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若风笑声一敛,声音顿时变得冷冰冰,“你知道师父是怎么死的?”
云潇然一愣,道,“你知道?”
沙若风笑笑,“我当然知道,我竟然不知道他这么疼你,为了给你解毒,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去试毒,所以我在他的药碗里下了千毒灭,送他上西天去了。”
云潇然一时呆立当场,半晌回过神来,挥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捶打过去。
沙若风轻轻巧巧的就捉住了他那毫无威胁力的拳头,依然笑着说,“这都是他自己寻来的,明明我兄弟为流云庄出力最多,他却只因为喜欢你,就意欲将帮主之位传给你,还将剑庐的秘密全部告诉你,同时还提拔三师弟来制衡我和大哥,你说,他是不是自找的。”
“胡说,义父根本没有私心,也从未亏待过你们。”
“谁相信呢,”沙若风道,“谁都知道,只有下任庄主继承人才有资格从现任庄主哪里获的剑庐的秘密,然后独自进剑庐去寻白云剑,学会九天神剑后持剑回庄正式向武林宣布自己是下一任的流云庄主。”
“哼,我哥哥为人宽厚,武艺高强,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但是师傅却处处疑心,从未告诉过他剑庐的秘密,你说,我给他下毒是不是他的报应呢。”
“住嘴,”云潇然暗中运气,凝内力掌于掌心,啪的一张出其不意拍在他的胸口上,这一章虽然对沙若风够不成威胁,但是因为是云潇然震怒之下妄动真气奋力的一掌,竟然让他胸口隐隐作痛。
沙若风看见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的人儿竟然不听话,向自己出手,心中不由大怒,心想,趁着大哥不在,不如将他趁机了结。
刚想到这儿,心中猛然一醒,暗道,我刚才在想什么,竟然与大哥做对,如此这样下去,大哥必然会被我伤了心,但同时又有另一个念头想起,大哥不想伤害他,屡次心软,有这个人牵绊着,迟早会对大哥不利。
两个念头在脑海中激烈交锋,最终,他下定了决心。
于是,他冷冷一笑,“我和大哥还没有玩够你呢,要不,让我先来玩玩,我真傻,当初与你同榻多日,竟没有上了你,反正你的命也不长了,就在这洞里好好侍候我和大哥吧。”
云潇然刚才动了真气,岁岁寒提前发作,哇的一声,从喉咙中喷出一滩血,他捂住心口,扶着石壁慢慢稳住自己的身体,望着眼色越来越可怕的沙若风,心中透着说不出的悲哀,不由哑着声音道,“你,你不要过来。”
沙若风双手抱胸,道,“那好,你自己过来,好好侍候我,我到时会记得好好待你的。”
“滚,”云潇然吼道,哇的一声,一股腥舔冲上他的喉咙,再度从嘴中喷出。
正在这时,一阵轰轰的声音响起,随后又归于寂灭。
那是剑庐石门开启的声音。
沙若风面色一变,大哥竟回来的这么早。
他眼珠一转,“大哥回来了,最好我们来个轮流上,想那个场面一定是香艳无比,你要不要试一试。”
云潇然的脸色已变的苍白如雪,他猛吸一口气,缓缓走向自己的卧室,然后在墙上一个隐秘的凸起处一按,卧室一侧的石壁缓缓移动,露出一个形如大门的通道,山风一阵一阵接连不断从通道涌进来,吹动了他的乌发。
他喘着气侧身看着紧随而来站在门口的沙若风和沙若静,静静的立着。
沙若静大惊,顾不得想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道门,只是着急道,“师弟,你伤很重,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赶紧过来。”
云潇然冷冷的看着他二人,将他二人的形象牢牢记在心中,喘着气诅咒般道,“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玩物,我到那个世界后会一直记得你们二人,我在地狱里也不会放过你们。”
沙若静忙道,“师弟,不要。”心里顿感不妙。
云潇然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突然纵身跃下,沙若静大叫一声,纵身越过去,只见石门外面云雾翻滚,瞬间便将云潇然吞没,不见踪影,自己手中只余留着他的一片衣袖。
望着那看不见底的深渊,沙若静失魂落魄,怔怔的瞧着,心中五脏六腑都宛如碎了一般的剧痛起来。
突然,他一下子跪在崖边,涩声道,“师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不是人。”
