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她就不会假装。
刚刚实在是考验演技。
有几个小萝莉在旁边逡巡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结伴上来求签名求合照。
虽然说信息时代,偶像层出不穷,朝生暮死,但迷弟迷妹就像地里的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又会再长一茬,但凡在屏幕上收获点人气,粉红起来,总不愁寂寞。
薛菲一个从中学起就有粉丝团的幸运儿,对于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也懂得分寸,因而很随和地半蹲了,和几个小妹子同框,喊一二三茄子。
拍完照笑道:“我字很难看,名就不签了吧。”不像某医生,字迹娟秀,一如既往。一点也没有近墨者黑。
其中有个小朋友笑嘻嘻的:“Sophia,请你一定要在演唱这条路上走下去哦,我们都会一直支持你的。”
薛菲笑了笑:“谢谢厚爱。只是很抱歉,可能不会再去。平时工作比较忙。”
小妹子立刻泪眼汪汪的:“不会吧QAQ真的吗QAQ……”哽咽两秒,又问:“那你有没有微博,我们想你的时候,可以去微博看看你。”
薛菲想了一想,笑道:“我没怎么玩那个,既然你喜欢,那我回去注册一个。”
当年万念俱灰,一切社交软件都停用了。
之所以有勇气回来,还存一丝希望。也是因为,时隔数年,登陆那个曾经的微博账号,发现灵珊点了一个赞,时间还新鲜着,热乎着。心跳得都不是自己的了。
仔细看了看,那只是条转发的美食微博,没什么意义。
估计,她是手滑。
但,她还去逛自己的微博。
这说明什么!!!!
老子还有戏!!!!
还有戏!!!!
隔了几天薛菲毕业,大胡子十分挽留,条件抬了又抬,希望她留在美帝,加入他的律政所,继续为他效力,只要做满三年,就让她成为合伙人之一。
但薛菲心底的火种一点燃,就坐不住了。直言自己要回国。
找了个住处,一边整理收拾一边给老妈打电话。
一接通,老妈和数年前毫无二致的甜美嗓音响起:“哪位?”
“老妈。”薛菲叫了声。
“……”
“老妈?”薛菲愣了愣,“是我,我是薛菲呀。”
“我知道是你!!!鬼崽子!!你还没死啊!??你还舍得回来啊!!”王可在那边竟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没良心的,还不快说!!现在在哪里?”
“……妈妈……”薛菲愣愣的,沿着厨房的柜子滑坐在地上,把地址报上去。
王可听完,啪地把电话挂了。
薛菲在这边,烧了杯水来喝,边喝边试着体会,老妈刚刚表达了一种怎样的中心思想。
还没体会出来,门铃就响了。
薛菲门一拉开,老妈便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二话不说先拉住头发,劈头盖脸往死里揍了一顿,揍得她哇啦哇啦直喊老妈我错了我错了。
“错在哪了?”王可一把扔开她,气喘吁吁地坐着歇气,一面又哭。
一头柔顺的垂肩发变成个小型鸡窝,薛菲站那儿抽抽鼻子,“错在不该一去无音信,几年都不给妈妈一点消息。”
王可说着又要泪目,从自己包里翻出纸巾捂着嘴,“小没良心的,我十月怀胎白怀了,还不如生个猫呢,猫还知道撒娇,走出去几天还知道回家看看……你啊你,七年,七年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也不知道有人收尸没有,呜……”
薛菲垂下头,“当年,我不是声名狼藉到万人唾弃了么。我给你打电话,只会让你,在那里没有立足之地而已啊。”
“那你可以给我悄悄发短信啊。v信也行啊。什么都行啊。这么多联络手段,你都没有联系过妈,只能说明我这个老妈在你心里,一点也不重要。”王可一把擦干净了鼻子眼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你就是恨我,恨我们所有人,想惩罚所有人。从我肚子里跑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
薛菲垂下眼睛:“那倒没有。”
“看,看,就是这幅表情,不会说谎,一说谎就看着地面。”
“妈,我问你,我姐…邓灵珊,她现在,和谁在一起?”薛菲挨过去,蓬头垢面的挤着妈妈坐着,脸颊上还有三两道抓痕,“过得怎么样?结婚了吗?”
