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了征,认出来其中的少女是薛菲那个姐姐。
“老师好。”两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声。
“好。”姜妍微笑,“你们两个天之骄子,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大闲人?”
阳成悦把手里提的葡萄放在床头的小台子上,一面说:“老师太客气了,本来您是我们的带队老师。早该来看看您才对。”
灵珊对阳成悦道:“麻烦你,去洗洗葡萄,让老师趁新鲜吃一点。”
男生愣了愣,一笑,依言照办。
姜妍先道谢:“你是邓灵珊吧?还要多谢今早你给我做的寿司啊,很好吃。”
灵珊双手还是背在身后,“老师不必客气,”顿一顿,坐在没有安置病号的右边邻床,“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请教一点事情。”
“你说。”姜妍微笑。
“您大概还不知道您在我们江湖上,地位有多高,学校里很多女生,都想成为姜老师这样的优秀女性。我也不例外。不过,我和你的渊源,更早就开始了。我小的时候,在曹教授门下学钢琴,知道一些您的事情。”她平静叙述久远的那些过往,“我回去和我妈妈说,我们钢琴老师的女儿,和一个女孩子私奔了。我妈听得脸上变色,问我怎么看。我说,我觉得你很勇敢,比许多虚伪的大人强。”
姜妍不解她的意思,迟疑道:“我母亲确实收过几个天分颇高的关门弟子,都是年纪幼小的孩子,你那时最大不过七八岁,倒是人小鬼大,懂得挺多。”
灵珊一只手抚上自己的右脸颊,“我还记得我妈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扇得我眼前发黑,一下子摔在地上,骨头磕得生疼,半边脸立时鼓起。她说好好的孩子,近墨者黑,竟然给熏陶成了一个变态。让我以后不许碰钢琴。”抬起一双手看了看,眸子里有幽暗的光,“后来就没练了。因为很喜欢,绝食抗议过。收效,甚微。”
姜妍点头:“确实很可惜。”
灵珊笑了:“听闻令堂对一些事情的观点,固执程度不在家母之下。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也处在了你的位置上,会不会有你当年那份勇气,用宁为玉碎的决心去对抗相约瓦全的整个世界。我就是想问您,是什么东西,让姜老师您可以那么奋不顾身?”
对方叹了一声,“你不明白?那,薛菲以后要吃的苦头可多了…”又像是不置信似的,追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明白?”
灵珊垂了垂眼睛,缓缓道:“也许我明白,但还在自欺欺人。”
姜妍道:“你是聪明人,自己把握。”
阳成悦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盘子水灵灵的香水葡萄。
作者有话要说:
更~
第19章 老婆
灵珊到家时,发现自己没带钥匙。
薛菲来开的门。
“姐姐。”笑得眉眼皆是星光,“你终于回来了。”
灵珊站住不动,半晌才说出话来:“你头发呢。”
薛菲摸着头顶细碎的短发,有些不好意思:“剪了。”
灵珊不敢相信的样子,又问了一遍:“你头发呢?”
薛菲呆了一呆:“姐姐,莫非你像《麦琪的礼物》里边儿讲的一样,给我买了漂亮的小梳子?”
灵珊总算进门,到沙发上坐了,环顾四周,热闹不再,用“人去楼空”来形容不为过。叹口气,“人呢?”
薛菲走过去,挨着她坐着,“邓叔叔要飞去香港和人签约,很急,刚拿下的单子,不定下的话夜长梦多。所以,没等你回来就走了,我妈陪他一起,说过一两个星期再回来看你。”顿一顿,“我嘛,教那小孩写了一下午数学题,完了她拉我陪她去做头发,要把栗色的小卷拉直,还要染回黑色。”
灵珊哦了一声。
“姐姐。”又往对方身上蹭了蹭,露出小虎牙,“我剪短发好看吗?”
灵珊转过脸来看着她:“你和她一起剪的?”
“那个发型师哦,见我坐在一边等,”见灵珊移开了身子,又微不可察地往她那边蹭过去,“游说我游说了半天,说我剪短发可以迷死一片小姑娘诶。”
灵珊:“……你信了?”