看着他那茫然落魄的样子,沙若风走过去,轻轻从背后拥住他道,“大哥,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师傅之死的真相,况且即使留着他,也只不过让他苟延残喘而已,何不就这样,让他早日解脱呢。”
沙若静双眼无神,只是呆呆的望着那片翻滚的云雾出神,喃喃道,“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你。”
沙若风的眼神一暗,连忙拉着云若静,大声道,“大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沙若静恍然一醒,点点头,“记得”
沙若风叹口气道,“现在我们还是要继续相依为命,你知道吗,据我所知,三师弟也在与童战暗中接触。”
沙若静闻言,眸子顿时变得利如锋刃,刚才失魂落魄的表情早已消失,“他如果想趁着这个机会招揽人手,与我们兄弟做对,那我是不会对他再有兄弟之情。”
沙若风见沙若静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不由得大喜,道,“说得对,哥,我们出去商议一下对策。”
沙若静身子摇了摇,而后又变得修直挺拔,他回首望了望云潇然坠崖处,心中仍如千刀万剐,痛彻心肺,静静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弟弟,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好,我们去想对策。”
山风挟着呼啸声一次次冲进这石洞,仿佛在发怒,又仿佛想继续吞噬石洞里的事物,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这呼声。
☆、卷二01八方楼上
三年后,令州城里。
此时太阳正挂在天空正中,在这烈日的炙烤下,南来北往的路人纷纷找地方躲避且填饱自己的肚子。
首选地方当然是令州城的八方楼。
此刻,楼里人来人往往,熙熙攘攘,各色的人物进进出出。
八方楼比较出名的原因主要有三,一是他的厨师技艺一流,能让你心甘情愿的付出手中铜板,临走之时还舔舔嘴皮,恋恋不已;二是他是流云山庄的旗下产业,雕梁画栋,气派不已,呼朋引伴到此一坐,心情愉悦;三是如果江湖中人有幸进入八方楼就餐便有可能遇上你心目中的武林偶像。
所以八方楼历来生意兴隆。
此时,在二楼的大堂上,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胡琴声,伴随着这胡琴声,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卖唱少女身着红衣,轻启歌喉,悦耳动听的声音飘荡在四周。
“流云庄,天下闻,豪客路过请进庄,庄中酒如泉,庄里笑脸迎,温情化作一首词,留客醉人又醉心,又醉心。”
“流云庄,天下闻,旁人路过听我唱,边关风云起,孤胆闯敌营,剑胆侠心压明月,换来苍生笑开颜,笑开颜。”
“流云庄,天下闻,诸君路过听我言,天下第一庄,云帝亲自封,宝剑白云隐剑庐,持剑卫道召群雄,召群雄。”
“好,好,”周围有人拊掌大声称赞。
少女微微一笑,瞬间整个大堂都亮了起来,更有人叹道,“唱的好,人也美。”
噗嗤一声,有人笑开了。
少女脸色微微一红,随后柔声道,“请各位英雄看在小女唱的还可以入耳的情况下,请打赏一下,以便小女养家糊口。”
说着,芊芊玉手举起一个普通的瓷碗绕着大厅走了一圈,只听得叮叮咚咚的抛铜钱声不绝入耳。
忽然有人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这首曲子,每段的唱词意思是什么,我想知道。”
问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布衣少年,周围有人打击他,“你连这首歌都听不懂,闯什么江湖。”
少年脸一红,看来果真是个初出茅庐的江湖新手。
少女好脾气的一笑,道,“第一段唱词的意思是说,流云庄在现任庄主的带领下,早已撇去了往日那种神秘高高在上的身份,变得热情好客,亲切随和,”她想了想,道,“比如说,你是江湖的侠士,到了令州就不怕没了盘缠怎么办,被人欺负怎么办,因为只要你上流云庄解释说明,流云庄不仅把一切给你办的妥妥的,还会好酒好菜招待你呢。”
“原来如此,”少年点点头,道,“那第二段唱词的意思呢?”
