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掉进去了?”听到异响的连辰出来察看。
沈白抱胸旁观:“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黄鼠狼。”见她直直往下沉才去墙角取来根竹竿,又让连辰搭把手把人给捞了上面。
浑身湿透的柳茵瘫软在地上,大睁着无神的眼睛仰躺,出气儿多进气儿少,活像奄奄一息的落汤鸡。
看样子这女人因为陆博的死把他们记恨上了,只是没想到她会故意害人。
连辰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面色不善地看着柳茵。只是人都救上来了,总不可能又把她扔下去吧?他让沈白进去厨房,自己找了个备用水桶把水提上来倒进锅里。
两人谁也没管地上的女人,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自己走了,土里溅上的水很快被太阳烤干。
洗个热水澡可不容易,烧好水还要提回房间,连辰走了两趟才把浴桶调好水。
关上门两人脱了脏兮兮散发着异味的衣服,舒舒服服完全泡在热水里。沈白惬意的眯起眼睛整个人不想动弹。
浴桶对于两个成年男人来说小了点,连辰就把沈白挪到自己身上,见他昏昏欲睡的模样也不打扰他,用手细细帮他搓澡按摩。
被连教授服侍得周周到到,背还贴着他结实有力的胸肌,沈白幸福到冒泡,翘着嘴角就睡着了。
摸了摸怀里人的耳朵,连辰在他脖子上烙下一吻。睡吧,在我身边你可以尽情安睡,什么也不用担心……
再醒来时沈白被连老师抱在床上擦水,干爽的皮肤接触到缎面被子,沈白啾了连辰一口就一掀被子把自己包了进去。
唇上柔软温热的触感一闪即逝,连辰拇指摸了摸,也跟着躺下。
“连老师,我们睡午觉吧?”
“嗯。”
两人在被窝里互相抱着睡了个久违的好觉。沈白醒来时神采奕奕,伸了个懒腰就赤-裸着身体走到床下穿衣服,把管家那借来的衣服套上,沈白悲催的发现衣服大了。
甩了甩胳膊,过长的袖子耷拉几下,沈白不得不把它折起来,幸好长袍刚好及地不会影响走路。但还是有不适应的地方,他底下没穿内裤,感觉凉飕飕特不安全。
连辰还没醒,沈白就着凉透的洗澡水随便把换下的衣服搓了晾在屋檐下。
对面赵月月在门口张望了会儿,“小白?你哪来的衣服啊!”
“向老管家借的。”
赵月月失望的撅起嘴,自从知道老管家害死陆博,她才不敢靠近那个老人家了。
“对了,柳茵中午说回厨房打水就没回来,你和连教授不是在厨房嘛,看到她没有?”
沈白不欲说起水井一事造成麻烦,摇头道:“她打完水就走了,我没注意。”
赵月月有点不放心,进去了何彬房间。没一会儿何彬过来说去找柳茵,沈白毫无疑问拒绝了他。
“连老师还在午睡,找人我们就不去了。”
何彬不悦:“我们好歹也是一起历经生死的同伴,这样是不是有点冷血?”
“再过两天也许你就不会这么说我了。”沈白淡淡道,关上了房门。想杀了自己、必要时候互相出卖的同伴们吗?多么可笑。对于他来说,连辰才是唯一值得信任的同伴。
所有人,包括赵月月也没想到这个他们一直以为开朗好说话的男孩子其实异常冷漠,看着紧闭的房门,赵月月和黄瑜面面相觑。
没多久,连辰往旁边的位置一伸手,摸到了空空的被窝。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视线立刻锁定在房间里的男孩身上。
听到响动沈白放下玉佩,眼神瞟到连辰有苏醒吉祥的硕大,坏笑道:“连老师真是当代柳下惠,坐怀不乱。”
连辰正在穿衣,头也不抬噎回去:“美人坐怀才乱。”
沈白指着自己:“我还不算美人……呸!美男吗?”
“你顶多算王婆,哦,王伯?”
