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中,那个声称要写赋的人却熬夜查遍西南历年旱涝史,旱灾计划缜密周全,找不出一丝破绽。邳州那么大的案子,季灼不声不响,大刀阔斧地把邳州地带贪官污吏挖了个遍,邳州百姓感恩戴德,心心不忘浩荡皇恩。
他说在我眼里你只是我喜欢的人罢了,
他曾经无奈道,什么时候你才能躲在我身后,让我保护你?
他那时还说,哪怕什么都不记得,第一眼看到你还是会喜欢上你。
混蛋,谁信呐……
那混蛋曾经害朕那么伤心,什么堆雪人赖在被窝里,话全是他说的,却潇潇洒洒甩手就走。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也敢以下犯上,每次以为自己都习惯了,但还是面红耳赤想掐死人。
全世界都是他的爱慕者,很糟心。破房子里一穷二白,也能凭借好相貌骗吃骗喝骗姑娘。
他还骗婚,季灼,皇上你也敢娶?
不懂他心思时经常别扭,处处和他作对,有意无意地打听他的消息,莫名其妙使拌子找麻烦,那不是喜欢是什么?难怪所有人都说暧昧。
懂了他心思更是给自己找罪受,被人气到咬牙,那人说什么“帝王无情”“皇上绝情”“交流感情”“娘子乖啊”“臣妾心寒”,张口就来,不带重样。
后来发展到“皇上”“华儿”“相公”“娘子”“为夫”“媳妇”“孩儿他娘”根据心情轮着来,乱七八糟,都什么跟什么啊。
“对啊,”夜璟华忍不住笑了笑,“季相多好。”
旁人听得是痛心疾首,夜璟华却没发现自己语气中的宠溺。
24 夜璟华不以为然,“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能画蛇添足?”
季灼笑笑,退了一步,“我就听原版。”
“我当时说,”夜璟华撇撇嘴,一副嫌弃的样子,“妥妥的,流氓。”
“还有呢?”季灼好笑。
“不好,反正不好。”夜璟华赖着不承认,悄然落下的笑绘得眉眼更加精致。
阳光透过窗的缝隙照进来,给几根散落的碎发渡上一层金,眉间带笑的脸跟很多年前的少年重合,季灼一阵恍惚,下意识地去摸人的脸,再熟悉不过的触感,真真实实。
“可是,”季灼刮了刮人的脸,看着人,像是永远看不够,“你好,特别好……”
季灼只是笑着,勾起手指,轻轻挠了挠人后脑勺,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
最常见的凶巴巴好,偶尔的乖巧也好,下意识的面瘫好,倾城而不自知的轻笑也好,你的口是心非好,你迷糊犯傻时也好,你是那么好那么好,好到我都不敢触碰,怕是梦……
那个一本正经的小太子,总装得像大人一样,小小的,眉挑的还不是很娴熟。他声音中带着怒意,“季灼,看书。”
我更喜欢看你啊,看你恼羞成怒,看你张牙舞爪,看你打瞌睡时口水留到书上窘得脸红的样子。
那个刚登基的天子,面色冷峻俯视朝堂,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落到丞相身上。成天不知瞎琢磨什么,两人独处时也是“离朕远点”、“季相别来无恙。”
清醒时云淡风轻,“丞相的心上人真多”、“为季兄选个夫人?”
一伤心就喝酒,醉了二话不说就表白,像个软软的汤圆一样贴上来,一口一个“我喜欢你”,像是把平时说不出口的情话一股脑倒出来。
明明那么凶,拿着大毛巾给小狐狸擦毛的动作却那么轻柔,说他心肠软,罚起父子俩却毫不留情。
红纱帐中,又是撇嘴又是挑眉,又凶又恼,但还是掩不住害羞紧张,一口一个“骗婚”,话里有多不甘,把人抱得就有多紧。
……
好多好多碎片啊,全都是你,完完整整的你,不为人知的你。
对啊,我就喜欢你的一本正经,就喜欢你别扭粗暴、面瘫使坏,就喜欢你脸红发火,就喜欢你轻喘主动……,何其幸运,才能赏此美景。
“华儿,”季灼的唇在人唇上轻轻磨蹭,任细言软语从时不时露出的缝隙中溢出来,“我不好啊?”