“这个嘛,”少女耐心道,“在座的诸位英雄想必大多都知道这件往事,”她润润嗓子,提高声音道,“一百多年前,天下大乱,百姓苦不堪言,外敌西蒙国趁此机会侵入我云国大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这样内忧外患艰苦绰绝的环境里,我朝云宁帝历经艰难带领旗下英雄收服各地割据势力,并统帅群雄彻底击败西蒙,夺回失去的土地,”少女说道这里,故意停了一下,那少年忙道,“宁帝的丰功伟绩,在下从小早已耳闻,但是这与流云庄有什么关系呢?”
少女微微一笑,声音如黄莺出谷,“关系可大呢,只是经过一百多年的时间洗礼,想必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谁说的,”有人出声抗议,“凡是在武林中走动的老江湖谁不知道。”
少年闻言,脸微微一红。
“当时的情形就是宁帝统一我云国天下,大势所归,但是,在这节骨眼上,却出现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变化。”说到这里,少女目光一扫,又顿住了。
少年心痒痒的,忙道,“姑娘请继续说。”
少女便道,“这时,一个号称明月教的教派出现了,他那教主也是个枭雄般的人物,趁着宁帝落势未稳,便举起大旗,带上自己的人马以及从周边各国借来的十几万兵马,列兵于西北边境,还连下边寨两城,声称要与宁帝逐鹿中原,看谁主天下,眼看烽烟即将在起,百姓眼盼已久的安□□活即将再次被战争夺去。”
少女轻叹一声,“就在这个时候,流云庄主云子仪自告奋勇向宁帝请命,单枪匹马独闯明月教的大营,挑战明月教主,最后成功击败明月教主,让明月教主心甘情愿放弃天下,并声称有生之年足迹不履中原,撤退兵马,天下百姓遂得安康。”
少年连连点头,道,“听姑娘所讲,这云庄主的确具有我等俗人比之不如的大气度,大胸怀。
那么第三段的唱词呢?”
少女道,“天下避免了新的战争,百姓避免了再次的生活流离,宁帝感于云庄主胸怀天下的大义,特地亲自到流云庄御笔亲书天下第一庄,并且御赐宝剑白云给流云庄,从此流云庄名震天下,成为武林中的领袖。”
“的确,当年云庄主只身一人独入敌营,让天下再次避免了遭战火涂炭,此等义举,到现在也是令我辈众人信服,只恨自己没有早生几百年,不能亲眼看看云庄主的英姿。”有人在旁接口。
随后议论之声四起。
“流云庄天下第一庄的确是名至实归。”
“据说经此一事之后,流云庄历代庄主就职仪式上,朝廷都要派人参加,赐姓历代庄主为云,以召显其皇恩浩大,其实现在流云庄等于替朝廷掌管着整个武林的动静。”
“历代流云庄主金盆洗手后,直接封侯,安享晚年,看来朝堂对流云庄也是非常看中。”
“是呀,流云庄统帅武林多年? 诵恼鸱庑┠晏煜乱捕嗍瞧桨参奘拢庑┒加辛髟谱囊话牍汀!?br /> “但是听说当初那个明月教主也是个人物,可惜他遇见的对手是云庄主和宁帝。”
众人正讨论的兴起,现场气氛也是愈发热烈,突然,有人冷哼一声,纵声长笑,“什么流云庄天下第一,说白了不就是云清与云子仪那点床上的事吗?”
