很潮的青年正对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操作着。谢警官一进门,那青年就抬头看了眼,然后继续盯着自己的屏幕,问道:“哟,鉴定报告出来了?上面怎么说?”
“别提了,这报告有和没有差不多,害我空欢喜一场。”谢警官走到青年身后,“模建好了?”
“还差一点。”青年名叫张力,曾经在某家游戏公司里当过建模师,现在则跳槽成了公务员。
正如专门负责根据目击者描述来绘制逃犯画像的警员一样,张力的工作也是根据目击者描述,绘制出未知生物的外表,然后建立模型以便组内其他警员的捉|捕。
谢警官看着屏幕上栩栩如生的怪物模型,啧啧道:“这次的看上去还真像游戏里的大BOSS。”
这次的是不是BOSS他不清楚,谢警官只知道,现在听完从蓝正平嘴里撬出来的内容后,他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因为鉴定报告未能提供帮助,所以谢警官马上就改变切入方向,知道蓝正平已经搬到新家后,就立马上门约谈。
“你说它用腕足纠缠上你,然后它就对你做了些……不能描述的事?”有多年办案经验的谢警官很快就从蓝正平那语焉不详的回答中,推断出发生对方一直都想掩盖的内容。
“……”蓝正平瞬间好像放弃治疗一样,半死不活地回道,“你都想得到了还问我干嘛?”
虽然他向来玩得很开,和损友们鬼混时也是什么话都敢说,包括床事方面,但是,一般情况下谈的都是自己的战绩,而现在自己是被搞的那个,说难听点一个大男人被另一种生物当作雌性来猥琐,他妈的压根不是什么光荣事,对于男人来说算得上是种羞辱了。
谢警官开始时也没想过会是这么种情况,这和以往处理过的案例完全不一样。
过去出来作乱的异种生物,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人类无意识间冒犯过它们,或是侵入了它们的领地,所以它们对人类做出报复行为。
“你小时候家里有没有给你结过姻亲,或者和什么结过契之类的?”
蓝正平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被揭伤疤后语气不大好地说:“虽然我老家那地方不大,但好歹也是个三线城市,我父母都是受过教育的。”
尽管最初接手的刑侦组已经在对犯人侧写中标上疯狂爱慕者的标签,不过后来发现真凶不是人后,他们这边就否定了这一点,想不到最后还是回到这点上,竟然是只对人类萌生出跨种族情义的生物,啧……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谢警官想,心里也有了将那只生物引出来的方案。
谢警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配合他那看着斯文的外面,让人不禁联想到狐狸打坏主意时的模样。见此蓝正平心里不由的防备起来,心想这警察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谜底很快就得到揭晓,谢警官皮笑肉不笑的和蓝正平商量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我现在有个办法,不过需要你配合一下。”
蓝正平狐疑地看他一眼,问:“什么办法?别说是让我和你假意亲密,刺激那怪物出来吧?”
谢警官两手一拍,笑道:“和聪明人聊天就是方便,我就是这个意思!”
“卧槽?!”蓝正平反应过来后立马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谢警官,“等等!怎么捉捕凶手是你们警察的工作啊,怎么还要我一个受害者来帮忙?那我交的税是白交的吗?”
谢警官没因为对方表现出强烈的抗拒情绪就放弃自己原本的打算,他装作没听清般,语重心长地劝道:“揪出真凶自然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但是你也清楚,这次的凶手不是普通人,而且它有着很强的隐蔽和反追踪能力,目前为止我们掌握到的信息又太少,敌暗我明,想必你也希望尽快回到原本逍遥快活的日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因为一个埋伏在暗处的生物所以过得胆胆颤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