被拐着说自卖自夸,沈白恼羞成怒扑到连辰身上,不小心把桌上的玉佩拂到,摔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不会摔碎了吧?沈白赶紧捡起来,碧玉上不见一丝裂痕。
连辰注意力转移到玉佩上:“去捡到它的地方看看,总不能坐以待毙。”
沈白有心想阻止,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要是连辰因此被老管家惦记上怎么办?今晚就把连老师催眠,自己去找老管家一探究竟。沈白暗自想到,还是带着连辰往花园去。
“万一碰见管家就说我们是来找柳茵的。”沈白想好借口。
“她怎么了?”连辰问道。
“失踪了,月月说她一下午没回去。”
连辰没再说什么,他本就不关心柳茵生死,若不是她中午才害过沈白更是不会问一下。
“总觉得奇怪,一个死在大晚上,一个大中午失踪……”沈白喃喃道:“还都是落单的。”
“知道还要乱跑?”
“唔老师我错了……”
说话之间两人到了花园,那几株醉芙蓉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在翠绿的枝叶间似一团团火焰燃烧。
沈白正欲带连辰去发现玉佩的绿菊那,突然身后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哥哥!”那声音清脆的喊道,听起来是个少女。
沈白和连辰回身看去,枝叶浓密的一株木芙蓉后面站了一位身穿石榴红裙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鹅蛋脸梳着环髻,姿容绰约,有倾城容貌。
见两人转过身来,少女用手帕捂住嘴惊呼一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脸一红提着裙子从花木后面如精灵一般灵动地跑走了,身上传来铃铛的“铃铃”声。
“真像画里走出来的!”沈白赞叹道,随即拉着连辰追去:“老管家分明骗我们只有他一个人,这个妹子看起来就像这家的小姐啊,去问问!”
连辰看他不是被漂亮姑娘勾了魂脸色才没那么难看,快步跟了上去。
“奇怪,她怎么一下就不见了?”沈白在木芙蓉后面的小路没看到那少女的影子,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连辰一把拉住他:“别追了。”
沈白点点头停了下来。这小路前边是一道九曲回廊,两边都是莲池,若在六月天就可以在回廊里赏荷喂鱼,只是现在荷花荷叶都枯萎了,添了几分萧条。
正要往回路走,连辰注意到莲池不远处有口水井,想必是提水料理花园用的。那水井周围的青石板上有一行脚印,脚印不是完整的一只,前掌和后跟中间是空白的,沈白瞬间就想到柳茵穿的高跟凉鞋。
“你在这里,我去看看。”连辰睁开沈白的手走上前去。
沈白小跑几步跟上,被连辰瞪了一眼,他傻笑道:“我一刻都不想跟老师您分开啊~”
拍马屁的功夫日益见长,连辰:“小嘴光甜有什么用,多学学怎么伺候人。”
“……”这个人不是我正经冷艳高贵的连教授。
连辰在井沿往里看去。这是一口没有水的枯井,三四米深的井井壁长满了青苔,里面黑乎乎一片,井底堆积着烂泥。
等眼睛适应昏暗才发现烂泥里露出的一只被污泥染黑的手,还有旁边一团乱糟糟的头发。
“死了。”连辰面无表情的宣布柳茵的死讯。
这在沈白的意料之中,“难道我们的敌人专门找落单的人下手?”
“如果我是凶手,面对这么多人一个一个解决的确是最保险的。”连辰答道,跟着沈白离开。
他们却不知道井底不止埋着一个女人的尸骨。
沈白这才带连辰去看了那株绿菊,花是好花,可惜没有蜜蜂来采。
“没有蜜蜂光顾的花多寂寞啊~”沈白望天,不像自己,天天被采。
他本想叫人回去,连辰却绕过假山径直往小楼走去。沈白追上,小楼二楼的窗户今天不知为何全部关上了,看起来无人居住。
等他们绕道正门,居然和何彬一行人碰面了。
“你们在这里?”何彬怀疑地看着他俩。
赵月月对沈白的冷血还有些耿耿于怀,也道:“不是说不帮忙找人,你们来干嘛?”
连辰对赵月月表现的疏离简直喜闻乐见:“确实不是找人。不过看来还是比你们先发现,她已经死了,就在前面井里。”
“她失踪前和你们在一起,你们明明说不想出来找她,现在又说是找到了她的尸体?连教授,难道你不解释一下吗!”何彬把矛头指向连辰,言语间指责两人是杀害柳茵的凶手。
“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连辰不为所动,紧绷着脸道:“你与其指责我还不如想想明天怎么活命吧!”
