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忍受不住,于是几人之中其中一个性子最为冲的,崆峒派的掌门先开了口,他皱眉道:“薛逸你把我们几个都叫了过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闻言,薛逸扬了杨眉,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会后,直言说道:“我叫你们来,是因为良妃娘娘从宫中带来了一个消息,说你们几人之中,已经有人同朝廷勾结,答应做了内应……你们说说,可有此事?”
他说着话,视线没有离开过他们一刻,一直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是故意直接说出来的,目的是让他们来不及防备,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若是真有内应之人,在他的突然质问中,很容易会露出马脚来。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冷下脸,都觉得荒唐无比。
又是崆峒派的掌门率先开了口,他气愤地锤了一下桌子,睁大眼睛怒道:“我们几个整日都在这鸟不拉屎地山上待着,除了营地的士兵外,人都没再见一个,怎么去勾结朝廷中人?!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这时,点苍派的当家也开了口,他皱眉道:“就如同崆峒派掌门所言,我们几人,一直都在山上不曾离开过半步,大家都能证明,我想,莫不是娘娘您弄错了?”
良妃信任姜溪,深信他不会欺骗自己,闻言,便呛声应道:“本宫怎会弄错,你们几人之中,必然有内应隐藏在其中——”
崆峒派掌门拍桌而起,瞪着铜铃一样的大眼睛:“你血口喷人!”
良妃冷笑着看他:“难道你便是那内应,本宫是说对了,你害怕了才会如此恼羞成怒?”
“你——”
“够了!”
出言阻止了他们继续互相猜疑争吵,薛逸漠声说道:“你们无需争吵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任何会影响行动之事,都需要查验清楚,既然娘娘已经说了,那么便劳烦几位,仔细地将这七日内所做之事,都事无巨细地交代一遍,倘若是坦荡之人,自然能够洗脱嫌疑。”
他的话音落下,却有一个人,他的眼神闪了闪,眼中的异样转瞬即逝。
这人便是良妃先前提到的人,归云山庄的庄主,归奚。
自然而然的,他这抹飞快变化的神色,就被从头到尾都注视着他的薛逸,看了个正着。
淡漠地瞥了归奚一眼,薛逸抿着唇,面无表情,但他的眼底却闪过了一抹杀意,这回,他对良妃的话,信了七八分了。
几个掌门说的口干舌燥,终于是把自己这七日的所作所为交代了清楚,崆峒派的掌门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如今,总算是能相信我们了吧。”
微微颔首,薛逸抬起头看他们,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去,但在归奚的身上却停了好一会才转开。
摆了摆手,他淡声道:“劳烦各位掌门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他们离开后,薛逸又让人带来了归奚的两个侍者,仔细盘问了他们,两个侍者都是不大的小孩儿,哪里受得住这般询问,很快就把归奚易先前容下山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具体是去哪里,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听了两个侍者的话,良妃看薛逸沉默着没有动,就催促道:“如今证据确凿,你还不速速去抓了这归奚?”
让守在门外的士兵将两名侍者带下去,之后,薛逸看了一眼良妃,回答道:“我自有想法,娘娘你无需着急。”
眼见对方已然胸有成竹的样子,良妃想了想,就不再提及这事,转而出言问道:“王爷如今尚在大理寺牢中,你何时要派人前去营救王爷?”
薛逸低头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王爷虽在牢中,但是十分安全,燕帝轻易不敢动他,当下要事,乃是如何攻入城中,不……”
“最为紧要的,当然是要先救王爷!”
皱着眉打断了薛逸的话,良妃冷着脸,厉声道:“王爷乃千金之躯,怎能受此牢狱之灾,此处高手如云,随意派遣三四名,便能成功将王爷救出,有王爷坐镇,方能事半功倍!”
在心底嘲笑着良妃的没头脑,但面上,薛逸到底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他只是冷静道:“娘娘,王爷被燕帝所擒,将其关在大理寺,必然是派了重兵把守,部下机关重重的,其目的,就是引我们去救王爷,我们若是去了,便是自投罗网……”
“呵。”冷冷地看着薛逸,良妃忽然用力拍桌,怒道:“薛逸,你三番四次拒绝本宫要求,推三阻四不肯去搭救王爷,莫非你是想借此机会除去王爷,从而取而代之?!”