王可把上身后仰,觑着眼打量她,“鬼崽子,你别告诉我,出去了七年,你回来还是这副心思?”
薛菲淡淡道:“没什么心思。就是问一下。”
“你离她远点,对她好,对你也好。”王可叹了口气,“她也是,这么多年…现在已经好起来了,你邓叔叔要给她介绍对象,威逼利诱了这么久,大概实在是承受不了压力,再者她年纪也不小了,同龄人连孩子都有了…昨天刚答应了见见。”
呵呵。薛菲挑起唇角冷笑:“是么。看来还是自由身啊。”
阳成悦死哪儿去了?那个什么鬼,瑶瑶呢?
看来自己真的错过了许多剧情啊。
姐姐,没有我,你好像,也并没有多幸福啊。
王可抬起食指在她额头上狠命一戳:“小祖宗,你别去折磨她了。你换个人害一下吧。”
我折磨她?有没有搞错?到底是谁折磨谁?
薛菲笑出声来:“好的,妈妈。你只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里,我以后走路绕着走。”
王可点头道:“她在附属医院。你回头有个感冒什么的,去别的地方看。”
薛菲说好啊,谢谢妈。
于是参加完选秀,下舞台的时候,一不小心从台阶上翻了下来,爬起来泪眼汪汪向节目组说,自己受了严重的腰伤,不能再登台了,得去看病。节目组急得不得了,说可以找最好的外伤医生来。
薛菲笑道:“不用。我知道附属医院有个神医。”
其实腰并不真痛。
只是调戏她,实在愉悦。
这久违的愉悦,真是叫人上瘾。
她站在医院门外等。
十二点下班,等到十二点二十,才见灵珊缓步走出来。
身边跟着个碍眼的男的。
薛菲想起老妈说的,灵珊答应见见。
难道这个就是邓哲介绍的相亲对象?
在大门外狭路相逢,薛菲盯着她,咧开嘴一笑:“邓医生,你好。”
那男士问灵珊:“这位是?”
灵珊眼角余光都不看她,“是个病人。”
“是的,是病人。”薛菲不否认。
男士哦了一声,引着灵珊往停车场那边走,嘴里说,腓力四世的牛排是经典,今天中午就去吃牛排,怎么样?
灵珊道,可以。
薛菲双手插裤兜,一直不紧不慢尾随在二人身后,一字一句听得清楚。开了自己的代步车,跟着那尾数是0748的车,一前一后都到了腓力四世餐厅。
不过呢,虽然她人到了那里,进去却难了。这餐厅一如既往的火爆,预约需要提前半个月。薛菲没有预约,进不去,可那二人却顺利进了。
可见那位男士存心请邓医生吃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薛菲站在门外,有些为难。
然而,正像野猫君说的,她是那种走狗屎运的体质。
走到哪里,祥瑞到哪里。
她还没愁两分钟,就有一群人围上来,其中一个说:“天哪,你不是唱那个,什么什么雨季那个,Sophia吗?”
薛菲笑一笑,点了点头,踱来踱去,继续焦躁。
“你是要进去吃饭吗?”那小迷弟问,“我可以把我们的桌子让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薛菲抬起眼睛:“什么条件?”
“和我拥抱一下!”小迷弟脸上出现迷之红晕,鼻翼因为呼吸一掀一掀的。
薛菲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搂住,还在头上揉了两揉,“好乖乖,多谢你。”一边从他手里取了餐桌号码牌,刷地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小迷弟:“……?”