其他人知道沈白跟柳茵在中午发生口角,但也不相信连辰会为了维护他而杀人啊。一向是和事佬的王喜贵出来打圆场:“大家都别误会,好好说清楚嘛!”
“是啊,说不定又是管家搞的鬼!”赵月月怎么舍得自己的男神被污蔑,赶紧帮连辰丟锅。
“不知老身搞了什么鬼?”说曹操曹操到,老管家一下子出现在赵月月身后。
赵月月惊了一呆,呆滞地转身,笑得一脸尴尬:“哈哈~您,您听错了吧?”心里却腹诽:老得半截入土了耳朵怎么还这么好使?!
何彬却打算向他问个清楚,不想自己突然就死得不明不白!他目光锐利的看着老人:“从昨天晚上来到这里我们中就死了两个人,管家你不可能不知道什么吧?”
老管家佝偻着身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实在不像是笑的表情来,似乎对何彬的话很是嘲讽:“你们来了这里就要死,早死、晚死都是一样。”
众人心中大骇,他们都得死?这个老人究竟是谁?!
正当大家如遭晴天霹雳时,刘竞突然一把掀起了老管家灰旧的袍子。
暴露在眼前的,是一双后跟虚浮不着地的脚!他站着的时候只余脚前掌拖着鞋子,这分明是一只鬼!
刘竞顿时吓得大叫一声,连滚带爬跑走了。
没想到刘竞那小子一语成谶,沈白贴着连辰警惕地对着那只鬼。何彬和王喜贵还能勉强站着,赵月月和黄瑜只有吓得跪在地上哭着爬的份。
虽然场景不对劲,但沈白还是好想笑。
老管家桀桀怪笑拄着拐杖消失了,时辰一到,都得死!咯咯咯!
“天快黑了,先离开这里。”连辰冷峻着一张脸说道,对付怪力乱神的事连教授也无能为力。
沈白点点头走在了前面:“回房间再说。”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去,像是有人用盖子盖住了天空,没一会就完全看不清了。
沈白见连辰没出声回头看去,不知何时路上只剩自己一个人。
沈白脑袋一懵:连教授被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新文嗷嗷~( ̄▽ ̄~)(~ ̄▽ ̄)~
☆、13个人(九)
不应该啊,怎么连老师一声不响就走没了?沈白茫然的站在月洞门前向黑暗中四处张望,他可以肯定连辰没有走到自己前面去。如果不是遇到意外连辰也不会突然闹消失,因此沈白第一想到的就是男人被弄走了!
他没有犹豫的往小楼的路回去。
月白色长衫即使在黑夜里也足够显眼,一道白色的身影一直移动着。
夜视的能力让沈白在弯弯绕绕的宅子里如白天行走般顺畅,他边走边看,喊着连辰的名字。
走回花园也不见人影,沈白着急起来,紧握的手心冒出潮湿的薄汗。忽然他眼睛一亮,一个身形颀长、背影伟岸的男人出现在不远处。男人穿着跟他身上差不多的长衫,留了一头利落清爽的短发,正是连辰!
“连老师!”沈白欣喜地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那人却仍背着他,浑然没有听到一样大步往前走去。
沈白以为他是在找自己,抬脚去追:“连老师,我在这儿!”
前面的人对喊声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前进着,身体如同新月般散发着朦胧的光芒。沈白就像夜里被烛火吸引的飞蛾,犹不自知地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泥潭。
他正越来越接近满池枯荷的泥塘,看见的连辰也不过是一只扑棱着翅膀的白蛾,沈白被蒙蔽了双眼毫不知情。
眼见着他再走两步就要落入池中,深色的月夜里突然传来一道喊声:
“沈小哥?”
那声音不太,却如同一句咒语瞬间让沈白看见的景象破碎。小路和连辰不见了,出现在面前的居然是水塘!
叮!主线任务一:躲避三次死亡陷阱已完成2/3。
沈白心一沉,原来它真正的目标是自己!