闻言,薛逸猛地抬头看向良妃,迸发出强烈的杀意,他的眼神冰冷彻骨:“我誓死追随主上,天地可鉴!”
“你——”
本能的感觉到了杀意,良妃多少有些恐惧了,她张了张嘴,只脱口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到底不敢再说出口。
只是她心里十分气愤,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想着待淮王归来后,一定要让淮王好好惩罚薛逸一番。
然而一想起淮王,她就又不由地想到淮王此时或许正在牢中受罪,心里难受,于是便忍不住,再一次瞪向了薛逸。
这,便是开头的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第97章 7.27|
今夜,纵然外头局势紧张,但是高墙之内的皇宫大院,依旧热闹非凡。
燕帝的生辰宴会,并未因为淮王意图谋逆之事而中断停止,而是照旧进行着。
但凡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携带着自己的夫人入了宫,有甚者,还带了自己未出阁的女儿,并且特地让她们梳妆打扮一番,想着若是能入了哪个皇子的眼,便能从此一跃登天。
理所当然的,这些大臣,大部分都是将主意打在燕文灏和燕文远的身上。
毕竟如今看来,燕文灏和燕文远二人,便是最有机会,被册封为太子的人选。
到了御花园后,内侍们便照着每个官员官阶的大小轻重,一一替他们安排了位置,女眷们的位置则是安排在了后宫妃嫔之后。
慕纪彦来得不早不晚,他一到来,就有不少官员向他拱手行礼,他都一一点了头。
他是左相,位置自然被安排在了文臣首位,右丞相路严明则在他后面,位居第二。
而武将那里,第一本是云琛的位置,但云琛这些年来,都不曾出现过,故而,都是空着的,不过燕帝也就这么默许着。
燕文远到来的时候,许多官员都停下谈论,一拥向前,纷纷笑着向他行了礼,随后又跟他攀谈起来。
燕文远也始终带着笑意,耐着心着他们寒暄,好半晌,才终于从群臣的包围中走了出来,而后就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落座。
他的位置排在慕纪彦之前,与慕纪彦相隔地极近,故而在落座之后,他便转过头,朝着慕纪彦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慕大人,怎么只有你一人,慕夫人呢?”
慕纪彦闻言,抬眸看了看他,抬手对他作了一个揖,回道:“内子前些日子偶感风寒,至今身子还有些许不适,大夫吩咐需要静养,不宜走动,便没一道前来。”
事实上,自从被罚了闭门思过之后,慕纪彦就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徐梓棋了,她整日都呆在屋内,安静无比,也甚少出现,而这一次,她亦是拒绝了慕纪彦,借口生病了,不愿入宫。
经过几番事情,慕纪彦对徐梓棋俨然已经生了怀疑之心,日渐冷淡,自然无法再如同以前那般,故而听了她的托词,便也没有多言,只是吩咐了府里的大夫去替她诊治,之后就自己带着慕言,出了门。
“原来是病了,难怪好些日子都不见慕夫人入宫了。”
笑了一下,燕文远想了想,又说道:“母妃她甚是想念慕夫人的,前日我入宫时,她还跟我提起过,说是慕夫人都不入宫去看她这个姐姐了,她还担心莫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惹得慕夫人生气了……”
“不过,今日听慕大人这么一说,若是母妃再提起,我便能跟母妃好好解释一番了,也免得她总是记挂,忧虑着,影响了心情。”
端起酒杯,慕纪彦饮了一口酒水,听了话后,就淡声应了一句:“有劳贵妃娘娘记挂,我先代内子谢过了,回去后,我自当会转告内子,让她病好后,入宫去会见娘娘的。”
“……”
燕文远本是想要借着这话题引申出去,跟慕纪彦多搭些话,跟他打好关系,但他这会儿看着慕纪彦神色冷淡,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态度也逐渐转冷,他眯了眯眼,微微颔首后道:“这样甚好。”之后,便撇开眼,不再开口搭话。
他感觉地出来,慕纪彦并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触,既然如此,他强求亦无用。
恰好这时,伴随着太监一声尖细的嗓音,燕帝便与德贵妃相携着,二人一道缓缓走了进来。
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后,本来正在互相寒暄的官员们便都齐齐跪了下来,低下头,高喊行礼。等到燕帝和德贵妃两人走至上座,落座之后,他们转了转身子,又高呼了一遍万岁。
抬起双臂,燕帝威严道:“免礼,众卿家平身吧。”
“谢陛下。”
燕帝的视线一一扫过了下座的每一位大臣,把他们的各自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后,忽然出声问道:“众卿家可知,在如此危机关头下,朕为何还坚持一定要办这场寿宴?”