“嗯。”夜璟华垂着睫毛。
季灼不气馁,换了个方式继续问,气息浅浅地喷到人脸上,“我特别好是不是?”
夜璟华闷闷地,还是那个字,“嗯。”
季灼离开人的唇,脸上的笑大得夸张。
夜璟华垂着眼,低声道,“出息。”
随后,脸就刷的变红,比自己嘲笑的人还没出息。
因为季灼趴在他耳边低语,“你说的每个字,于我而言,都是最美的情话。”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大家看文愉快哦。
新人一个,谢谢这么多天的陪伴,所以我想说,“小天使们也好,特别好。”
鞠躬!
还有几个番外~
☆、番外:冷战(一)
帝相二人冷战了!
也不知道谁先发现的,反正之后就像小石子打在水面上,从里到外激起圈圈涟漪。宫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人尽皆知。众人心照不宣地有些兴奋,特别不厚道。
真正得到确认是在今个早朝上。
皇位上的人比往常更加冷峻,众臣保持着脖子不动的姿势偷偷瞟了眼丞相,发现那位也是冷着张脸。
众臣战战兢兢禀报完要事,生怕被人揪住小辫子发配到边疆。
上奏完后,他家皇上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听了没听。接着朝堂静了几秒。
正当所有人心里没底时,夜璟华清冷的声音响起,“史大夫。”
来不及给自己点蜡,史大人急忙出列,“臣在。”
“靳州可是你的管辖范围?”夜璟华问。
史大人一听“靳州”两字就吓得腿发软,哆哆嗦嗦道,“是。”
“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夜璟华问得坦然。
其余人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气不敢出一下。
“回皇上,”史大夫就不坦然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头皮发麻,“暂无大事。”
“那靳州知府呢?”夜璟华挑眉,厉声道。
“皇、皇上,”史大夫扑通一声跪下,“求皇上明示。”
“那名贵貂皮用着可好?”夜璟华冷冷道。
“没,”史大人猛然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那位知府有求于自己,但被自己拒绝了,史大夫忙道,“请皇上相信臣,臣的忠心苍天可鉴。”
“卿的忠心可鉴,”夜璟华道,“就能保证周围的人也忠心可鉴?”
“皇上——”史大夫一脸诧异,显然仍被蒙在鼓里。
“为何不问问自己养的好儿子?”夜璟华冷冷道。
“皇上,”史大夫多少明白了一些,知道和自家那蠢货有关,只得低头请求道,“求皇上开恩。”
“朕自不会插手爱卿的家事。”夜璟华缓缓道。
“谢皇上。”一会儿的功夫,史大夫只觉得冷汗直流,背上湿了一片。
朝堂上被一股冷气压笼罩,众臣们都觉得瘆得慌,只盼着早点下朝。
“望众位卿家近日对国事上点心,”夜璟华顿了顿,“特别是个别官员。”
众臣闻言齐齐一抖。
“例如?”季相的声音响起,像是和人杠上了。
众臣欲哭无泪,丞相啊,您就乖乖不犟嘴啊,那位爷火着呢,到时候苦的是我们。
“以丞相为首。”夜璟华眼睛眯起。
“臣?”季灼轻笑,和皇上打着太极,彼此都不给对方台阶下,“皇上何出此言?”
“咳!”花容月本想提醒丞相悠着点,没想到这声咳嗽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花容月尴尬地笑了笑。
“何事?”夜璟华皱眉。
花容月:“……没、没事。”
说完觉得自己有点怂,接着道,“季相的思想工作交给臣。”
话音刚落,花容月接到了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有欣赏他胆识的,有谴责他装逼的……
“那就有劳花将军。”夜璟华勾起嘴角。
花容月摆手谦虚道,“没没——”
“花将军可真善良,”夜璟华笑笑,之后斜了季灼一眼,“连季灼都不放弃。”
花容月:“……”
众臣:“……”
季灼:“……”两次!