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救了他的人居然是王喜贵。他正像没有拐杖的盲人一样用手在空气中摸索着慢慢前进,沈白见状便朝他走去:“大叔?你怎么在这?”
“啊呀!真是你啊!”王喜贵咧嘴笑着,“这天一下就黑了,我看不到路也不知道自己摸黑到哪了!刚才听见你在喊啥?幸好你穿白衣服,一下就看到喽!”
“我在找连教授……”话没来得及说完,沈白听到身后有东西破水而出的声音,感觉到危险他本能地偏开上身躲避,一束黑色的东西向他射来,被躲过后直接缠到了站在他前面的王喜贵脖子上!
那东西有力的猛缩回去,王喜贵被拉的一踉跄撞倒沈白,还来不及求救就被拖进了荷塘。
沈白倒在地上反应迅速地去拉他的脚,却只拔下了一只鞋子。他又惊又怒,扔掉手里的东西去救人,王大叔正往塘里沉,那塘水本来就不多,但淤泥却像恶鬼深渊直把人往里吞。
“救——啊!”王喜贵感到自己被拖进了冰冷散发着恶臭的泥水里,手脚被滑腻粘软的烂泥裹着无法动弹,不由得向白色的人影求助。就在片刻之间,他身前的泥里钻出个骨架嶙峋的人来,那人几乎整个贴在王喜贵身上像蛇一样往上蹭,最后和他脸贴着脸。
王喜贵脑子嗡的一声僵直了身体,泥里钻出的人像冰块一样冷,他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冻人的温度。他脸上被蹭上了腥臭的烂泥,而眼珠不受控制的看向那黑洞洞的眼眶……
“快……快走!”他从胸腔里艰难的发出声音,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都变了调,因为他耳朵里嗡嗡的已经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
沈白上前的脚步一顿,愤怒的瞪着眼睛,他斗不过那只鬼,但是王大叔会因他而死!
浑身裹着臭泥的骨架咯咯张合嘴巴转向沈白,一束黑色的头发从它身上飞出去,被沈白一把抓住。
扯着头发用力一揪,一颗头颅咕噜滚在水里。然而鬼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甚至它似乎对被冒犯一事怒气高涨,更多的头发朝沈白涌去。
手里紧攥住的糊满泥水的头发突然生长出一大截缠上手臂,沈白一惊将它扯下,脚腕一紧却又被一束缠住。
“快逃!”那边王喜贵已经几乎沉进去整个身子,水浸到了他的脖子。他一口咬住从头颅上长出来的头发为沈白争取时间。
然而这也无济于事,以他微薄的力气不足以阻止鬼物。
沈白身形不稳,见状只能咬牙挣扎着后退来摆脱头发的缠绕。撕扯之间本就过大的衣服更是凌乱,“叮呤”一声有东西从怀里掉出来。
正是捡到的那枚玉佩!
玉佩落下地后像是有意识般歪歪扭扭地向池中滚去,然后“咚隆”掉进水里。
缠在沈白身上的头发一松,像是被人从中剪断一样纷纷无力地落在地上,在黑夜里无声消散。
毫无预兆就脱离了危险,沈白松了一口气。这时水里咕噜噜冒起了泡,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她的衣服被撕成烂条挂在身上,勉勉强强遮盖住身体。
“啊!”女人发出凄厉的嚎叫。
她乌黑的长发披散着,青白的脸露出痛苦的神色。女人无暇顾及沈白,只有眼白的眼睛盯着手里的玉佩,愤怒的想要把它捏碎。
小小的玉佩却异常坚硬,碧中血色更浓。女人实力不敌,片刻间像是被吸收生命力一样迅速枯萎,皮囊连同骸骨化作粉末消散。
没有了支撑,玉佩重新落回水中。
沈白几步上前去救王喜贵,然而他全身只剩鼻子以上还能看见。
王喜贵经历这殊死一幕,已经知自己必死无疑,在黑暗的遮掩下淌着眼泪。
他努力仰着头说话:“沈小哥,我,我口袋有信……”胸口被挤压,他喘了几口气,继续道:“要是你能出,出去……你帮我,交给我女儿!求求你!”
眼见着王大叔要完全陷下去,沈白沉默的用手伸进泥里摸索着,在他胸前的口袋里找出一块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