群臣闻言,面面相觑着,谁也没有站出来回答。
拨弄了一下大拇指处的玉扳指,燕帝看了看他们,然后把目光落在了路严明身上,他问道:“路爱卿可知道?”
站起身来,路严明思索了片刻,低声道:“这……微臣不知。”
摆了摆手,示意路严明坐下,之后燕帝的目光掠过他,扫向众人,他冷声道:“朕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不少人是与淮王有所勾结的,但却没有在名单之上,侥幸逃过了这一劫,朕不提,不代表就此放过了你们——”
众人听着,都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深深低下了头。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哪怕他们本是无辜之人,但是在握有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面前,他们就犹如蝼蚁,性命亦是不值一提,是死是活,全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而燕帝又是多疑的性子,对于胆敢窥视他皇权之人,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的,因此,他们难免胆战心惊着,连大气不敢出一个,害怕自己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而所有的大臣里,又数坐在末尾处的几名大臣的反应最为严重,只见他们个个脸色发白,整个人也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们心里有鬼。
看了看他们,燕帝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他沉吟了一会,又沉着声继续道:“朕坚持要办此寿宴,便是要让你们都好好看看,朕的江山,朕的皇位,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同样的,朕也不会有所惧怕!”
说完话后,他扭过头,对福喜交代道:“去将淮王押上来。”
“是。”
应了一声,福喜领命退下,不一会儿,他便把手脚都带着镣铐的淮王带了上来。
此时的淮王,早已不见过去风流倜傥,翩翩公子的模样,几日的牢狱之灾,让他胡渣邋遢,整个人都沧桑憔悴了不少,但是当他抬头看向燕帝时,眼神还是狠厉凶狠无比。
面无表情的,燕帝低头看了看被迫跪在地上的淮王,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物一般,他冷声道:“一炷香后,便是你与你那些属下约定的时辰了,朕今日便让你好好看上一看,你密谋了十余年,筹集的五万兵马,到底能不能攻入京城,逼朕退位!”
淮王心中依旧自信无比,他仰头大笑三声,紧接着狠声道:“好,希望到时,皇兄不要反过来哀求臣弟饶你一名才是!”
他的口气很大,但燕帝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了。
转头看了看燕帝的神情,德贵妃给禁卫军递了一个眼色过去,示意他们把淮王先押到一旁,然后她笑着,柔声说道:“陛下,今日是您的寿辰,要高高兴兴的,不应让这些晦气的事破坏了心情,您瞧,如今各位大人也都到了,依臣妾看,这宴会,便开始吧。”
轻拍了一下德贵妃的手背,又过了一会,燕帝终于是恢复了笑意,他点头道:“也是,不该让闲杂的人耽误了时辰,那便开始吧。”
燕帝的话音刚刚落下,燕文远便站了起来,他走到中间站好,又从身后小太监的锦盒里,取出了一幅《锦绣山河图》,笑道:“传闻墨迹先生周游了天下后绘出了一幅山河图,图上甚至连山脉山峦都与实际丝毫不差,是一件有市无价的珍宝,儿臣便特地派人去寻了真迹来,送于父皇,恭祝父皇您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示意福喜去将画作拿上来,燕帝低头仔细地看了看,之后连连点头,又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显然是对这份礼物,很是满意。
之后,其他的皇子公主,也都一一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
待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送上贺礼后,福喜便走至燕帝的身侧,俯身轻声禀报道:“陛下,二皇子,四皇子,还有云将军,如今正率领禁卫军守在城门处,无法亲自入宫祝贺您,方才,他们都派人送来了贺礼,您可否要看看?”