好不容易捱到下朝,众人争先恐后,一哄而散。
相府里,季灼慢悠悠地翻着书,问道,“吃的什么?”
暗卫一五一十地汇报,有肉有素,三菜一汤,晚上还加了餐。
吵个架胃口就这么好?季灼皱眉,“看上去心情怎样?”
暗卫平静道,“皇上今早去御花园遛了遛,之后喂了喂鱼,下午时练了会儿剑,呃……还有……”
“什么?”季灼问道。
暗卫艰难道,“还对宫门口的宫女笑了笑。”
“笑?”季灼很快抓住重点,眯起眼,“你确定不是脸部抽搐?”
“……”,暗卫纠结了一下,还是诚实道,“不是。”
说完都能感觉到丞相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季灼咬牙,四次!
而御书房里,夜璟华面无表情,“说吧。”
“回皇上,”暗卫垂下头,“丞相下朝后直接去了醉香楼——”
“什么!?”刚开口便被人打断。
暗卫重复,“……丞相下朝后直接去了醉香楼。”
夜璟华挥挥手,“继续。”
“在里头呆了三个时辰——”
“什么!?”夜璟华握拳。
暗卫重复,“……在里头呆了三个时辰。”
夜璟华给了人一个“继续”的眼神。
“出来后面带春意,步履漂浮——”
只听“啪”的一声,夜璟华手里的笔断成两半,冷静道,“继续。”
幸好暗卫心里素质强,“回到相府后在书房里呆了半个时辰,之后在长亭里作画——”
“画什么?”夜璟华只是随口一问。
“回皇上,”暗卫道,“画的是美人图。”
夜璟华脸黑的不能看,“继续。”
“是,”暗卫一一道来,甚至还有细节,“晚上招了几个身材火辣的舞女,之后屋内的灯就灭了,一片漆黑属下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时不时传来磕磕绊绊的声音。”
“啪”,夜璟华又折断了一枝笔,姓季的,不可原谅!
这几天季府和皇宫的暗卫两地奔波,十分辛苦,频频还能打个照面。
季府暗卫眨眨眼睛,“小哥,交换个情报呗。”
皇宫暗卫很大方,“丞相今日走去了醉香楼,呆了三个钟头。”
季府暗卫顿时花容失色,“别,这个可以不说!”
“该你们了?”皇宫暗卫不为所动。
季府暗卫豪爽和人分享,“皇上歇息时翻了翻送来的秀女画像。”
皇宫暗卫:“……这个可以不说。”
于是两家暗卫达成共识,几天下来扣押了好多重磅消息,再后来发展成直接从对方那儿获取消息。
夜璟华问,“那谁怎么样?”
暗卫抱拳,“丞相昨晚一晚上没睡。”
夜璟华挑眉,“……在醉香楼?”
暗卫刚正道,“在书房。”
夜璟华,“和舞女在一起?”
“不,”暗卫道,“挑灯夜读。”
夜璟华眼角抽了抽,搞什么鬼?
季府里,暗卫汇报,“皇上不吃不喝,批了一天奏折,晚上回到寝宫翻来覆去睡不着,看上去闷闷不乐。”
季灼轻咳,“具体点。”
暗卫:“……”皇宫里那群暗卫就说了这些。
“比如说,”季灼慢悠悠道,“皇上不吃不喝时可有人劝?是因为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其它原因?若是饭菜不合胃口,可知御书房当天做的是什么饭菜?皇上又是怎样回了寝宫?可有洗浴?”
暗卫干笑,“寝宫内发生了什么,属下怎么可能知道?”
“有道理,”季灼很赞同地点点头,在暗卫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又问道,“那是如何知道皇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以及看上去闷闷不乐?”
暗卫:“……”卧槽,思维好缜密!