“嘿嘿。”把下巴落在姐姐肩上,在肩窝处蹭了蹭,“然后他还说,只要我肯剪,不收钱,只需要让他们拍一张照片贴在橱窗里就行。”嘴唇悄悄地游走到脖子,有意无意地轻触了下,“我想,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答应。于是就剪了。”
灵珊的脸上有些红,把她推开,再问了一遍,“你和那个周玥一起剪的?”
那货的眼睛里突然写满委屈:“姐姐为什么不回答我,一个劲转移话题,难道不好看吗?最近姐姐动不动就生我的气,也不叫我小呆子了,也不让我亲亲抱抱了,连我换了发型,都不予置评,姐姐不要我了是吗?”说着竟然带了哭腔,控诉道:“为了气我,还跟那个姓阳的跑出去一下午,姐姐,一点都不在乎薛菲的心情吗?”
灵珊被她说得怔怔的,低了头,一头流苏样的秀丽黑发倾泻下来,湮没了表情。只能听见她用微弱的声音说:“不是这样的…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起身回了房间。
薛菲缩在沙发上,呜地一声蜷成了一团。又嗷呜一声,把脸埋在手心里。
第二天星期一。两人都起晚了,一照面,都是一副没太睡醒的样子。薛菲不高兴,胡乱洗了把脸,耷拉着脑袋一脸懵懵的,坐在客厅的红木椅子上,等灵珊慢条斯理洗漱完,才站起来,揉着眼睛打开门。
走在路上,察觉已然是秋凉天气,迎面是晨练的众人,薛菲这才想起,自己因为情绪低落竟然忘了一件大事,“灵珊,我们今天没出来跑步。”
灵珊扶了扶耽美文库带子,“没关系,今天都有体育课。”
确实如此。
更巧的是,薛菲班上原本第三节体育课,因为梁老师有事,和体育老师换课以后,体育课便成了第四节,和灵珊她们班同一节。
灵珊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荒谬无稽之事。
振华是男女生分开上体育课和卫生课,男生在体育馆外,女生在体育馆内。清一色的女生中间,剪了短发的薛菲简直像鹤立鸡群那么出众,加上身高傲人,排在二七班的队伍里,俨然是总攻大人。只是表情依然没半分喜悦,显得非常萧杀。不过这反而使得她那张脸更具杀伤力。
杀伤到什么程度呢?短短一堂体育课,学第五节健美操,竟然有十四五个女生不小心扭到脚,哭着喊着跟体育老师说:“老师,我脚扭了,可能断了,要去看医生。”老师擦汗说好吧。那扭脚的于是又喊:“老师,我自己去不了,让薛菲扶我去可以吗?”
老师黑着脸说可以。
好,薛菲就像搬运麻袋一样,拖着一个娇羞的小麻袋去医务室。不几分钟回来,立即又有一个女生扭了脚,向老师哭诉:“老师,宝宝脚扭了,要薛菲扶扶才能起来!”
老师叉着小腰在一旁看戏。
到后来,根本不需要那摔倒在地的小姑娘吱声儿,老师就能很英明睿智地对薛菲扬扬下巴:“薛菲,上。”
一堂课,薛菲在灵珊眼前来来去去三十多次,十几次怀里搂的是不同的妞。
濒临下课,薛菲站在体育馆二门等灵珊去食堂,表情云淡风轻到了极致。
灵珊换完衣服走过来,“我不去吃饭,你自己去。”
“哦。”她也不想再多说了。既然你要时间,那我就给你时间。目送她走到大门口,却见她突然又退了回来,讶然挑起眉头。
灵珊步子慢,她还没到这边,那后面的粉丝团已经潮水般地涌了进来,其中大部分是扭了脚的小姑娘,这会儿都神奇地腿脚灵便了,还有小部分是想要扭脚然而奈何体育课太短没来得及扭的小姑娘,集结了约莫有三十来人,哗啦啦往薛菲这儿冲过来。
灵珊到达薛菲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拉着她手就跑。被拉扯的这一个,先是一愣神,接着嘴角漫上一丝得意的微笑。一边带着她跑,一边问她:“姐姐,要去哪儿?”