灵珊和那男士是在三号桌,薛菲手里的,巧了,对面六号桌。
在六号桌落座定,撑着下巴懒洋洋看那男的殷勤款款,滔滔不绝。
服务生拿着菜单上来,薛菲随便溜了几眼,挥手道:“七分熟。”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眼看着服务生,“酱要多。”再顿一顿,笑了:“开胃菜我也要香橙舒芙蕾,配一碟子奶油。快点。”
服务生笑道:“看来您真的很喜欢这道点心。”
“是啊,喜欢得不得了。”挑了挑嘴角。
灵珊那桌的菜先上来了。同桌的男士十分体贴,把她的盘子端过来,给她细致切好以后,再放到她跟前。只不过,她还未赏脸吃一口,先喝了半杯水。她根本不怎么抬眼,只要一抬眼与对面的男士对望,就势必要看到对面桌的某只。
但是,这男的又很喜欢说话,一直盯着桌子不看他,好像,也很奇怪。
薛菲那桌的开胃菜先上了。餐厅的招牌不是平白得的,顾客是上帝的准则要当成铁律来遵守。所以她很荣幸,在餐前就开始吃甜点,还有如约而至的奶油君。
她的吃法很特别。不用勺子,用餐巾把手指擦干净,用几个手指沾取一部分,放在嘴唇前边,伸出舌头,一一舔过。然后再把几个手指,挨个都含进嘴里,细致地吮干净。好像那种,还不会用勺子和筷子的小孩子,那么纯真无邪。可是,缓缓做着这些的时候,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灵珊,逼得她无处可逃,目光里既有幸灾乐祸,还有挑衅和戏谑。
同桌的陈先生看着灵珊逐渐红起来的脸,有些心潮澎湃,“邓医生,你这是,醉了么?”一个女孩子和你在一起,开始脸红,那只能说明,一切都在往正轨上靠。这个亲相的,怕是有些眉目了。
邓医生的呼吸都开始紊乱了,牛排也不吃了,站起来道:“对不起,我医院还有事,改天再吃饭。”
陈先生的心一沉,这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饭说不吃就不吃了?到底是有涵养的人,也不着恼,站起来陪笑道:“那我送你回去。”
“好。”
服务生端着薛菲的牛排上来时,薛菲正拿餐巾擦着手,对他笑道:“吃好了,结账。”
“……小姐您的胃口真小。”
薛菲摇头:“错了,很大的。”可以把她生吞掉。
匆匆跟出来,只见那男士正打开车门,邀灵珊上车,灵珊维持着矜持,站得比较远。
薛菲眼珠子一转,坐上自己的车。
这辆车,是她拜托原来工作过的汽修店的哥们儿给她改装的。
用的都是最过硬的材质。
除非遇到重卡那样的巨无霸。否则,两两交锋,谁也不是这车的对手。
鸣着笛,直冲冲地撞了上去。
Duang——Duang两声。
0748的车门掉了,后视镜也掉了,还塌了半边脸。
刚刚吓退三丈远的陈先生擦着汗,一脸劫后余生的愤怒,过来敲薛菲的车窗。
薛菲笑盈盈地下车,说了声:“对不住。”
陈先生愣了一下:“你不是……”
“对,我是那个病人。”薛菲把一张名片塞进这位可怜的男士手里,抱歉道:“我精神有问题,邓医生可以作证,请你不要见怪。这是我的名片,您去维修吧,费用我出。”
陈先生左右张望了一下,“这?”
灵珊皱着眉头,半晌,还是说话了:“您去维修吧,用最贵的零件,反正16 陈先生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对方是精神病,又不能和她计较,再说她也答应了出维修的钱。只有立刻叫了拖车,把自己的宝贝拖了去4s店,临别依依不舍和灵珊说:“下次再请您吃饭。”
这里两个人目送他走了,一个立刻心事重重地去街边拦车。薛菲哪里肯让,抬手就拉住她那挥舞的小手臂,隔着衣袖感受那可怜的纤纤弱质。
“放开。”灵珊依然不拿正眼瞧她。
“不放。”薛菲觉得,自己厚颜无耻到了一个新高度,“我送你。”
“不稀罕。”
“到底是不稀罕,还是,根本不敢和我呆在一起?”薛菲低头看着她问,把她的手收到自己胸口来按着。
灵珊甩开她的掌握,终于转过眼睛来:“笑话,我有什么不敢的?”