“所以?”季灼稍稍抬了抬眼。
暗卫一脸憋屈,只好将一五一十都道了出来。
季灼摸摸下巴,眼里闪过算计的光,“这样啊。”
嗯,看在小面瘫挺在意的份上,五次好了。
再一次互换情报时,季府暗卫没有提及被丞相拆穿的事。
皇宫暗卫说了一长串,什么我家皇上又在批奏折,特别勤勉,吃饭只吃了一点,做梦都念着季相的名字……
季府暗卫淡定地说了四个字,丞相重病。
哦,于是季灼隔天没有上朝。
夜璟华皱眉,“怎么会生病?”
“属下不知。”真的不知道。
夜璟华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下,淡定道,“现在怎样了?”
暗卫琢磨了一下,不确定道,“……重?”
夜璟华一眼瞥过去。
暗卫一脸坚贞,声音响亮,“重病!”
“活该。”夜璟华垂下眼,心里堵的慌,关朕什么事?让你整天去醉香楼乱来!
第二日,暗卫带来情报,丞相吐血了。
夜璟华愣了愣,咬牙骂道,混蛋!
“皇上听到后是什么反应?”季灼得意洋洋,像是笃定那人知道后一定会茶饭不思朝思暮想恨不得飞到相府来看自己。
“皇上说,”暗卫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道,“活该。”
季灼:“……”七次!
之后从暗卫那儿一次次传来,“丞相脸色苍白。”
“丞相面如死灰。”
“丞相咳了一夜。”
“丞相下不了床。”
“丞相指甲变黑了。”
“丞相头发落光了。”
“不好,丞相行将就木!”
夜璟华淡淡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虽然明白那些情报半真半假,不能全信,但还是心里发堵,一直心不在焉,把手里的《君鉴》翻来翻去也没看进去一个字。
相府里的季相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木木地看着窗外,这一幕一看就排练了很多遍。
季灼躺了几个时辰,躺的浑身乏力,腿脚发麻,哀怨地盯着窗外,他家皇上再不来他就要假戏真做了。
九次。季灼眯了眯眼。
一直躺到天黑,季灼愣愣地看着房梁,心里全是他家小面瘫,啧啧,真狠,这都冷战几天了……
窗户“吱”的一动,屋外一丝凉爽的风吹进来。
一身黑衣的人蹑手蹑脚接近床,看到床上之人时身体一僵,多日的思念一下子涌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夜璟华:我们为什么冷战?
季灼默默看向某作者。
某作者(含糊其辞):肯定是你做错什么事~
夜璟华也看向某作者。
某作者:好吧,我的恶趣味……
☆、番外:冷战(二)
本来没有这么夸张,但见到床上躺着的人才明白自己的思念有多深。
“咳……”季灼咳了一声,身体微微蜷缩。
夜璟华看得一阵心疼,走到床前低声道,“是不是蠢?”这才几天,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床上的人好像被吵醒,皱了皱眉。
夜璟华把手抚上人毫无血色的脸,哑着声音道,“难受?”
季灼下意识地点头,费力睁开眼,看到人时眼里一亮,惊喜得连声音都颤了起来,“我在做梦?”
“笨。”夜璟华真不知道该拿人怎么办。
“你终于来了。”季灼反应过来,话音刚落就猛地咳嗽起来。
夜璟华轻轻抚着人的背。
“有点冷。”季灼捉住人的袖子。
夜璟华这才发现门窗大开,起身帮人关好,当然此时还没发现这是陷阱。
“好些了没?”夜璟华帮人把被角掖严实。
“难受……”季灼皱着眉,声音虚弱,充满痛苦。
夜璟华摸了摸人额头,又不放心地抓着人手,问道,“哪儿难受?”
季灼顺势一拉,让人整个身子都趴在自己身上,紧紧搂着人,脆弱地让人不忍心推开。
“别闹,”夜璟华拍拍人,“先养病。”
季灼低低地“嗯”了一声,仍未松手。
夜璟华无可奈何,只好任人抱着,突然感觉有点呛,皱眉道,“什么味?”
“不知道。”季灼声音虚弱。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夜璟华皱眉,撑起胳膊就想起身。
但被季灼按住动不了。
念在人在病中,夜璟华不敢用太大的力,象征性的推了推人,竟然没推动。
夜璟华眯眼,毫不留情地准备起身,但胳膊被人用力钳制着,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