四周一下子变得沉寂,刚才那种热烈气氛瞬间消失,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投到一人身上,那人年约三十左右,一袭青衣,正坐在靠窗的桌子旁,鄙夷的望着大堂里的江湖人士,嘲笑道,“在下多年不来中原,现在方知,中原武林竟自甘堕落至此,什么人不佩服,竟将一个伏在云清身下的男宠吹捧的高高的,可悲,可叹。”
这云清乃是当朝宁帝名讳,在此人嘴里仿似一个不相干的人物,就这么随随便便被他拎出来示众。
短暂的沉寂过后,终于有人爆发了,怒道,“你又算是个什么人物,你有何资格评价云庄主和我朝宁帝。”
“不错,”大堂里齐齐站起十一二个江湖人士打扮的男子,冷冷盯着那位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见自己犯了众怒,仍是稳稳的坐在那里,镇定自如的端起桌上的绿茶,轻轻啜了一口,赞道,“这八方楼的龙井不错。”
见他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已经有人忍不住道,“你有种,再说一句刚才的话。”
男子不再意道,“哦,我知道了,你们不服气。不过,这就是事实,你们以为云子仪是个什么人物,不过就是云清身下的一个男宠而已。”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有人用手捶的桌子一响,随后便见碗,碟子,筷子仿佛长了眼睛似得,纷纷向青衣人身上招去。
青衣人哈哈一笑,“你们这些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他略一运气,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些碗,碟子之类的物件在离他一丈之远处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屏障住了,纷纷下坠。
青衣人哈哈一笑,大声道,“掌柜的,你心痛吗?”
还没待酒楼老板出面,酒楼里十一二个汉子已经纷纷向青衣人逼近。
青衣人面色不变,淡然道,“你们只会以少胜多吗?”
为首一个黑衣汉子冷声道,“对待你这种卑鄙小人,从不需要讲什么道德规则。”
“卑鄙小人,”青衣人一愣,随即道,“请问在下卑鄙在哪里?”
“你可以面对面的骂我们,但是,我们决不能任你辱骂宁帝和云庄主。”
青衣人淡然一笑,“我说的是真话,为什么你们不信呢。”
☆、卷二02约战
“呸,”黑衣汉子道,“你们关外之人,多对云庄主和我朝宁帝心怀不满,辱骂泄恨,正是因为有了宁帝和云庄主,才使你们当年吞并中原的计划泡了水,你以为我们不知。”
青衣人嘿嘿一笑,“也罢,就当我是辱骂你们的宁帝和云庄主吧,你们想要怎样?”
黑衣汉子目光闪动,“当然要痛扁你一顿。”
那方才问问题的布衣少年也高声道,“说的对。”
随后挽起袖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卖唱的少女见状,将自己的视线投向那拉二胡的黑衣老者,老者闭着双目,毫不动容。
少女见状,气的跺跺脚,转身就走。
青衣人目光闪烁,笑道,“你们这些三角猫的功夫,我还不放在眼里。”
黑衣汉子闻言,大怒,挥起拳头,当先冲了过去。
然而,他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那青衣人已飘出了窗台,正站在楼下向他挑衅,“有种的跟我到城外大战一场。”
黑衣大汉大怒,连忙随手抛下几两银子,跃下酒楼,在大街上紧追不舍,其余的人也一蜂窝涌上。
一路追踪至城外,青衣人停了身势,悠悠闲闲的看着这些打抱不平的汉子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黑衣汉子怒道。
“笑你们像小丑一样,为两个一百多年前的死人打抱不平。”青衣人双手抱拳讥讽道。
“住嘴,”紧随而来的布衣少年怒道,“云庄主的所作所为即使百年之后,依然值得我们尊敬和信服,岂能任你如此污蔑。”
青衣人打量着布衣少年,道,“你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可是这些人怎么还这么幼稚。”
“幼稚,”黑衣汉子大怒道,“看拳。”
他暗中运气,一招黑虎掏心向青衣人胸口打去,青衣人足下一点,他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后面的人见状,怒吼着冲了过来,青衣人无奈的笑笑,只见他腾挪闪跃,片刻间便将这些人一一点立当场,笑道,“我说的话,你们服不服。”
布衣少年大怒,“让在下见识一下阁下的功夫。”
说罢,一飞身,已向青衣人掠去。
青衣人只扫了他一眼,笑道“,你虽然是新人,不过功夫在他们之上,但是也仅仅可以接的住我十招而已。”
话音未落,布衣少年一来到他身前,瞬间攻出三招,迅如闪电。
青衣人点头道,“不错,还能攻出三招。”脚步后退,躲过布衣少年第四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