哈哈。还是这一招有效。“那你倒是上车啊。不上我的车,就是不敢喽。”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我,我菲这个妹撩得还成么……
第44章 暖寿
灵珊看了她三秒,轻轻摇了摇头,走向薛菲那辆造型略带王霸之气的小车。
打开车门,登的却是驾驶座,透过车窗,一脸“我就坐这你能把我怎么样”地望着薛菲。
被挑衅的人挑了挑眉头。
想起年少时候,某人想要反攻的心情。
可以理解。
于是大度一笑,不动声色坐在副驾驶,一脸玩味看着身侧那人。
真笨。一板一眼的,一看就知道是新手上路。
灵珊的驾照拿到手确实没多久。
而且用时很长,花了大力气。
本市交通拥堵,时常叫不到车,若是没有自己的代步工具……学生时代离学校近还好,成为社会人以后,杂事繁多,各种不方便。身体状况允许以后,报了驾校。考科目二那天,还特意看了黄历,是个适合考试的日子。
可是迷信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而是,你不信它的时候,各种显灵,你对它抱有期待的时候,绝对让你啪啪打脸。
在那个适合考试的日子,灵珊一路稳稳操作,在教练的指引下进入一条道。
那道的海拔比较低。
才开了没几米。啪嗒一声。
好好的车说熄火就熄火了。
原来当日刚下过一场瓢泼大雨,那道上的积水大概只比山洪暴发好一点点。
灵珊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从未遭遇过此类囧事,这一囧囧出了心理障碍,直拖了一年再去复考。
这证到手还没捂热乎。如果开车不带“实习”字样,她心里还是稍微有点着慌。可面对某只,只想赌气。大概实在不想再看到她嚣张跋扈的样子。
深呼吸了几次,缓缓上路了。
起始的五百米还好,没什么事,薛菲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她,心里的小九九想得有点远,既然她开得这么好,以后可以轮着开啊,哈哈哈。
可是一过了某个节点,车流量陡然大增,由于车行缓慢,被后面一个焦躁的司机疯狂鸣笛催促,灵珊着了慌,手上出了汗,便拿捏不稳,走起之字路来。眼见前面迎来一辆小型电动,就要撞上,灵珊啊地一声,彻底失策,失策之下的对策,竟然是。
——闭上眼睛。
原本一直抱着双臂袖手旁观的人,被萌得一笑,说时迟那时快地俯过身去,左手搭方向盘,右手握着操作杆。几个急转弯,方才化险为夷。
那小型电动汽车的驾驶员还探出头来骂骂咧咧的。薛菲不去理他,只专心致志看着怀里这个。
她这一顿急中生智,导致的后果是,整个地把灵珊圈在了怀中,左手搭着她的左手,右手也重叠在她的右手上。只不过,这个动作,对腰力要求比较高,难度系数大概五颗星吧。
总之是一种很奇怪很高难度的……体…位。
尽管如此,她却十分甘之如饴。就近看着灵珊额头薄薄的冷汗,长而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脸上大概因为羞愧或是别的什么有些粉红。低声在她耳边说:“你还不会啊?我教你啊。”
呼啦一下,灵珊的耳根子也红了,头垂得更低,有些丧气:“换位子。你来。”
“别啊。”薛菲笑一笑,“这样不挺好。”
一点也不好!那货一路上侧过来半抱着她,不放开她的手,五指强行插|进她的指缝,从手背方向十指交握,握着她的手转方向盘,握着她的手拉操作杆,美其名曰教她。
因为在路上的缘故,灵珊也不敢怎么乱动,只是冷冷说了句:“还不放开?这违反交规你知道吗?”
薛菲眼睛看着前方,并不答话。好不容易才摸到小手的,想让她松开?
门儿都没有。
也许是为了稀释车厢里越来越浓的暧昧气氛,灵珊又补了一句:“明知我开不好,还让我来开,你就这么不惜命?”
薛菲还是不做声。
那句飙到嗓子眼的“和你一起死的话,怎么死、什么时候死,我都无所谓。”终究太不吉利,所以三缄其口。
过了会儿,见她抿着小嘴认命地在自己怀中缩成一小团,尽量地不与自己接触,又去撩她:“话说,知道你当了医生,我还挺新奇的呢。”
毕竟一心通过英语保送的灵珊,心头好不是语言文学方向么。从一个有志于纯人文学科的孩子,跳跃到医学生,还学的是临床。这跨度不是有点太大了么?而且一想到,她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要面对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遗体组织,薛菲就不寒而栗。