没有回答。转眼两人已经置身三年级的更衣室。灵珊嘭地一声把门关上,拧上反锁,再背靠着门大喘气。喘得头都抬不起来,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薛菲今天看她受虐虽然很爽,觉得大仇得报,但是,现在又开始心疼了。
忍不住走过去扶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皱着眉头喊她:“灵珊。”
灵珊直起腰来,一把推开她,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别碰我!”
“……又怎么了。”薛菲也没好气了,这恋爱他妈真不知道怎么谈了,又不给亲,又不给抱,也不告诉到底错在哪儿,就一个劲地生闷气。女人真是麻烦!
“你一直指责我怎么怎么样的,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灵珊竟然爆发了,薛菲微微张开嘴听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那张小嘴,“又是姜老师,又是什么萝莉,又是什么女同学,没一天安宁,嘴上说着你是第一位的,好喜欢姐姐,却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永远不在我身边,永远慢半拍。我的压力你懂不懂啊,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过?难道只要我们自己快乐就好了?快乐的代价呢?为什么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在思前想后?你到底是不是我女朋友?”
薛菲很高兴。
是的,见了鬼了,被骂了,竟然高兴。
她走过去,抱住已经开始流眼泪的灵珊,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对不起。姐姐。我没想到,你吃了这么多醋。”
怀里的身子一僵,抽泣止住了。灵珊一把推开她,抹干了眼泪,木然道:“我没有吃醋。”
“是我的错。”薛菲诚恳地道歉,“是我让你误会了。她们对我来说,都是朋友。朋友之间可以互相帮助。老婆,却永远只有你一个。和老婆做的事,我也只会跟你一个人做。”
邓灵珊惊异于此人的无耻,恨了一声:“你别趁机占便宜!谁是你老婆!你做梦!”
薛菲不答,贼笑着露出小虎牙,一步一步逼近了姐姐。她也是刚刚突然被骂的时候,了悟了。灵珊害羞。真的害羞。而且骨子里是个禁欲系的。如果出于宠溺听她的安排,让她掌控进度,那再谈一万年恋爱,也就是拉个小手不能更多了。要有些什么别的,只能自己主动进攻。薛菲觉得,自己把长发剪没了,但是智商却回来了。
灵珊看不到她的心理活动,只觉得今天这货跟平时很不一样,笑得有一股子邪气。心扑通扑通狂跳,被逼得靠上了墙。脸上绯红了,烫得不得了,有些发急:“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姐姐,姐姐带我来这种地方,难道不是想让我做坏事吗?”她索性放飞自我了,不再隐藏肉食动物的本性,把灵珊锁在怀里,低头轻声笑语:“刚刚多谢姐姐赐教,以后那些地方,我都会注意的。还有,以后在人前,听我叫你‘姐姐’,请自动翻译成‘老婆’两个字。”
灵珊颤抖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往上看。
薛菲拿脸蹭了蹭她的脸,低下头用自己的唇去寻找她的唇,快寻到的时候,却故意后撤了一步,勾得灵珊嗯了一声,虽然是个单音节,却显然承载了太多失望。
那耍流氓的人低笑:“看,姐姐也想我了,对不对。”一个浅吻轻轻印在她的脸上,“姐姐知不知道,你把我憋坏了。”
灵珊的眼睛里柔得可以滴出水来,抬起脸,有些迷惘地看着她,微张的水红色双唇,仿佛在希求更多的亲密,柔若无骨的一双手攀上了薛菲的脖子。薛菲也不再作弄她,急切吻了上去。这次交锋,可谓久旱逢甘霖,两个人都恨不得把对方据为己有似的,带着饥饿在品尝对方。
薛菲的手也不规矩,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先扶着她单薄的背,用两根手指就解开了她的胸衣带扣,再游走至腰腹间,往上轻轻抚摸过去。每经过一寸肌肤,都有一石激起千层浪的细碎颤抖,尔后便是燃烧起来的灼热。终于到了最最柔软的胸口,带着怜惜的心情,轻轻施加力度,辗转揉弄。
还没几个回合,灵珊已经受不住,移开了樱口,大口呼吸,发出让她朝思暮想了许多天的奇异音符。
薛菲放过她的唇,游走到脖子和耳后,轻轻地撮吻,只觉得怀里的小身体抖得更厉害,使坏含住她的耳垂,舌尖只往她耳廓里,轻轻一舔,便听到“啊——”地一声轻呼,又难受又痛快似的,姐姐整个人都软倒在了自己怀里。
薛菲感觉才吃了开胃菜,心里内小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哪怕半点,反而蹭地涨得更高了。却不想方才的异样早引来人查看,只听门外一个粗粗的嗓音吼道:“谁在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修个小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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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兜个风?