点了点头,燕帝笑道:“嗯,都拿上来让朕瞧瞧吧。”
燕文灏送的礼物,是他亲手绘制的《百寿图》,倒是中规中矩,不过胜在包含了他的一番心意。
而燕文瑾,则是送了一件他自己缝制的衣裳,他思维最是跳脱,一向不按常理去办事。
然而,燕文瑾终究不是从小学习女红的,衣裳上针线弯七扭八,上头的花纹,更是惨不忍睹,但是燕帝看了之后,却是喜欢不已,当下就让福喜收到了寝宫处。
见状,燕文远忍不住蹙起了眉,心里有些不甘。
而坐在燕帝身侧的德贵妃面上虽然还是带着笑意的,并且还顺着燕帝的意,夸赞了燕文瑾几句,但是藏在身下的手,亦是攥紧了一方绣帕,心底都扭曲了。
送完寿礼之后,寿宴就正式开始了。
觥筹交错之间,最初的紧张气氛已然全部散去,大臣们欢声笑语,又有歌舞助兴,好不热闹。
而淮王的兵马已经兵临城下之事,似乎已然被大家遗忘到了角落处。
宴会过半,酒过半酣时,一身血迹,风尘仆仆,但却神采奕奕的吕熙忽然大步迈入御花园中,他笔直地穿过了舞女,走至台阶处跪下后,抬头向燕帝禀报道:“陛下,城外淮王的五万兵马已经全部俯首,薛逸,良妃等皆无一人逃脱,都被云将军和四殿下抓获,如今正要押入宫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98章 7.30|
吕熙风尘仆仆的突然归来,使得燕帝的生辰宴会被打断,于是便暂时中止了。
单膝跪地,吕熙面无表情地抬着头,双手抱拳,朗声向燕帝禀报了战况。
而这时,那些酒至半酣,酒兴整齐的大臣们,也在吕熙激昂嘹亮的声响中,全部回过了神,霎时,便齐齐跪倒在地,行礼叩拜燕帝,喜气洋洋地赞扬燕帝威严神武,话落之后,嘴里又高呼起了几声‘万岁’。
听到这份喜报,让?0 纠葱那樗悴簧隙嗪玫难嗟鄱偈绷拇笤茫笮α巳螅只油肆艘蛭牢醯某鱿治璧副淮蚨隙缘貌恢氲奈枘锖螅秩霉蛳碌穆牢鹾痛蟪济嵌计鹕恚婧蠊匦奈实溃骸霸瓢洌腻盎褂形蔫啥蓟购茫捎腥耸苌耍俊?br /> 拧了一下眉,吕熙到底还是不敢隐瞒,于是老实答道:“回禀陛下,云将军,四殿下都无事,只有二殿下,手臂不慎中了薛逸的暗器,伤着了。”
沉下脸,燕帝皱眉出声道:“文灏可有大碍?”
吕熙摇头道:“陛下放下,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云老将军已经替殿下处理过了。”
“那便好。”沉吟了一会,燕帝又沉下声问:“此番战役,伤亡?”
吕熙低下头,毕恭毕敬答道:“回禀陛下,死伤不到百余人。”
顿了顿,他又笑着,话语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他道:“其实此次战役,多亏了二殿下先前便想出一条计谋,扰乱了他们的军心,使他们自己互相内斗了起来,而后他们又看到谢将军带着援军赶来,根本没了胜的希望,便有许多人自己向我们投了降,我们几乎是不战而胜。”
燕帝闻言,挑了挑眉,来了兴致,他问道:“哦?文灏他想了什么法子?”停了一下,他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冷声又道:“你将今夜发生之事,都与朕细细说来,恰好,也给在座的各位大臣都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