第20章 没羞没臊
见无人应答,门外那粗声粗气的又吼了一嗓子:“到底谁在里面?放学了不知道?”
门里这两个抱在一起,唬得一动不敢动。
反锁上的门被粗暴地踢了几脚,“不出来我等一下就把外头大门锁了,看你在这里关一中午!”
薛菲在灵珊耳边悄悄说道:“是‘程咬金’。”
灵珊还在微微喘着,红着脸点点头。
“程咬金”是学校的保安头子程晶。年轻去东瀛留学时得过柔道冠军,后来因为生病吃了激素,身体发胖,气球一样迅速地吹起来,原先的灵巧尽失,又转了相扑,一样成绩非凡。
振华早年出过几次X骚扰事件,学校斥重金请了一系列奇人,来看护这一园子祖国的花朵,其中就有这位体重在300斤以上的奇女子,由于体型和处事风格接近隋唐演义里的程大将军,江湖人称“咬金姐”。
她来以后,X骚扰事件基本绝迹,据说有几个变态还落下了终生残疾,这辈子都不可以再做变态了。
程咬金还在外面威逼利诱,主要是怕有那不知羞的学生情侣在这里搞风搞雨,出了事难以向上面交代。
虽然她基本没料错,但这次不知羞的小情侣不太按常理出牌。
薛菲把灵珊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抬了一只手捏着鼻子幽幽道:“还我命来……我死得好惨哪……还我命来……这里好冷哪……快下来陪我……”一面还拿脚若有似无地踹了踹那门,咔哒咔哒,营造出一种阴风阵阵的即视感。
外面霎时安静了,一秒两秒,“呃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啊,闹鬼啦~~~~~”
程姐姐跑得体育馆这一栋楼都轰然作响,要塌了一般,哭喊的声音更是响彻云霄。正常情况下,武道高手的脚步声都非常轻盈,只有在受了惊吓刺激,忘记了提“内力”,才会浊重。
可见她经此一吓,确实厉害。
这里灵珊整个人窝在薛菲怀中,憋笑憋得已经快不行了。听得她去远了,这才抬起头来,两手抓着薛菲的衣襟,笑得浑身乱颤。
薛菲满脸黑线:“真的有那么好笑吗。我为了突围,牺牲很大耶。形象都崩了,你知不知道刚刚的行为有多掉粉?”
那一个还是笑得直不起腰来,趴在她身上点头:“……委实辛苦你了。”
薛菲恼羞成怒,扶着她的脸就要再吻下去,“我还不够辛苦。”
可是灵珊已经全然不在状态,除了笑得眼泪都流下来,还用一只手堵上她凑过来的嘴,告饶道:“求你,求你,不要了,我实在是…哎哟……”扶住肚子。
薛菲气死了。好不容易才有点眉目,一下子又被个咬金姐搅黄了。气得放开姐姐,在角落里嘟着一张嘴,生气,也不想保持围笑。
灵珊则一边红着脸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裳,一边含笑问她:“你怎么知道程姐姐怕鬼的?不是都说她无牵无挂,完全没有弱点吗?”
薛菲依然在赌气,抱着双臂,哼了一声:“早知道,打死都不出声,随她锁门去。和你锁在这里一中午,我就心想事成了!”
“你…”灵珊顺手拿起自己柜子里的校服领带,咬咬下唇,朝她砸了过来:“坏透了。”
接住领带,抬了抬眉毛,“这个程大姐,我以前在武馆打杂,听教头们喝茶时说起过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因为小时候她饭量大,吃太多,家里养不起了,她奶奶就给她讲故事,说再吃这么多,饿死鬼就要来抓你了……之类的,进行的是迷信教育。从小熏染在骨子里的,所以到大了还是害怕。”
灵珊咬着嘴唇含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薛菲朝她看了一眼,走过来,翻开她的领子查看。
灵珊有点紧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